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无头阴影

“青伯是高府的家生子,有人阶修为,高老爷和正妻郭氏的修为都不高。据说,郭氏还是不夜天世家之女。”

“有不少世家会让天资受限的族人外嫁联姻,郭氏就是如此。自她执掌中馈,高府的灵药生意便更上一层楼。”

“至于那小妾,名叫陈瑜。三年前进府,正是一年前死于非命。”

陆雪薇和江陵在府里,也打听了不少消息,四人这么一合计,渐渐凑出了一条脉络。

三年前,高府靠贩卖灵药发家,高老爷在前往观潮城谈生意之时,带回了小妾陈瑜。

不久之后,高府就成了这渡潮城屈指可数的大族之一,更成为圣阶法器的供奉。

大约一年前,小妾陈瑜死于非命,高府隐隐有闹鬼的传闻流出。

直到十多天前,高二爷前往归圣阁发布了招募令,然而还没等到应募令的修士来此,他就死在了府中——青伯给出的死因是突发急症。

别说知道剧情的阿铃了,就是陆雪薇也不信。

“这么大的家族,又要供奉圣阶法器,他们就不会请护卫么,”阿铃觉得奇怪,“府中有事,为何要发招募令,让散修解决?”

陆雪薇看向窗外,盯着西方,“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不少强横的气息盘踞,起码也是地阶归窍(中期)的修道士。”

“如果所料不错,正是高府祠堂的方向。”

“阿铃,你能想到这一点很好,”陆雪薇无奈道,“但高府的局势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光,自渡潮城建城以来,就一直与不夜天世家有龃龉。”

她娓娓道来,“世家认为,渡潮城既在不夜天境内,合该归属九大世家共同管理。”

“而你也看见了,渡潮城虽在不夜天境内,却在十万大山之外,反而与沉江境相邻。于是王朝认为渡潮城该归于沉江境。”

“这供奉之责,也是个烫手山芋。每年春潮来临,渡潮城都有潮水滔滔的奇观,会开设断潮宴。”

“我敢说,不止沉江境的王朝派了人,世家也会派人来观礼。”

“若这时候,高府出了什么意外,难免成为各方的牺牲品,成为两境争权夺利的导火索。”

阿铃恍然,高府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夜天世家和沉江境王朝就该作妖了——

你家里这么不安全,到底能不能供奉圣器,不行给我们管!

圣器在你们家,能安全吗,还不转移?

“换言之,高府的种种诡异,背后也有可能是人为?”

“极有可能。”

阿铃目光一沉,心里有些不适。

据她所知,高府闹鬼的这一年里,是真的死了好多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把邪祟说的煞有其事。

在外面打听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人们对于高府中的邪祟并没有嫉恶如仇的态度,反而是习以为常、看热闹吃瓜的心态居多。

反正死得都是些凡人,是小厮、婢女,在这几千万人口的芸芸众生中,她们的生死,连茶余饭后的笑谈时都没有姓名。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很难想象挥挥衣袖就能取万千人性命的感受,是如何的令人齿冷。

对如今的阿铃来说,那是遥远的、可怖的。如同高山仰止,似无底深渊。

“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查陈瑜的死因?”

大概就是不知者无畏,面前少女目光坚定的直视着陆雪薇,让她恍惚间升起一丝复杂的心绪。

连她都在知道高府卷入了两境风波时,心生了退意。

可师妹明明知道,还这样选择……她,她不害怕吗?

——阿铃是真的变了。

竟然真如父亲所说的那般,阿铃她……

“师姐!?”

“嗯?”陆雪薇一下子回过神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勉强一笑,“对,邪祟的事是从陈瑜之死开始的,但高二爷的死也有古怪。”

阿铃斗志满满,“好耶,那我们接着兵分两路?”

“师姐,我实力不济,容易给怀鸦拖后腿。那我们就去查高二爷吧,毕竟二爷去世不久,更好查一些!”

她冲怀鸦使了个眼色,“你觉得呢,怀鸦?”

她知道主角团必定会卷入这场危机中,该来的躲不过,还不如主动积极一点。

而陈瑜生前是修士,死后极其容易变成有魍蜮的厉鬼,又不知是什么原因死亡的,与那口井有没有关系……

男女主有主角光环,她一个扫雷炮灰还是不去凑这个大热闹了。

“我都行。”怀鸦不置可否。

陆雪薇扫视着两人,打趣道,“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阿铃完美衔接的露出抹笑意,神情上简直看不出丝毫破绽,“怀鸦人好呀,他帮我祛除鬼气,还把自己的佩刀借给我带了好多天。”

“……我发现他是个特别率真[重音]的大好人,有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见陆雪薇面露欣慰,阿铃只觉得自己的悲伤逆流成河——师姐,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还可以附赠你一个金手指系统,呵呵。

她但凡有第三个选择……哪怕是攻略陆雪薇,第一阶段也该开启了吧?

——今天,也是金手指离线的一天呢。

阿铃算是看明白了,如果说系统给的金手指就是坨大/便,那怀鸦就是旁边又臭又硬的顽石,是苍蝇都无处下口的无缝蛋。

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内里是一成不变的好感。

此生若能与怀鸦当上朋友,顺便给她开启个第一阶段金手指——她真的会连夜给怀鸦立长生牌的,她发誓。

但陆雪薇注定是接不上阿铃的脑回路了,听着听着,反而越发满意。

她轻笑,“怀鸦确实是个率真的人,阿铃也很单纯,你们能成为朋友最好不过。”

阿铃:师姐,我怀疑你一句话嘲讽了两个人,并且有证据。

怀鸦听她左一句“率真”,右一句“大好人”,此时才不紧不慢道,“有苍小姐这个朋友,也是我的福气。”

阿铃:“……哈。”

你大爷的,我不信,除非你给我开启第一阶段金手指。

虽说,阿铃对怀鸦丝毫不动的任务进度颇有吐槽欲,但还不会迁怒他的。

毕竟她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人,说是天性也好、后天环境的塑造也好,就是对周边的人接受度很低——更何况原主与他的相处不那么愉快。

之前,她一直对系统所说的“率真”标签深信不疑,自然以为这个第一阶段任务很简单,不过是与位小天使当朋友罢了。

可自从发现剧情的违和与不可信任之后,她就知道率真这个标签大概也不是怀鸦的真实性格,只是呈现在书本中的外在表现人设罢了。

要知道,人是很复杂的生物,是不可能用一个标签概括的。

如果她真的想和怀鸦当朋友,就要更有耐心的了解他,甚至处于一段情谊中率先付出的主动方,她有这种觉悟。

阿铃打算找个机会先试探一下怀鸦——是的,原主苍铃铃的死亡危机,她最怀疑的那个人,就是怀鸦!

如果真的是他,系统的任务就真的要从长计议了——阿铃希望不是。

几人讨论完高府之事,夜又渐渐黑了。

阿铃和几人告别,回到自己屋子里看玉简。

因为小孩启蒙时基本还未修炼出神识,所以这些玉简并非是由神识打开的,而是有点像……手机?

阿铃摆弄了一会儿,融会贯通之下,简直大为震撼!

这不就是个类似只有阅读功能的电子书吗,还是触屏的那种,不要更“高科技”。

亏她本来还想走炼器之道,把现代那些科技产品带到仙灵大陆,现在一看,什么手机之类的,说不定都已经被炼器师做出来了!

她直接爬上床,愉快的开启自己的“追文”之旅,打开第一个介绍灵气与修道士本源的玉简。

看着看着……她就开始犯困……

不知道是不是鬼气入体还没解决干净,她这几天总觉得身体发冷。

那种冷,并非是天气降温的冷,而是源于她的身体内部,好似从骨缝中都渗透出丝丝凉意。

这几天她都是靠灵气在体内的循环往复解决这种冷意,大概率是今天没修炼的原因……

但修道士也不能一直不睡觉,虽说修道士依靠修炼摆脱凡俗,但也无法真正的远离天人五衰。

长久不吃灵食就会破坏灵体平衡,长久不睡觉就会严重损耗神识……

特别是处于通灵的阿铃,连着修炼三天不睡,铁打的人阶也承受不住。

今天她精神不济也不是装的,晚上必须睡觉了。

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昏暗中只有玉简的灵光还在闪烁。

看了两分钟,还是觉得冷,阿铃怀疑自己的窗户没关好,转身去看——

视线刚刚扫过角落的窗棂,她心里就蓦然一惊。

只见一个人影,在雪白的窗纸上投出抹瘦削的阴影!

最诡异的是,这影子那修长的脖颈上是狰狞的断口,似乎还能看到撕裂的筋骨——

它没有头!

它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窗户前,好像在无声凝视着屋中的人。

阿铃只觉得背后汗毛倒立,如坠冰窟。

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比如,陆雪薇明明设下了结界,整个小院都笼罩在其中……她门前这个没有头的东西明显不是“人”啊!

它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这么冷,又有种浓郁的湿气,是——魍蜮!

为何上来就是个有魍蜮的小boss……她要怎么做!?

还好有一次直面鬼怪的经历给她托底。

阿铃一向心思缜密,遇事总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面上神色不变,惊惧中稳住了自己心中的不断乱飞的思绪。

把枕头旁的荷包捏在手里,阿铃从中摸出了几张符纸。

陆雪薇给她的这把符有三十多张,其中攻击和防御的符纸各占两半。

可能是怕阿铃慌乱中不知道用什么乱扔,符纸的种类也很单一,就是对邪祟有奇效的招雷符,和防御鬼怪攻击的金钟符。

她捏着符纸,动作缓慢的下床。

若修道士身处鬼怪的魍蜮中,有个很重要的规矩——

只有找到鬼的本体,并重伤它的本源,才能击溃魍蜮。

每个鬼的魍蜮都是有弱点的,甚至还有天道加诸在鬼身上的规则——

也就是说,魍蜮有很多种诡异的特质,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扭曲规则。

其中的危险不止来源于鬼,但只有触犯了死亡禁忌,鬼才能开杀戒。

且在魍蜮中开杀戒的鬼几近无敌,天阶修士触碰了人阶鬼魍蜮的死亡禁忌,都会不慎重伤,绝不要作死。

越强大的鬼,魍蜮的死亡禁忌越是多而寻常,可能只是说了某个很简单的字,就触犯了禁忌。

找到它的本体是最直接的击溃之法。

有的鬼,会变成魍蜮中一个不起眼的东西,隐藏得很深。

有的鬼实力不济,虽然有魍蜮,但却有种种限制,在魍蜮中甚至无法自由活动。

阿铃觉得面前的这个鬼便是如此——

它的魍蜮大概很特殊,结界才没有预警。

但是实力又没有特别强,才无法自由活动。

阿铃不敢赌自己在魍蜮中会遇到的危机,或者会不会因为什么动作就触犯了死亡禁忌。

她必须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