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致富?”我问晶晶。
“少生孩子多种树。”
“说正经的。”
“当官,打劫,买天天彩,坐台……具体到你,坐台。”
这是一个卖笑的社会。除非能够找到高薪职业,而高薪职业又需要高学历支持,高学历需要高额学费。靠,又转回来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
“当妈妈桑。”
更荒唐。
“你也别太逼自己了,别人都在享受青春,就你陀螺一样到处乱转,下课就逮不到你。”
“哦?他们都干些什么?”
“上自习室聊天,看美眉,喝酒打牌,联机打游戏,女生怎么也得逛逛街什么的吧?陪男朋友?今天许磊问我你在哪里?我说我也不知道。”
“他怎么又回来了?”
“升官了,听说现在是总校的主席。忙着点三把火做政绩呢。”
我叹口气。奴才奴才,也是一种人才,奴在心者,改也改不了,能做到这份上也不容易。
“你怎么不留在学生会去呢?”
“僧多粥少,有点好处打得头破血流——好处也都是虚的,未必值得一争。每个人都是好演员,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我没本事也没心情陪他们玩。你没见上次有人把他们的合影放到校园网上,还写:‘不以丑陋为耻,反以变态为荣。’还上‘今日十大’呢。一个准官场,好好的人进去全变了形。”
说得有理。
最近比较烦。
星期天在寝室趴着睡觉,一屋子人差不多都在。看书的看书上网的上网打电话的打电话,各行其事。
老六忽然说:“哎?你别颤啊。”
我正待说:“我没颤啊。”老六上铺的老四的嗓门儿亮起来“对不起啊!”声音又高又尖,说完一头扎回帐子里继续给男朋友打电话。
我们面面相觑。
我们屋的床质量不太好,牵一发而动全身,上铺有什么动静下铺全能感觉到。
老四打完电话,照例背起书包上自习去。一出门老六便恨恨道:“就显她有个男朋友。”
老马推开脸上的报纸:“吵死了,一中午都是她叫。”
长日漫漫无心睡眠,一屋子人开始声讨老四。
女生之间的仇恨最难以化解,老四人长得挺漂亮,又精明能干,而且有个很爱很爱她的男友在外地,动辄不远万里过来看她。那男孩子过来两人便欢天喜地一起出去玩。
人太得意了,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老三早和她结怨,老六近年来一直说要找个好男友却一直孤家寡人,因此对别人的卿卿我我异常敏感。其余几个人事不关己,乐得看热闹凑趣儿。经过两年多的共同生活大家已经把彼此看得比较透彻,老是互相恭维也很虚伪,因此经常一起八卦身边的风风雨雨,当然仅限于自己屋儿里小声叨咕叨咕——最初我们只是迷上了八卦这个尤物,最后就爱上了生活这门艺术。
我是八卦的忠实参与者,作为一个文学青年没有比八卦更接近于练笔的活动了,经过长时间演练我的想象力天马行空,足以支撑一部数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可见八卦实乃居家旅游文艺创作造谣中伤休闲必备之圣品。
最令我感到不好意思地是我还是很难面对自己残余的良心,作为最后的防线我把自己定位为娱乐八卦型,八得再开心也坚持下床就忘,并以此五十步笑百步地鄙视四处传播八卦者。我的信条是:“爱生活,爱八卦。”
“哎,她们跟你说要轰老四的事了么?”体育课的时候晶晶忽然问。
“说了”,我很老实地说,“也和你说了?”
“她们给辅导员老师和班长都联名写信了……我觉得……不好吧?”
“……我也觉得过分了点儿。”
“你怎么说的?”
我专心看蹦蹦跳跳的体育老师,“我和她们说清楚了,她们轰人,我不反对也不参与。说实在的老四真挺闹的,但是她们这样我觉得也没什么意思,毕竟不是大事儿,有矛盾说清楚不完了么?”
“我觉得她们不应该这样啊!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一点啊!”晶晶的口气突然变得激烈,“我跟她们说我反对!”
我看着晶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真的很佩服她,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