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的时候,屋子里面还有其他人,她却一眼就看到了颜柯,这是喜欢一个人时,自动被解开封印的超能力。无疑,颜柯是熊伊凡在这个季节最在意的风景。
她诧异地看过去,看到颜柯正被一群老师包围,手中还拿着合同一样的东西。
他旁边还坐着齐小松的妹妹,相比较颜柯的冷漠,齐小松的妹妹要热情许多,对老师问了许多个问题。偶然抬头时看到了熊伊凡,还对她笑了笑。
熊伊凡回以微笑,熊伊凡记得她是齐小松的妹妹,几次碰面,她都十分热情,围绕着熊伊凡与齐小松,就好似枝头上的喜鹊般欢喜地叫个不停,声音好听得说话也跟唱歌似的。熊伊凡记得,齐小松好像提起过,他的妹妹很喜欢自己,希望两人能够成为朋友。熊伊凡一向人缘好,也没在意。
见所有的人都在忙,熊伊凡乖乖地等候在一边,就好似犯了错的学生等待批判。事实上,她心中也是如此忐忑的,生怕教导主任当着颜柯的面批评她。
“我不需要。”颜柯淡然地开口,也不看老师递过来的合同。
“你再考虑一下吧,毕竟这样的话,将来你高考的时候还能轻松一些。”
“我就算参加高考,也能够顺利考上理想的大学,根本不必做文艺生。”颜柯说完,便不再说什么了。
老师恐怕是觉得他的确不需要如此,便没有再劝,开始主要劝齐小松的妹妹。
熊伊凡也在这个时候被叫了过去,让她坐在一边,一名老师讲明了意思。他们看中了熊伊凡的体育特长,想给熊伊凡保送的名额。看到大学的名字,熊伊凡的眼睛都直了,声音也有些颤抖:“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老师很满意熊伊凡的态度,笑得极为和蔼。
熊伊凡看着介绍,大致扫了几眼,随后笑开了花。她成绩一般,能够被保送至大学,绝对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她苦于没有门路,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她自然不会错过。
感觉到了颜柯在看她,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到颜柯面前放着同样的介绍,他却无动于衷。他看着熊伊凡笑得没出息的样子,似乎还有几分鄙夷。
她却只当没看见、没读懂。
她与颜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她答应得很痛快,同时还打电话叫来了熊老爹,让他一块儿过来,今天就将事情定了下来,丝毫没有犹豫。
颜柯因为不同意,就先行离开了。
高二就签署了保送名额,这是十分难得的事情,如果不是特别优秀,是完全不敢想象的。那么颜柯与齐小松的妹妹到底优秀到了哪种程度,才会刚刚上高一,就引来了大学的人?这俩孩子的钢琴,真的那么出名?
熊伊凡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熊老爹很是开心,几乎笑出眼泪来。他特意提前关了店,带着熊伊凡海吃了一顿,表示庆祝。同时还叫来了不少亲属,隆重得不像话。
当然,不包括母亲那边的亲属。
回家之后,得到消息的同学纷纷打来电话祝贺,打开电脑,QQ更是险些被爆掉。熊伊凡也一直保持着咧开嘴,露出八颗牙傻笑的状态,傻傻中带着一股子憨厚。
在颜柯看来不值一提的事情,在熊伊凡看来是这样来之不易。
或许,这也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很笼统地感谢了一番,熊伊凡打开了齐小松的对话框,看到他此时在线,立刻发过去问题。
熊小熊:松哥,我看到你妹妹也在办公室里面,你妹妹签了保送合同吗?
空城待满:没有,她想跟喜欢的人上一所大学,所以得参加高考了。她都没告诉家里,还求我保密。
熊小熊:哎哟哎哟,好浪漫哟,你妹妹喜欢的人好幸福。
空城待满:我觉得挺可惜的,那小子学习好拒绝了保送无所谓,我妹妹学习只能算是中上等,高考很难的!我巴不得被保送呢,她居然拒绝了。
熊伊凡看着电脑屏幕,有瞬间的错愕。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并且隐隐约约地猜到齐小松的妹妹喜欢的人是谁。齐小松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的妹妹是与喜欢的人一同拒绝的,也就是说,他妹妹喜欢的人就是颜柯,两人的关系似乎很暧昧。
她的手指依旧停留在键盘上,却良久没有敲出一个字来。
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对话框,她突然好奇心大起,发短信问颜柯的QQ号码。这一次颜柯似乎很闲,回复得要比以往都快。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在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熊伊凡歪打正着地送上门了。
颜柯:“你要干吗?”
熊伊凡:“聊天呗!还能干吗?”
颜柯:“我不经常上的。”
不过,说是这样说,短信后面还是将号码写上了。加颜柯为好友时,发现他的号码是六位数的,等级却很低。网名也很简单:柯。
她很快敲出一行字来:你在干吗?
柯:跟你聊天。
熊小熊:那之前呢?
柯:开电脑。
熊小熊:那你算不算是特意为了加我的QQ号码才开电脑的?
柯:不,是我同学总吵着要给我发运动会的相片。
熊小熊:我能看一看吗?
柯:没什么好看的。
熊伊凡盯着电脑屏幕,觉得她简直没办法与颜柯正常沟通!再次去看和齐小松的聊天框,上面已经又出现了一张相片。相片上是齐小松的妹妹,她身边站着颜柯,两人肩并肩站在学校后操场边一棵勃发的大树下,粗壮的树干上布满了杂乱无章的纹理,无声地透露着岁月的凄婉。齐小松的妹妹手中还拿着啦啦队用的彩花,身体微微倾斜,看上去就好像靠在颜柯怀里。颜柯表情十分自然,没有什么拘谨,对这样的依靠不以为然。
俊男美女的组合,明明未曾经过修图改色,画面依旧美好得不像话。青涩的少年,笑容甜美的少女,阳光透过树木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明暗交织的大网罩着两个人,囚禁着两人的青春与快乐。
一张相片,就能够让一个人的记忆永垂不朽。
两人如此熟悉的模样,若是不清楚,大概会觉得两人就是情侣。至少,熊伊凡看到之后,心口便酸涩得不成样子。
她坐在电脑前苦闷地用手掩面,死命地揉搓起来,将自己并不漂亮的脸蛋揉搓成诡异的形状,指缝之中透出她的喃喃自语:“不带这样的……犯规了!”
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莫名情绪,好像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十分不光彩的事情,轻易地说出去,说不定会引人嘲笑。所以只能将这种心情藏在心底,讳莫如深,而没有表达出口的爱意,就只能称之为暗恋。而暗恋,就是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的一种感情。
最在意的人,停留在没有她的温柔城中,体态舒展,感情自然。而她,仅仅想着他们的美好,就觉得事情特别地可怕。所谓的嫉妒,就是自己得不到而别人得到了,偏觉得这个人也不该拥有。
熊伊凡是一个没出息的暗恋者,心中难受,却什么也不能去做,最后的最后,只能是伤及自己,憋出了一身疤来。
长长地呼出一口混浊的气体,就好似吐出了身体内全部的不适感,让她恢复镇定。
熊小熊:你妹妹叫什么啊?
空城待满:齐子涵。
得到答案之后,她很快去问颜柯,总是要得到答案才能够安心,不然自己胡思乱想反而伤神。
熊小熊:你跟齐子涵是男女朋友吗?
柯:她是我弹钢琴时的搭档。
熊小熊:哦,看你们关系那么要好,还以为是情侣呢,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柯:你不是唯一一个误会的人。
熊小熊:看来你们是大家眼中公认的情侣啊!
柯:是被人有意引导吧。算了,不说这个,你想好去哪所大学了吗?
熊小熊:是啊,你们学习好,不在乎,那个名额在我看来却是来之不易的。
随后她还附上了一个大笑的QQ表情,是个看上去有几分猥琐的小人。
趁颜柯沉默期间,她回复了齐小松:国庆的时候记得出来玩,有机会必须单挑篮球,弄潮KTV的会员卡还剩几个小时,我们一块儿去。
这时颜柯已经回复了她:其实我也想答应,这样我还能轻松一些。我挺羡慕你的,尤其羡慕你家里人会为你而高兴。因为在我这边,如果是靠文艺升上的大学,亲属会嘲笑,我的父母也会没面子。所处的环境不同,会让我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熊伊凡盯着电脑屏幕,惊喜地发现颜柯居然能一次性发给她这么多字。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颜柯在对她吐露心声,或许是将她当成朋友了,愿意与她吐槽了?
这让她雀跃起来,原来自己当时读错了颜柯的眼神,他并非不屑,而是羡慕。
她能够按照狗血电视剧的思路想象,颜柯所处的家族之中钩心斗角,亲属之间都有利益纠缠,就好似宫廷争斗一般,抓住错处,就要对其进行一番冷嘲热讽。他明白,如果这件事情让父母知晓,父母定然会为难,他们心疼孩子会同意保送,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本大学。颜柯不想他们为难,所以才毅然决然地拒绝,且不让他们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