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朋克不一定是听摇滚的,我原来有一个同学,特别有意思。他就特朋克,天生的。他也不听什么摇滚,长的也挺帅的,但就是没有女的看上他,估计是他这人太直了。有一回,我们去海边玩,吃饭时他想上厕所。我们都说你先上厕所吧,我们给你看着饭,他不肯,你猜后来怎么着?”
即景
从窗户望出去
是一条公路有汽车飞奔而过
颜色是蓝色的
阳光正好
估计正洒在这条路上
能看到远山和塔
那个塔叫什么名
我不知道
它像一个建筑物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一节
我走在已经熟悉的路上,推开已经熟悉的门。凉的看见我,有些惊喜地指着我的毛领子说:“地下丝绒!”这是我能够记住的一个细节。我陪他去过一次北大,看一个DV影展。那真是一次傻逼的影展,老想给观众“启蒙”,我可没有当小学生的兴趣,看了两个片子就撤了。然后在校园里给上海的朋友小左打电话。他说你没事吧?我们还年轻。我说已经开到了尽头。他说那就一直开着吧,你可以蔑视那帮傻逼啊。我说也是。
给小左打完电话后我回放映厅找凉的。他说还以为你走了呢。我说我怎么会走呢?走也会跟你打个招呼。其实我就是在想到底走不走,后来一想,反正都来了,就陪着他看完吧。我的隐形眼镜坏了,我其实只能看清三米之内的东西。我视线模糊,也没有人拉住我的手,阳光下到处是北大年轻的学生,让我心生伤感。和凉的离开北大,我回头又看了一眼北大,发现它多出一块景物、多出一个人。那个多出的景物就是我和凉的并肩走的景物,那个多出的人就是凉的这个人。
我问过他为什么起名叫“凉的”,他说凉的就是“冷”的意思。这不又是废话吗?!
崔晨水从云南回来后来找过我一次。我们在我的屋子里呆了几个钟头,他说他现在已经不再抽叶子了。他戒了。但他还给我带了一些过来。我说我要抽。我的屋子里大放着音乐,我像每一个下午一样穿着睡衣,光着脚。崔晨水用他的手指给我细细地卷上。屋子里又涌动着一股淡淡的暧昧的、石榴花般香水的味道。那个瓶子玲珑剔透,雕刻着几何形状。晚上,我们到附近的草坪散步,崔晨水把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你会不会认为我不像个男的?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有很多方面都像女的,男人是不会像我这样软弱的。”“不,不,”我安慰他,“你不是软弱,敏感是你的优点。”我们在阵阵叶子的迷香中缠绵良久,崔晨水不断地说:“我爱你。”我说:“我也爱你。”
从那次后,我就很少再见到崔晨水。后来听说他回国了,明年才能回来。
我突然收到了秋可的信,我觉得事情好像不对头了。他是一个已经消失的人,不可能再联系到。但他又给我写信了。他的字还是那么乱,我有点看不清。所以现在我也没有读他的信。
在此之前,他早已没有消息。许是自杀了?有可能的。而我不知。以为自己从前(从来)不在乎秋可的,因为“我已变了,我不再单纯,我为别的事情伤心!”忘了当时电话中秋可的反应,犹如蓝草根本记不得他大话下我的反应。不是记不得,而是根本没有去记。我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秋可是在我上初一时认识的。他看了我在一本少年杂志上的文章给我写信。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他喜欢秋天。我喜欢春天。现在我不喜欢秋天和春天,我喜欢冬天和夏天。我喜欢极端的东西。秋可说我很可爱、很纯洁。现在我既不可爱也不纯洁,我会让他失望的。有一段时间我不想再和他联系了,那是我听了摇滚乐之后,是初三吧,日月无光的日子。秋可说,他在北京见过我,还和我聊了很久。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来过北京,也没有和他见面。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他搞错了,还是有人冒充我的名字和他见面了?怎么想我都觉得不可能。我问他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他的回答一向很晕。我想了很久,后来也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他是一个甜蜜多愁幻想迷离的贾宝玉一般的灵透男生。我交过的最好的一个笔友。他对我的爱是那么真挚,无私,奢侈,他陪伴我度过初一初二初三所有的时光。他还给我打电话,说在岩石上刻我的名字,他随身带我的照片,努力地收集当时我喜欢的杨采妮的写真集VCD,我们通信的信有一个篮子那么多,每次都写许多张纸,他曾在我十四岁生日时送给我一个八音盒,我一直放在我的床头。我总是记不住他的年龄,我只记得,我上初三时,他十七岁。
这几个月来我的抒情太多了一些,我以为我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了世界,可是不是这样。换成是你,你会给你原来的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但已经失去联系几年了,并且中间有着层层误会,写信吗?我可不会,我不想自取其辱,不想自做多情。可他会。
难道我们的青春真的就要这么度过吗?在北京的城市中消磨吗?在河边散步吗?即使我想战死街头也得有让我能战死的理由啊?战死街头就意味着像以前文化大革命或者革命时期,光想着革命就成不用想钱生存学习工作这些现实的问题。所以这是一个隐蔽着的乌托邦不值得提倡。战死街头挺有意思是吧。也这么呆着强。
当然也有人说,战死街头的是傻逼。
我有了我在诗江湖写诗以后第一个好朋友,他叫但影。最先他给我的诗回帖,然后我们有时间就在聊天室里聊理想和生活动态,我们还相互通信。他的字像他的人一样直率、冲动、热情。那时他在福州上大学,他劝我好好学习,学外语,考个好大学。但那时他就在信里透露出一种颓废的倾向,他说他想过出家,但我的信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影说过,诗歌是种默默的语言,力量不够,歌唱更适合他。他说: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会流去,都会随着时间流走,不论是富贵名利,还是美好的青春岁月,它都会流去的,永远的流去,不再回来。唯一永恒的或许是死亡,或许是什么都没有,或许是爱。爱或许是某种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力量,什么都会流走,一切都会流走,只有爱能让我们永恒,穿过万古的沧桑。在信的结尾,但影写道:“我爱你!”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爱情”的“爱”,而是“爱”的“爱”,人类最伟大最纯粹的“爱”!我知道我们身上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也许流的就是同一种血液。是的,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不想隐瞒,我也爱你,但影!我们是最纯粹的最无邪的爱,是兄弟,是最忠贞的友情和理解。但影每次来信都再三叮嘱我“好好学习,考一所好大学”。他说我永远爱你,兄弟们永远爱你!记住吧,当你孤独无助时,记住,兄弟们永远在远方爱着你!
我常常到李小枪家上网,在我的带动下,李小枪也常常到诗江湖看诗,也写过一些诗。他给我做了一个诗歌论坛,叫“春树下”,论坛的底色是粉红色,本来我想要鲜红色,但估计眼睛受不了。上排有一行鲜红色的大字“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是的,这就是我的信仰,我一定要贯彻它。虽然朱家福在《我爱摇滚乐》上的前言中用“无力者无能为力/悲观者靠什么前行”来反讽此《南方周末》的广告词,但我和李小枪更喜欢前者的豪迈和自勉。朱家福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那就是:怎么做?怎么让无力者有力,怎么让悲观者前行?光有口号和决心是不够的,第一步应该做些什么?这是你我共同的疑问。可是没有答案。
行动也许是一种回答,可是行动在哪里?
行动就是选择生活。绝对自由的选择是不存在的,这相对的自由和选择还需我们去斗争去争取才能得到。能够有选择是自由的前提。我选择,我选择喜欢诗歌,我选择,我选择建个论坛贯彻思想,我选择,我选择就这么着呆着。由于我和李小枪共同对萨特的热爱,我们把这个论坛定名为“存在主义的家”。论坛建好的第一天,我就写了篇文章庆贺,里面提到了和“存在主义的家”相符合的词语:独立思想、文学、诗歌、摇滚、衣服、电影、香烟、香槟、咖啡、葡萄酒、香水、慢跑、爬山、玩滑板、恩,世贸大厦、女性、年轻、牛奶、新奇首饰、滑冰场、混乱、叶子、啤酒、黑色、鲜花、爱、自由、战争、恨、大海、汉堡包、暴力、巧克力、开心乐园、幻想。
是啊是啊,咱们诗人有力量咱们的青春就是能量。
几乎每个晚上我都去李小枪家或到网吧去上网。说是上网,就是去诗歌论坛看诗,然后把自己的诗再贴上去,等待别人的回帖。我上网的那条街,离我家并不是很远,大概要走15分钟吧,我喜欢那条路上的风景,我家前边有一条河,叫“金沟河”,金沟河马路的右边,就是八一湖。我和崔晨水曾躺在八一湖的岸边的草坪上边听歌边抽烟。享受着片刻宁静。这种闪光的片刻像珍珠一样,串起我贫瘠、乏味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和这些挥手告别时我更肯定这一切。沿着335路车线一直走到八里庄,穿过马路,是一条斜街。就是这条街了。
我对这条街存在着热烈的感情。从我以前上学时放学回家我就经常绕到这条街的小书店看书。书店里乱糟糟地堆着许多书,什么都有,武侠、星座、言情、金融和最新出版的各种书。偶尔我会从那里借一本古龙的小说。这条街有无数饭馆、两家书店、三家网吧、三家音像店、两家公厕、一所中专、一所大学的附属中学和一所大学——首都师范大学。我也很喜欢首师大。唯一的原因就是离我家近和它拥有一个红色塑胶跑道的操场。除此之外首师大的校园里连一个公共座椅都没有。我和紫予就曾经在里面找过,最后只能坐到首师大一个建筑物(实在搞不清楚是不是大礼堂)的台阶上。我也经常在首师大的教学楼的自习教室里写作。在冬天的时候,紫予一边听着小野丽沙一边用笔和我在纸上聊天。
我太了解这条街。这条街像是一条贫民街。但没有人睡在大街上。网吧的设置一般,倒是挺快的。几家网吧都随时放着流行歌。我在的时候他们经常放陈小春和任贤齐。不知道现在又在放着什么呢?一到网吧,我就很爱抽烟。在网吧,不抽烟又能干什么呢?我的身边,还常常摆放着一瓶水。这是去网吧的习惯。所以说,我对网吧也存在着深刻的感情。网吧就像是我的另一个家。或者是到家的中转站。到了陌生的地方,只要看到网吧的身影,我立刻精神抖擞,拔腿就想像它跑去。
我认识了更多的诗人,经常和他(她)们在聊天室或QQ上碰头。在我的QQ号还没被盗时,我还是很喜欢用它的。我和几个夜猫子型的诗人大都没办法在家上网,我们几乎每天都去网吧,有时候还大面积通宵上网。通宵网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是什么时候?临晨四点至七点这三个小时。在通常情况下在线聊天的差不多已经走光了,该看的贴差不多也已经看完了,干什么?也是在通常情况下大家都会选择睡觉——趴在网吧的电脑前睡觉。我就经常睡到早上网吧关门醒了一看半边脸已经肿了,然后再迎着刚升出不久的朝阳回家。在网吧上网这一段时间以来,我看到了自从我退学由时以来最多的太阳。每回都会觉得生活健康得不得了。这样的后果就是回家睡到下午。更多的时候我选择凌晨三、四点就从网吧赶回家睡觉。有钱时打车,没钱没公车时骑自行车或走回家。小丁跟我说你信不信?我在网上一边看日本片一边打手枪完事后开始听木马的《纯洁》——真他妈的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呀!!!我说差不多,今天醒来后听痛苦的信仰,真真是越听越迷茫啊。
小丁是最早我在“花瓶”认识的朋友,他和另外两个人并称“花瓶三流氓”。那两个人分别是富贵(我叫他富老师)和春哥。说起来我还是先认识富贵的呢。有一天晚上,我百无聊赖来到高地聊天室,那天真的很晚了,聊天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我用“无聊看客”的名字进来看了看,然后说:“有女孩吗?我想找个女孩聊。”一个叫“富贵”的人前来打招呼,说:“哎,真没辙,又来了一个想和女的聊的,还是我和你聊吧。”后来我就和富贵聊了,临下了,我问他叫什么,以后我好找你。我没说我的名字。他说:“富贵。”后来我把这个写成了一首诗,让也经常登陆诗歌和摇滚网站的小丁同学看见了,他嚷嚷道:“原来富老师认识春无力同学呀!”我就也认识了小丁。知道他是个四川孩子,现在在北京周边地区一个破大学上大一。
小丁穿着很孩子气的衣服,表情夸张,说话带着四川口音,他从很远处走来时我就认定那个人是他了。我觉得他应该叫丁丁当。他真的太可爱了。他说他一眼看见我不耐烦地在音像店门口抽烟就认出我了。我们找了一家商场的走廊聊天,抽烟、喝水,小丁带的是我几乎已经好久不抽了的都宝。他说他现在迷上了抽都宝,便宜、劲儿还大。小丁给我讲了很多他以前在成都的好玩的事,他讲得眉飞色舞,我一边羡慕一边不住地劝他把这些事写成小说。
他问我第一次听摇滚听的是谁的。我说太不好意思了。我第一次是听的涅磐的。那时我上初三,本来天天听流行歌,心里特苦闷,后来认识了一个特胖的男孩,他说他听摇滚。我就问他最喜欢哪个乐队,他说是涅磐,还借给我几盘,我就听上了。说起来那会儿听涅磐正风行。科特刚死,《灿烂涅磐》刚出,磨岩三杰已经沉沦没什么动静,大家只好一窝蜂地听起了外国乐队。刚开始听觉得不怎么样,后来就特喜欢。第一次看《灿烂涅磐》我还根本不知道“朋克”是什么意思呢。后来就知道了,又开始狂听国内摇滚,什么超载、唐朝,逮着什么听什么。“我靠,那你还行,比我厉害。”小丁说,“我第一次听张楚。那可真叫一难听,不过后来听着听着就习惯了,然后再听何勇,这下完了。天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唱《姑娘漂亮》,还有王磊的《春天来了》,结果我们班的女同学不仅不闻弦歌而知雅意反而骂我唱黄色歌。我们班上的女生以前老给我买烟抽买口香糖什么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所付出的不过就是给她们唱张信哲的歌,我高一时狂迷唱得还真像模像样的。”
“我上初中时,我们班有个留级生天天唱《姑娘漂亮》和‘小皮球,香蕉梨,马丽开花二十一’,有一回我终于忍不住了,跟他说你能不能唱点好听的呀,这歌也太难听了。结果人家看我半天,说‘成,成。’真他妈尴尬。现在想起来真惭愧,当初人家可是先驱,那会儿我音乐细胞还没发展呢。”我回忆往事,感慨地说。
小丁狂笑了半天,然后说起他认识一个成都的哥们,喜欢摇滚乐,家里有钱得不得了,结果还他妈的天天穿得破破烂烂的。去看演出都要提前关机,怕别人知道他有手机看不起他。“在成都玩摇滚的,就怕别人说他有钱。”
“也是我一个成都的朋友,曾经把诅咒的那首《苦鬼》的歌词写成一张大字报贴在寝室门上,把寝室同学吓得半死。其实我以前特看不起那种二十七八、有点小钱、看过一点书、懂得一点道理、没事泡泡酒吧、听听音乐的人。现在看得起了,不过我估计我也快成那种人了,至少是精神上的,虽然我还没什么钱。我太享乐了,有时候晚上通宵网,我左边一瓶鲜橙多右边一瓶百事可乐。”
“谁不喜欢享乐谁就他妈不是人。”
“是呀是呀,没钱时我他妈比谁都苦大仇深,有钱了我比谁都小资。”
“我也是,虽说天天苦巴巴的,一有钱我立马买七星去了。”
“操,朋克不一定是听摇滚的,我原来有一个同学,特别有意思。他就特朋克,天生的。他也不听什么摇滚,长的也挺帅的,但就是没有女的看上他,估计是他这人太直了。有一回,我们去海边玩,吃饭时他想上厕所。我们都说你先上厕所吧,我们给你看着饭,他不肯,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我好奇地问。
“我操,那逼就一边拉屎一边吃面条。”
我们还聊起那本《母语》。那上面曾经登过我写的一篇文章,里面写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外地的民工乐队,先吃饱肚子再说吧。”小丁也看过这本杂志,他说他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气得要死。
“我承认我说的有些偏激,”我喝了口水站起来说我们到外面走走吧。“当时我觉得有很多乐迷被几本有限的摇滚杂志的文章所蒙蔽,对少数几支乐队有偶像崇拜心理,我觉得还是现实一些好,人都得先处理好自己的生活。”
“那时侯我经常在诗江湖谈摇滚,化名在‘地下摇滚网’和版主叫劲,说‘不是诗人怕摇滚,而是摇滚怕诗人’,我是不亦乐乎。当时我很崇拜那个脚踏摇滚诗歌两条船的被人称作聪明的乌鸦的家伙,和他比起来,我是既没混好摇滚圈,也无甚建树于诗歌圈。”
就记得那天,我们没有目的地地在长安街上瞎走,聊天,然后在傍晚告别。
熟了以后,我和小丁经常会在一些“理论”性的问题上针锋相对、各不相让。我们谈的问题无非就是诗歌的分派。
小丁每次必迅速反驳:看你一脸肃穆的样子,好像死了个人似的,搞得我心里虚虚的……幸好我也有烟(你休想眼红我,哼)。我曾经那么的喜欢伊沙的诗,但现在我不了,看见了说他的诗是什么乐凯主义,什么叫乐凯主义我也不懂,大概意思就是说选取一个镜头,描绘一番,然后故作深沉发点评论什么的,我现在不喜欢这样的诗了,或者干脆点说我认为它不是诗了,在诗歌问题上,应该绝对一点,去他妈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我喜欢的,或者说我认为是诗的,就是诗,我不喜欢的,或者说我认为不是诗的,那它就不是诗。上次和小左在“花瓶”聊了个通宵,把他逗得不亦乐乎(那天晚上我有状态,你知道我恢复状态的威力的),他也说到你老在提什么非非非非的,现在连杨黎都不说这个了,好吧,不说非非,就说橡皮吧,这里我就不把什么杨黎何小竹的长篇大论搬出来了,你以为诗歌是什么?诗歌真的没有用的,春无力同学,你可千万别把诗歌当成一个什么什么了,其实就他妈的一堆废话和口水,但这废话又不是人人都能说出来的,口水也不是想流就流。就拿何小竹来说,有很多诗一看,还真是废话,口水,但我看了,真的能在里面感觉到一种东西的存在,而事实上,你把那套废话理论简单化,模式化理解,你也写写废话,流流口水,即使你一天能写上一百首,估计晚上还没上床之前你就得把它全扔进垃圾筒里——因为那不是诗,就这么简单。
我不知道下半身是什么东东,什么现场,贴肉,在场感——你为你的读者提供的是什么?一台DV摄像机?还有,看了你这么多诗,诗里凸现出的姿态性是一个问题,一昧把诗歌往情绪上推,语言上也是一个问题,你要知道,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能把它真正的说出来的,诗歌不是你所喜欢的punk音乐,一点关系都没有。
戴华搬了新家,他的家离我原来的学校很近。我去找他玩。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的生日在秋天。深秋。“那似乎是一个秋天。”秋天,岂不一直和忧伤、乡愁、孤独、分离、雨水联系在一起?难道,非要这样敏感得痛苦么?人生何必如此。
晚上在戴华的客厅上网,我和但影、西毒何殇等人商量发起一个关于“八十后”诗人的运动。说运动也许有些过了,我们的兴奋倒是不假。我们发了一个名为“所有八十后诗歌爱好者联合起来”的帖子,很快就有人回帖,以攻击者为多。我预感这个帖子的影响力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体现出来,我立刻呼了青春一个,他很快回了电话。我问他支持不支持我们。他说这是你办的事,我当然支持。青春的回答令我很高兴,我知道他是个不喜欢张扬的人,他能这么说我很感动。青春说他立刻上网看看这个帖子。我们在聊天室里见到了,他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离开这个地方吧。
离开?离开哪里?谁离开?你,还是我?
我们。我们一起离开北京,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等你办完这件事,我们找个小地方住,一起生活。
好的。我说。
他看到我就想起一个词:浪迹天涯。他还说他有些怕我,不知道原因。还浪迹天涯呢,我除了北京几乎哪儿都没去过。我只知道青春曾经在中央工艺美院的校园内给我背过一首诗:“长得像公主一样的女人/你们长大后会爱上一个坏蛋/浪迹天涯/永不变心”。
是啊,让我们到一个偏远的地方远离这一切嘈杂,或许我可以像我喜欢的柯妮拉芙所说的,你到一家加油站上班,我到无上装酒吧跳舞,直到我人老珠黄。那时候我们就去领救济,可是青春,我们知道这里不是美国。这儿没有无上装酒吧,我也没听说过救济,这并不可能。我也并不想活太长时间,但好吧,我决定和你一起走。哪怕这里不是美国。我把这个想法写成了一首诗,顺便也恶作剧地给凉的也写了一首,我说“我已经做了该做的,所以现在走人了”。可后来青春给我打电话,他误会了我给他的诗的意思,他以为我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他还说为什么也要给凉的写诗呢?他用他可爱的嗓音问我,又自以为是地为我作了回答:“没关系的,无所谓。”
第二节
我们一直费心为“八十后”的诗歌想一个流派的名称,但影说:“你昨晚说可给我们的刊物取个名?不久后一个字眼就冒出来了:傻逼!我想这真是傻逼的一代!公元2001!一个多么令人激动和高xdx潮迭起的字眼!又一个新的百年将由此铺展出去,又一个新的千年将由此铺展出去……这是时代的里程碑!这是划时代的G点!我们就这样生活在如此的一个傻逼年代。站在一片茺芜的千年起点上,我们向遥远的未来高喊一声:谁是傻逼?在这傻逼的一代,我们是用物质去操死思想,还是用思想去操向未来?主啊请告诉我!你也不会在天堂里操了吧?你怎么沉默无言?!!!?”
春无力说,如果我要给80后起个名字,我要叫它“速食一代”。旨在随时写诗,想写什么写什么,不顾及风格,写过就扔。我是典型的速食一代,连吃的都喜欢最简单的,中国饭吃起来太浪费时间了,我就爱吃汉堡包、百事可乐、三明治,打开就吃,吃完就扔,简单方便,我就是喜欢这样的粗俗、直接。在我们之前,有垮掉的一代、迷茫的一代、爱与和平的一代、虚无的一代,可我们都不是。前辈们的刻意反讽、解构有了收获,它们到了我们这里就成了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我们的反叛不是反叛,而是理所当然。我们本身就是叛逆。我们是没有理想、没有责任感、没有传统观念、没有道德的一代。所以我们比70后以及60后、50后、40后……更无所顾忌、更随心所欲。因为这个世界简直就是我们的,或者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他妈不是我们的,那我们还追求什么?我们对于理想以及目标都没什么执着的追求。执着不适合我们。速战速决、屡败屡战适合我们。我们乐此不疲。
对于诗上,我们的表达是这样的:想写就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绝对不会考虑“慢慢写”的叮嘱与劝告,任何“高贵、经典、文本、抒情、意境”到了我们这里统统失效。直到哪一天我们写不动了,写不了了也绝不会强努着写,用但影的话总结,就是——“当下,我们玩诗”。诗不再是一个行而上学、阳春白雪的概念,而是像金钱、网络、音乐、足球一样,成为我们的玩物。我们喜欢诗、喜欢写诗,就仅仅是喜欢,是写、是玩,是让我们更快乐的一种手段、一种表达。仅此而已,别无其它。现阶段“80后”写作是一种青春期试的写作,这点毫无质疑。因为我们正处于青春期,也不可能跨越几十年去“中年写作”。青春期写作很好,因为我们年轻。年轻就是一切。我们热情、彻底。我们不是“他们”,不是“非非”,是的,我们渴望论战,渴望纷争,我们是“速食一代”。我们势必速朽。但影和我一样明白这一点。在后来的来信中,他逐渐消沉,说他现在差不多就是没有恨也没有爱,还跟我提到了萨特和加谬。我喜欢存在主义,只怕但影沉到虚无主义的泥沼里去。我认为存在主义和虚无主义的区别就是,存在主义强调“存在”,有一种在场感和责任感,而虚无主义的人们在说“就让你们去做我们不愿和不能做的事吧。”
经常在我在上网时李小枪在在旁边呆着,因为我们的钱不够。在他的诗中,我看到他写:她的双手熟练地敲着键盘,两眼直钩钩地看着屏幕“研磨机老是特晚才来”、“沈浩波的这首诗是写我的吧”、“我得写个帖子号召所有80后联合起来”。他的双眼也盯着屏幕:“哦,原来诗江湖的版面是这样的”、“地下飞机的版式不错”、“我的论坛也可以这么做”,当时他正在做自己的朋克论坛。
李小枪还在“诗江湖”贴了一篇颇为搞笑的文章为八十后煽风点火:
《首届80后诗歌大赛公告》
改革春风吹满地……(后半句忘了)。为贯彻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响应“百花齐放,诗歌为先”的号召(这是谁提的口号,不压韵啊),体现80后整体精神面貌,为大家提供一个向50、60、70后叫板的机会,特举办首届“80后诗歌淫颂大赛”。
比赛范围:
所有1980年1月1日至1989年12月30日之间出生人士均可报名参赛。
注1:出生日期以户口薄为准。
注2:如有欲改户口薄者请参见附1。
注3:为什么要改户口薄?请参见注1。
比赛形式:
1.创作赛:
每位参赛者自选原创作品3首,交与评委会讨论(评委会名单见附2),由评委会做出评判。
评判标准:由评委会成员各自喜好而定。
2.朗诵赛:
每位参赛者朗诵一首诗歌作品,交与评委会讨论(评委会名单见附2),由评委会做出评判。
评判标准:由评委会成员各自喜好而定。
3.命题赛:
由评委会当场命题,各参赛者限时完成,交与评委会讨论(评委会名单见附2),由评委会做出评判。
评判标准:由评委会成员各自喜好而定。
注4:此项胜出者将有机会被推荐成为“知识分子”。
注5:有欲提前获悉试题者请量兜里的银两多寡,与组委会联系。
比赛时间:
2002年1月1日
比赛地点:
北京凯宾斯基饭店
报名方式:
在此贴下跟贴即可。
报名费用:
熟人免费,生人费用请参见以下公式自行计算。
公式1:
男性参赛者报名费(人民币)=(自身体重x2+女友数量x3+情人数量x3-出生年份+100)x2.5
女性参赛者报名费(人民币)=(自身体重x2+男友数量x3+情人数量x3-出生年份+75)x2.5
评分办法:
各项比赛结束后,由评委打分(评委名单见附2);打分结束后,去掉一个最高分(注6:若刑天评委因故未到,则此项取消),去掉一个最低分(注7:同注6);各评委评分相加,以得分多寡评出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二名,三等奖三名,四等奖四名并以次类推。
注意事项:
1.请自备安全套、伟哥、毓婷、皮鞭、蜡烛、绳子等物。
2.赛后会餐时,锅底免费。
3.饭店洗手间常收小费,请大家自备零钱。
赛后活动:
1.参观天安门
2.去国贸购物
3.满北京城找好玩的地方——玩
附1:户口薄修改法:
A:对于78、79、90、91年出生人士,可以直接去当地派出所办理修改手续(就说你们是偏远山区出生的,接生婆把年号弄错了)。费用大约为人民币50元
注7:一劳永逸地成为80后。
注8:78、79年出生之人士可能会被要求更换居民身份证,费用大约为人民币60圆。
B:对于非78、79、90、91年出生人士,可自行更改——先用刀片将户口薄上“出生日期”栏内之内容刮去,再用橡皮将毛刺擦净,最后填写上198X年X月X日字样即可。
附2:评委会名单:
春无力、但影、和尚、李傻傻、鬼鬼、邓兴、老刀、五月花、抑果、木桦、沈浩波、南人、驸马、当然还有刑天了
附3:组委会名单:
组委会主席:春无力
杂役:CCCP
保安:老杨(友情客窜)
另附凯宾斯基的坐车方式:
813.403.413.402.710.300.718.405路公交车燕沙站下车步行3分钟即到,从北京站打车约(人民币)17圆
80后诗歌大赛组委会
我和青春很快就因为我认识了一个新的男人而成了普通朋友。说起来我们也就好了那么三两天吧,比一夜情稍长一点。我们这么快就结束是我没有想到的,可能是因为我总是不想抗拒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吧。而且我总是主动追求。
刚开始认识巴拨时我还不知道他也写诗,所以刚看到他的诗时我很惊讶:他写的很不错。我们是在一个诗会上认识的。诗会上还有比我大几岁的正在对外经贸大学上学的诗人新鲜虫子和天津诗人任老师和另外一些诗人。他看上去像一个有些单薄的大学生,戴一副眼镜,穿着格子衬衣,说话很幼稚(其实是我幼稚,巴拨是大智若愚),我踩到巴拨的裤子,他就会用很委屈的声音说:“你踩脏了,你要给我洗裤子哦。”说实话诗会结束时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巴拨单独走,后来我一想,操,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我和巴拨去了一家网吧,我给他看“诗江湖”上的我的诗,巴拨说挺不错的,每首诗都有新感觉。巴拨随口说他也写诗。我说那就贴一些我看看。他就给我贴了几首。看完之后我几乎大惊失色,巴拨的诗写的很老道,一看就是知道他很早以前就写诗。我为我的有眼无珠感到羞愧。我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问他:“你早就写诗了吧?”“对呀,”巴拨还是一副小男孩的样子,“我还写小说呢,不过没上过‘诗江湖’,我原来常常去‘暗地病孩子’。”“暗地?那地方多幼稚啊。”我很不屑。“哦,那里有些地方还可以。我常在那里贴诗。”他说。“您,……”巴拨一下子笑了:“怎么了?”“您上大几啊?”我问。“我今年已经大学毕业了。我在武汉上的大学。”巴拨说。对于从没上过大学的我来说,羡慕一切大学毕业的和正在上大学的。
事情就是这么随机,如果那天我没和巴拨一起走,可能就会有不同的经历。那天我一定想到了青春。甚至想到了李小枪。
九江口真是个不是人住的地方。
巴拨现在就住在九江口,那是一个偏远的村子。每当我和巴拨牵着手走在九江口的小路上,我都觉得离贫穷又进了一步。我的心里暗暗反抗这种贫穷。因为我怕,我过够了贫穷的日子。我很佩服巴拨的处变不惊随遇而安的心态,他上班的公司在北京最繁华最有钱的建国门,下班以后就回到这个只有一个超市的九江口。他住的院子里有一条大狗,有半个人高,毛又黑又亮,是房东家养的,每回我都对那条狗产生畏惧心理,巴拨还给那条狗写过一首诗。刚开始我们没有做爱,而是躺在床上聊天。彼此都觉得可做可不做。我们都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谁都不缺做爱对象。中午我们去吃饭,我们聊得还不错,巴拨很兴奋,我也有些高兴。是那种终于能发生点什么的高兴。我们躺在床上读了昨晚一个诗人给我们的诗集,边读边笑得喘不过气来,那个人写的真他妈不是诗。我们第一次做爱的下午,青春一直不停地呼我,直到晚上吃饭时我才给他回了电话,我心不在焉,口气里盛透不耐烦。他问我在哪里,我回答说在外面。聪明如青春,立刻就明白了他已被我踢出局的局势。
深秋。很快就到了冬天。
如果李小枪代表了我的夏天的话,巴拨就代表了我的秋天和一部分的冬天。我和巴拨拥有了一段并不怎么浪漫的黄金时代。走在身旁是高高的、高高的白杨树的宽大的路边,坐在树木叶子以枯黄、小草叶子已不复生机的森林公园里,巴拨说青春有两种方式可以度过,一种是浪费,一种是挥霍。你愿意选择哪一种呢?一只蜜蜂突然飞到了我的唇上,让我动弹不得:我选择一面浪费、一面挥霍。这样符合我的个性,我是矛盾而敏感的。就像夏天的雷阵雨,让人厌倦又让人怀念。巴拨穿着褐色的夹克杉,蹦蹦跳跳地走在我前面,我就觉得真是我们的黄金时代。
李小枪坐在我的屋子里。我的屋子和他的一样,也有许多照片和海报,不同的是女性占的比例更大一些。李小枪指着放在我各种杂物的桌子上的一个小药盒,问:“这是什么?”“谢谢,要不是你提醒,我还差点忘了。”我拿起药盒,喝水吃了一粒药。我想他应该已经看清了药盒上的字。
李小枪坐在我的身边,他不用说话我就知道他的心情不好。搞不好他的心情不好还和我有关,这让我也心情不好起来。我虽然讨厌他的高兴,但是也讨厌他的难过。他前几天把一头黄发染成了黑色,更像新纳粹的样子,此时,他的满脸旧年沉重叫人看着累。这肯定不是他想表现出来的。但他想装也装不成。无法掩饰。你知道的,我讨厌一个情绪失控的人在我面前失控,尤其是在我家里。那我真的会受不了。我会比他还失控、失重,脑门上只刻着三个大字“受害者”。
李小枪静静地躲在阳台抽了一会儿烟。
我稍稍有些不安。李小枪的安静之中隐藏着危险和爆发的可能。
我在看书。他好像在压抑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进来说咱们去上网吧,还可以吃烤串。我们最近上网之前总是用多余的钱吃几串考羊肉串。不过我们有钱的机会不多。他说,今天我们大学把我开除了,你还当着我的面吃紧急避孕药。我一瞬间有些想笑,又有些难过。说实话,这是我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玩的消息了。我们去了八里庄的网吧,上完网后回家是发现外面下雨了。从网吧到我家中途有一条河边的路,没有路灯,到处都是黑的,只看到河面闪着暗光。
我是一个存在主义者。
这么说并不能掩饰我底气的虚弱。是的,我一直是虚弱的,有气无力的,只是李小枪并没看出这一点。他认为在我身上有他没有的聪明冷酷。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看出我的弱点。我的弱点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李小枪的弱点,这使得他在我面前犹如透明,我一眼就能看透他。我让他认为恨我、爱我、骂我、打我都显得很愚蠢,而且是没有人格的行为。他拿我毫无办法。对于他的情绪化和心血来潮,我更多是抱着鄙夷和责难的态度,我不会同情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对于也自称是存在主义者的李小枪来说,他更需要的是读懂存在主义的理论,而不是来和我谈心,抒发郁闷。我讨厌哀求,讨厌大吵大闹,讨厌不清醒的头脑。现在看来,李小枪都具备了。我和巴拨的恋爱使李小枪的地位变得更尴尬、更危在旦夕。我不再天天找他了,周六周日我会和巴拨一起度过,如果有长时间的假期,我会连接几天不和他联系。这快把李小枪逼疯了。他说,你那时和凉的好的时候还会在他家里给我打电话,可你和巴拨好了以后就这么疏远我。巴拨有什么好的?巴拨和我们不一样,他不会真正理解你的,他不是一个朋克。朋克是天生的,不是的你给他听一百盘反旗也没用。
李小枪常常会对我说:“我们重新开始吧。”或“你能当我女朋友么?”遭到拒绝后,他开始歇斯底里地问:“为什么?”有一次在李小枪家里,我们快速地喝干了一瓶红酒,然后李小枪把一整瓶红酒直接扔到了对面墙上,红色的液体顺着墙壁缓缓地流下来。那时我才发现,他已经有很久没挂那个刀片的项链了。他的脖子上空荡荡的。
我理智得冷酷,我说:“别忘了收拾碎玻璃,你应该想到这个后果的——自由地承担所有的责任。记住这句存在主义的名言。我要走了。”
李小枪没有留我,他极度沮丧,神情恍惚。临走前,我安慰他说:“明天给我打电话。”
李小枪的父母也很快意识到他的喜怒无常和我有关,他妈有一次从楼下追上正要回家的我,半恳切半威胁地让我不要在找李小枪了。她说你会把他毁了的。而我在想,如果一件东西这么容易被毁掉,那还是毁了的好。她还说李小枪是个单纯固执的孩子,我应该为他着想,不要再找他了。我不否认她说得有道理,可她有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有我,李小枪会更快地垮掉。没有人能容忍他已经崩溃的情感,我能,我还能理解他、安慰他。如果说这是一种病,那么李小枪已经病到了后期,我们都没有药,我只是麻醉剂,每天给他一点,自己清醒得看着他,同样无可奈何。我说好的好的,我尽量不找他了。那你也不能再给他打电话。我楞了一下,然后说:这不可能。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有事必须要给他打电话。我看着眼前的中老年妇女,一瞬间有些难过,她替她的孩子着想是很正常的,我甚至都有些感动了。李小枪的家长接着加了一句:“你要是还纠缠我们家孩子,我就找你家长。”这句话惹恼了我:“你威胁我?!找我家长?那就找吧!再见!”
还有一次,李小枪的父亲追到正在怒气冲冲回家的我,当时我和李小枪刚吵过架,我跑出他的房间,躲到路边正在镇定思路,看到李小枪骑着自行车冲着我家的方向骑去。我在马路对面,看到了他一闪即过的身影,本来想喊他,但还是没喊。我沿着马路走回家,走过几条街,我刚要过马路时,看到了李小枪的父亲。他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他说春无力,你和李小枪怎么了?没什么。我吃了一惊,轻描淡写地说。李小枪是个容易冲动和生气的孩子,他可能做错了。李小枪的父亲说。叔叔您别担心,我一会儿劝劝他。我安慰他道,其实也在担心一会儿李小枪的情绪。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他说。谢谢。叔叔您回去吧,没事儿。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