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是个聪明通透的人儿,文悅羞的顶着张大红脸,她张口却先赔不是,说自己方才在外头同春桃多说了两句,误了时辰还请奶奶不要怪罪。
听她话里的意思,文悅才拢了拢耳边的发,温声持笑:“不碍事,不碍事。”
谢知韫在一旁看戏,都快要笑出声了,她脸皮薄,平日里同着丫鬟的面都不准他亲近,今儿个好容易胆大一回,却叫外人撞见了,估计这会儿脑子都混沌了,连秦掌柜编瞎话都没听出来。
接到一束哀怨眼神,谢三爷才敛起笑,板正了面容,体贴上前帮着做帐前参谋去了。
拢共选了两套冠,秦掌柜带来了个榴开百子的摆件,说是铺子里的新品,南阳独玉的料子,偏要殷勤的送与文悅看着玩。
谢知韫借着文悅的手打量了几眼,也不禁点头:“透水白,是块不可多得的好料。手艺也好,素活儿贵色,淘这玩意儿,秦掌柜恐是没少费心思。”
“从别处淘的?”不是说是自家铺子里老师傅做的小玩意儿么。
谢知韫坐在天光底下,窗外明媚打出他清晰的轮廓,被阳光拢着,教他整个人都温暖了几分,他勾勾手,文悅当他有话要说,抱着那摆件凑近,“喏,给你。”
谢知韫眼神看也没看那摆件,长臂一拉,却将她拘在怀里,“谁要那玩意儿。”他面上波澜不惊,大手却不着痕迹的上爬,所经之处引得一阵酥麻。
怀里小人儿皱眉,他又一本正经道:“你是她玳织斋的财神爷,,锦上添花,便是费些心思弄来这个,咱们谢家的主母记了她的好儿,以后还能亏了她的?”
“她就不怕我不识货?”知道是人家忖了心思送来的东西,文悅就不喜欢了。她脑子笨,才不要乱收别人的奉承呢,那些人都别有用心,给了她东西,一个个都眼巴巴等着回报呢。
谢知韫笑眯眯抓起她的手,展开亲亲她的手心,盯着她红了的脸,宠溺一句:“笨。”
“你敢说我笨?”文悅推开他的手,双手环胸,她不高兴了,“那你就是坏,一肚子坏水,八百、不对!八千个心眼子。”
“嗯……”谢知韫眉心凝住,在额头皱起一个川字,摸了摸下巴,好一会儿才煞有其事地点头,“倒也般配,大坏蛋配小笨蛋,可省得祸害那些好人了。”
清浅吐息就扑在圆肩,她不舒服地扭动身子,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谁跟你般配,你不光是大坏蛋,还是大骗子,惯会哄人!”
环在腰间的大手已经寻至系带,他一口白牙,垂眸将目光落在圆肩,笑着威胁,“不般配么?”
仿佛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儿,他就要张嘴咬人。
“不般配。就不。”她扬起下巴,故意跟他唱反调,下一瞬,两处失守,肩头火烧一样的烫,他竟然还咬人。
“般配……”文悅轻嘶一声,服软地抱住他的脖子,“外头还有人呢,你给我系上。”
“明儿个咱们要去骑马,颠簸一日,你肯定又要哭着闹着喊累,要断我的念想。”他念念有词,语气也可怜起来,“总得补偿我点儿吧。”
文悅不说话,这人装可怜的时候心眼子最多,她哼一个字儿,前头就有十八个萝卜坑等着她跳呢。
谢知韫倒是个好说话的人,她不吭声,他就给她时间慢慢的想,脸埋在她的心口,却将每一口呼吸都清晰的叫她知道。
“刚才也是你主动亲的爷,你脸皮薄,也不能不负责任吧。”
莺哥儿她们真的在外头呢,文悅脸憋得通红,可细微的一丝丝凉风又叫她不敢大动,“晚上……晚上好不好……”
“那我要……”他细腻的觑着她脸上的每一丝情绪,徐徐图之,不惊起一丝波澜。
喑哑的声音和着热意钻进她的耳朵眼儿里,文悅喉咙滚动,什么也没听见,只顾着点头同意了,“好。”
可等她收拾好羞意,平复心情后才知道这人作扣诓她……
“你刚刚怎么不说!”晌午要去什么庄子里,他方才还要那样……那样哄着她应下无理取闹的要求。
“你是故意的!”
男人唇角扬起,心情大好的为她挑出门的衣裳,“才想起来,最近忙,忘了一两件也是情有可原。”嘴角惬意的弧度早就把他的心思给出卖了。
“我不去。”文悅咬着唇横他。
“南外庄的饭局要排两个月才能约到,那天你说馋一口炸香椿鱼儿,两个月后怕是连时令影儿都摸不着了,爷听说冯长生他老丈人坐寿,定了今儿的局,托人情跟他讹过来了。”他没说谢家也是南外庄的东家之一,一副托了大人情好容易得来的献宝。
“那……”文悅还在犹豫,她嘴馋,可也不能总是顺着他的心意,被他牵着鼻子走。
“瞧这天儿,就要入夏了,也就南外庄后山天寒,尚留有几分春意,咱们今儿个不去,那就只能等明年了。”他举着衣裳冲她扬眉。
眼神里全是诱惑与哄骗,他没说话可她也听见了,听见他笑的得意满满,招手喊她:快来呀,咱们一起出去玩儿,去吃好吃的。
“最后一回。”文悅不情不愿的走近,由他帮着换了衣裳,上了马车还愤愤起誓,“我再让你最后一回,下次,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嗯哼。”男人轻哼,算是应她,等马车走到闹市,又给买了个孙大圣的泥人儿,叫她转移了注意,二人和好如初,又是有说有笑。
南外庄在平江府以北一处半山腰上,除了城由官道转入山路,山风一吹,空气就凉起来了。
“冷不冷?”谢知韫问着又去探她的手,随即把冰凉的小手塞在自己怀里。
上回被掳走那次不算,她自跟了谢知韫后,还是头一回出城瞧新鲜景儿呢,“不冷,先暖一只手,大圣我得自己拿着!”她最喜欢孙大圣了。
谢知韫眸色一暗,咬着唇不说话,好容易走了一个姓杜的,这是又给迎来了一个孙的?她眼里怎么总是能看到除他以外的男人?
他把怀里的小人儿搂得更紧,神色怨怨地乜斜着那个姓孙的,一定是他不够努力,叫她还有时间、有心思去看别人想别人。
就在谢知韫走神之际,后面另有一辆马车赶上他们,一路疾驰,同样朝着南外庄的方向驶去。
山谷风将车笭吹起一角,马车里竟是一番靡靡之景,女人扬起的脖颈溢出破碎的痛苦,嘴里唤着‘三爷’,紧闭的眸子和咬紧的牙,引得男人仰面冷笑。
他掐住女人的脖颈,将人举着,“贱人,给老子睁眼看仔细了,哪个是你的三爷?”
风跑的太快,马车如飞出的箭,转瞬便行远了,只留下依稀的惶恐碎片,风中夹杂了女人的惶恐,和那声颤栗的惊叫。
“楚……楚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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