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身体要养,自那日从大皇子府回来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哪怕她有无数话想与秦端说。
云知鹤这一病,病了许久,期间也有不少朝臣来拜访她,与她贺喜。
贺喜的内容自然是,圣上震怒,赐了宋尚书死刑,朝廷内阁也开始正视贱籍,近期已然在商议。
本应是不该有这样快的速度,可朝堂之中一向温和公正的温丞相硬是撑起这件事,舌战群儒,把持反对意见人骂得狗血淋头,不知是不是有自家儿子被她们辱骂的原因。
陛下已然下令,待云知鹤病好之后与温丞相携手共理此事。
云知鹤接了旨意,她叩首接旨,如此,也是真真正正的踏入官场了。
李妙妙与崔明喻如今在翰林院,二人倒是关系愈加好了起来,时时结伴来探望她。
有一日还扯来了方小侯探望她,方小侯感动得稀里哗啦,抱着她们三个人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
她们三人并不是单单为了给她讨回公道才做出这番事情,是为了无辜惨死的那些奴仆,是为了避免如此的惨剧。
崔明喻还是对方小侯有些意见,看不惯她胆小怕事的样子,就在云知鹤面前二人扭打起来。
说是扭打,也只是方利单方面被崔明喻打。
她恨铁不成钢,“遇事就会哭,把眼泪给老娘擦了!知鹤跪了三天都不曾落一滴眼泪,你个女人娇气什么?”
方利哭得更厉害了,嘴里抽抽噎噎,“我错了,别打,别打……”
李妙妙看着这一出闹剧,倚在床边,指尖摩挲着下巴,看着二人打闹,猛然道。
“……云娘子好生厉害呢,我看那宋二的尸体都烂成一团了。”
“倒是没想到清风明月的云娘子能想出这般阴毒的法子。”
声音轻轻的,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云知鹤表情淡淡,坐在床上,视线在那打闹的二人身上不移开,轻声开口,“李娘子也不赖。”
李妙妙特意去牢里告诉了宋尚书她女儿死去时候的惨状,不过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少女满脸轻松甚至哼着歌。
但是牢里的宋尚书已然失心成疯。
与其说这是个面目单纯的少女,不如说她是个小疯子。
云知鹤可是知道,李妙妙呆过的客栈里,有几人因为各种事断腿断手,无一例外……是得罪过李妙妙的人。
但多是嚣张跋扈,狗仗人势之辈。
她虽说与李妙妙几分交情,却没有交心,那药她是交给崔明喻的,也未曾与李妙妙说过,她只做了录取口供和证据这些事。
本这些晦暗的事情只崔明喻与她知道,但李妙妙猜出来也并不是难事。
李妙妙猛然笑起来,杏眼弯起来,低头转向云知鹤,眸中渗出明亮的笑意。
“当真可惜,若我是小郎君便可嫁予你啦。”
喃喃自语,“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云知鹤不回答,也知她没必要告发自己谋害宋二娘子,况且她没有证据,只轻声一句。
“……我没有磨镜之好。”
李妙妙笑而不语。
“对了!知鹤,明日是骠骑将军的庆功宴,你身子好些了没,可要去?”崔明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走到床边来。
云知鹤一顿,思索着,好像,是与兄长一同回来的那位将军……
崔明喻看她思考的样子,以为她不知骠骑将军是谁,便开口解释,“就是那位男将军,陛下年少时的闺中密友。”
今年为何回来呢?京中与边关好像没有什么大事。
兄长这些日子也在忙碌,不知在做什么事情。
云知鹤陷入了自己的思考,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崔明喻以为她还不懂便又有些着急开口。
“病了几日难不成病傻了?就是那个人人都说长得又高又壮,凶神恶煞,脸上还毁容的那个啊。”
云知鹤不回答。
她张牙舞爪的比划着那人的模样,还看着云知鹤思索,气不过直接喊出来。
“就是那个杀死妻主的男将军!”
她这一声嗓音尖利,直接把云知鹤吓了一跳,顿了顿才缓过神来。
对了,那位骠骑将军,也是陵朝的一大奇人。
他名为楼止,与陛下同岁,陵朝第一位男将军。
听说多年前遇人不淑,嫁予萧娘子,却没曾想萧娘子武人出身,性格暴躁,经常动手殴打虐待楼止,让他忍受了多年的非人生活。
最后他忍无可忍举刀反抗,失手将萧娘子杀死,人赃俱获,被判处边关流放之刑罚。
当时正值时局动荡,边关被外族侵扰,他提枪上马,借此机会挣了军功。
陛下那时也正好登位,得知此事,念着旧情与其能力赦□□放之罪,封了历史上第一位男将军,赐予虎符。
说起来,楼止手中的兵权与情分是当时陛下稳定登位的一大助力。
但朝中大臣则看不起他,多数人以为他是靠身子才在军中获得军功,本身没什么能力,放荡不堪,谋杀亲妻,人品败坏。
甚至还有人认为不过是陛下登位时时局动荡,需要有信任之人掌管兵权才提拔于他,他只是个稳固兵权的工具。
因为这些谣言,这些年来受了不少唾弃辱骂。
云知鹤掩下思索,倒是对这被朝中官娘子唾弃的男将军有些好奇,还有些赞赏他的反抗精神。
毕竟,家暴女不得好死。
她点了点头,“明日,我去。”
她身体养好了,也是该出去走走了。
东宫
轩辕贺看着影卫呈上来的密报,趴在床上,白嫩纤细的脚娇俏的晃动,越是翻看,眸子中便又是蕴着光亮。
他猛然笑起来,指尖的动作收紧,把手上的纸张揉出褶皱。
旁边的影卫低声开口,“殿下,只能查到这些了。”
轩辕贺笑累了,指尖抹去了眼尾的眼泪,嗓音似乎还忍不住笑意,“不必寻了,孤已经知道是谁了。”
他这影卫是他过世的父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轩辕家早以为这影卫死了,却没想到一直跟在轩辕贺身边。
他用这影卫办过许多事情,已然不再是那弱小爱哭的孩童了。
轩辕贺还是忍不住笑,他发丝凌乱,笑得似乎喘不过气。
“哈哈哈哈……”
“谁能,谁能……想到……”他低下头捂住了眼睛,唇角的弧度压抑不住。
“那般绝尘的云知鹤,竟然是谋划宋二身死的……凶手。”
他呢喃着“凶手”二字,着重强调一般,眸中是抑不住的笑意。
线索证据稀疏,无法定人罪,但细细想着,他并不傻,串起来便是隐隐约约指向了云知鹤。
他想着那女人平日里素来清雅似仙,垂眸都似乎是对尘世的怜悯。
轩辕贺笑得喘不过气,快活极了,一双眸子被泪水打湿。
嘴里一直呢喃着,“云知鹤……”
“云知鹤……”
他懒懒转过身,慢慢呢喃着她的名字,不一会儿便睡着了,传出均匀的呼吸,指尖依旧攥着那纸张。
夜色暗涌,京城隐没在寂静之下。
到了庆功宴那日,阿芝挑着衣服,嘴里嘟囔着,“小姐您养病养了这般久,自然今日要穿得好看一些,让那些小公子们看看京城第一翩翩娘子的风华绝代。”
云知鹤婉拒了她提议的红色。
今日阿芝倒是倔强,二人争执片刻才商量下一件白玉色衣裙,阿芝嘴里还嘟嘟囔囔,“总穿白玉色,衬得气色更差,怎么娶夫郎啊。”
到了宴会之时,也是有些奇怪,竟是请了许多未婚娘子。
高座上是轩辕应与一位男子,云知鹤本也有些好奇,心想这便是楼止,细细向上打量,看清了男子的模样。
黑色的软甲腰封勾勒出结实劲瘦的腰肢,显出几分严肃的禁欲,身姿挺拔,肩宽腰窄,确实如她人所言的高大。
只是单单在那里便有一股冷凝的煞气。
她又看了看面容,眸子苍薄似寒星,眸尾微垂,面容俊美,五官深邃,鼻尖高挺,透露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只可惜,面上一道伤疤硬生生从眉峰到眼下,虽然没有伤到眼睛,却硬生生添了冷酷的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猛然,二人目光对视,云知鹤一顿,微微勾起唇,礼貌的向他笑了笑,然后楼止迅速移开了视线。
云知鹤只打量了几眼便不再看,她并非爱嚼舌根之人,也不会对这位将军有过多的恶意揣测,认识了这人的面容便与旁边的温言和交谈起来。
些许日子不见穿着锦蓝白底鹤氅,脖子上围着一圈白润的狐狸毛,白色玉冠瞧着更加俊朗,此时眸子眯着,歪着脑袋打量着云知鹤。
只喃喃一句,“……瘦了。”
云知鹤轻笑,“病了好几日,自然是瘦了。”
温言和抿了抿唇不回答,他自她昏迷那几日天天去大皇子府拜访,无一例外被拦下。
自他听说云知鹤一醒来便去了二皇子府,心中冷笑,硬是赌气再没去过,此时又难免有些不愉。
“你何不去找二皇子看你瘦了否?”
他又开始呛人,伶牙俐齿,面上还笑盈盈的,更是清朗俊俏。
云知鹤眨了眨眼,有些不懂他的火气在哪里,开口转移了话题,“你当了男官,万分恭喜,如今得偿所愿了吧?”
她也着实为温言和高兴,笑起来,眸中粼粼。
温言和瞥过了眸子,轻声道,“自然欢喜,多谢云娘子了。”
“但得偿所愿,便不是了……”
最后一句云知鹤有些没听清,微微疑惑的看向他。
温言和打开折扇盖住下半张脸,只余下眯起来的眸子,嗓音清脆,“云娘子耳朵不好听不见,便别听了。”
“反正听见了你也……理解不了。”
如此转过身便不再理会她。
云知鹤哑然失笑。
轩辕应垂眸看着底下与温言和交谈甚欢的云知鹤,眉尖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移过了视线。
又开口问旁边的楼止,“你可有看上的娘子?若是看上眼,朕可予你们赐婚。”
今日的宴会本就是请了许多未婚娘子,轩辕应的心思自然昭然若揭。
虽说楼止名声不好,年龄较大,但身份尊贵,也有许多娘子想娶了他攀上高枝。
楼止抿住下唇,眼神略过刚刚与他对视的云知鹤,微微愣神。
那娘子刚刚看他并没有惊恐或者厌恶,反而面色温和,还向他……笑了笑?
京城中这些贵人们的善意们难得,楼止有些发愣。
“不必,臣已发誓,此生不再嫁。”
这是他们二人的悄悄话,他们二人年少相识,自然不必拘谨,轩辕应皱了皱眉,“你未遇良人,边关苦寒,应有良人在侧。”
“……陛下这些年,也未有良人在侧。”
他淡声回绝,甚至引到了轩辕应身上。
轩辕应沉默片刻,拿起酒杯捏在指尖,垂眸晦暗的看着云知鹤与他人相谈时的笑容,开口。
“……朕,有。”
作者有话要说:是美强惨将军,洁。
而且,好兄弟就该喜欢同一个女人(一脸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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