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希回到永寿宫,喝了一碗小厨房端上来的银耳梨汤,甜滋滋的口感下肚,感觉瞬间将出门一趟消耗体力补充回来了。
听着殿外钮祜禄贵妃的训斥声,她伸伸懒腰放下空空如也的小碗,当即就要从美人榻上跳下去看热闹。
明月连忙拦住她,“公主,您还没穿鞋呢!”
“对哦!”乐希猛地坐回去,等着明月给自己穿鞋。
她以前不是没有尝试过自己穿鞋,穿衣服,但一次没坚持下来就放弃了。
这一呢,是衣服太复杂了,想想她上辈子的穿衣风格,没上大学时夏天穿校服,秋冬外面套校服。等上了大学后,万能的白大褂又成功顶替了校服的位置。
这二呢,是生活在封建社会中人的思想,和生长在红旗下的人思想截然不同。
后世小孩子都听过一个道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可放在这时代下的皇宫,主子若是突然不用奴才转而自己动手,那奴才就会诚惶诚恐,思索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主子不快,或是忧心忡忡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受主子重视了。
乐希之前说了要自己穿鞋,结果明月当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实心实意地开始认错,吓得她险些从榻上翻下来,后面就再也不敢贸然做什么举动了。
思索间明月麻利地替她穿好了鞋,乐希冲她甜甜一笑,然后就撑着扶手迈着小腿跳下了小巧版的美人榻。
胤礻我在外间老老实实认错,将自己所犯下的事情供认不讳。
原是那九阿哥胤禟见他准备了贺礼,自己也想着给汗阿玛准备一份贺礼,但是想来想去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便干脆跟着借鉴了乐希的创意。
于是乎,胤禟也亲手弄了一幅画,不过弄完后他觉得黑白两色太过于单调,看着也不贵气,就想写学十弟胤礻我粘些东西上去。
胤礻我的石头字创意他自然是不能再用了,也不符合他的审美,然后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额涅宜妃的身上。
趁着宜妃处理宫中事务的时间,胤禟让胤礻我在外面负责望风,自己则是偷偷溜进宜妃房中,拿了宜妃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往画上粘。
能摆放在宜妃梳妆台上的首饰,自然不是凡品,这些好物件哪能这么折腾,没多久就弄怀了一对嵌金蝴蝶雕花耳坠,二人也被宜妃当场抓获。
碍于胤礻我不是自家儿子,也只是从犯,便只被宜妃给撵了回来。
再者,就有了乐希在永寿宫门口撞见的那一幕了。
听完乐希不住咋舌,这胤禟也亏得是个皇子,宜妃即便是亲娘也不能太过于教训他,这若是放在后世,当爹妈的当即就能抽出七匹狼,给熊孩子一顿爱的混合双打。
至于她这个笨蛋哥哥,也亏得亲娘身居贵妃,娘家也不算太弱,不然宜妃非得整治他一顿不可。
后台硬归后台硬,钮祜禄贵妃本身就不是张扬的人,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知道什么事不可过线。
见儿子行事越发大胆,便定了决心要好生教导一番。
于是胤礻我就挨了这些天来的第一顿罚——打手心。
乐希在后边看着,从下手姿势和力道来看,美人娘其实下手并不重,但胤礻我就是有本事将五分痛嚎叫成七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受什么酷刑。
总结就是,非常戏精。
最后钮祜禄贵妃停手的时候,胤礻我还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地嚎了好一会儿。
钮祜禄贵妃语气冷然,“这般冒冒失失,在这宫中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还有我这个当额涅的护着你,若是日后长大出宫立府了,也能随处找额涅护你吗?”
胤礻我龇牙咧嘴地摸着手心,老实低下头:“儿子错了。”
钮祜禄贵妃有些疲倦地揉揉太阳穴,“认错便好,站着反省一刻钟吧。”
作为贴心小棉袄,乐希连忙上去抱着美人娘的大腿撒娇,“额涅不气,十哥变小猪。”
钮祜禄贵妃弯腰抱起她顺势坐下去,发自内心地感叹,“若是能像你妹妹一般乖巧懂事就好了。”
胤礻我很想反驳,但又不敢。
妹妹哪里乖巧了!这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会叫哥哥小猪的妹妹了!
钮祜禄贵妃接过容嬷嬷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一口,抬眼神色平淡地冲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说道:“念在你自小跟着十阿哥,三十大板,自己下去领罚吧。”
胤礻我期期艾艾地看着她:“额涅……”
小喜子自小跟着他,三十板子下去免不了躺上几天。
钮祜禄贵妃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给你长个教训,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想你身边人会不会因为你的行为受到牵连。”
乐希看了眼地上的小喜子,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放在后世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可在这深宫之中,早就练成了一身求生本领。
主子犯错,奴才受罚,虽然知道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司空见惯,每天都在各家上演,可乐希还是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想着,她再次抱着钮祜禄贵妃撒娇,“额涅,十哥已经已经挨了手心,额涅就别生气了。”
然后就是一整天的贴贴蹭蹭,再加上黏黏糊糊的小奶音,贵妃瞬间感觉心都要化了。
没强硬过三分钟,钮祜禄贵妃态度便软了下来,叹声道:“改成十板子吧,长长记性,额涅要你记住,罚你的是我,所以才能轻拿轻放,日后犯错,也不是回回都有亲妹妹为你求情。”
胤礻我点头如捣蒜,心中止不住呐喊:妹妹果然是全天下最可爱的,九哥说得对!
三十板子减成十板子,小喜子跪在地上千恩万谢,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
乐希扒着美人娘的肩膀往旁边挪了挪,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这份大礼。
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就折腾了出去,念着午时的家宴,永寿宫也忙活着给主子换衣裳拾掇。
这挑衣服也是门学问,要符合规矩,要不张扬却也不能太过不吉利。
挑来挑去最后还是选了鹅黄色,再搭配上浅粉色坎肩。负责梳头的明心还给乐希梳了一字头,只简简单单簪了两朵绒桃花做点缀。
明心看着镜中的小主子笑道:“等再过个一年半载,公主就能穿耳了,到时候还能带些好看的耳坠作妆点。”
乐希正拿着康熙送给自己的那块西洋镜欣赏呢,听了这话瞬间心一紧,心中疯狂摇头。
古代打耳洞什么的,她才不要!
后世有无痛穿耳,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子就穿过去了,可清朝哪有这技术?基本都是用针或者铅穿耳。
她以前在网上看到过古代用针穿耳的讲解,用两颗细长的米粒不停在耳垂上碾,直到耳垂皮肉变薄感觉渐渐麻木了,再用火烧过的针从耳朵穿过去。
当时看这个的时候,她就脑海中不停联想针从耳垂上穿过的场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再者说,她这具身体体弱,要是不小心感染了,虽说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也很有可能引起其他并发症的。
乐希可不想拿身体去赌,再者说她也怕疼,穿耳不止当时疼,后面换穿耳的东西也会疼,总是就是很恐怖。上辈子体验过一次,现在说什么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距离午时还有小半个时辰时,后偏殿中纳喇贵人便带着贴身宫女在正殿中等候了。
永寿宫除了主殿的钮祜禄贵妃,还住着一位贵人,这个乐希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钮祜禄贵妃不喜麻烦便免了她日日请安,这位纳喇贵人本人又十分宅,再加上之前断断续续病了小半年,所以基本就是永寿宫小透明状态。
开春后身子逐渐好些了才在宫中走动,乐希也只见过这位纳喇贵人一回,但印象还挺深刻的。
纳喇贵人看着并不出彩,也算是宫中老人,生育过两位皇子,不过都还未曾齿序上玉碟就夭折了,伤了身子再加上宫中新人一批接着一批,康熙早已记不起她了,若不是钮祜禄贵妃对她还有几分同为母亲的怜悯,只怕是宫里随便来个奴才都能骑到她头上。
也或许是因为接连两次丧子,如今才三十来岁就看着死气沉沉,眼神里也没什么盼头,俨然一副苦熬等死的姿态。
乐希没见过几位后宫妃嫔,纳喇贵人是她见过第一个将深宫之中的煎熬表现得淋漓尽致的人。
也时刻提醒着她,这皇宫琼楼金阙,华丽的让人有些着迷,可却是个会悄无声息吃人的地方。
无数人妃嫔进了这里,在后世史书之上都只留下一句:某某氏,生卒年不详。
……
钮祜禄贵妃掐着时间起身,对着一双儿女招手,“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皇帝能踩着点去,她们可不行。
从永寿宫到乾清宫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走过去也不吃力,但都穿着厚厚一层容易发汗晕妆,显得狼狈。
钮祜禄贵妃有轿辇坐,乐希这个女儿自然是一块儿蹭轿辇了。
胤礻我也能坐轿辇,但是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偏要自己走,说是这样显得自己心诚。他身体硬朗,平日和九阿哥也没少疯玩,便也由着他去了。
不过也不好将他一个人甩在后头,轿辇也走得慢。
乐希时不时回头,还能看见纳喇贵人穿着花盆底,由贴身宫女和嬷嬷搀扶着走,除了她还有些其他宫里的地位妃嫔也远远走在后头,不敢越过贵妃去。
所以做皇帝的女人,其实也没什么好处,低位妃嫔奉银不多,不受宠还容易被偏方太监克扣伙食,皇宫这么大,可上哪儿都只能走路,到头来谁都能踩一脚。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天底下还是有人想往这皇宫跑。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后宫中低位份的妃嫔真的挺惨的,就拿轿辇来说,出门根本没资格坐,就算受宠了,皇帝突然好心赐轿辇,但也只是轿辇体验卡,还是一次性的那种。
皇帝真抠门(兔子沉思.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