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方圆带着桑臻一路走一路说,等回到姜雪所住的庭院里时,桑臻总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在哪她都能摊上一个护犊子的老爹,不过这次的便宜爹显然比玄邡道君难搞多了。

他女儿的命是命,那位大师兄的命就可以弃之不顾。

听方圆说十方神域是上古诸神遗迹,据说消逝的神明在神域里藏匿了一份神礼,于是无数人前赴后继,但进入其中的道者都是有去无回,尸骨无存。因此人们试图探寻其中的谜底又望而却步,如今已经无人再相信神域的故事了,也没有人知道神域密钥是怎么到了姜望的手中。

“所以······这是要让大师兄去送死?”桑臻又不是真正的姜雪,并不会给姜望这老头留情面,她一针见血地问道。

方圆观桑臻难言的神色,忍不住替师父辩解一二:“不会的,师父养育大师兄这么多年,怎么舍得让他去送死。”

桑臻明摆着的“不信”表情,方圆稍稍犹豫后,悄声说道:“师父说大师兄的血脉不同于旁人,他天赋异禀,也许真的能通过神域获得神礼也说不定······”

桑臻:“······”

因为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派你去做敢死队,真是个“好”师父。

屋檐之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人从其上翻身而跃,轻盈地落在桑臻面前。

来人表情肃穆,手中捧着个黑色的盒子,见到桑臻就把盒子递过去:“师妹,这是师父派我送来的。”

桑臻和方圆对视一眼,里面是什么不言而喻,这就是神域的密钥。

见桑臻久久不曾接过,他火急火燎地径自往她怀里一丢,留下一句:“事务繁忙,师妹还请见谅。”再一眨眼他已经飞身从房檐上跑得没影了。

桑臻捧着这盒子恍恍惚惚,只想把这玩意儿找个地方埋了。

偏偏方圆还以为她是不死心,不停地进行劝说:“小师妹,这种时候你就别和大师兄置气了,要不,把这密钥还给他吧?”

本来桑臻还想着把密钥埋了,造福众人,毕竟姜雪本人也并不是对密钥有什么执念,不过是单纯看傅懿不爽罢了,更何况上赶着送死的事,难道还有人会抢着去。

不过转念一想,姜望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傅懿进神域的,她要是埋了恐怕麻烦更大。何况大师兄今天没来比试,这是故意要把烫手山芋丢给她了?

桑臻改了主意,先是故作为难,连连叹气了许多声,而后幽幽说道:“师姐,你说得对,这是大师兄的东西,自然······要物归原主了。”她拉长尾音,显得极有说服力。

她意念微动,一柄剑从屋中飞来,原主的御剑之术在她脑中翻滚,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她就像在海滩上捡到了宝物,既新奇又雀跃,忍不住尝试一二。

方圆见她唤剑反倒愣住,想到傅懿和小师妹间水火不容的关系,不确定地开口:“你提着剑是要去找大师兄算账?”

她又喃喃道:“也是,毕竟自上月起宗门内就禁止御剑了。”

桑臻闻言,跃跃欲试的小火苗暗搓搓被浇灭了,她默默收回了剑,庆幸自己还好没嘴快念出剑诀。

对不起,刚刚她不应该在心中嘲笑那个弟子。虽然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门派规定,竟然不允许御剑。

她装作无事发生,恨恨不平地提着剑就往屋顶飞去,行迹匆忙,脚下一打滑差点摔下来。

仍在沉吟中的方圆回过神就发现桑臻已经没了人影,“欸?”她挠了挠头。

桑臻脚踩黑瓦,飞檐走壁,春日暖中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她头一回觉着有修为的赶紧还不赖。按理说她并不知道大师兄的住所在何处,但脚下却如有残余的记忆一样,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条路她曾走过千万回。

凭着直觉迎风而去,盘在手腕上的月老线突然荧荧红光乍现,她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红绳所引的方向,桑臻毫不犹豫沿着红线蜿蜒处而去,心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

脚下动作不自觉快了几分,待她落在一处屋顶时,往远处延伸的红线像是被中途掐断一般陡然消失不见了,桑臻在腕间拨弄了几下,它都无动于衷。

搞什么,导航突然没信号了?

不知所措的桑臻四下里张望了一番,便撩起下摆一屁股坐在了房瓦上,想着等月老线重新连接缓冲一下,却无意中碰下了一块瓦。

“哐!”那瓦片落在地上,破裂的声音极清脆。

下一秒一股锐利力道冲她命门而去,桑臻提剑挡了一下,那道力量却正是朝她的剑而去,剑被无情打落在地,桑臻匆忙避开后翻身一跃,有些狼狈地从屋顶上滚落下来,在临近地面时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噼里啪啦”的破裂声接连不断,她这一下蹭落了许多瓦片,那些瓦片哗啦哗啦朝她砸去,桑臻左躲又闪。

突然房门大开,青年的身影蓦然映入她眼底,琉璃目,红流苏,只是个子隐约比她记忆中还要高了些。

桑臻怔怔看向他,心念微动,却不曾注意到头顶将要落下的碎瓦。

他身形一闪,几乎是刹那间在她面前徒手接过了瓦片,却被那冲击力划伤了手指,潺潺的血从他指尖溢出。

他像是感知不到疼痛,浓黑的眉梢微动,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知道躲吗?”

桑臻惊醒一般,手忙脚乱地抓住他的手腕:“速度太快了,你的手······”

左彧辞丢掉那枚瓦片,见她紧张兮兮的,指尖痛楚反倒没什么感觉了:“我竟不知小姐现在改做梁上君子了。”

找不到什么包扎的东西,桑臻灵机一动取下自己一侧的鹅黄发带,她垂下睫羽细心替他缠好伤口,如此情形朦胧间像是回到了灵枢阁那晚。左彧辞指尖微微动了动,柔软的布料贴着他的指腹,生出异样之感。

听到他如此调侃桑臻倒也不觉得丢人,“你以为我想?我告诉你个秘密,这个宗门是不允许御剑的,你不知道吧。”她表情鲜活生动,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讯息。

左彧辞:“······”

实在没懂她是在骄傲什么。

桑臻看他神态就知道他定然在心里嘲笑她,“这很重要的好吗,不然我们并非原主的事不就暴露了。”作为一个穿出经验的人,她煞有介事道。

中途折道,她差点忘了这行的目的,“糟了,我还得去找那个心机的大师兄。”她替他包扎好后匆忙转身,给左彧辞招呼了一声:“我回头再来寻你。”

左彧辞看着指尖的蝴蝶结,薄淡眉间染上不明的情绪,拦住她轻轻念出两个字:“心、机?”不知为何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念出,有些凉丝丝的寒意。

桑臻见左彧辞便如他乡遇故知,当即诉苦道:“你不知道那个大师兄他多坑人,刚刚方师姐跟我说了,他啊明明比我厉害多了,却偏偏在今天没来比试,就是想让我代他去十方神域,对了,你还不知道十方神域是什么吧······”

“我就是那个大师兄。”

她滔滔不绝的声音戛然而止,桑臻仿佛被下了禁言咒,脑子嗡嗡的:“啊?”

有一种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的感觉。:(

桑臻木然:“那你为什么没来?”

左彧辞淡然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便已经错过了时间。”

他忽略桑臻的怔愣,自顾自说道:“我们现在身处那本书里。”

“哪本?”

“······”

这羞耻的名字左彧辞并不想念出第二遍,他避开这个问题,简洁明了地复述了一遍书中内容。

听完后桑臻心中竟然升起一抹莫名的欣慰。

他们俩一个是恶毒女配,一个是暴戾反派,居然有一天也可以做一回男女主,升级了,这绝对是升级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左彧辞看她笑得傻兮兮的,再一次摸不清她的脑回路。

桑臻掩饰地清咳了两声:“我这是······太惊讶了!”

左彧辞唇角蓦然勾起好看的弧度,却不知为何让桑臻心头一跳。

他好整以暇地拨了拨桑臻为他系的蝴蝶结,声音喑哑缱绻:“话说回来,小师妹可千万别忘了两日后去后山林镜。”

这声小师妹叫得桑臻心里麻麻的,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左彧辞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目光里盛满隐晦的笑意:“两日后便是神域开启的日子,你既然得了密钥自然该去了。”

???

桑臻:“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左彧辞终于露出清浅的笑,颇为友善。

桑臻揣摩着他认真的神色,炸毛了一般:“不是,你来真的啊?”

“不然?你赢了我不是吗,那自然该你去了。”他学着桑臻的模样理所当然地也眨了眨眼睛。

见他形容不似作伪,桑臻大为震撼地倒退了一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可怜兮兮地拉住他的袖子,黑亮的眸中此刻比平日更添水润:“那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白皙的手在黑衣映衬下尤为醒目,左彧辞凝视着桑臻凝脂般的肤色,眸中深色渐涌:“当然,我当然会看着小师妹亲自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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