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秀的几句话,就像是往原本平静无波澜的湖面里砸下一块巨石,溅起层层浪花。
他们虽然知道前段时日有个年轻男子落水了,但是落水的人是谁他们却不知道。
如今有人告诉他们,落水的年轻男人是村长家里两位公子的其中一位,救人的还是夫郎跟其他女人跑了的施虞,不可谓不劲爆。
要知道村长林慧之虽然对外宣称有两个儿子,但是亲生的只有林窍一人。
林窍的亲姐姐年纪轻轻又中了秀才,他可不是自小眼睛长在头顶上,瞧不上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平日里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林安是在林慧之夫郎病逝后,随着他爹陈氏嫁进来续弦的拖油瓶,原本他不姓林,后面才改了林姓。
对比于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林窍,小桃村的人明显更喜欢林安,干活麻利,手脚勤快,性子温柔对人和善,长得又好看,还未及笄就有不少媒公上门为人求娶。
如今听说这两人中的一位落水后,不但被村里头最穷最丑的施虞给救了,听说还在水里被人家给又亲又摸过,肯定是早就失了清白。
这种男儿郎就算再好,他们也不敢娶回家,生怕戴了绿帽。
张秀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可不是存了心要把林窍的名声给毁掉的想法。
就算毁不掉林窍,能毁掉他一直瞧不上眼的林安也不错。
一个跟着父亲嫁过来的拖油瓶,凭什么过得比自己好,那张脸更是生得十足十的狐媚子样,瞧着就惹人生厌。
没有想到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的林窍气得指甲深陷掌心,掐得一片血肉模糊也感觉不到疼。
他在做到那个梦后,虽然想过要嫁给施虞,取代林安成为日后的一品诰命夫人,却不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撕掉遮羞布。
梦里好像也出现过这一幕,不过梦里揭穿的不是他看不上眼的张秀秀,而是村里最嘴碎的张贵秀。
那时候他是怎么处理的呢?好像是阿娘也在,他一见到施虞那张难看的脸,就一口咬定那日落水的是林安。
林安刚开始是想否认的,却在他的威胁下闭上嘴。
自己更是不愿意嫁给施虞,在家里吵着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是让他嫁他就寻棵歪脖子树,早早去见天上的爹爹,好让爹爹知道,自从他走了后,你儿子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阿娘最后扛不住他的哭闹,就对外宣称那日落水的人是林安。
虽然现实与梦里的场景略有出差,最后的走向仍是一致。
此刻摆在林窍眼前的有两条路。
一:和梦里一样咬死那日落水的人是林安,眼睁睁看着林安成为日后的一品诰命夫人。
二:直接承认是自己,然后嫁给施虞,自己成为一品诰命夫人。
毫无疑问,他当然会选择二,但是他抬头瞅着一贫如洗的破茅草屋,施虞那张丑得他吃不下去饭脸,以及他一个漂亮美貌的小郎君年纪轻轻就要当后爹,故而让他迟疑。
毕竟梦总归是梦,他总不能因为一个梦就如此轻易的断送自己的一生,但是要他眼睁睁地放掉到手的荣华富贵,他又做不到。
一直观察着他的张秀秀见他不说话,更认定自己说对了,心里无不得意:“呀,要真是这样,如果我被一个女人又亲又摸过,怕是除了嫁给那个女人,就只能投河自尽了。”
“要是我家儿子没成婚前就和其他女人又亲又摸,看老娘不打断他的腿,丢人现眼的玩意!”
“诶,你们说那天落水的会是林安还是林窍啊。”
“我还挺喜欢林窍的,虽然性子不好,但他的脸长得是真好看。”
“就林窍那性子,啧啧啧,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况且我可是听说人家在家里什么都不会做,就连普通的烧水煮饭都不会,娶这样的夫郎回来做什么,怕是只能暖床。”
村里有些讨不到夫郎,或者平日素爱寻花问柳的女人毫不避讳的当着林窍的面指指点点,仿佛他就是街边唱曲的儿郎,只要给个把铜钱就能摸下小手。
气得胸腔一团火噼里啪啦在烧的林窍抬起颜色淡如琥珀的桃花眼,冰凉地瞪向正在幸灾乐祸的张秀秀,张嘴骂道:“张秀秀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啊,该不会那天落水的人就是你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你吧。”
“要不然啊,怎么我耳边有条狗在乱叫。”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不像你这种担心自己没女人要,就跑到河边勾引女人的男人。”张秀秀没有想到他脸皮那么厚。
但他越这样,不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那天我明明在家里睡觉,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跑到河边勾引女人,我看啊。”双手摊开,满脸写着无辜的林窍红唇上扬,笑得恶劣。
“该不会是你贼喊捉贼吧,毕竟像你长得那么难看的男人,除了想出这种法子外,怕是都找不到女人会愿意要你,毕竟你腰粗,屁股扁平,一看就不是个好生养的。”说完,他还围着张秀秀转了两圈,嘴里啧啧。
张秀秀见他点评猪肉的表情,一些猥琐女人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羞愤得整张脸涨得通红:“呵,我敢发誓不是我,你敢发誓不是你吗!”
闻言,林窍心里咯噔一声,这小贱人是打定自己不敢发誓:“我为什么要发誓啊,再说了为什么你让我发誓我就发誓,你是我爹不成。”
在旁边听完过程的张贵秀也咂摸出一点儿味来了,原来林窍一直帮着姓施的,怕是身子都给了她,难怪他就说那小子怎么老和自己作对。
张秀秀这一次倒是帮了自己大忙,张贵秀扯动嘴角,缓缓露出一抹阴冷的笑:“看来我们村里很快就要有喜事了,也不知道嫁人的会是林安还是林窍。”
“诶,人家施虞也真是好命,前脚夫郎刚跟野女人跑了,后脚又能娶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夫郎暖被窝,可不知道是踩了多大的狗屎运。”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要娶夫了。”前面刚到村口,就被村民焦急地告诉她,说家里出事了的施虞就听到令她好笑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