火小邪插嘴多问了几句乙大掌柜的本事,方才得知乙大掌柜养着几只灵貂,十分通人性,让乙大掌柜训练到能够下蛊,非常神奇。其中一只灵貂更是聪明的近乎妖异,识别木家各枝人士从不出错,刚才进店时,一定是这只灵貂认出有逍遥枝的王孝先在,回禀了乙大掌柜。乙大掌柜和逍遥枝素来关系不好,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与逍遥枝对抗,尽弄些下三流的手段来消遣逍遥枝,故而乙大掌柜放出灵貂,尾随王孝先,最后在大掌勺私宅处布下进不退蛊,做的神鬼不觉,而且抓不到他的把柄。
再说貂这种动物,在木家人的说法里,貂属木灵寄生,不惧寻常的药物和蛊术,且分为九品,五品以上称为灵貂。九品灵貂为上上品,非常罕见,据说可以修炼成妖,幻化出人形。但九品灵貂不仅难寻,更难训练,不过一旦训练出来,极通人性,无须指令传达,只需默念几番,它便知晓。乙大掌柜虽是许多人眼中的笑柄,但在木家中,训貂的本事乃是一绝,无人可比,值得佩服。
乙大掌柜身上常年带着三只灵貂,而三只里面,就有他最得意的一只,是九品灵貂。可这么机灵聪明的动物,却被乙大掌柜起了三个恶俗的名字,分别叫小鸡鸡、小粑粑、小球球。可见乙大掌柜的品味之差。
说到这里,胖好味、王孝先又是笑的前仰后合,只差满地打滚。
胖好味笑的眼泪翻滚,拍着肚子说道:“鸡、粑、球,哈哈哈哈!”笑的控制不住,俯身直拍桌子。
王孝先笑的也是直不起身子,扶着胖好味的后背笑道:“关键是乙大掌柜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笑啊,简直听不得他叫这些貂的名字啊!”
胖好味身子一软,从凳子上瘫坐在地,笑的连连蹬腿,上气不接下气:“受不了了,要笑死了!”
王孝先也笑的从椅子上滚下,蹲在地上,笑的直抽抽。
火小邪本来也跟着笑,但远不至于笑成这种状态,不由得生疑,笑哈哈的转头问田问道:“你不想笑?”
田问嘴角只是微扬,毫无笑容的表情,却说道:“我在笑。”
王孝先拍着地板,笑的死去活来道:“我们,哈哈哈,不会,中,哈哈哈,笑蛊了吧。”
胖好味已经开始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笑个不停:“怎么,哈哈哈,会,不可能啊!”
火小邪觉得不对,自己也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不由得唰的站起身,嘿嘿嘿嘿的一边笑着一边绕着屋子行走。
没走一圈,就听耳边有唰唰细响,火小邪并不扭头,只是余光一瞥,火小邪何等眼力,果然见到一只拳头大小,毛茸茸的小动物蹲在墙角,正在一边注视着屋内的一举一动,一边缓慢的移动,似乎已经察觉到危险。
火小邪摇头晃脑,毫无察觉异样,脚步保持原样,哈哈笑着,继续绕着屋子前行。
那只动物也有意无意的躲避着火小邪的眼神,意欲寻到机会,向屋外逃走。
火小邪暗骂道:“好你个小畜生,要不是病罐子提醒,还真注意不到有你在!今天看我不抓到你!”
这个小动物,确实是一只灵貂!
火小邪脚步摇晃,时进时退,让这只灵貂也有些为难,到底是不是发现了它。
就这样来回几番,灵貂有些按捺不住,抓着个机会,身子移动如电,直向敞开的窗口掠去。火小邪的动作也是快的匪夷所思,他身子一退,不向窗口追,而是直撞出门,伸手就向侧面去抓。
那灵貂刚刚跃出窗口,便见到火小邪抓来,惊的吱一声轻叫,身子一团,猛然下坠。
火小邪一抓不中,暗骂道:“好个畜生!有点功夫!”
灵貂哪见过动作有这么快的人,一落地就直向前串,以求脱身,可这灵貂没有想到,天下就有比它还快的人,只跑了三四米,火小邪的身影已经直扑而来。
火小邪几乎是倾斜于地面四十五度,小腿发力,双手轮流撑地,用一只手去抓,恍如一只豹子捕食兔子。这个动作乃是火小邪幼年独创,自称为“抓猫式”,但时至今日,火小邪施展开来,确实连豹子也要惊呆,根本是非人类可以完成。
火小邪一心只想抓住灵貂,动作随性而发,更是自然洒脱。
灵貂左转右突,竟一时甩不掉火小邪,而火小邪的大手,已经屡屡触上灵貂的皮毛,更让这畜生吓的吱吱乱叫。
眨眼灵貂已被逼至院墙,它顾不上许多,纵身一跳,打算翻墙逃走,可灵貂这一招实属昏招,刚跳到半空,火小邪两只大手合围,一把将它掐住,双臂一卷,又将它挤入怀中,动弹不得。
火小邪身子一翻,滚倒在地,骂道:“还想逃!”
灵貂手脚不能动,凶性大发,张嘴便向火小邪胳膊上咬去,火小邪哪能让它咬到,一只手腾出,一把抓住灵貂的后脖颈皮肉,拎了起来。
这回灵貂没有了办法,四爪乱蹬,吱吱尖叫,却奈何不了火小邪。
火小邪的笑意已能控制,哼道:“小家伙!是你在使坏吧!”
这灵貂受制于人,玩了最后一个手段,头一低,干脆装死,动也不动了。
火小邪将灵貂提至眼前一看,这小貂确实是个灵兽,它身材修长,灰色皮毛,光洁发亮,眉间一点黒毛,如同多长了一只眼睛,虽在装死,四肢却团在腹间,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看着可爱的很!
火小邪笑道:“还装死呢?死了还能抱着尾巴?”
这灵貂似乎听得懂人言,四爪一松,尾巴就往下垂。可能这只灵貂极为爱护自己的尾巴,尾巴还没有垂下,便又收了回来,继续四爪抱住。它也不再装死,一对灵光四射的圆滚滚的小眼睛睁开,可怜兮兮的看着火小邪。
火小邪啧了一声,说道:“你这可怜样,还真舍不得打你。你说,你刚才对我们干了什么?”
灵貂便回答似的吱吱吱直叫。
当然火小邪听不懂。
房间里胖好味、王孝先两人已经跌跌撞撞的跑出,满头大汗,再无笑意,田问跟着他们身后,也向火小邪看来。
胖好味、王孝先齐声惊道:“你竟然抓到了!”
火小邪拎着灵貂走来,说道:“这就是灵貂吗?”
王孝先说道:“不错!就是灵貂!”
胖好味也嚷道:“是乙大掌柜的九品灵貂小鸡鸡!你看它脑门上有一点黑毛,是它没错!”
王孝先看了眼,也肯定道:“的确是小鸡鸡!”
灵貂见了胖好味、王孝先两人,很是不悦,冲他们两人呲牙咧嘴,嘶嘶的发出愤怒之声。
王孝先说道:“小鸡鸡认识我们!刚才我们嘲笑它,它一定听了生气,下了笑蛊出来。好个小畜生,还会报复!要不是火小邪逮住你,没准要笑死我们!”
火小邪说道:“这么小的一个东西,有这么聪明?”
胖好味答道:“何止聪明,是贼精贼精的!我好几个师兄弟,都被它整过,除了乙大掌柜,谁笑它是小鸡鸡,它就整谁。”
火小邪冲灵貂看来,不由的笑道:“看来它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灵貂似乎听懂,收了怒容,吱吱叫着回应,继续讨好的看着火小邪。
火小邪乐道:“小家伙,我叫你小小邪好不好?”
灵貂一听,四爪猛揉尾巴,吱吱吱叫的欢实。
火小邪说道:“那好,放你走吧,你可不要再来捉弄我们,否则……”说着,用手指在灵貂眉间的黑毛上轻点了一下,“否则,我会生气啊!”
王孝先急道:“不能放它走!放貂归山,后患无穷啊,关起来关起来,我看乙大掌柜怎么说!”
火小邪笑道:“又不能怪它,它也是听人使唤的,再说,你们笑它是小鸡鸡,它生气也有理由。”
“不能放它!”王孝先坚持道。
火小邪如同没有听见,将灵貂往地上一顺,松了手掌。
灵貂就地一滚,立即一溜烟串上墙头,没有了踪影。
火小邪拍了拍手,说道:“放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再去抓。”
王孝先、胖好味都叹了一声。
胖好味牢骚道:“刚才应该让我摸一下就好了,从来没有摸到过小鸡鸡呢。”
火小邪笑道:“怪不得貂也不高兴,哈哈,乙大掌柜,起名的人才,人才啊!走了,先回屋吧!”
王孝先、胖好味只好颇为惆怅的随火小邪往回走。
火小邪抬脚进屋,耳边却听到吱的一声轻叫,顺声望去,正见到那只灵貂蹲在墙头,向他望来。灵貂与火小邪对视一眼,又低低的轻叫一声,嗖的一下跳下墙头,不见了踪影。
众人回到屋内,唏嘘一番,暂不多表。
胖好味出了院子,不多久取来一些茶点果品,请大家食用。众人也不客气,埋头便吃,火小邪心算了一下,真巧和大掌勺两人离去,已近小半个时辰,怎么还不见回来?不免有些担心,站起身来,从窗口向外张望。
火小邪问道:“胖好味,大掌勺走了许久,连他们说话声音也听不见,而且我们刚才折腾的声响不小,难道他们去地下了?”
胖好味啃着一个桃子,吱唔着说道:“青云客栈没有地下建筑,那才是奇怪了。放心放心,我师父脾气是暴躁了点,却是个好人,只要不冒犯到他,他连只蚂蚁也不愿踩死。”再啃了一口桃子,又道,“真巧姑娘,那么讨我师父欢心,放心好了。我看,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见大掌勺、真巧离去的房门一开,他们两人牵着手,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火小邪一见无恙,笑道:“胖好味,托你的吉言!他们回来了!”
只听大掌勺叫道:“胖好味!胖好味!啊有外儿?”
胖好味赶忙把桃子丢掉,忙不迭的跑出去,请了大掌勺、真巧两人进屋。
大掌勺一进屋,目光直落在王孝先身上,哈哈大笑,十分客气道:“王孝先,哈哈,王先生!生怕你走了,你在就好,你在就好,这边坐,这边坐!请,请!”说着,连连招呼着王孝先,让他往厅堂主位上坐。
王孝先见大掌勺恭敬有加,也不好拒绝,硬着头皮便与大掌勺分坐两边。
大掌勺招手唤道:“乖女儿,过来过来!”
真巧很是扭捏,磨磨蹭蹭走到大掌勺身边,轻唤道:“爹……不如改日再说吧。”
大掌勺笑道:“改什么日子,我看今天就是挺好的日子。乖女儿,你听你爹的。”
真巧轻轻哎了一声,脸上一红,向火小邪偷瞟一眼,低下头去,拨弄自己衣角。
火小邪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暗想道:“不会这么快吧。”
大掌勺对王孝先说道:“王先生,哈,还是叫你孝先亲热,你乃木王高徒,逍遥枝仙主,与我平辈。孝先啊,多谢你收留我女儿,并收她为徒。你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我在所不辞!”
王孝先尴尬一笑:“哦!不敢不敢!真巧聪慧的很,能收她为徒,是我的福分!”
大掌勺笑道:“我嘛,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住话。我有一事相商,有关我的女儿和你的徒弟。”
王孝先明知故问道:“请说请说。”
大掌勺牵过真巧,说道:“我这个乖女儿,失而复得,今年也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了,我问过她了,她尚未婚配,既然来到木蛊寨青云客栈,我就想着,为她说个媒。”说着,向火小邪看去。
王孝先不知是真混还是故意气火小邪,忙道:“不敢不敢,师父哪有娶徒弟的道理。不过呢,我与真巧解除师徒关系,还是可以娶的。大掌勺的美意,岂敢有违啊。”
大掌勺倒是一愣,看着王孝先,说道:“孝先我兄,我可没说让我的女儿嫁给你。”
王孝先心里一凉,暗想道:“没蒙过去……唉,这老东西清楚的很,不行,还要试试。”
王孝先恍然大悟道:“不是我啊!哦哦哦!胖好味是大掌勺的高徒,门当户对!我看他们两个,天造地设的般配啊!我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是郎有情妹有意,这婚事,我觉得行!哈哈哈!”
胖好味本还在偷偷啃着半个桃子,听王孝先这么一说,一口气没喘上来,噎的直翻白眼,咕咚一下狠狠把桃子咽下去,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我??师父,原来你的意思是把真巧妹妹嫁给我啊,谢师父成全,我一直想找个媳妇!”
大掌勺被这两人弄的有些发懵,转头看向真巧:“乖女儿,你原来喜欢的是我这个劣徒胖好味啊?呵呵,也成,也成啊!”
胖好味咕咚一下就跪在地上:“师父,您对我太好了!我这就给您磕头!”
真巧急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他!”
大掌勺问道:“那是谁啊?”
真巧丢了个眼神:“是他,是他啊。是我的师哥,不是爹的弟子,爹你记错了!”
王孝先知道大掌勺的健忘症还是依旧,赶忙趁热打铁道:“是我的弟子啊?哦哦!那就是他了,木呆!木呆!”
火小邪与田问站在一处,田问站着一动不动,眼珠子也不转一下。火小邪听着这一通胡搅蛮缠,又想气又想笑,可总不能自己站出来说真巧喜欢的是自己。
王孝先见田问毫无反应,张口骂道:“木呆!说你呢!眼睛坏了,耳朵也坏了吗?过来!”
田问就是不动。
王孝先一把拉住大掌勺的手,说道:“我这个徒弟长的一表人才,只是老实本分,不爱说话。别看他没有表情,心里其实高兴死了!”
大掌勺一看,喜道:“果然是个英俊的男子!乖女儿,你眼光不错!”
王孝先嚷嚷道:“大掌勺,那今天就成婚进洞房吧!我同意了!”
真巧急道:“不是他,也不是他!”
王孝先也急道:“就是他就是他!”
大掌勺喝了声:“呔!都别说了!你们把我弄糊涂了!”大掌勺扭头对真巧轻声道,“乖女儿,爹爹记性不好,你再说与爹爹说一次,你喜欢的是谁?”
真巧羞红了脸,低声道:“爹,你好让我为难,我是有喜欢的,可我没有说,爹爹你要把我许配给他,也没说让您提亲。”这话说的虽轻,全是字字清晰,满屋子的人都可以听的真切。
大掌勺哈哈大笑,说道:“乖女儿,是爹爹我自作主张,当爹的怎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
王孝先插嘴道:“大掌勺,说不定你真的弄错了,真巧若不想嫁人,你可别逼着她啊。人间多少不幸的婚姻,都是父母擅自做主,没有征求女儿的意见,最终造成惨祸。”
真巧偷偷看了王孝先一眼,王孝先脊背一凉,还是坚持道:“大掌勺,慎重,慎重!”
大掌勺听完王孝先所说,面露犹豫之色,牵住真巧的手说道:“乖女儿,你一直不置可否,那现在,你就给爹一个答复好吗?你是听爹的安排,还是有其他考虑?”
真巧说道:“女儿愿意嫁人,但请爹爹不要强求他人。”
大掌勺说道:“爹明白了!乖女儿,你放心吧,你喜欢的人若不想娶你,爹绝不强求!是这个意思吧?”
真巧点了点头。
大掌勺说道:“乖女儿,那你指给爹爹看,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一定指清楚了,爹记性不好。”
胖好味还是跪在地上,充满期待的看着真巧,说道:“我!是我吗?”
王孝先直勾勾的看着火小邪。
田问面无表情。
火小邪心里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真巧伸出手去,慢慢的去指,火小邪看着真巧的小手,觉得时间几乎要停滞了。
真巧指着火小邪,和火小邪四目相对,轻声道:“爹,是他。木,小邪。”说着,娇羞无限的别过头去,但手一直指着,并不放下。
大掌勺总算是明确了,低喝了声好,站起身来,向火小邪走去。
火小邪冲着大掌勺尴尬一笑。
大掌勺走到火小邪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火小邪的面貌,说道:“木小邪?”
火小邪答道:“是我。”
大掌勺说道:“你这小子,长的还不错,身子骨也硬朗!可看着有点狡猾,不像个老实人!”
王孝先站起身说道:“我这个劣徒不是个好鸟,没做我弟子前,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好色之人!他怎么勾搭上真巧了?害人害人,真是害人!都是我管教不严!”
大掌勺转身对真巧说道:“乖女儿,你不用听你师父胡说,此人绝不是放荡之徒。但你确定是他?此人面相不好,有孤苦之命,且远不及他,他,叫什么来着……”说着指向田问。
田问哼道:“木呆。”
大掌勺哼道:“对,木呆!乖女儿,我刚才也以为,你喜欢的是这个木呆。”
真巧坚决道:“可我只喜欢小邪!”
火小邪心头一暖,迎向大掌勺的目光。
大掌勺又端详着火小邪,哼了一声,说道:“小子!你喜欢我闺女吗?”
火小邪斩钉截铁道:“喜欢!”
大掌勺又道:“你可愿娶我女儿为妻!”
所有人的目光向火小邪投来,火小邪向真巧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幸福之色,看向大掌勺,未见任何犹豫的说道:“愿意!”
王孝先暗骂一声:“完了!火小邪是来真的!”
大掌勺见火小邪这般神情,面容慢慢的舒展开来,重重的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象个样子!我成全你们!”
火小邪欣慰一笑,向真巧看来,真巧羞花闭月,眼中泪水翻滚,轻轻嘤的一声,跑去侧房躲避。
大掌勺见真巧离去,反而笑得开心:“我女儿开心了!哈哈哈!孝先兄,你弟子木小邪无父无母,你是他的师父,本该你向我提亲,但我们五行世家中人,不用管这些规矩,今日我就向你提亲,望你的徒弟木小邪,做我的上门女婿!你答应吗?”
王孝先立即道:“我不答应!”
大掌勺几步上前,一把揪住王孝先的衣领,生生将他提了起来,骂道:“你敢不答应?”
王孝先叫道:“你答应你闺女不强求的!”
大掌勺骂道:“我对木小邪不强求,但我可以强求你!法克鱿!你敢扫老子的兴!你再敢说个不字,今天就弄死你!”
王孝先骂道:“你对未来亲家的态度就是这样吗?”
大掌勺骂道:“那你要怎样?”
王孝先还想纠缠,只听火小邪喝道:“我意已决!谁拦我娶真巧为妻,再无情分!”
大掌勺赞赏道:“好!是我女婿的样子!我喜欢!”
王孝先听火小邪这一喝,再也说不出话来,脑袋一垂,无力的说道:“我,同意这门亲事……”
大掌勺松了王孝先,一把抱住,拍着王孝先的后背喜道:“亲家好!亲家好!”
大掌勺转过身来,踹了一脚还在黯然失落的胖好味,骂道:“滚起来!你这个爱死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谢特!”
胖好味哎呦哎呦的站了起来,委屈道:“师父,我刚才以为真的能娶老婆,一时间高兴,一高兴就没脑子了,师父见谅,师父见谅!”
大掌勺喝道:“今个高兴,不骂你了!胖好味,你立即找你大师兄,安排下去,今天晚上,拜天地!办喜事!”
王孝先、胖好味叫道:“今天?”
大掌勺说道:“当然今天!再过两天就是斗蛊大会,木家势必剧变,赶早不赶晚!胖好味,还不去办!”
胖好味一乐,忙道:“好咧好咧,开心开心,真开心!”说着,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
田问抱拳冲火小邪说道:“恭喜!”
火小邪抱拳回礼。
王孝先走过来,悻悻然说道:“恭喜了!”
大掌勺哈哈大笑:“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快哉快哉!”
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间夜幕低垂,大掌勺的私宅里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异常热闹,忙碌着筹备婚事。
大掌勺身穿华服,领着胖大嘴、胖好味两人四处指挥,喜形于色。
私宅的厨房内,几个厨子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准备今晚的婚宴。大掌勺是青云客栈的总厨,菜肴自然是非比寻常,虽看不到主菜的摸样,但从已经完成的工序就可见端倪。由各色食材雕刻拼就成的盘龙飞凤,高达半人,活灵活现,若不细看,根本不知道这是食物做成;一个大紫砂罐,里面浓汤翻滚,一个厨子仍不时的向里面添加食材,香气四溢;一个油锅,正在烹炸面食,那些面食也是奇了,丢到锅里,竟自动变成一个生肖的图案。至于其他备好的小点,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大快朵颐。常人不知,今晚所呈现的菜肴,全是稀世珍品,大掌勺称之为“十全十味汇珍宴”,什么满汉全席,与之相比,简直是猪糠与熊掌之别。
虽说热闹非常,规模隆重,却不见有宾客来道贺,实在奇怪。
真巧坐在一间侧屋内,一身新娘子的红装,秀发轻盘,着了淡妆,美艳的无可方物。屋内还有两个青衣女子,为真巧梳妆打扮,纷纷赞道:“新娘子真是漂亮死了!”“花枝的百艳仙主也比不上你呢。”“大掌勺从来不与女子相处,这次也破例请我们来照顾,看来大掌勺真的用心了啊。”“逍遥枝的弟子,有这等好福气,娶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娘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哦。”
真巧一直淡淡微笑,也不说话,等全部打扮妥当了,才轻声道:“两位姐姐,我想自己呆一会。”
一个稍微年长些的青衣女子说道:“大婚前都有点紧张,妹妹你放宽心就好了。我们就在屋外,你一会记得叫我们啊。”
另一个女子说道:“如果高兴的想哭,就哭好了,但不要使劲揉眼睛,眼睛会红的哦。”
两个女子便盈盈出了房门,将门掩上。
真巧见人走了,方才慢慢站起,退后一步,对着梳妆用的大镜子里的自己端详,轻飘飘的转了几圈,很是满意,笑面如花,十分幸福。但仅仅高兴了片刻,真巧便停了下来,默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副十足的新娘子打扮,若有所思。
真巧眼神中千百种情绪翻滚,突然低低嘤的一声,掩着嘴无声的哭了起来。
真巧侧身坐下,任凭泪水在脸颊上淌过,低声自语道:“我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臭猴子,你知道吗?我今生只为你一人穿上了这身衣服,只愿意为你这样梳妆打扮。如果这只是个梦,求菩萨让我们都不要醒来,永远不要醒来。可我是真巧,我不是水妖儿,我不是水妖儿,你喜欢上的只是真巧……”说着,真巧捂住脸颊,不住的抽涕起来……
在与真巧所在的房间遥相对望的厢房里,火小邪身穿礼服,头戴礼帽,胸前别着大红花,同样一副新郎官的打扮。可火小邪有些坐立不安,咬着黄铜烟嘴,一直在窗边走来走去,不时的向真巧所在的窗口看去。
王孝先、田问两人陪同在屋内,也是换了一身十足洋气的打扮。
王孝先看火小邪走来走去,不禁问道:“你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干什么,你就不能踏实的坐一会。”
火小邪说道:“坐不住!心里乱糟糟的。”
王孝先说道:“你不会是猴急的想洞房吧?放心,我这里有延时金丹,保证你不会丢脸。”
火小邪骂道:“病罐子,你有个正经好不好!”
王孝先说道:“又急了,你要当新郎官了,高兴才对,总是急个什么。”
火小邪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乱,心里乱。”
王孝先问道:“这句话你说了几十遍了,你倒是说说,你心里乱个什么?”
火小邪说道:“说不出来,就是,乱。”
“你后悔娶真巧啊?”
“不是。”
“你紧张啊?”
“有点。”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啊?”
“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唉,这感觉没法和你形容,你别问了行不行?”
“怪人!算了,你继续逛你的。”王孝先说道。
火小邪看向王孝先:“我看你挺高兴,你不是反对我和真巧成亲吗?”
“我是反对啊,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可不愿意扫兴,破坏别人的婚事,俗话说要生孩子没屁眼的。”
“你不急着去找木王和林婉禀报了?”
“我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不过现在嘛,能出去我也不出去了。我等着你给我磕头呢!告诉你啊,你在大掌勺和其他人眼中,还是我的徒弟木小邪,你出去以后,对我客气点。还有你,田问,你是伴郎,别脸上一副死相。”
田问用两个手指把嘴角支了支,面容一锁,说道:“这样?”
王
田问脸一松,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王孝先无奈道:“你是不是眼睛不瞎的时候,也是眼珠子一动不动的?”
田问答道:“大概是。”
“唉,要不是你的细微动作证明你的确瞎了,你瞎和不瞎还真是一个样。只可惜你看不到火小邪、真巧的打扮,看不到他和真巧三拜九叩了,火小邪的脸一直是红的哦,估计拜堂的时候,脸更红哦。这种红,又名潮红也,说明他此刻混乱的内心里,依旧春心荡漾,想象着洞房花烛那一刻……对了,田问,我看你好像还是处男?你就没有个喜欢的?”
田问好像没有听见,不见有回答的意思。
火小邪沉声骂道:“病罐子,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啊?不说废话会憋死吗?”
王孝先叹道:“又急了!”
夜色渐深,大掌勺的私宅内已经布置停当,主厅内火烛明通,硕大的红色喜字高悬正中。胖大嘴换了身礼服,做为主婚司仪,看起来还挺象一回事。
吉时已近,胖好味请了火小邪、王孝先、田问出来。厅堂内大掌勺的一众弟子和厨子们纷纷向火小邪道喜。火小邪面红耳赤,一路抱拳。
胖大嘴请了王孝先、大掌勺落座父母尊位,大掌勺神采奕奕,看着火小邪一直不停的呵呵憨笑,王孝先则是一身道袍,也看着火小邪连连点头,很是得意。
胖大嘴见新郎官火小邪就位,便派人去请真巧出来。
众人极为期待真巧到来,厅堂内一时间颇为安静。
火小邪看着真巧将走出来的位置,心跳极快,周身燥热,耳中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哈哈,我没来晚吧!”本是安静的气氛,突然被尖声尖气的说话声打破。
就见门外急冲冲走来一个消瘦男子,穿着身绸缎长袍,胸前挂着金灿灿的怀表,戴着个青瓤瓜皮帽,留着老鼠胡,怎么看也是一个十足的不良商贩、土财主的打扮。只是此人怀中抱着一只灰色的灵貂,那灵貂比他可爱的多。
火小邪扭头一看,一眼便认出此人怀中的灵貂,就是他早先抓住的那只。
火小邪心里念道:“小小邪?此人是乙大掌柜?”
此人一来,就听暗叹声一片,许多人颇为不乐意。
大掌勺也面露不快,依旧起身抱拳道:“乙大掌柜!你怎么来了?”
乙大掌柜捻了捻胡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请自到,还请大掌勺见谅啊。我是想着,这么好的一个婚事,我怎么也要来看看新郎官和新娘子啊。哦哦,我备了一点薄礼,笑纳,笑纳。”说着,拎出一个油纸包来。
胖大嘴走上前去,将油纸包接过,鼻子一闻,说道:“乙大掌柜,这腊肉还是你留着吃吧。”
乙大掌柜忙道:“收下收下,这是我自己腌制的腊肉,一共就两三块,我挑的最好最大的一块带来的,礼轻情意重啊。大掌勺,是我自己腌的,我自己。”
大掌勺念道:“收下吧。”
胖大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提着腊肉就走。乙大掌柜忙道:“胖大嘴,记得登记一下,我送了我自己腌制的腊肉啊!不能忘了,可不能忘了!”
大掌勺招手道:“既来之则安之!胖好味,给乙大掌柜上座!”
胖好味嘟嘟囔囔的挪了张凳子来,乙大掌柜嘻嘻笑道:“你是胖好味啊,小胖子现在越长越壮实了,圆滚滚的真可爱。”
胖好味不与他答话,背过脸去,暗骂道:“臭不要脸的孙子!”
乙大掌柜落座,抱着手中的灵貂说道:“我的小鸡鸡非要跟我过来,它喜欢热闹,我就带它来了,它又憋不住,我只好把它拿出来。”
嗡的一片闷笑声。
火小邪使劲掐自己,才终于忍住,不至于笑的前仰后合。
乙大掌柜很是好奇的看了众人一眼,不知何意,说道:“看来我的小鸡鸡很受欢迎啊!”说着看向火小邪,说道,“这位一定就是新郎官了!嗯嗯,英俊、帅气、高大、人才!”
火小邪强忍着笑意,抱拳行礼道:“见过乙大掌柜,乙大掌柜过奖了。”
乙大掌柜摸了摸手中的灵貂,说道:“小鸡鸡,向新郎官问声好。”
火小邪忙道:“不用不用!这可使不得。”
乙大掌柜说道:“好,谦虚谨慎,的确是个人才。嗯嗯,听说你是逍遥枝王孝先的弟子?”
火小邪答道:“正是,我名叫木小邪。”
乙大掌柜看向上座的王孝先,说道:“王孝先,你能和大掌勺攀上关系,不简单啊。”
王孝先为了压抑自己的笑意,正捧着茶碗喝茶,听乙大掌柜叫他,一口气憋不住,噗的一声喷出满嘴茶水。
乙大掌柜皱眉道:“你这个当师父,也太不像样了嘛!噗噗乱喷,成何体统。咦,你的胡子呢?逍遥枝的仙主蓄须,你怎么会没胡子了?你退出逍遥枝了?”
王孝先抹了抹嘴,说道:“乙大掌柜,我求你,大喜的日子,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您要是真来道个喜,就别问三问四的了。”
乙大掌柜捻了捻胡子,说道:“好吧,我和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嗯嗯,我还是说句恭喜你吧。”
大掌勺问道:“乙大掌柜,你为何没有和甲大掌柜一起来?”
乙大掌柜说道:“甲大掌柜一直在斗蛊大会布置呢。嗯嗯,不提他。新娘子呢?什么时候出来啊,我看一眼新娘子美不美,就走,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呢,新娘子好久没见到了,嗯嗯,不想错过。”
火小邪暗骂道:“果然是臭不要脸的,病罐子他们说的不错。这家伙除了看着猥琐,招人讨厌,惹人发笑以外,似乎没有什么本事,这种人怎么混成青云客栈总店的二掌柜的?靠他的小鸡鸡?哎呀,呸呸呸,说起来真脏。”
正想着,就听内厢里有女子叫道:“新娘子来喽!”
火小邪脸上一烫,暂忘了乙大掌柜,举目看去。只见真巧头盖红布,一身华美的红衣,脚步盈盈,由两位青衣女子扶着,缓步走来。
乙大掌柜伸直了脖子,弩着嘴巴,瞪圆了眼睛观望,念道:“哎呀呀,盖着脸了。”
大掌勺闷声道:“乙大掌柜,你可以去忙你的了。”
乙大掌柜只顾着看,说道:“等会,等会,嗯嗯,肯定是个美人!”
大掌勺闷声骂道:“乙大掌柜,你再多说,别怪我和你翻脸!谢特!”
乙大掌柜还是有些惧怕大掌勺,只好脖子一缩,稍加收敛。
虽说有乙大掌柜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婚礼进行的依然十分顺利。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火小邪激动的一直脑子发懵,只是听着胖大嘴的指令行事,看着红布下若隐若现的俏丽面孔,如痴如醉,只觉得人生有此经历,不枉来世间一趟。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气氛十分的热闹,乙大掌柜怀中的灵貂,似乎也是被感染,半立着身子,吱吱欢叫不已。
这桩婚事,虽说过程并不繁琐,但火小邪、真巧两人结为夫妻,已是天地为证,日月为盟!
虽说有乙大掌柜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婚礼进行的依然十分顺利。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火小邪激动的一直脑子发懵,只是听着胖大嘴的指令行事,看着红布下若隐若现的俏丽面孔,如痴如醉,只觉得人生有此经历,不枉来世间一趟。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气氛十分的热闹,乙大掌柜怀中的灵貂,似乎也是被感染,半立着身子,吱吱欢叫不已。
这桩婚事,虽说过程并不繁琐,但火小邪、真巧两人结为夫妻,已是天地为证,日月为盟!
典礼完毕,真巧回了婚房,暂且不表。
乙大掌柜至始至终没看到真巧的模样,颇为遗憾,也不久留,悻悻然离去。等他一走,气氛更加轻松欢悦,酒席摆上,各色珍香,琳琅满目,更有百年陈酿的好酒,饮之不尽。
火小邪来来往往,喝了无数,他并不善饮酒,只是今天,似乎千杯不醉,喝的十分痛快,第一是酒确实是好酒,第二是火小邪忘乎所以,心情极好。
王孝先不胜酒力,中途便被大掌勺灌的醉倒在地,让人扶回去休息。
而田问虽呆,酒量却是无底洞一般,来者不拒,无论量大量小,一律一饮而尽,着实让人瞠目。
大掌勺最后和火小邪干了一碗,也承受不住,叫了声:“女婿,你好酒量!”便趴倒在桌上,鼾声大做。
又也不知喝了多久,直至酒席上没有剩下几人,火小邪方才醉意上头,东倒西歪起来。田问上前将火小邪扶住,掺回房内,问道:“清醒否?”
火小邪含糊道:“还能喝一斤。”
田问不语,拿出一颗药丸,将火小邪嘴巴一捏,直塞进嘴,下巴一拉,这颗药丸便让火小邪咽进腹内。
火小邪嘀咕道:“什么,什么东西让我,吃了?”
田问说道:“解酒丸!”
“谁,谁给你的。”
“胖大嘴。”
“哦!哦!不是臭道长给的就行,替,替我谢谢他!”
田问架起火小邪,将一个蜡丸塞进火小邪手中,说道:“略醒后含服!”
“什,什么东西?”
“强身丸!”
“又是胖,胖大嘴给你的?”
“是大掌勺。”
“哦!哦!是我岳父大人给的,好,好,一定吃。”
田问轻推婚房,婚房应手而开,拍了拍火小邪的脸,念道:“清醒!”
火小邪嘿嘿一笑,站直了身子,扶着田问肩头说道:“放心!我没事!你,你没事吧?”
田问答道:“甚好!”
火小邪笑了笑,跨入房门,慢慢的将门掩上。
田问在门外低念了声:“一刻值千金!”说罢转身就走,刚走到院中,突然站直了身子,直挺挺的后仰倒地,呼噜一声,竟这么睡着了。
火小邪关了房门,回望室内。两只红烛烧的炽烈,轻纱幔帐透着温暖暧昧,真巧一身红妆,盖着红盖头,正俏生生的坐在床边,虽不言语也看不到盖头下的面孔,依旧美的动人心魄。
不知是体内醒酒丸的作用,还是意志使然,火小邪见了真巧,酒倒醒了几分,不禁站稳了身子,面颊滚烫的憨笑道:“真巧……不好意思,一高兴,喝多了些……”
真巧低声道:“酒喝多了伤身……桌上有凉茶,你若是渴了,喝一点吧。”
火小邪说道:“没事,没事,我不要紧。”说着,慢慢腾腾向真巧走来。
真巧听到脚步声,轻轻侧坐过身去,双手紧紧捏着手绢,不知所措,分外娇羞。
火小邪周身滚烫,松了松领口,他心里想着应该揭开真巧的盖头,却伸不出手去,只好在真巧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真巧有些发痴。
一片沉默,两人虽说都是一肚子话,可半晌竟谁也不知该先说什么。
火小邪搜肠刮肚了半天,方才借着酒性,厚着脸皮说道:“真巧……”
“嗯……”
“你,你真好看。”
“你还没看到我呢。”
“感觉的到。”
“那,那你就一直坐着?”真巧轻声道,话一出口,羞的赶忙低下头去。
火小邪轰的一下,热气上头,再不想如此矜持,双手一拍椅子扶手,立即站起,两步便跨到真巧面前,一屁股坐在真巧身边。
真巧身子微微一颤,并不躲避。
火小邪吞吞吐吐道:“真巧,那,那我揭了。”
真巧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火小邪伸出手去,缓缓将真巧头上的红盖头揭下。
真巧一双美目眨了两眨,先是羞涩躲避,但很快将目光迎来。
好一个美人!真巧平日里与火小邪几人四处颠簸,哪有功夫细细打扮,今日这般打点收拾下来,岂是往昔可比!端的是上天造化而成的美人,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含喜微笑,窃视流眄。如诗赞曰:寐春风兮发鲜荣,洁斋俟兮惠音声,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
火小邪看着真巧,竟然呆了!
真巧轻声道:“是不好看么?”
火小邪忙道:“不是不是!是我没想到……”
真巧问道:“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漂亮……我火小邪何德何能,竟能娶到你。”
“火大哥,你是后悔娶了我吗?”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我能和你成亲,和做梦一样,美梦,美梦。真巧,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真巧掩嘴轻笑道:“喝多了酒尽瞎说。”
火小邪心中情念高涨,满身热腾腾的,手不听使唤的往真巧的细腰上搂过去。
真巧身子微颤,无须火小邪用力,顺势便靠在了火小邪怀中。
火小邪怀拥美人,含糊的低念道:“真巧……巧……”
“嗯……”
“我,我想亲你,可不可以?”
真巧莞尔一笑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你想亲就亲吧。”说着,美目半闭,仰头期待。
火小邪心里已经乱的炸了锅,泥丸躁动,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真巧,低头便深深吻下。
两人火热的双唇一触,便再难分开。
火小邪只觉得,此生所忆诸事,唯属现在最为美好。
干柴烈火,久旱逢春雨,火小邪与真巧两人,紧紧化为一体,哪管世间有其他烦恼,只愿时间停留在此刻,所谓春宵一夜值千金,便是如此吧!
两人衣衫尽落,跌在床榻之上,寸寸肌肤,水乳交融。火小邪轻抚真巧滑如绸缎般的肌肤,不忍释手,眼睛更是看不过来,几欲把真巧揉入身体之内。而真巧低低呻吟,如夜莺晚唱,应和着火小邪的动作,紧紧纠缠在一起,不肯半刻分开。
火小邪的下体,滚烫欲炸,也许是天性使然,直往真巧的桃花源处探去。真巧双颊绯红,曲意迎合,低声呻吟道:“慢一点……我怕……”
火小邪对真巧十分爱怜,听真巧这么一说,动作便轻缓了许多,脑海里也不再如刚才一般不知分寸,略略凉了一点。
可这么一停顿,事态发展却直转急下,火小邪脑海中腾然闪现诸多场景,颇为香艳!一是他与一女子在一处碧水清潭中亲昵,二是他与另一个女子在幽静的山间小屋内交好,三是他唤一女子为妻,四是他与一女子在一破败的房内跪拜天地。如此几个场景,虽难辨具体细节,也看不清女子的相貌,但是情感真切,肌肤感受犹新,绝非臆想!
火小邪顿时冷汗直冒,暗叫道:“这是我失去的记忆!我是有妻子的!”
想到此处,火小邪啊的一声闷叫,停下动作,翻身而起,狠狠的抱住自己的脑袋,大口大口的喘息,每喘息一下,就又有新的男女之事的场景浮现脑海。
火小邪满头冷汗,直道:“真巧!对不起!对不起!”
真巧诧异不已的看着火小邪,慢慢坐了起来,拾起衣裳给火小邪披上,从身后抱住火小邪,低声道:“火大哥,你怎么了?”
火小邪抓住真巧的小手,说道:“我,我好像是有妻子的,我不能,我不能……”
真巧眼睛便湿润了,紧靠着火小邪的肩头说道:“我不在乎。”
火小邪叹道:“可我在乎……真巧,我不想做对不住你的事,我本以为,我本以为……”
真巧一滴泪已经涌出眼眶:“火大哥,如果你真有妻子,我愿意为妾,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对我也好,你不会对不起我的。”
火小邪扭身过来,见真巧双目含泪,伤心道:“真巧,你别哭,怪我怪我!”
真巧坚强道:“那你亲我。”
火小邪心头一痛,低头要去亲吻真巧,可没能碰上真巧的唇,火小邪猛又抬起头,抱住脑袋低喝道:“不行,我不行!”
真巧不解的看着火小邪,呢喃道:“为什么?”
火小邪痛苦道:“我一和你有肌肤之亲,心里就难受的象刀子割一样。我觉得我有罪!对很多人都有罪!我不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心里还装着别人!别的女人!”
真巧说道:“火大哥,你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吗?”
火小邪说道:“不是,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真巧口气一硬,说道:“你刚才和我亲热,现在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对得住我吗?”
火小邪被真巧这似骂非骂的一句问的一愣,眼前的真巧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既熟悉又陌生,一下子无话可说。
真巧表情一柔,微微避开火小邪的眼神。
火小邪认定错在自己,返身搂住真巧,真巧挣了一挣,没有挣脱,便身子一软,让火小邪搂着。
火小邪怅然所失道:“真巧,你我夫妻,日月为证,你既然已是我的妻子,我此生都不会负你。可我不是一个恣意妄为,不负责任的男子,不能只求自己快活。真巧,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真巧低声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火小邪轻叹一声,说道:“我记得我好像有两个妻子,我最对不起的是第一个,她是个古灵精怪十分活泼的女子,但有的时候,好像又性格多变,让我又爱她又怕她……”
真巧看着火小邪的双眼:“你为什么会怕她?”
火小邪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这么觉得。”
真巧眼睛眨了眨,问道:“如果你再碰到她呢?”
火小邪遥望跳跃着的火烛,说道:“我不知道,我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
真巧说道:“火大哥,你失忆了十一年,也许时间能改变一切的。”
火小邪应道:“或许吧。”
两人说到此处,竟长久的沉默下来,只是彼此依偎在一起。
就这样,两人和衣而眠,火小邪一直抱着真巧,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间,看着红色的喜烛慢慢熄灭。火小邪见真巧脸上又是苦涩又是甜蜜的表情,眼角挂着泪痕,已然睡着,便为真巧轻轻抹去之后,才松了松筋骨,轻叹一声,靠着床檐,闭眼睡去。
天色渐明,火小邪的新婚一夜,便这样匆匆渡过。
斗蛊大会,启动!
“呜,呜呜,呜呜呜”巨大的号角声响彻天宇,经久不息,火小邪一下子睁开眼睛,耳边听着这号角声,一丝莫名的紧张感顿时升起!
火小邪从真巧身子,抽出手臂,迅速将衣裳穿好,快步走到门边,推门而出。
只见院子里已有四五个人呆立,仰头望着天空,似乎在聆听这悠长深厚的号角之声。
火小邪见其中一人是胖大嘴,快步上前,胖大嘴如同没有看到火小邪似的,只是呆望天空。
火小邪听了片刻,实在忍不住,问道:“胖大嘴,这号声是什么?”
胖大嘴一脸木然道:“斗蛊大会的召集号,斗蛊大会,提前开始了。”
火小邪见胖大嘴目光呆滞,如同中邪了一般,也不敢再问,急忙就往回赶,打算先唤真巧起来。
大掌勺迎面而来,差点与火小邪撞个满怀。
大掌勺没有与火小邪打招呼,好像忘了火小邪是他的女婿,只是拨开了火小邪,走出几步,仰望天空,表情严肃道:“提前了!竟然提前开始了!”
火小邪此刻也不愿与大掌勺多说,快步回屋,见真巧已经起床,赶忙走过去说道:“真巧,快起来!”
真巧也听到了号角声,一边穿戴,一边说道:“怎么有人吹号!”
火小邪说道:“是斗蛊大会,也就是斗药大会的召集号!真巧,快点,我们快点出去。”
等火小邪和真巧走出房间,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都仰头听着号角。
火小邪见田问、王孝先也在,带着真巧快步走到他们身边。
田问听到火小邪他们来了,向他们点头示意。而王孝先如同大掌勺一般,如同中邪了一般,表情凝重,仰头看天,一动不动,口中喃喃自语:“提前了!提前了!”
真巧奇道:“他们都怎么了?”
火小邪说道:“可能这号声有蹊跷!”
田问也重重点头称是。
火小邪说道:“真巧,你要是觉得不适,把耳朵堵上,不要听。”
真巧紧张道:“还好,只是有些刺耳,不觉得难受。”
火小邪关切的看了几眼真巧,也不再说话,带着真巧站在田问身旁。
这号声在天宇间回响,洪亮之极,悠长深厚,并不象人能奏响,更似大地发出的长鸣之声,节奏一长两短,乍一听还显枯燥,但听的时间久了,这漫长的声音间,仍有音律存在,好像是一首歌曲,被放缓了千百倍所致。
约莫一盏茶的光景,号声才嘎然停止。号声虽停,耳朵里依旧呜呜呜呜响成一片。
再过一会,院内诸人方才大梦初醒一般,纷纷活动起来。
只听大掌勺叫道:“斗蛊大会开始了!所有人等,换上木家法衣!速速在青云客栈大堂内集合!不可慢了,不可慢了!”
众人纷纷四散而去。
王孝先也恢复常态,盯着院门口,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嚷道:“怎么会提前开始了!我还出不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就提前开始了!”
火小邪拉住王孝先,说道:“别急!别急!”
王孝先哭丧着脸,说道:“能不着急吗?我出不去啊!”
此时大掌勺咚咚咚迈着大步走来,真巧、火小邪赶忙向大掌勺行礼,大掌勺一脸严肃,并不说洞房花烛之事,只是问道:“王孝先你还不快回逍遥枝去?”
王孝先愁道:“院外下了进不退蛊,我出不去啊!”
大掌勺一看,骂道:“定是乙大掌柜办的好事!这样吧,乖女儿,乖女婿,木呆,你们三个,暂时做为青云客栈的弟子,随我去斗蛊大会!”
真巧忙道:“爹爹,我们必须要去吗?”
大掌勺说道:“斗蛊大会一开,木蛊寨内不得留人,此乃规矩!留在店内,反而凶多吉少。快,你们三个,随我来更衣焚香!”
王孝先愁道:“我怎么办!大掌勺,你我亲家,替我想想办法啊,我不能留在这里啊!”
大掌勺说道:“没有办法,进不退蛊是专门针对你们逍遥枝仙主的!你要是运气好,只管闯出院外!至于你的神智将会迷糊到什么程度,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王孝先倒吸一口凉气,盯着院门,沉默不语。
大掌勺又招呼火小邪、真巧、田问三人速随他来,三人不敢怠慢,暂抛下王孝先,与大掌勺回屋。
等大掌勺、火小邪、真巧、田问四人换了青衣长褂出来,仍看着王孝先在院门口呆坐。
胖大嘴、胖好味从院外跑进来,看了眼王孝先,也不搭理他,直奔到大掌勺面前,说道:“师父,所有青云客栈的灶前弟子已经去大堂等候了!”
大掌勺念了声好,带着火小邪、真巧、田问便走,走过王孝先身边,大掌勺嚷道:“王孝先,你要么就闯过去,要么就留在这里!不要犹豫了!”
王孝先咬了咬牙,长身而起,说道:“今天就看我的造化了!走!”说着,竟先于大掌勺一步,向院外跑去。
并没有任何异状,王孝先顺顺利利的直出院外,神色如常。
火小邪等人紧跟着出了院外,火小邪问道:“你还好吧?”
王孝先伸了伸手,摸了摸脸,说道:“居然没事?不会吧!看来这个进不退蛊对我无效啊!哈哈!”王孝先开怀大笑,突然唱道:“小妹妹送哥哥啊,郎呀嘛郎有情,妹妹抓着哥哥的手,不呀嘛不松手。”一边唱,一边抓住了大掌勺的手。
大掌勺一把将王孝先甩开,吩咐道:“胖大嘴、胖好味,你们两个把王孝先架出去!他已经中了蛊,迷糊了!”
王孝先手舞足蹈唱道:“哥哥抓住了妹妹了手,哥哥也不松手啊,哥哥也不松手。”
胖大嘴、胖好味两人赶忙上前把王孝先架住,王孝先真是痴了,看着胖大嘴、胖好味嘿嘿嘿傻笑,嘴里依旧喋喋不休的唱个没完。
大掌勺不愿耽搁,带着众人便走。
火小邪见王孝先失了体统,低声问胖大嘴道:“打算一直这样带着他吗?”
胖大嘴摇头道:“出了青云客栈,见到逍遥枝的人,就把人还给他们,逍遥枝有处理的办法。”
火小邪又问道:“那我们三人怎么办?”
胖好味说道:“王孝先迷糊了,只怕说不清你们的身份,你们暂且留在我们身边,这样安全。”
王孝先依旧摇头晃脑的唱道:“哥哥天天想妹妹呀,天天都想妹妹,妹妹有没有想着哥,有没有想着哥呀?”
火小邪看着王孝先无奈一笑,说道:“也好!有劳两位了!”
众人穿厅过院,进了青云客栈的大堂,巨大的大堂中,分散几处,聚集了上百人,仍有人不断地从各个门厅间赶来,人数虽众,但无人高声喊叫,仅是窃窃私语。
大掌勺跨入大堂,立即有数十个青衣男子向大掌勺问好,火小邪一看,全是昨晚婚事上的熟脸,心里踏实了不少。
王孝先尽管被两人架住,仍然满脸傻笑,手脚折腾个不停,很是显眼。
“嗯嗯,逍遥枝的王孝先仙主这是怎么了?”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乙大掌柜背着几个竹壳,快步走来,看着王孝先眨巴眼睛,看的出他十分得意,但强忍着不笑。
王孝先一见乙大掌柜,用手一指,叫道:“小鸡鸡来了!”接着唱道,“小丫嘛小鸡鸡,咦?小鸡鸡!”
乙大掌柜脸上登时不快,斥责道:“我的灵貂岂是你随便叫的?大掌勺,赶快把他拖下去,一会出行碰到逍遥枝,赶快还了,嗯嗯,在青云客栈里唱些歪歌,嗯嗯,胡闹!”
大掌勺一挥手,胖大嘴、胖好味两人连忙拖着哼唱不止的王孝先往后钻去。
乙大掌柜扫了几眼,对大掌勺说道:“大掌勺,清点好灶房的人数,嗯嗯,此次大会一开,黒枝青辰大仙主要用灵蛊船扫街,木蛊寨内严禁留人。”
大掌勺对乙大掌柜不冷不热的说道:“有劳乙大掌柜叮嘱!”
乙大掌柜哼了哼,扭头便走,继续四处巡视吩咐。
不过多时,就听悠长的号角声再度鸣响,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连痴傻了的王孝先,也闭嘴不唱,瞪着眼睛静听。
乙大掌柜快步走出,高声叫道:“二遍号响!青云客栈六房弟子听了!账房在前,前堂第二,后厅第三,案房第四,厢房第五,灶房居后,列好队伍,随我出去!嗯嗯,擅自离队者,生死不顾!”
青云客栈总店的两扇青木巨门缓缓打开,一众人等排成二列,相续而出。
出了青云客栈,号声更加嘹亮,若辨声源,乃是从这座小山的背面发出。
青云客栈百多人,寻着号声,缓步而行,一路无人敢多说半句。
王孝先也是低眉顺眼,由胖好味拽着行走,不敢有放肆,看来他傻是傻了,木家的本性不丢。
这第二遍号,比第一遍号响时间短了八成,很快就停止下来。
所有人身子一松,许多人可能没有参加过斗蛊大会,神情激动兴奋起来,开始交头接耳。
王孝先眉头一展,情不自禁似的咧着嘴傻笑,嘴里又开始唱歌。
另一只队伍从街头走出,正好与青云客栈并行。这队伍人数不多,只有十余人,有男有女,大多道士打扮,男子均留着胡须,看起来和王孝先颇有几分神似。他们只与青云客栈的队伍并行了一小段,就绕往岔路,看来去后山的路线,各枝略有不同。
胖好味一见,赶忙拉着王孝先要赶过去,火小邪上前一步,扶住王孝先与胖好味同行。胖好味本有异议,见火小邪神色坚决,便也从了。
两人驾着又唱又跳的王孝先一路追赶,胖好味唤道:“逍遥枝的各位师兄!稍等稍等!”
这一只队伍就是木家四枝中的逍遥枝,他们已看到胖好味和王孝先赶来,于是停下等候。
胖好味将王孝先推到逍遥枝队伍前,嚷道:“王孝先仙主,送你们了。”
逍遥枝中已经有人认出是王孝先,但见到王孝先这个模样,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其中一个留着颇为潇洒的三缕长髯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将王孝先拽住,极为不满的问胖好味道:“他怎么会在青云客栈的队伍里?他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胖好味一见这脸色,就如同吃了顿大粪一样,堵的难受,当即不悦道:“喂喂,好心没好报啊!要不是我们大掌勺好心,送他到这里,鬼知道他蹦跳到哪里去了!你不谢我们,还要骂人啊?”
中年男子不与胖好味作答,扭头对其他人道:“王孝先应该是中了进不退蛊!青枝摆明是看我们的笑话!把王孝先带下去,给他服两颗归心丹再看。”
王孝先指着此人笑道:“胡子胡子!你有胡子!”说着竟上手要去摸。
中年男子侧身避过,骂道:“王孝先!疯的连胡子都剃掉了!你真是该死!带走!”
两个逍遥枝弟子赶忙将王孝先扶走。
胖好味说道:“你们玩,我们回去了。”拉着火小邪便走。
火小邪轻念一声:“保重……”便与胖好味返回。
而中年男子轻瞄了火小邪一眼,低喝道:“请留步。”
胖好味不耐烦道:“想打架啊!”
中年男子看都不看胖好味,只是似看非看的瞟着火小邪,问道:“我乃逍遥枝林不笑仙主,木王大人的二徒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火小邪露出笑脸,十分诚恳的说道:“我叫木小邪。”
林不笑说道:“你是青云客栈六房中哪一房的弟子?”
胖好味叫道:“干嘛!查户口啊!”
林不笑说道:“我只是问问!”
火小邪说道:“我是灶房的弟子。”
林不笑似笑非笑道:“哦!我就说怎么一身的火味,原来是灶房的弟子,呵呵!火头工,这便对了!”
胖好味骂道:“火头工怎么了?做饭的怎么了?你是妒忌啊?有种你打我一下啊!”
火小邪连忙拉住胖好味,连连说:“不打扰,不打扰了,我们回去了。”
林不笑哼道:“不送。”
胖好味一路骂骂咧咧的:“幸好你在,要不我非把林不笑这个逍遥枝的贱人骂个痛快!”
火小邪沉声道:“这个林不笑,可比王孝先厉害多了,他只是不想说破我不是青云客栈的弟子。我跟你来,本想看看逍遥枝的人是否好商量,毕竟王孝先有事情让我帮忙,可现在王孝先神志不清,说不出个所以然,林不笑又有杀我之心,我也不便与逍遥枝接触了,只望王孝先能够尽快清醒!”
“什么?林不笑想杀你?他敢!……嗯?你怎么会觉得他想杀你?”
“王孝先当着我的面杀过人,他杀人之前,和林不笑的眼神一样,只是这个林不笑,藏的更深。”
“你观察的还挺仔细啊!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做贼做的,察言观色嘛。”
“我以前在四川的时候,也是偷菜谱的贼,只是现在偷的少了。”
“你是偷菜大盗,我是市井小贼嘛,荣行里我还是下五铃的备份,见到老大要打人,赶忙要溜,习惯了看人脸色而已。”
“那你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挺厉害的,你还看出什么问题来?”
“哈哈,没有了没有了,快走快走,我们要掉队了。”
两人齐步快行,向青云客栈的队伍追去。
林不笑率领的逍遥枝队伍带着王孝先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已不见青云客栈队伍的人影。林不笑喝令一声,让队伍停下。
王孝先已经服了两粒归心丸,但效果不太明显,只是唱歌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一个逍遥枝弟子报道:“仙主,王孝先仙主没有清醒的迹象。”
林不笑走至王孝先身边,翻了翻他的眼皮,说道:“进不退乃我逍遥枝目前无解之蛊术!他不胡言乱语,已是万幸!我来问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
林不笑扶住王孝先,问道:“师弟,你是一个人来的?”
王孝先嘿嘿傻笑,唱道:“哥哥想妹,泪花儿流啊,泪花儿留。”
林不笑伸手一抓,按住王孝先脖颈处的重穴,又问道:“你为何与青云客栈的人在一起?”
王孝先难受的低叫一声,还是一脸傻笑,答道:“小鸡鸡,小鸡鸡!来看小鸡鸡!”
林不笑眉头一皱,松了手,吩咐道:“给他吃一颗封灵丸,让他睡下。”
有几个弟子惊讶道:“仙主,用香就好,不必用药吧,一丸下去,不化解可就一直睡下去了。再说中了进不退蛊,用这么猛的药的话,可能醒来以后,会失忆啊。”
林不笑不悦道:“住嘴,你想让黒枝、花枝、青枝的人看我们的笑话吗?一个逍遥枝仙主,在斗蛊大会前居然中了蛊,实在丢人!木王大人若在,一定也是用药镇住他,不容他放肆。”
弟子们答道:“是,听仙主吩咐。”
林不笑走开几步,唤道:“李自有仙主,来一下,我与你有话说。”
一个清瘦男子快步上前,与林不笑走至一旁。
林不笑见离众人已远,停下脚步,低声道:“师弟,你觉得王孝先是什么情况?”
李自有摸了摸胡须,说道:“我看他定不是一个人来的木蛊寨。”
“怎讲?”
“王孝先出外云游,为林婉寻找适合的人饵,此事极难,但也不是全无可能。以王孝先的脾气,不管事成与否,进了木蛊寨,一定会马不停蹄的先去木王大人那里,怎么会和青云客栈的人混在一起,还中了进不退蛊?进不退蛊在青云客栈内功效最烈,他刚才喊小鸡鸡,小鸡鸡,有可能是说乙大掌柜的九品灵貂。再说,王孝先进木蛊寨,自己一个人的话,走哪个关卡都可以,可我们居然不知道他来了,那他是怎么进来的?他不走关卡,定是因为他带了其他人,关卡上他根本过不去。”
“有道理!你刚才看到没有,送王孝先来的两个青云客栈灶房弟子,其中瘦的那个,不太像青云客栈的弟子,反而从表征来看,似乎有火家绝顶高手火行不动的境界,可又不象!而我对火家人,从来不会看错!莫非他就是王孝先带进来的人?可他又说自己是青云客栈的弟子,与青枝同行,我真是有点糊涂了!青枝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仍站在林木森这边?”
“师哥,也许你是多想了。他有可能真是刚刚下灶的火夫。”
“可能是吧!可刚才我看到他,立即心生杀意,若他敢来找王孝先,必不能留。”
“师哥,慎重,慎重,木王大人已经对我俩有所怀疑了,只要林婉不康复,木王之位此遭必定是黒枝青辰仙主的,这个局势明朗的很,我们犯不上现在轻举妄动。师哥,不管王孝先带没带林婉的人饵进来,他既然落在我们手中,我们只要压制住他,不让他清醒,无论他带来什么人,也接触不到木王和林婉的。”
“师弟,有你在,我踏实许多。好了,师弟,此事暂不谈了,先赶去会场吧。”
林不笑、李自有这两个逍遥枝的仙主,疑神疑鬼的回到队伍,催促队伍再度出发。
而此时,火小邪他们,已经绕过山脊,见到了后山的景象。
火小邪一看后山的情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路上所有的想象,与眼前所见,简直是云泥之别!
整片后山,几乎被藤蔓淹没!那些藤蔓铺天盖地,密密匝匝挤在一起,纠结不清,从露出的砖石瓦砾、残垣断壁尚可看出,藤蔓摧毁了硕大的一片建筑!并将这片建筑如同绞肉一般,绞的支离破碎,然后吞噬下去。
这片藤蔓占据一方,并没有蔓延之势,只是与之相隔七八步的范围内,光秃秃一片,草木皆无,露出地面的土壤亦是赤灰色,毫无生机,似乎被胶结成一块。
火小邪尚不知道,这片被藤蔓掩盖住的后山,才是真正的木蛊寨!木蛊寨三十多年前毁于失控的木媻,大有吞没整片山谷之势,后来木家人竭尽全力,将泥土注入毒素,死伤惨重,方才把木媻压制在这片区域内。
可木家炼药的千年圣坛,也一同湮灭于藤蔓之下,再也无人能进,诸多心血,毁于一旦。
此事为木家奇耻大辱,轻易不让外人知道。
而木家的斗蛊大会,亦称斗药大会,仍然选择在木媻的外围召开!其间用心,想来便知,不用多表。
火小邪见此情景,不免心惊,前山还是一派祥和安宁的小镇,后山却是如此狰狞险恶之地,美与丑、善与恶、吉与凶居然相隔如此之近。想那王孝先,平日里善良平和,爱怜生命,关怀体贴,杀起人来却象碾死几只蚂蚁般毫不在乎,如同恶魔一般。
木蛊寨的这种情况,一正一反,可能正如木家人的本性!
火小邪沉默不语,也不多问,真巧略显畏惧,与火小邪紧紧靠在一起,寸步不离。田问眼盲,虽面无表情,但眉头一直微微紧皱,想必能够感受到后山的情景。
青云客栈的队伍再往前行,便与从另一条路上走来的庞大队伍汇集,人数已有三百人之多,想必这就是木家主脉青枝的队伍。
青枝不愧为木家主脉,人数多,携带的物品更多,更为离奇的是,队伍里缓步跟着几只高达二丈的“青牛”,仔细端详,才发现这不是动物,而是由青藤盘绕而成,形似青牛的植物。植物居然能随着队伍走动,也是奇谈!若不亲见,无人敢信。
再看遥相对望的另一侧山脊,也走出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不过远远看去,这些人穿着的衣裳与青枝差别较大,主要是衣裳的颜色为深青发黑,除此以外,这支队伍一出现,便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之气涌来,似悲似苦似狂似躁,很是让人不适。若是细看,能发现队伍里有些物体根本不象活人,蹦跳着走路,极可能是受人驱动的干尸。
胖好味低声道:“是黒枝!”
火小邪听王孝先说过,黒枝以蛊术见长,大多蛊术均邪恶狠毒,炼化所用的物品多是用毒虫、尸体、骨骸等等污浊之物,在木家也不讨人喜欢,所以黒枝在民间也从不称自己为木家,而是黒蛊。但黒枝自木蛊寨陷落之后,妖人辈出,短短三十年,其实力之强,已是不争的事实。
黒枝、青枝既然出现,花枝、逍遥枝也不远了。
未过多久,就听天空中厉鸣一片,数百只飞鸟从山头掠出,盘旋着在山头不走,又听得有熊、虎、豹、狼等猛兽的吼叫之声闷响,一支人兽混杂的队伍出现。举目看去,兽比人多,而所见之人,多数是身材婀娜、面貌姣好的女子,衣裳更是五花八门,十分艳丽。
火小邪举目一看,便看到一个骑着斑纹巨虎的女子,怀中抱着只肥猫,脚边更是群猫环绕。此女满脸甜笑,眉目生情,一会看看黒枝方向,一会看看青枝方向,妩媚异常。此女火小邪绝不敢忘,正是与王孝先不清不楚,放过他们一条生路的花枝百艳仙主。
这支队伍便也明了,乃是木家花枝!
胖好味骂道:“花枝就喜欢炫耀!”
青、黒、花三枝既来,火小邪扭头一看,便见到从山下小道上走出一支略显单薄的队伍,人数不过三五十人,多为道士打扮。这便是木家逍遥枝,仅从气势上来讲,逍遥枝便已经落在下风。
青、黒、花、逍遥四枝队伍,各走各路,向后山木媻藤蔓前的一片空地走来。
走的近了,方看到这片空地已有布置,一座矮木台搭建在藤蔓之下,木台两侧,有巨木数根,分别刻着“木青”“木黒” “木花”“木逍遥”几个大字。木台上摆着七八张藤椅,焚点着三个香烛,除此以外,别无他物,素淡的很。
木台左右侧后,各有十多间木质大屋,反倒修建的十分精致,古色古香。房屋有高有矮,彼此相连,错落有致的分布于木台两侧的缓坡之上。只有一间房屋于众不同,单独坐落在一块巨石之上,与其他建筑相隔甚远,茅草盖顶,略显简陋,茅屋门前则挂着一个牌匾“木王居”。
木台上站着一个白须老者,负手而立,神态严谨,正看着木家各枝到来。
此人火小邪也认得,就是木家粮队的主事,药王爷。看来药王爷在木家身份颇高,应属长老一级的人物。
围绕着这片空地,是一片环形缓坡,数道深沟,沟里泡着绿色的药水,药水里里竖着二人高矮的木栅栏,将诺大的一片缓坡,分隔成四个区域,显然是避免各枝人等接触。
青枝一脉沿路而行,进了右侧,花枝与青枝相邻,进了左侧,黒枝则归入最靠近木台一端,与同样靠近木台的逍遥枝遥相对望。
火小邪、真巧、田问与胖好味等青云客栈弟子坐在缓坡上方,空地上的情景倒是一览无遗。只是奇怪,这片空地正中,有一个圆形古井,黑洞洞的,也不知是何用处。
胖大嘴从下方赶来,凑在火小邪等人面前,叮嘱道:“大掌勺吩咐,原话转达,乖女儿、乖女婿、木呆三人,不可乱走乱说,留在此地,可保安全。”
火小邪三人谢过,胖大嘴赶忙离去,端坐于下方。
只见药王爷环视一圈,手上一挥,号角声便从整个后山的地下升起,震的人耳膜轰响。好在此番号颇短,响了几声,便又停止。
诺大的会场,一时间鸦雀无声,连原本在上空盘旋的飞鸟,也都纷纷落入花枝身后的林中,没了声息。
药王爷朗声道:“木家斗药大会,今年乃第四百四十七次,小药不才,得木王林木森,青、黒、花、逍遥四枝总仙主,各位木家元老推荐,担任本次斗药大会司掌。斗药大会,意义非常,乃木家五年一届之盛会,木家四枝高手,齐聚于此地,以决新任木王之归属。斗药之法,循先祖之规定,文、武、药三斗,木家四枝,各显其能,旨在公平,三斗之后,胜出一枝,为木王枝,可推举新任木王。现第四百四十六任木王林木森,隶属逍遥,以逍遥枝身份斗药。木家弟子,可听明白?”
场下木家众人,嗡然应了。
药王爷拜了一拜,转过身去,面朝矮台后的无边藤蔓,此乃木家总坛方向,跪地三拜,念念有词,有青衣木家弟子取了三只香来,药王爷分三次敬了先祖,将香分别插入矮台上的香炉之内。
药王爷长身而起,高声念道:“斗药大会,已是吉时!请现任木王林木森入座!”
就见一只黑白相间的熊猫,驮着一人,从逍遥枝一侧走出。药王爷微微一拜,伸手做请。
那只熊猫慢腾腾爬上矮台,去了正中座位,趴下了身子。
骑着熊猫之人,白面长须,身穿宽大的青色道袍,气质清雅脱俗,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平凡之辈。只是他腿脚好像不太方便,双手抓着藤椅,慢慢从熊猫背上下来,挪动双脚,这才稳稳坐下。他脚下的熊猫,屁股动了动,打了个哈欠,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黒枝方向,立即有不怀好意的笑声隐隐传来。
此人正是木王林木森,他向药王爷抱了抱拳,便微闭双目养神。
药王爷又高声道:“请青枝总仙主青芽。”
青枝这边欢声雷动,鼓噪异常,就见一只青藤做成的牛缓步移动,向着木台走来,一直走至台前,方见到牛背上裂开了一个小口,一个青衣女子走出。青藤牛将头一低,搭上木台,那女子便轻飘飘的走了下来。
青枝众人还在欢呼,那女子背转身来,伸手一压,青枝众人顿时闭口不语。
只见这女子约莫四十岁的年纪,半老徐娘,面色威仪,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正乃木家主脉青枝的总仙主青芽。
青芽向林木森微微点头,说道:“妹夫,许久不见了!”
林木森微睁双眼,念道:“确实难得一见。”
青芽不冷不热的一笑,说道:“妹夫身为木王,这几年过的太逍遥了,哪有功夫来木蛊寨见我?呵呵呵!”说着走向林木森一侧座位,端坐于上,再不看林木森一眼。
药王爷又道:“请黒枝总仙主青辰!”
鸦雀无声!会场气氛竟顿时一滞!
安静了片刻,只见从黒枝所在地方,一大片黑漆漆的东西从地面翻滚而出,聚向空地。慢慢汇聚成团,凝目看去,不免让人咋舌!
那片黑乎乎的东西,竟是千百条黑蛇盘踞而成!
这团黑蛇聚起足足有二人高矮,便蠕动不前,似乎在等待什么。
台上已经就坐的木王林木森和青芽仙主也不再闭目眼神,都牢牢地盯着这团邪物。
而缓坡之上,已经传来了呕吐之声,尤以青枝青云客栈方面为重。青枝所辖的青云客栈,是木家最弱的一部分,跑堂打扫、缝衣做饭可称高手,但精通木家药理之人不多。
胖好味面色铁青,紧捂着嘴巴,一个劲的反胃,勉强念道:“黑死灵!是黒死灵!”
真巧也是脸色发白,双手抱在胸前,双眼紧闭,连喘粗气。
火小邪扶住真巧,又向身旁的胖好味问道:“你怎么了?”
胖好味含糊不清说道:“这是木家十毒阵,之首,之首,黒枝是想把我们都杀了,都杀了吗?”哇的一口,吐出满嘴酸水,又道,“你居然,居然没事,你不难受吗?”
火小邪并未觉得身上有不适之处,但答道:“确实不舒服!”
台上的药王爷见此邪物,双眉紧皱的高声喝道:“青辰总仙主,请速速上来!不可如此!”
蛇堆里有女子声音咯咯甜笑,只见群蛇哗啦一垮,一团黑风暴起,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同时黑雾浓浓,漫上木台。那团黑雾在一张藤椅上一聚,渐渐收拢,显出一个女人形状,再一会,黑雾尽数被收入人体。再看藤椅上坐着一个翠绿衣衫的少妇,不过三十出头的相貌,长的清秀甜美,嘴角含笑,云鬓高耸,秀发如墨,落落大方,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很是淑女。看起来,不过是个嫁做人妇的贵族千金!可她居然是臭名昭著的黒枝总仙主青辰!难道蛇蝎美人,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