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首闭起眼睛,盘膝坐在床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作出这个姿势,心灵就能立时进入一种奇妙的平静境界。他知道这是自己在很久的过去学会的方法,但始终无法记起那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什么人教导他。
房间里陈设简单,除了他跟龙拜、狄斌的床外,只有一张小几。上面放着几个镰首亲手雕刻的小木像。简朴刀法刻出的人像,坐姿和镰首现在一模一样,双掌在胸前合什,但都没有脸孔。
镰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雕刻的是什么人像,也不记得从何学会雕刻的手艺。直到有一天龙拜看见了说:
“这是佛像啊……怎么都没有脸孔……?”
房间打开了。镰首张开了眼睛,看见进来的是狄斌。
“五哥,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镰首解除了盘坐的姿势,轻轻舒展腿膝的关节。“只是在想……”
“想什么?”狄斌走到小几前,拿起一个木像细看。
“我在想……为什么我们要干这些事情?”
狄斌愕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因为……是为了吃饭嘛。要吃得更好,穿得更好,就要钱。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啊。”
“我就是想不通:吃饭、穿衣是为了活着;活着是为了找饭吃、找衣服穿吗?”
狄斌一时无法回答。他端详了镰首的脸许久。他从来没有想到世上会有人质疑吃饭。可是他没有感到可笑。确实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为什么要活着。
“人生下来就想生存。这是没有什么原因的。而且……也不单是为了吃和穿。活着就是想得到许多东西。我们现在干的事情,就是为了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满足了就快乐……对了,就是为了活得快乐,就像老大说过……”
“算了。”镰首站起来。“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我想许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
镰首的话再一次令狄斌愕然。他感觉自己原来从没有透彻了解这个外表像野兽的义兄。
——为什么他会思索这些?是因为他了解的事情太多还是太少?
“对了,五哥,刚才我正好找到一个很喜欢问为什么的小子。是个好家伙,正在外面吃饭。你一定要见见他……”
房门又打开来。狄斌警戒地回头。
他怎也没有想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
全身裹在粗布斗篷里的少女站在房间内,痴痴地凝视着镰首。狄斌认出了,她就是那天在岱镇的妓院里曾和镰首上床的那个雏妓。
随后进来的是个肥胖的男人。狄斌认出是岱镇“兴云馆”掌柜麦康。
“要是我不把她带来,她活不过几天。”麦康哈哈大笑。“她这几个月一直在想你。”
镰首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以看着死物般的眼神与少女对视。
麦康拍拍狄斌的胳膊。“我们还是回避一下吧,哈哈!”
狄斌双腿不情不愿地移动。在离开房间前,他再看看少女的脸。那张本已尖细的脸庞比那天更瘦削,皮肤仍然光滑却失去了血色,眼眶有浅浅的黑印。
狄斌对于少女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愤怒。
关上房门后,麦康再次拍拍狄斌。“嗨,带我去见你老大,他有事情要跟我谈谈。唉,我也不想把她带过来,可是有什么办法?她根本接不了生意。嘻嘻,我告诉你,你的兄弟他妈的真厉害!自从那次以后,她跟其他客人干时就像尾死鱼,客人都来找我臭骂……嘻嘻,说不定你兄弟那话儿比驴子的还要大……你看过了没有?——”
狄斌怒然把麦康的手掌拨开。
“说笑而已……嘻嘻,去吧,去你老大那边……”
少女疯狂地吻着镰首的阴囊,长发在他腹部与腿间扫过,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镰首突然伸出手掌,抓住少女的头发,把她的脸从自己胯间拉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唾液从少女嘴角滑下。“樱儿。”
镰首的手掌放开了。樱儿的裸体在镰首身上攀爬。爱液流溢的大腿磨擦着他的阳具。她俯伏在他胸脯上,用牙齿轻轻咬啮他的乳头。
“为什么你要来找我?”
“我忘不了你。”少女的舌尖滑入镰首的左耳孔,轻声地说:“我爱你。要是没有你,我只有死。”
镰首没有再说话。他想说:“可是我不爱你。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是需要女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樱儿跨骑在镰首身上。膣腔感到许久没有的快感——混合着痛楚的快感。
在激烈摇动中,樱儿又说:“让我跟着你。不管到哪儿。让我作你的女人……啊……不管你有多少其他女人……喔噢……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给你最大的……啊……快乐!”
当镰首射精时,他仍然在思索着:
——什么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