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晴与顾云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清爽的夜风吹得人很舒服,明亮的月光笼罩着她们,美得有些迷蒙。久久的无语之后,卓晴忽然低声说道:"顾云。"
"嗯?"顾云轻哼着,等待她要说的话。
又沉默了一会儿,卓晴终于轻笑道:"我……准备和楼夕颜结婚了。"
"真的?"顾云脚步一滞,随后笑道,"还不到三个月,你这闪婚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卓晴轻轻扬眉,她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是楼夕颜吧。
卓晴眉眼间难以掩饰的欢悦让顾云明了,她是真的坠入爱河了。楼夕颜很好,和卓晴也很配,但是却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她不想泼卓晴冷水,但是又不得不问道:"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找到了八卦盘,我们又有机会回去了,你要留下来吗?到时可以选择还不是最糟的,就怕又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地把你带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中去。你想清楚了吗?"
卓晴平时或许是工作习惯的原因,给人感觉有些冷,其实她是个重感情而且心软的人,如果她与楼夕颜相爱结婚,然后又忽然被生生分开,只怕……
卓晴微侧过头,看向顾云担忧的脸,坚定地回道:"顾云,未来的事情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我不想因为那些不确定,而失去了现在我能把握的幸福。"
是吗?罢了,她这人的情商比较低,在感情问题上,卓晴比她要勇敢成熟得多,既然卓晴已经想明白,那她能做的唯有祝福。轻搭着卓晴的肩,顾云柔声笑道:"新婚快乐。"
"谢谢。"能得到顾云的祝福,她很开心,顾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能与她分享这份喜悦。
两人说笑着一起往相府的方向走去,却见清冷的街道上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顾云戒备地盯着前方,卓晴微眯眼看去,那人是……"墨白?"他怎么会在这儿?
墨白走到她面前,依旧是那张冷漠的脸,只是声音显得有些急促,"主子的病又犯了。"
想到楼夕颜犯病时急促的呼吸和苍白的脸,卓晴心下一慌,对着顾云急道:"我先走了。"
"好。"
看着卓晴疾走的背影,顾云暗叹,卓晴这次只怕是陷进去了。
好在离相府也不远,她一路小跑,一会儿之后,卓晴来到楼夕颜的揽月楼。小院前已经站了一群人,这次或许是因为楼穆海也在,楼夕舞和薛娴心才没有再次吵起来。
直直冲进揽月楼的卓晴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薛娴心如愿地看见楼穆海眼中闪过深深的厌恶,心里暗自高兴。这时卓晴正要经过她面前进入里屋,薛娴心伸出手,拦住她的去路,叫道:"御医正在里边忙着,你少添乱。"
一心想着里边的楼夕颜,卓晴没有心情理会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冷声说道:"放手,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废话。"
嘴一瘪,薛娴心一脸委屈地看向楼穆海,说道:"老爷,你看她,简直没有教养!"她绝不能让这个野女人坐上正妻的位置,不然她以后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现在不是讨论教养的时候,卓晴拍掉她的手,直直地走向里屋,薛娴心还想叫嚣,墨白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二夫人,她能治主子的病。"冷漠的声音湛蓝的冰眸,让薛娴心不自觉地害怕退到楼穆海身侧。
楼穆海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这个女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然让墨白对她也恭敬有加?
卓晴轻轻推来门,走进内室,怕打扰了御医诊治,她只站在屏风旁观察着楼夕颜的情况。
他半靠在床沿上,双目微眯着,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前胸和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胸前起伏不定,气息依旧紊乱。
御医正在收拾着针具,应该是刚为他治疗完。卓晴缓步走上前去,轻轻地坐在床沿,却不敢出声打扰他。
此时楼夕颜缓缓张开眼,看清床边面色凝重的女子,楼夕颜伸出手,与她的手交握。
掌心都是濡湿的汗,指尖却是毫无温度的冰凉,双手紧紧地将修长的十指握在掌心,卓晴看着眼前被病魔折磨得苍白而憔悴的男子,内心深处传来一阵阵陌生的痛楚。
"下官先去煎药,楼相您少说话,尽量休息。"御医看了一眼床前十指紧扣的两人,识相地退了出去。
卓晴的担忧和心痛借由交握的手传到楼夕颜的心里,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深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地说道:"我……没事。"
烛光下,他的眼温柔似水,脸却苍白如纸,敛下眼中的心慌,这时候她不需要楼夕颜再费神安慰她。
依旧紧握着他的手,卓晴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低声叫道:"墨白。"
门轻响过后,墨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内室。
"待会把院子里的几棵木棉砍掉。"她早就应该解决掉那些木棉,但是最近一直忙着处理黄金案,是她疏忽了。木棉花期一过,就是满天飞絮,这种细纤维最容易引发哮喘,是她粗心了。
墨白并没有动,而是看向半卧在床上的楼夕颜,楼夕颜沉吟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那是西太后赏赐的。"
赏赐的又如何?卓晴恼了,怒道:"那些木棉花会要了你的命。"
因为怒气,卓晴的脸色有些潮红,美丽的眼怒瞪着他,眼眸中流传的却是难掩的心慌,紧扣的十指,手心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她在为他担心。
楼夕颜忽然一笑,用着淡淡的宠溺口吻,低声回道:"女主人都开口了,那就砍吧。"这么多年了,该来的就让它来吧。他的身体越来越承受不住那一次重过一次的发病,他也不忍心,他的灵儿每天为他担惊受怕,他做的退让已经够多了。
楼夕颜都这么说了,墨白转身出门准备砍树,才走了几步,卓晴再次叫道:"等等。"
墨白不解地看向她,楼夕颜也温柔地凝视着她,卓晴想了想,才又说道:"不要砍了,你去找人把木棉花上面的棉絮摘掉,以后每年花一开就把花摘了吧。"
"是。"墨白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领命离去。
所谓的御赐封赏,意味着什么,对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对于楼家来说,或许很重要,朝廷中纷繁复杂的关系,相互倾轧的阴谋诡计,她虽然不甚明了,却也知道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气愤过后就应该是理智回笼,用衣袖轻轻擦拭他额间的薄汗,卓晴低声叹道:"你留着那些花,一定有你的用意,只是我不能看着它们威胁你的生命。"
老天爷对他不薄,把这样的她送到了他身边。楼夕颜一脸认真地说道:"祈福庆典马上要开始了,我这段时间有点忙。等忙过了,我们就成亲,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卓晴低笑摇头,回道:"盛不盛大我无所谓,你记住自己说过的承诺就行。"
十指紧扣,指尖交缠,楼夕颜沉声说道:"我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清冽如古琴低吟般的嗓音,承诺的是她听过的最美的誓言,凤眸中的深情足以将任何女人溺毙。她的心再次狂乱地跳动着,微干的唇并不水润,却近在眼前,一再吸引着卓晴上前。
"虽然我很想,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不能和你……浪漫。"美人献吻,楼夕颜乐得受用,只是她一靠近,清新的体香让他本就紊乱的呼吸越发浑浊。尤其是她温软的身子依靠在他怀里,脑子里不断闪现温泉池旁让人血脉贲张的婀娜身姿,这会让现在的他再次窒息。
"你……"看着自己轻靠在他怀里一副索吻的样子,卓晴脸色潮红,忍不住在心里咒骂,男色果然是祸害!听清楼夕颜断断续续的话,卓晴顿时又哭笑不得,他不会以为,所谓的浪漫就是亲吻的意思吧!天啊!她要如何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
就在卓晴尴尬不已的时候,景飒特有的阴沉嗓音在门外响起,"主子。"
楼夕颜意犹未尽地放开握着卓晴香肩的手,第一次痛恨起景飒的不识相,意兴阑珊地回道:"进来吧。"
没有进入室内,只在屏风外停下脚步,景飒回道:"西太后懿旨,请您入宫一趟。"
"宫里发生什么事?"楼夕颜剑眉轻拧,现在已是亥时了,为何太后还会下旨召见?再则他刚才发病,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景飒不会进来烦他。
隔着屏风,景飒看了一眼坐在床沿与主子十指紧扣的卓晴,一会之后,才有些疑惑地回道:"朝云公主今晚悬梁自尽。"
"什么?"低叫的不是楼夕颜,而是坐在一旁的卓晴,她记得那位公主是位只要见过一眼就让人不会忘记的漂亮女孩,端庄文静,为什么会自杀呢?
看向身边的楼夕颜,他脸上已没有了惊讶之色,低声问道:"公主有没有大碍?"
"宫女发现得早,应该没有大碍,现在御医还在会诊。"
好在人没事,卓晴能感觉到楼夕颜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公主自尽的原因。盯着他的眼睛,卓晴问道:"她为什么自尽?"
楼夕颜轻轻蹙眉,却不知应该怎么回答。萱儿会自杀,不用猜也知道,是因为他,但是他却不想灵儿误会。
想起那日在大殿上的种种,那女孩看他的眼神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再加上他此刻的表情,卓晴猜道:"因为你要成亲了,而新娘不是她?"
楼夕颜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对景飒说道:"准备马车。"
"是。"景飒躬身退了出去。
楼夕颜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他就已经气喘吁吁。卓晴拿来一旁的干净衣服递给他,担心地说道:"你这样还要去?"他连走路都有问题,这样子怎么进宫,还是那个公主真的这么重要!
在卓晴的帮助下,楼夕颜换上了一身清爽的青蓝儒衫,看出她心里的别扭,楼夕颜轻抚着她的脸颊,笑道:"懿旨不能违抗。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算了,何必和一个要死要活的小女孩计较!看他穿个衣服就开始喘,卓晴说道:"要不我陪你去吧,我在马车里等你。"
楼夕颜摇摇头,回道:"你今天已经累了一天了,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好吗?"他还不能确定太后这次想要干什么,把她带在身边,怕会害她身处险境。
楼夕颜语气轻柔,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卓晴也不再坚持,"好吧,你自己小心。"
"等我。"一枚轻吻落在眉心,楼夕颜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卓晴微怔了一会,回过神来,楼夕颜已经缓步走出里屋。
卓晴赶紧跟在他身后出去,楼夕颜衣着整齐脸色苍白,难掩疲惫地走出揽月楼,楼穆海冷冷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卓晴才对着他问道:"你要去哪?"
卓晴一脸郁闷,瞪她干什么,又不是她让夕颜出门!莫名其妙!
楼夕颜没有立刻回答楼穆海的话,而是转身对身侧的卓晴说道:"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在楼穆海越来越冷的目光瞪视下,卓晴安然自得地对着楼夕颜点点头,她最不怕的,就是眼神较量!
走到楼穆海身侧,楼夕颜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太后懿旨,我要进宫一趟。"
薛娴心不解地低叫,"现在入宫?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楼夕颜没有解释,对着楼穆海轻轻点头之后就朝着院门走了出去。
楼夕颜走了,卓晴也转身走向旁边的九曲桥,准备回摘星阁等楼夕颜的消息。脚还没踏出一步,楼穆海如雷鸣般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跟我到书房来。"
他叫谁?
卓晴茫然地回头,楼穆海已经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薛娴心一脸幸灾乐祸地斜睨着她。楼夕舞则走到她身侧,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满目同情,低低地在她耳边说道:"别怕,他就是声音大一点而已,有大哥挺你,没事!"
卓晴轻轻挑眉,未见害怕反而一脸的兴味。好吧,楼夕颜没回来,估计她也睡不着,那就去会会他吧。
卓晴慢慢悠悠地晃到书房,楼穆海已经等了一会儿,脸上的不耐表现无疑。
她才跨入书房,楼穆海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知道我叫你来的意思吧。"
卓晴耸耸肩,回道:"不知道。"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既然皇上把你赐给夕颜,你就已经是夕颜的女人了,在这个家里,一定会有你的位置。不过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明白了吗?"
好个位置!卓晴回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阻止楼夕颜纳妾?"
"夕颜的正妻应该是与他门当户对,可以帮助他,对他的仕途有益的女人。"
原来是她自己不自量力,人家的意思不是她准不准纳妾的问题,而是她连做正妻的资格都没有的问题!卓晴冷哼,"所以呢?"
他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了,对于卓晴的不识抬举,楼穆海越发不悦。
他不说?那么让她来说好了,卓晴双手环在胸前,冷笑道:"所以我应该劝夕颜去娶一个对他仕途有益的女人来表现我的大度和贤淑?"
不知道是不是自大惯了,还是根本不在意卓晴是怎么想的,听了她的话之后,楼穆海居然说道:"你明白最好,夕颜喜欢你你很清楚,即使他娶了正妻,你也不用担心失宠。对于夕颜和楼氏家族来说,相府需要一个身份显赫的正妻。"
她还以为这位父亲是单纯地觉得她配不上他儿子呢,原来是她配不上楼家,她怒极反笑,不屑地回道:"如果一个男人要依靠政治联姻来达到自己高升的目的,这种男人送给我我也不要。我不知道在你心中夕颜是什么,或许只是你们满足利益、扩充势力的一枚棋子,但在我心里,他是一个人,一个我爱的男人。"
原来说爱,似乎也不是很难。卓晴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心情大好,自动忽略楼穆海已经电闪雷鸣的脸庞,朗声笑道:"我想您大概弄错了,贤良淑德正是我最缺少的品质。我的男人只可以有我一个妻子,别说纳妾,就是偶尔偷腥都不行!"
"放肆!善妒的女人不配为人妻,你若是执迷不悟,最后只会被赶出相府。"这个女人果然是被夕颜宠得无法无天了!
"这个您不用为我担心。如果楼夕颜有了第二个女人,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再说下去他老人家该脑溢血了吧,耸耸肩,卓晴笑道,"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该有的教养和礼貌她还是有的。
说完卓晴自顾自地转身走出厨房。
"你会害了他。"
背后似叹息似警告的沉吟让卓晴背后一僵,不过只是很短的一瞬,没有回头,卓晴依旧坚定地跨步离开。
已是子时,西霞殿内外依旧灯火通明,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却又安静得让人窒息。凝重的气氛不用入内就已经能深刻地感受到。
楼夕颜才踏入殿内,就看见西太后杨芝兰和皇上端坐在殿前,燕弘添脸色阴鸷,难辨喜怒,太后则是一脸焦急,不住地朝殿外张望。看楼夕颜走进来,杨芝兰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到殿中,楼夕颜单膝跪下,请安道:"臣楼夕颜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万福金安。"
"平身。"看清楼夕颜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色,燕弘添蹙眉,"赐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暗暗调理气息,楼夕颜才淡淡地回道:"多谢皇上关心,臣没事。不知深夜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燕弘添没有说话,西太后低叹一声,说道:"夕颜啊,这么晚了叫你来,哀家也是迫于无奈。"
"太后言重了。"她把皇上都请来了,只怕今晚不达目的,她是不会罢休了吧。
"萱儿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她从小就喜欢你,你是知道的,现在你要成亲,她怎么受得了!"
楼夕颜问道:"公主身体还好吗?"他可以说是看着燕如萱长大的,如果她真有什么不测,他也会不忍。
他会这么问,就是说他已经知道萱儿自尽的事情了,西太后一脸愁容,平日里保养得还算得宜的脸此时满是倦容。不再避讳,杨芝兰说道:"总算是醒过来了,哀家担心,那孩子还是会想不开做傻事。今日请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萱儿对你情根深种,你怎么看?"
萱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她一定会帮她得到!
楼夕颜默不作声,燕弘添也冷面不语,大殿内寂静了很久,西太后终于还是说出了今晚的目的,"哀家今天就把她许配给你,可好?"
虽然用的是问句,可惜西太后可不像是在询问他意见的样子,赐婚,这才是今晚召他入宫的主要目的吧。
心中早有预料,楼夕颜并不惊讶,只是从座椅上起身,走到殿中央,抱拳微躬,淡淡地回道:"谢太后美意,臣已有了妻子,不敢委屈公主。"
太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扬起一脸慈爱的笑容,劝道:"你放心,哀家不是不近人情之人,青灵那孩子,哀家也喜欢得紧。祈福庆典马上就到了,庆典过后,先办你和萱儿的婚事,等你们完婚了,再纳灵儿入府。虽然有些委屈她,不过萱儿的为人你也知道,一定不会为难她的。"依楼夕颜的性子,应该不会再纳妾,一妻一妾,萱儿也不至于太委屈。
"回太后,臣与青灵成亲之事早已禀明家中长辈,在宫宴上,也告知群臣她已经是臣的妻子了,臣如何还能再娶一个?"在这件事情上,他一定会坚持到底。
西太后一怔,好笑地回道:"你们未正式成亲,自然算不得夫妻,又何来再娶?你身为一国之相,娶妻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草草决定?青灵不是不好,只是她一个外国女子,如何配做你的正妻?"
站得太久,楼夕颜气息已经有些不稳,平静了很久,他才又朗声说道:"太后此言差矣,皇上将她赐予微臣,她就已经不再是皓月女子,而是臣的女人,臣与她已有了夫妻之实,并且臣立誓承诺娶她为正妻。此时悔婚,实在有违臣为人处世之义,如果臣真是这样见异思迁、出尔反尔的人,太后也不放心把公主交给臣吧。"
楼夕颜和萱儿在谁的眼里都是一对,这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情,皇上赐个女人给他,也无可厚非,到了他们这种地位的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她懒得管。只是没有料到,一向温和的楼夕颜居然会找借口反驳这门亲事!难怪萱儿会受不了寻短见了!
楼夕颜看样子是给青灵迷得丢了魂,不让他娶是不可能了,她现在也不想和他撕破脸。西太后脸色微变,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说道:"好吧,楼相如此坚持信义,哀家也十分欣赏你的为人,就不让你为难了,萱儿和她一起入门,名分为平妻,不分大小,这样应该不委屈她也不违背楼相的承诺了吧?"
一个小国女子,能与公主不分大小,她已算是做了最大的退步了,要是楼夕颜还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她了!
由"夕颜"到"你"再到"楼相",西太后的耐心看来几乎用尽,而楼夕颜胸口的窒闷也越发明显,暗暗调息很久,楼夕颜还是说不出话来。
"楼相不说话,哀家就当你同意了。"明知楼夕颜想要反驳,西太后还是一意孤行,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绝对不能!
楼夕颜微喘着,能够感觉胸口的疼痛,他没有心思再周旋下去,直言道:"臣与公主之间只有君臣之义,并无男女之爱,只怕不能很好地照顾公主,耽误了公主的终身幸福。太后美意,臣实在不敢承受。"
"你——"他居然公然拒绝这门亲事,西太后牙根轻咬,正要发怒,一直冷面不语的燕弘添忽然开口了,"萱儿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关于婚事以后再议。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夕颜很不对劲,若是平常他应对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游刃有余才对,今天却显得有些急躁,他额间的薄汗、过于低沉的嗓音,都透露着他在忍受着痛苦,他的病不会又复发了吧!
皇上果然还是站在楼夕颜那边,萱儿可是他的亲妹妹!眼见着楼夕颜转身就要走,西太后眼神一暗,忽然说道:"皇上,宫里人多口杂,这次的事情,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萱儿这孩子又太过敏感,宫里实在不利于萱儿养病,依哀家看,楼相府上清幽雅致,很适合养病,不如就让萱儿到楼相府中静养吧。"
听罢,楼夕颜抬起的脚瞬间僵住,急道:"臣以为不妥。"
西太后一向和善的脸,早已变得冷凝,轻哼道:"怎么,萱儿贵为一国公主,到你府上休养不会也不配吧!"
"臣不敢。只是这样有损公主清誉,楼家还有另一处别院,很适合休养,公主可以前往。"若是让公主到府中休养,且不说他不能向灵儿交代,就怕到时西太后反说公主在相府时日已久,又损名节,强迫他负责,那时就不知道如何推托了!
他越是不让萱儿去,她就越是要让她去,最好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西太后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反刚才的冷凝,低笑道:"这些夕颜就无须担忧了,相府又不是只有楼相一人居住,夕舞和萱儿年龄相当,让萱儿有个伴也好;再则,你说与公主没有男女之爱,那就趁着这段日子好好培养培养,若还是不能让你们心心相印,哀家也不会再勉强你了。"
说完,西太后还特意看向一旁的燕弘添,问道:"皇上以为如何?"
燕弘添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视楼夕颜冷冽的眸光,沉声说道:"准。"
夕颜是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臣子,也是最好的对手。他可没有忘记,儿时,夕颜的母亲去世后,夕颜曾经和他说过,他答应了他母亲只与爱的女子成亲,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他一直以为夕颜是随便说说,今日看来似乎不是。他还想看看,在这件事上,他到底能坚持多久!
萱儿是他一直疼爱的妹妹,刚才看她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他也很心痛,他还是希望夕颜能喜欢上萱儿,成为他的妹婿,只是以他对夕颜的了解,只怕是难了。
西太后心下一喜,说道:"明日一早,哀家亲自送公主入相府,天色也晚了,楼相回去休息吧。"她就不相信,她的女儿会比不上那个容貌尽毁的女子,就算她真的比不上,她也会让她如愿的。
"臣告退。"一切已成定局,楼夕颜知道自己已经无从反对。冷冷地留下一句话,楼夕颜清瘦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他们眼前。
燕弘添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夕颜生气了。有意思。
今夜的月光似乎不太明亮,湖泊看上去黑压压的,没有了白天的湛蓝纯净,这样的辽阔反而让人看着有些害怕。揽月楼前的水域,荷叶已经很是茂密,荷花还只是小小的花苞,夜里看不见它们娇美的样子,只听得风穿过莲叶间沙沙作响。
夜风轻抚,荷叶旖旎,卓晴趴在石桌上,有些微醺,脑子还很清醒,眼睛却不愿意睁开。
耳边一直回响着楼穆海那句话——你会害了他。
她或许真的会害了他吧。但是要问她,会不会放手,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回道——No!
她鄙视一切不做出努力就放弃的行为。
"我不是让你先睡吗?"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的低吟轻轻响起。卓晴倏地睁开眼睛,看见楼夕颜正站在身侧,手自然地掠起她身后的发丝,在指尖把玩。好像他现在格外喜欢这样的游戏,只要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摩挲她的发丝。
卓晴站起身,抽回自己的发丝,握着他的手,回道:"我不困,你的脸色很差,到屋里再说吧。"他现在的样子,疲惫得让人心疼。
楼夕颜任由她牵着,两人回到内室。
把他拉到床沿,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卓晴轻声说道:"你回来我就放心啦,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忽然腰间一紧,她又被楼夕颜圈入怀里。她站着,楼夕颜坐着,这个角度看他,脸型更加完美,也越发俊朗,修长的手轻扶着她的腰,卓晴又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你不想知道,太后宣我入宫说了什么吗?"微扬着眼,注视着她明亮的眸。他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卓晴坦诚地点头,回道:"想。但是在我心中你的身体更重要。"他不知道自己的脸白得几乎透明吗?或许她应该找点时间研究研究中医,说不定能整出个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
他很喜欢她的坦诚与真实,所以他也不想欺骗她,楼夕颜思索了一会儿,简洁地说道:"朝云公主因我而做傻事,太后要求我娶公主为妻。"
卓晴轻轻挑眉,这基本在她预料之内。
卓晴没有说什么,楼夕颜赶紧继续说道:"我拒绝了。"
卓晴只是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楼夕颜搞不清楚她是喜是怒,但是还是要继续说下去,"太后有旨,让公主到相府休养身体,皇上已经准了,这个我没法拒绝。"
卓晴再次点头,问道:"说完了?"
"嗯。"楼夕颜缓缓点头,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卓晴还是看出了他有一点点紧张。
轻拍了一下他俊美的脸,卓晴依旧是微笑着说道:"早点休息。"
她话音还没落,环着她腰间的手再次收紧,楼夕颜难得地瞪着她。
卓晴好笑,原来他也有不能掌控心慌意乱的时候啊。将手环住楼夕颜的脖子,明眸对上他浩如烟海般深沉的眼,卓晴低声说道:"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未来已经很尽力了,她要来就让她来好了。我不是菟丝花,不需要依附高大的乔木才能生存,也不需要躲在你身后,让你为我遮风避雨,我要和你站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灵儿。"他选择告诉她,就有准备接受她任何的反应,她生气也是正常的。今晚他虽然已经很疲惫,但是他也做好了用心安抚她的准备,而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他。
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将头轻轻靠在她身上,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楼夕颜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是手越发地收紧,将她紧紧地环在怀里。这个女子,将会是陪伴他走完一生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他的头正好在她胸部的位置,卓晴觉得有点别扭,扭动了两下,他的手收得更紧,脸轻贴在她胸前轻轻摩挲,卓晴百年难得一见地红了脸。
他嘴里叫的并不是她的名字,这让她有些不舒服。她可不希望,每次他们亲热的时候,他嘴里叫的永远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想了想,卓晴轻声说道:"叫我晴吧,我的小名。"
楼夕颜微微抬头,问道:"你的记忆恢复了?"
糟了,怎么忘了失忆这回事,她果然不适合说谎。卓晴摇摇头,赶紧说道:"没有,是青末告诉我的。我对晴这个名字很熟悉,也很喜欢。"
楼夕颜点头回道:"好吧,晴儿。"
"……"卓晴无语,没有"儿"字会死啊。
卓晴聪明地不和他理论,再次尝试挪动身体,尴尬地说道:"很晚了,你的身体才刚好些,睡吧,我先走了。"
她脸色微红急于逃脱的样子,倒让楼夕颜心情大好。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再次抬起时,却是一脸可怜,楼夕颜低喃道:"你不怕我晚上忽然病发?"
他怎么可以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不行,她不能心软,他是狐狸。深吸一口气,卓晴别开眼,回道:"你身边有墨白。"
"他今晚请假。"楼夕颜说得一脸真诚,卓晴猛地翻白眼,墨白从来都和他形影不离,他现在正在生病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请假!这个借口真够烂的!
站在门外的墨白满头黑线,觉得自己很多余,主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让他今晚上消失?
看他脸色苍白,手却还稳稳地放在她腰上,卓晴低笑,"那你想怎么样?"
"留下来陪我。"楼夕颜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提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
这句话的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不能怪她,作为现代女性,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卓晴怔怔地盯着他,楼夕颜轻叹一声,说道:"你放心,我只是想你陪在我身边而已。成亲之夜以前,我不会对你做出逾矩的事情。"
"你确定?"卓晴扬眉。
楼夕颜正色回道:"我保证。"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同时也松开了手。
卓晴哀号,她怕她不能保证!
深吸了一口气,卓晴脱掉鞋,直接跨上床,在床的内侧躺好,看着还坐在床边的楼夕颜,卓晴说道:"睡吧。"
楼夕颜终于回过神来,怔怔地躺下,卓晴背过身去,幽幽地说了句:"晚安。"就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侧卧的睡姿将她曼妙婀娜的身材表现得更加诱人,如海藻般柔美的长发披散在身侧,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楼夕颜只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回应,"晚……安……"
这真是自作孽……他今晚还能睡得着吗?
刑部大牢。暗黑的监牢里,只有走道上有几个烧得啪啪作响的火把。微红的光线下,两个女子一坐一站,冷视着对方。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顾云看着监牢里一脸平静的女子。她在两人交手之时,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所以她来了。
曲心背靠着石壁,轻哼道:"你放心,我不是要让你为我求情。我做过什么,自己很清楚,杀人偿命,没什么可抱怨的。但是我不甘心,我哥哥是被冤枉的,我想请求你们,帮我找出幕后的真凶。"
"你可以放心,这件事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我一定不会让幕后主使逍遥法外的。"虽然这个案子的杀人凶手已经找到,但是她也不会就此打住的。
盯着顾云坚毅的眼看了好一会儿,曲心从黑色劲装的里兜中,翻出一张折得非常整齐的纸条递给顾云。
顾云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曲心解释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杨碌,但是却选择嫁给他,就是为了要找出他身后的主使者。但是这些年来,除了李志,他没有和任何可疑人物接触,而他最宝贝的就是这张纸。"
顾云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但是全部都是"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几个字,反反复复,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类似摩尔密码一样的信号暗语,还是需要结合例如五行八卦、玄妙术数才能解开?
"一年前我已经发现了这张纸,但是想了一年,还是没能明白上面的意思。我想,你或许能够参透。"她研究了这么久也没有用,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聪明而敏锐的女子身上了。
顾云看得一头雾水,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或许可以问问卓晴,她妈妈是国学教授,说不定她能明白。
"你走吧。"
顾云抬起头,就见曲心已经背对着她躺在石床上,一副不愿与她多谈的样子。
顾云也没有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没有人可以安慰她,她能做的就是尽快破这个案子。
简洁宽敞的相府门前停着一辆湛蓝色的大马车,十几名带刀侍卫将马车护在中间,高大健硕的身材,凌厉逼人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相府外也已经站了一群人,楼夕颜和楼穆海站在最前面,楼夕舞和薛娴心分别站在他们身旁。相较于薛娴心的喜出望外,楼夕舞显得兴致缺乏,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走到马车旁,轻轻掀开马车帘帐,一双保养得宜的手从里边伸了出来,老嬷嬷赶紧扶住,恭敬地将里边的人请了出来。
西太后优雅从容地下了马车,身上的佩饰依旧很少,但是一身华美的暗紫长袍已经将她衬托得贵气逼人。
跟着太后身后下来的,是朝云公主,淡淡的鹅黄长裙让她看起来更加柔美。两个伶俐的宫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或许是不想让人看到她憔悴的模样,她戴着一个薄纱斗笠,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着眼前似乎风一吹都能飘起来的轻影,楼夕颜眉头皱了起来,才不过半月,她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透过薄纱,燕如萱也在寻找着那个让她追随了多年的温润男子。今日母后告诉她,颜哥哥昨晚为了她连夜入宫,还请她到相府养病,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他已经不要她了,原来,他还是关心她的。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万福金安。"免不了请安行礼,不过楼家毕竟是鼎盛之家,又是在府邸门口,西太后赶紧抬手,笑道:"宫外就无须拘礼了。"
看向楼穆海,西太后熟稔地笑道:"楼大将军,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硬朗。"
楼穆海爽朗大笑,朗声回道:"太后过奖了,岁月不饶人,老臣是越发不如从前了。"
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了楼穆海的音量,西太后并不在意,低叹道:"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夕颜这么能干,实在是国之栋梁,你也应该享享清福了。"
扫过一眼静立身旁的楼夕颜,楼穆海暗自苦笑,他这一生,只怕是没有机会享这样的清福了。
始终是侧室,得见太后的机会毕竟是少,太后才下马车,薛娴心就赶紧迎了上去,搀着西太后的另一只手,极尽献媚。楼夕舞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没骨头就是没骨头!
西太后顺势拍拍薛娴心的手,笑道:"娴心啊,这段日子萱儿要在府上打搅,还请你多多照顾她才好。"
太后居然记得她的名字!薛娴心大喜,连声回道:"太后说的哪里话,公主能到相府休养,那是我们家的福气。我一定好好照顾公主,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就好。"
楼夕舞百无聊赖地低着头,等待这场无聊的对话赶紧过去,谁知西太后忽然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笑道:"这是夕舞吧,好久没进宫看望哀家,都快不认识了,长成大姑娘了,真是水灵。"
尴尬地后退一步,楼夕舞讪讪回道:"谢太后夸奖。"她一向不太喜欢西太后,虽然她总是笑眯眯的。
燕如萱瘦弱的身子看着让人揪心,他一直把她当作另一个妹妹一般看待,她变成这个样子,楼夕颜心中很是内疚,低声说道:"翠心苑已经收拾好了,那里清幽宁静,很是适合休养,公主一路上也累了,到苑内休息吧。"
西太后一副才回过神来的样子,笑道:"哀家光顾着说话了,还是夕颜体贴。"
翠心苑在相府的后院最深处,环境确实清雅舒适,但却不是西太后心目中的地方。一行人经过摘星阁的时候,西太后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道:"摘星阁!这名字取得真好。"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就踏入院内。
楼夕颜眼神微闪,也缓步跟了进去。
在院里看了一圈之后,西太后高兴地笑道:"这个院落就很不错,前面有湖泊,还能看到这一池新荷。"最重要的是就在楼夕颜的揽月楼旁边,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里才应该是萱儿住的地方。
走到燕如萱身边,西太后柔声问道:"萱儿,有你最爱的荷花,住这个院落好吗?"
燕如萱微微抬头,看清不远处的小楼,那正是楼夕颜的揽月楼,想到可以和他住得如此近,燕如萱心里很是欢喜,但还是矜持地回道:"全凭母后安排。"
西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楼夕颜笑道:"夕颜,就不去翠心苑了,让萱儿住这儿吧。"
听了西太后的话,楼夕颜脸色如常,倒是楼夕舞在一旁嘟囔道:"这个院落已经有人住了。"
青灵虽然可恶,但是相较之下,比燕如萱这个故作清高的女人看起来顺眼一些。
"夕舞。"薛娴心狠狠地瞪了楼夕舞一眼,真是不懂规矩的毛丫头!要是惹怒了太后,她担待得起吗!
"是吗?"西太后轻轻皱了皱眉,笑叹道,"原来已经有人住了,倒是哀家没有想周到。"不用想也知道,住在里边的是谁,这院落今天她还就要定了!
薛娴心赶紧献媚道:"太后说哪里话,公主喜欢这样,就让那人搬出去好吧,当然公主比较重要了。"青灵那个臭丫头,这回总算有人可以灭灭她的威风了!
"夕颜以为呢?"西太后将问题丢给楼夕颜,她倒要看看,他能维护青灵到什么地步。
楼夕颜沉默了一会儿,西太后也不急,悠闲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池娇荷,等着他的答案。
这时,揽月楼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个素衣女子一脸睡容地走了出来。她衣着穿戴整齐,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长发未束披垂在脑后,眼睛半眯着,整个一副慵懒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她刚刚睡醒,而且昨晚一定没有睡好。
卓晴昨晚上背对着楼夕颜,听着他忽急忽缓的呼吸声,一直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多久才睡着。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有些骚动,没想到才走出房门,就被一群人行注目礼。
被人这么盯着,走过去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卓晴只能轻轻晃晃手,无视那一道道或惊讶或恼怒或轻视或窥视的眼神,如常地打着招呼,"大家早啊。"
楼夕颜失笑,都快午时了,还早!她醒来得还真是时候。对着她轻轻招手,楼夕颜扬声说道:"灵儿,过来。"
小怜能感觉到,自从那个叫灵儿的女人从楼相的房间出来之后,公主的身子就抖得厉害,隔着薄纱,她都能看清公主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如纸。
卓晴微微眯眼,总算看清了摘星阁前站着的一行人,是太后和公主吧。她大方地走过九曲桥,来到楼夕颜身侧,别扭地微微躬身,说道:"太后,公主万福金安。"是这么说没错吧?
"平身吧。"青灵果然很得宠,只是西太后在宫中早就见识过各种荣宠,一切娇宠呵护都是一时的,脸色早已恢复如常,西太后轻笑道:"刚才哀家还在纳闷,怎么不见灵儿。萱儿要在相府住下,你们年纪相当,平时也可以互相照应,解解闷,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算在暗示她?还是给她来个下马威?卓晴无所谓地耸耸肩,回道:"公主可是万金之躯,我平时就喜欢玩玩死人骨头,怕吓着公主。"
卓晴说得轻巧,燕如萱却是脚下一软,上次光是隔着层层帷幔听她讲解,她都已经快要晕厥过去,这世上怎么会有喜欢玩死人骨头的女人?!太可怕了!
不仅燕如萱吓得腿软,除了楼夕颜,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僵。
楼夕颜也不说她,宠溺地摇摇头,问道:"灵儿,公主喜欢这个院落,想在摘星阁养病,你把摘星阁腾出来给公主休养,好吗?"
他让她搬?卓晴轻轻挑眉,没有当场反驳,大方回道:"你做主吧。"他待会最好给她一个交代,不然……哼哼!
卓晴警告的眼神他可是看得清楚,没有让她久等,楼夕颜低笑道:"景飒,命人赶快收拾,把灵儿的东西搬到揽月楼,让公主早点进去歇息。"
"是。"景飒领命离去。
本来还算满意楼夕颜的回答,一听后面那句,西太后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而薄纱后面的娇颜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不明白,他既然让她到相府休养,又何苦如此来伤她的心呢?
咽下心间的苦涩,燕如萱淡淡地说道:"母后,您早点回宫吧,我累了,想休息,都退下吧。"说完燕如萱疲惫地走进摘星阁。
燕如萱离开后,太后也不再掩饰心中的不悦,走到楼夕颜身前,冷声说道:"好好照顾萱儿,明白吗?"
楼夕颜依旧淡笑着抱拳行礼,朗声回道:"太后放心,臣等必定尽力照顾好公主的身体。"但也仅仅是臣子对皇室成员的照顾,无关男女之情!
太后暗暗咬牙,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摘星阁。
楼夕颜,这是给你最后的机会,若是你不好好待萱儿,就不要怪我无情!
太后怒气冲冲地离开,薛娴心赶紧跟在身后,急道:"恭送太后。"
楼穆海只是冷眼看了卓晴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出了摘星阁。楼夕舞看了一场好戏,对着卓晴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嬉笑着跑了出去。
卓晴无辜地伸了一个懒腰,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惜她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没事起这么早干吗?
她也只敢在心里嘟囔,正午的太阳照得人发晕,实在算不得早。她的手再次落入微凉的掌心中,楼夕颜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回揽月楼。
太后留了几个侍卫和宫女给公主,院落中一双双眼睛看着,卓晴有些不自在。不过楼夕颜都不在意,她有什么好怕的,任由他牵着,两人肩并着肩走在蜿蜒的九曲桥上。
"昨晚睡得好吗?"楼夕颜低声问道,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她睡得正熟,舍不得吵醒她。
不好,但是卓晴可不想说出来,随口答道:"还行吧。"
楼夕颜忽然长叹一声,回道:"我睡得不太好,我现在有些担心。"
卓晴一怔,问道:"怎么了?"他昨晚有发病吗?她居然没有发现!
"我怕……"楼夕颜故意停顿了一下,凑近卓晴的耳边,低声说道,"还没到新婚之夜,我就会因为睡眠不足或者太过亢奋而虚脱。"
"你……"终于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卓晴哭笑不得!
两人在莲池前的石凳上坐下,楼夕颜正色道:"我忽然想改变主意,庆典前就娶你过门。"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太后不会就此罢休,他真的不想失去她,早点成亲省得夜长梦多!
卓晴摇摇头,笑道:"你现在这么忙,不要分心想这些了,我们只要坚定了彼此要在一起,那么成不成亲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一点也不在乎。"结婚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就算结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经不住考验,最终还是要分开的。她不是傻子,太后的意图这么明显,楼夕颜现在要结婚,只怕是正好踩中老虎尾巴,她不想让他打没有把握的仗!
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楼夕颜蹙眉回道:"我在乎。"他要她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微扬的细眸中流传着幽深的情意,手被握得有些疼,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回握着他的手,卓晴问道:"你待会要出门吗?"
明白她在故意岔开话题,楼夕颜也不再逼她,回道:"嗯,这些日子我可能都要夜里才会回来。"一是因为庆典马上要开始了,各种事务繁多;二是他有意避开燕如萱,为了少生枝节,他还是少与她见面为好。
卓晴了然地点点头,笑道:"我明白了,你忙你的吧,我不会让自己无聊的。"
仿佛是为了应和她这句话,墨白高大的身影从揽月楼外匆匆走来,说道:"主子,青末姑娘来访。"她果然是不会寂寞的。
楼夕颜轻轻松开她的手,笑道:"好吧,我出门了,你们姐妹好好聊。"
"嗯。"顾云来找她,应该是案子有了新进展了吧。
顾云走进揽月楼,就看见卓晴披散着头发,撑着腮帮,一脸倦容地看着她。顾云在石凳上坐下,调侃道:"昨晚又没睡好。"
"嗯。"本来以为她又会反驳,谁知卓晴大方地点头,闷哼道,"接下来的日子,我想我会过得很精彩。"摘星阁离揽月楼这么近,与那公主只怕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别扭,她还不能搬走弃楼夕颜于不顾,唉!
顾云轻轻挑眉,奇道:"我错过了什么吗?"不是昨晚才甜蜜地说要结婚了,一大早就变天了?
卓晴摇摇头,看向旁边的摘星阁笑道:"没有错过,好戏这不才刚上演嘛!"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卓晴居住的摘星阁院前站着四个挺拔的劲装男子,腰间别着长剑,房门外还有两个丫环打扮的小女孩守在那里。顾云眉头微皱,问道:"什么情况?"
卓晴讪笑着耸耸肩,无奈地说道:"一言难尽,简单地说就是穹岳的公主暗恋楼夕颜,听说他要结婚了,在宫里上吊自杀,被救了下来。太后要楼夕颜娶她女儿,被拒绝了,就安排公主到相府休养,估计是准备来一招近水楼台先得月或者是生米煮成熟饭之类的戏吧。"
听完,顾云哈哈大笑起来,"意思就是说,你有情敌了!"
顾云笑得张狂,卓晴自己也忍不住低笑起来,"算是吧。"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谁想到还横生枝节,估计是免不了一番波折了。
卓晴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顾云安慰道:"楼夕颜这么优秀,你有情敌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卓晴点点头,自我解嘲道:"他说,他只会有一个妻子,目前看来,应该是我。"
"那就行,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堤防,因爱成恨的力量大到让人胆寒。"她见过太多这样的案子,爱得越深,反噬的力量就越大,尤其对方还是一名公主,她有些担心卓晴。
"我会的。"卓晴轻声一笑,不想让顾云为自己担心,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嗯。"顾云掏出昨日曲心交给她的纸条,递到她面前。卓晴盯着手中的纸条看了半天,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不是她想问这种白痴问题,但是一张记满"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纸片与案情有什么关系?
顾云解释道:"据曲心说,这是杨碌这些年来小心珍藏的东西,我猜想和黄金案有关,但是我不明白这些字代表什么意思,想听听你的意见。"
卓晴再次认真研究手中的纸片,希望能找出些规律,结果还是茫然,她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晚上我再好好研究研究吧,你什么时候去看岩洞的位置?"
"一会儿就去。"她和单御岚约好了正午在应天府门口见。
"我也去。"卓晴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把长发结成长辫。顾云轻笑,"你确定现在这种非常时刻还要到处乱跑?"人家都逼到家里来了。
卓晴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难道我要留下来和她大眼瞪小眼?我可没那闲工夫。"拉着顾云,两人匆匆出了相府。
卓晴、顾云和单御岚他们会合之后,在敖天的带领下,一行人赶到了京郊外的岩洞。在洞外检查了一遍各个出口,果然是曲泽所在的地方最方便进出岩洞。
在洞外没有什么发现,几人又走入洞中。岩洞内四通八达,但是都是狭窄的小路,最深处有一个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洞穴,里边很潮湿,壁上还不时渗出水来,可以很清楚地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仔细看去,洞穴一侧就是一条七八米宽的地下暗河。
顾云蹲在暗河边,轻敲暗河边坚硬的石块,微眯着眼,看向河底细小的沙石。在洞穴里,也可以找到这样的小石块,抓起一些在手中轻捏,石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在手中慢慢碎裂,顾云看着手中的粉末,低声叫道:"你们过来看。"
听见她的叫声,一行人都围了过来,就看见她蹲在一小堆沙土前,认真地盯着手中的石屑。乾荆不解,问道:"一些沙石而已,有什么问题?"
他在牢里一直听说这个叫青末的女子如何如何厉害,就连一向不屑理会任何人的敖天对她似乎也变得佩服,他今天跟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她是如何的断案如神,但是这一堆沙石能有什么可疑之处?
顾云轻拍掉手里的细石,指着这段暗河里厚厚的一层沙土,回道:"问题是这里是可溶性岩石受水的溶蚀作用后形成的岩洞,不应该有这种细小的沙石存在,而且看起来还不少。"
"你的意思是这些沙石是有人故意运进来的。"单御岚眯眼看去,光线虽然不太好,但还是能看出这段水域比前面洞口处的河段河床要高很多。
仔细看来确如顾云所说,就是这个大洞穴旁边的暗河,有很多细小的沙石,与上游有明显区别。乾荆蹲在暗河边,自言自语道:"这么个偏僻的岩洞,运沙石进来干什么?"
顾云心中已经隐隐猜出事情的原委,笑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当时那么多人马在搜索,居然没有找到运送黄金的马车。这世上没有什么不翼而飞的事情,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旁边潺潺流动的水流让卓晴眼前一亮,她回道:"这里地下河丰富,水系发达,本身就是个匿藏黄金的好地方。"
顾云点头:"对。只要将黄金倾倒入地下河,用沙石掩埋起来,等到风声过后,再将黄金挖出运走,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当年看到的车辙不是将黄金运送出去留下来的痕迹,而是把沙石运入洞中的证据。"
单御岚蹲下身子,抓起地上松软的石块,却感受到绵软的触感,她分析的或许真有些道理,这样就能解释黄金是如何在众人追查下不翼而飞的,但是证据呢?
乾荆显然也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他回过头,说道:"你只是猜测而已。就算是真的,都三年了,黄金早该运走了,一些细沙根本不能证明你说的想法。"
顾云还没开口,已经钻过洞穴旁的小洞。在下游考察了一番的卓晴笑道:"那倒未必。这么多的黄金倾倒入地下河,不可能挖得干净。而这条地下河,水流丰富,一些细小的金块会随水流向下游,现在应该还能找到一些。"
乾荆一拍大腿,叫道:"现在下水查看就知道有没有黄金了!"
卓晴立刻点头,微笑地看着乾荆,回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她这眼神,看得人起鸡皮疙瘩,乾荆低叫道:"你是让我下去查?"
卓晴唇角轻扬,哼哼道:"难道我去?"
"……"
地下河的冰凉,不要说女子,就是健壮的男子也未必能挺多久。乾荆知道自己又是明知故问了,讪讪地撇撇嘴,慢条斯理地动手解下外套,脱下鞋袜。
扑通!乾荆还在磨蹭,只听见一声水花四射的声音,敖天墨黑的身影已经一头扎入了暗河里。
乾荆衣服鞋袜都脱好了,站在岸边显得有些尴尬。卓晴白了他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暗河中那道黑衣银发的身影上。
现在再穿上衣服又太丢脸了,乾荆轻咳一声,讪笑道:"我的水性比较好,下游水深,我去那儿找找看。"见没人理他,乾荆一溜烟穿过小洞,一头扎入下游的暗河中。
敖天在水中潜游了很久,才浮出水面,顾云急道:"怎么样?"敖天脸色暗黑,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卓晴和顾云对看一眼,难道是她们想错了?
单御岚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说道:"再找找看,岩洞细缝里比较容易残留黄金。"
敖天再次潜入河中,黑衣在水波中几乎看不见他身在何处。
这次的时间更久,就在卓晴有些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敖天终于再次破水而出。
"找到了吗?"敖天喘着粗气没有回答,只是将刚刚在沙石掩埋下找到的东西扔上了岸。
一道橙黄的流光过后,是滴滴答答金属翻滚的声音,几人围上去一看,果然是一块果核大小的碎金。这块金子应该是倾倒入河中的时候被挤压碎裂的。
单御岚仔细查看了金块的表面,在一角看到了半个"官"字,应该是官银的印戳。揣着金块,单御岚看向顾云,说道:"果然有黄金,而且还是官银,你的猜测是对的。"当年果然是用这样的方法将黄金匿藏在地下河!
"喂,你们快过来,看我找到了什么!"几人还在研究着金块,乾荆兴奋的声音从下游传了过来。
几人赶到下游,就看见乾荆开心地举着手中明晃晃的金锭子,大叫道:"五十两黄金耶。"想不到地下河还真有黄金,他将金锭子放在岸边,兴奋地笑道:"这里的水比前面的清澈,应该还会有黄金,我再去找找。"
地下河的水冰凉,他在水里待了一段时间,唇色已经变得有些泛紫了,看他又要潜下河中,卓晴赶紧说道:"不用了,这些已经足够证明了,你上来吧。"
乾荆睁大眼,不甘心地回道:"有黄金不捡,太可惜了吧。"说着,他又要潜下去,卓晴气得半死,低吼道:"乾荆!你要钱不要命啦!这些黄金都是官银,捞上来也不是你的,你快给我上来。"说话都开始抖了,他居然还不肯上岸,该有多爱钱!
一听黄金还要上缴,乾荆失望地撇撇嘴,终于爬上岸来。
单御岚捡起乾荆找到的黄金锭子,这块比较完整,能清楚地看见金锭子下面清楚地印着"国库官银"的印戳,这枚金子确定是当年丢失的黄金无疑。
将黄金握在手中,单御岚微沉着声音,缓缓说道:"既然有了黄金案的线索,我立刻上报朝廷,重新彻查此案。"这就意味着,朝中必要经历一番风雨。
单御岚回去写折子了,夙羽好像练兵的时候受伤了,顾云赶回将军府去,卓晴百无聊赖地回了相府,时间还早,卓晴准备回揽月楼补眠。
走在相府的小路上,卓晴耳边隐约传来悠扬的琴声,比古筝更加低沉一些,婉转而动听,如一只柔和的手,轻抚着人的心灵,琴声中,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卓晴不懂弹琴,也不擅音律,却也为这样低吟的琴声着迷,不自觉地走向琴声响起的地方。
琴声是从楼夕舞的院落中传出来的,想不到楼夕舞居然有这样的琴艺,果然是名门千金,她倒真是佩服她了。
卓晴也是第一次走进楼夕舞的院落,院内遍植明媚的杜鹃花,正值花期,浅粉的娇花将庭院装点得美丽无比。
院中有一个挺大的凉亭,四面飘着薄薄的素白轻纱,隐约能看见楼夕舞美丽的身影。卓晴暗笑,这小丫头还挺会营造气氛,这样看去,一点也不像平时聒噪蛮横的样子,还颇有气质呢。
再走近一看,才发现庭院正前方还有一个素白的身影,他背对着她,白衣似雪,黑发如墨,洒脱而随性地坐在地上,膝上架着一柄暗红色的古琴,修长细致的十指在琴弦上游走,唯美的音乐婉转流淌,原来弹琴的是他!
墨发白衣,只是一个背影,却已经显露出干净淡然的气质。看不见他的长相,卓晴却已在心中判定,此人必是淡定安然、风雅脱俗的人,说不清原因,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是相府里的人吗?相府里居然还有这号人物,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