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孝珠看来,仁旭的哥哥贞旭和明芝的女儿即仁旭的侄女,一个有着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白胖胖的小手,短而结实的腿的慧莉是那么的可爱。就像男人见到性感美女,狗见到骨头似的,孝珠有时候甚至会看得直流口水,被婚期排满的女人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儿也会流口水的事儿,怎么看来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看这孩子,多可爱。脸像云彩一样。来,慧莉,拿着。这是姐姐给你的。”
通常过节的时候,可爱的小孩儿都会比平常更招客人们的喜爱。小孩边接过这个笑得很甜蜜的,自称是“姐姐”给的500元(译注:约合人民币3.4元左右)的硬币,边客套地连声说谢谢。
“谢谢您,阿姨。”
刺耳的“阿姨”这个称呼使孝珠脸上的笑容褪去了30%,但孝珠又不愿意对小孩子发火,因此后退一步收敛起甜蜜的笑容,说道:
“好,好,就叫我阿姨吧。”
“有筠曦阿姨,也有孝珠阿姨。”
这个拥有天真烂漫的脸蛋的小姑娘,就这样在少女的心上重重地撒上了一把盐,但是这时冒着怒火的少女的眼神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二十九就是阿姨呀。比孩子她妈都老的你,怎么还让小孩叫你姐姐呢?有点自知之明吧。申孝珠。”
从身后传来的那熟悉的声音使本来就很生气的孝珠更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连头都没回,就气愤地向那个嘲笑自己的男人说道:
“住口!”
但那样做,好像有点儿失礼。因为没有转头,视线仍然对着孩子,说出的那句“住口”吓得孩子那原本就很圆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更大了,嘴也噘了起来。接着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是,不是。慧莉。阿姨,不,姐姐,不是,阿姨不是对你说的。不要哭。停!停!”
但是无论她怎么哄,孩子根本就没有要停的意思。这时后边传来了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你说停孩子就会停吗。你是不是傻得可以呀?”
到此为止。孝珠能忍受的限度也只能到这儿了。她的眼睛从哭个不停的小孩儿转向了从身后传来那个声音。这时孝珠才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公的那副嘴脸。熟悉的银边眼镜,可能是因为生辰宴,穿上了夏天的西服,还戴了领带。跟仁旭差不多的个头,一向都很精神的他,别的女人都会说他帅。不管怎么样,他的外表老实说还是很不错的。但谁又知道,即使外表很不错的这个男人,竟然有这么一个喜欢捉弄人的坏毛病。
“韩信宇你还活着呀?我实习的时候听说你从医院逃跑了,而且总是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以为你早在今年上半年就死了呢?”
“哼。你好像比去年还老哇。不过今天好像很下功夫的打扮了一下嘛。以前那些跟你年龄不配的桔子色,黄色,各种各样的颜色都哪里去了呀。今天怎么回事啊,黑色头发加上高跟鞋,哎呀?好像还精心地化妆了呢?
就像他说的那样,今天出来时她好像真的费了很大的功夫。一个男人这样从头到脚细细地看着自己,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男的耸了耸肩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以为只要那样,南瓜就能成西瓜吗?不是的,你觉得这样,老瓜就能变成幼瓜吗?”
“你?”
明后天就要三十的成年男女的这些对话似乎显得非常幼稚非常惹人发笑。
看着阿姨叔叔的吵架,小孩儿的哭声渐渐变小了。确认了进大门的人是谁后,哭声立即停止了,还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呢。
“叔叔!叔叔!”
有着像桃子一样红扑扑的小胖脸,紫色卷发上系了根红色带子,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可爱小丫头跑向了自己最喜欢的叔叔仁旭那里。仁旭抱起了跑向自己的哥哥的孩子慧莉,亲了一下云彩似的脸蛋儿,问道:
“啊!我们的慧莉过的好吗?”
“哎呀!小舅子!弟妹!怎么这么晚啊?妈妈从早晨开始就一直等着呢。什么嘛?是明星都在最后登场的意思吗?”
仁旭的嫂子,慧莉的妈妈挪动着怀孕九个月的身子热情的出来迎接他们。刚刚还跟孝珠吵架的信宇,此刻也开心地与站在仁旭后面跟筠曦打招呼。
“哎哟!好久不见啦!我漂亮的筠曦!”
“你这人真是!对有夫之妇什么都敢说!筠曦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筠曦了?不过筠曦,咱们倒真是好久不见啦。”
比上次看到他们时少了很多敌意的筠曦点头致意后就去向妈妈请安了。出来后就围起围裙,准备开始做菜。看着筠曦,明芝开玩笑似的说道:
“哎!我说弟妹!是不是太过分了?最小的应该早点过来帮忙才是嘛!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孕妇自己动手,自己却掐算着开饭点儿才过来哪?”
这世界真巧妙啊!嫂子明芝和筠曦是高中同学,当初这两个曾经梳着荷叶头,为了吃炒年糕一起偷偷背着警卫叔叔翻墙逃出去的好朋友竟然在十年后成了妯娌。现在的明芝和筠曦回想当年,怎么都不能理解当初的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性急呢。明芝放弃了大学崭新的生活,和仁旭的哥哥贞旭急匆匆举行了婚礼。如今,她已经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了,同时还在肚子里孕育着另一个新生命。这个小生命,正在母亲肚子里健康快乐地成长着。
“弟妹?”,明芝忽然感到一丝诧异,忍不住叫了一声。
筠曦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哦,自己只不过随口开了句玩笑,她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顾着默默地盯着自己日渐胀大的肚子呢。虽然她知道自己渐渐变大的肚子乍一看去是有些奇怪,不过从筠曦的目光来看,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盯着自己的肚皮看哦。
“筠曦呀,你的脸怎么啦?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还没好吗?”
婆婆穿着漂亮的玉色韩服,用满是皱纹的手掌抚摸着小儿媳的脸蛋儿问道:
“哎唷,你的脸怎么瘦成这样啊?才几个月呀,瞧你瘦的!本来,听说你病了之后,一直都想去看看你,可仁旭那小子死活都不让我过去看。”
因为看不到而只能用手摸摸筠曦的脸,知道婆婆这么为自己担心,筠曦的心一下子觉得好心疼。就像刚才明芝问自己哪里病了?我看起来真的那么憔悴吗?几个月都没见到的同学,一见面就问我哪里病了?真的就那么明显吗?真的到了看不见的老人用手摸了一次,就能感觉出来的程度那么憔悴不堪没办法见人了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对这位慈祥的老妈妈,对仁旭的妈妈,我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呢?
“不是的,妈妈。我得了热伤风,不过没事儿,我正要趁着夏天努力减减肥呢。我很好,非常好。真的。”
这么说比较好?可是,那样的谎话,她真的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很平和地说出来吗?
“那里,天啊?”
因为怕声音发颤,筠曦没能说出话,但就在她毫不容易鼓起勇气刚要说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的仁旭贴心地为她解了围。
“她呀!是对夏天很敏感的人,对了,妈妈!看看我们带来的礼物怎么样?真的,真的很不错哦。”
“你这小子!”仁旭的提议立即就被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该死的小兔崽子!怎么那么叫自己的老婆呀?怎么那么没礼貌?能不能正经点儿?你是怎么当人家丈夫的,怎么让妻子瘦成这样啊?”
婆婆不在的时候总是对丈夫叫仁旭呀!呀!你!想随便叫叫,试图让筠曦得心平静下来。
拍打着比自己高四十厘米的小儿子的头。妈妈也会有难道眼睛真的看不见吗?这样的的想法。
“哦哈哈!你真活该啊。真是比香油还要香。怎么样啊小儿子?好久没感觉到的‘妈妈的爱”了吧?臭小子!你出去住以后,应该由你去受的罪,都是我在替你受着呢!”
对于正在向弟弟发牢骚的老公,正在削香瓜的妻子明芝,狠狠地不留情面地瞪了他一眼
“瞧你这人!怎么比五岁的慧莉还幼稚呢。妈妈,您吃吧。香瓜很甜。你也快吃吧,弟妹!你呢?你别吃了。到了中年后肚子也开始每天一厘米一厘米地向外鼓着呢.!所以饿着!怀孩子的是我,你的肚子怎么比我的还要鼓啊?你看看小舅子!多好看啊?”
“啊哈!这人!八年的已婚男人和八个月的已婚男人怎么能一样呢?别看他现在这样,再过三年的话。啊!干嘛掐我?啊!啊,不是了弟妹!是玩笑,玩笑。哈哈哈!”
唧唧喳喳,唠唠叨叨,吵不不停——不过他们这样,好像在告诉人们幸福本来就是这样的。他们嘻嘻哈哈的。哎,在筠曦看来100天后来到这儿,和100天前来到这儿时没什么两样。感觉好像天都将要塌下来的时候这个世也界仍旧像阳光灿烂绿叶丛林似的,我也有过这么开心的日子吗?什么时候?100万年前?就那样看着幸福的哥哥和嫂子的时候,筠曦耳边传来了信宇的声音。
“人长得俊就是好,不打扮也这么漂亮哦!”信宇一边眨眼一边说。
听见这话,筠曦只好勉强笑了一下。以前,筠曦会对信宇对自己“我的漂亮筠曦”的称呼而打颤。但是现在听她叫“漂亮小姐”时,会觉得很难为情。不是因为自己是有夫之妇。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漂亮那么惹人注意了。把自己现在这副不堪入目的狼狈样,还说成是“漂亮的姑娘”,这不是显然很夸张很讽刺嘛。
“别拿我这个结了婚的女人寻开心啦,韩信宇。”
“什么?我没开玩笑啊!没事我开什么玩笑啊?你就是漂亮嘛,我苦追你三年,最后你还是放弃了我,选择了仁旭,呵呵~”
什么时候都能逗人开心,但在玩笑之余,他的心中一直都想着那个相处很久了的好朋友,又开始搞笑了。当徐筠曦真的非常漂亮的时候,眼前这个带着银边眼镜的男人有一天拿着一朵玫瑰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我真的被你的A形腿迷住了!请相信我!做我的女朋友吧!”
当时的慌张,筠曦仍记得很清楚。那一刻,筠曦才知道眼前这个一直与她生活在同一个地球,同一个国家以及同一个学校的男生,竟然被自己的A形腿迷住了!那时候筠曦也就二十来岁吧,性格比现在还要酷,当时自己是如何回答的,筠曦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神经病啊?”
可想而知,别说收下玫瑰花了,筠曦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就冷冰冰地撇下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地从信宇面前走开了。
突然想起了以前自己看过的精神科医生提出的忠告,筠曦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微笑。
“唉,真拿你没办法,韩信宇,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哦。下次追女生时千万不要说什么被你的腿迷住了之类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看到腿漂亮的女孩我还是会说你的腿真的很漂亮。偶尔会听到这样那样的话,不过那可都是实话。只是说实话嘛,那又怎么样呢?你的腿真的很漂亮。现在也还是那么漂亮。”
不知怎的,听了那些赞美的话的筠曦真的好开心。觉得自己真的好像他说的那样。两人的对话被看到礼物的可爱的慧莉给打断了。
“哦!”
这才抬起头看到仁旭打开了箱子里的“礼物”的筠曦嘴边泛起了笑容。仁旭送给母亲的礼物是比较大的盒式录音带。旁边堆满了平日在录音室抽空制作的各种各样的录音带。
“这是回心曲,这是,心清曲,幸福曲,嗯,这个妈妈听了一定会喜欢的,还有清新的风声。”
“仁旭哥,你还是一个音乐行家啊。”
听了鼓着南山似的肚子在自己耳边窃窃私语的明芝说的话,筠曦不禁轻轻地点了点头。现在虽然是妯娌关系,但是念过同一所大学,在同一社团里,仁旭曾经可是学长,所以偶尔明芝也会像以前那样叫一声“仁旭哥”。
“还记得吧,八年前的仁旭哥也对声音很痴迷,记得不?那时在电影团里组织去MT的时候,到了目的地就下起了雨,所以我们被困在宿舍里了!当人们都看着天空埋怨时,只有他自己出去了······”
当然记得啊,就算明芝不说,筠曦也很清楚地记得,记得八年前的仁旭。准确地说是1995年7月29日。那天的仁旭,那日期,连那时间都还记得很清楚呢。
—1995年7月29日下午3点38分。
就是从那天的那一刻开始,徐筠曦开始喜欢上姜仁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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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定的日子嘛?难道连天气预报都没看?唉!怎么一下火车就赶上这么大的雨呢!”
“别那么说啦,筠曦。天气预报上确实没有说过有雨,反正不管怎么报错,也不会挎掉的是气象局不是吗?
明芝的那点安慰没能对筠曦产生作用。天啊,MT来的第一天就下这么大的雨。噢!真是该死!怎么会这样!真是生气!不仅仅是筠曦,所有牺牲黄金暑假来参加MT,最后却被雨困在有味的房间里的同学们都在一刻不停地互相发牢骚。
唯独一个人。从头发丝上掉雨点的那一刻开始,不知什么事那么开心,嘴都合不拢了,就是拿着录音机向外走去的那个人,也就是姜仁旭学长。
“学长,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喂!新生!你怎么出来了?下这么大雨呢。”
那的确不应该是这个被雨浇透了的男生应该说的话。刚开始,筠曦还以为趴在地上的男生丢了500元的硬币了呢。但等到走近以后,筠曦才看清原来他只是躺在那里听音乐而已,觉得真的是好奇怪。筠曦大约观察了五分钟后实在忍不住问道:
“不过是我先问的?你在做什么?”。
筠曦并不是一开始就跟在那男生后面想要跟他说话的。讨厌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只是如果一直憋在房间里实在是很闷,所以披了件雨衣出来了,来到这里的时候,那男生已经在那里了。对天发誓,这一切都是真的。
嘟,嘟,嘟。在好像不能停止的雨声中。唰,唰,唰,在让人害怕的雨波声中。把被雨浇湿的头发向后缕了缕,当时也只是学长的男生望着筠曦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回答道
“在收录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学长看着皱着眉头的筠曦,忍不住笑了。在夏日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的衬托下,他的牙显得格外洁白。
“在这种天气,雨声和海浪声会比平常更清晰。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它录下来。”
“晕呀。学长,你还做这种事呀。”
这个新生小女生听到学长的话,竟然毫无敬意的这么回答了一句。那个穿反了雨衣的学长这一下扑哧笑了出来。
“海浪声,雨声,鸟儿飞翔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类似的声音全都录下来。因为我好想让那个人听到这些声音呀。”
她会是谁呢?是个幸福的女生吗?学长的一句话引起了筠曦的好奇心。就在这之前筠曦对这个又高大又可爱的学长筠曦,可没有一丁点的关心。别说是手指那么大了,就连眼屎、甚至连灰尘那么大都没有。但是筠曦其实很清楚地知道,他在他们那一年级的学长当中是长得很出众的。他不仅腿长,而且性格也很好。筠曦还知道,正因为他长得帅,身材高大,而且性格又很好,所以也很有人缘。所以筠曦丝毫也不想成为那么多追随者当中的不起眼的一员。但奇怪的是,就在5秒后她听到自己向这个自己根本不想关心的男生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是······女的吗?”
“天哪!天哪!我是不是疯了!喂!徐筠曦!你怎么会问这么可笑的问题呀?你疯了吧?”
筠曦已经顾不得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她多么希望学长的回答是“什么,不是!”。筠曦很期待,也很紧张。但是大概过了3秒吧,那个大高个儿竟然无情地破灭了筠曦的那一点点希望。
“嗯!”
筠曦把原本就压得很低的棒球帽又压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天哪!好像开始掉雨点儿了!”。这是为了不想让这个傻瓜发现自己眼中燃烧着的火花吧。可就在这个时候,筠曦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比期末考试的时候消耗得还要多很多。
“她到底是谁呢?真是个让人讨厌又让人牵挂的女孩子。”
1995年7月29日下午3点38分。就这样,筠曦在下着雨的江原道俗草游泳场里记住了仁旭这个高个子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