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家到了!」任远将车停在她住的大厦下,推了她几下,「别睡了!」
乔依依睁开眼睛,愣了好半晌,才缓慢地回过神,这里不是山上,她已经回台北了。
「是不是失恋了?嗯?」任远捏了捏她的脸,亲昵地说。
「呿!我才没有!」乔依依推开他,不爽地拍了他好几下。
「厚,很痛好不好!」任远故作疼痛地说:「亏人家还特地送你回家……」
「闭嘴啦!吵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朔风相处过的关系,乔依依发现身边的男人都好鸡婆、好多话。
任远主动举手投降,不再说话。
「我到了,走罗!」乔依依下车离开,她一站稳,车子缓慢地驶离,车子一离开,乔依依才注意对街站着一个很眼熟的人。
她远远地看着他,擡手揉揉眼睛,她是最近近视加深了吗?那个说不下山的某男,怎麽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呢?
乔依依像作梦一样走了过去,在男人面前站定,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朔风?」
「嗨……」他对她打招呼。
「你怎麽会在这里?」她惊讶地说。
他笑了笑,「我只是经过而已,所以……」她把地址写在便利贴,贴在了冰箱上,他撕下後直接就扔了,地址却如烙印般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顺便来看看我?」她接着说。
「嗯。」
「要上来坐坐吗?」她邀请道。
朔风的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在她以为他不愿意的时候,他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好。」
他们并肩上楼,路上没有讲多少话,开门进屋後,乔依依问:「要什麽,咖啡还是茶?」
「茶。」
「好。」她走到厨房,突然又钻出来,「只有红茶哦!」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打量着她住的房间,她的房间很乾净,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一个人住?」
「对呀!」她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他舔舔乾涩的嘴唇,「刚刚那个男的不是你男朋友?」
厨房里传来水烧开的声音,紧接着她捧着一杯红茶走了出来,「不是!」
「是吗?」朔风喃喃自语。
「你说什麽?」乔依依没有听清楚。
「没什麽。」他接过她手上的红茶,烫热的温度马上从杯子边缘传到了他的手心,被冷风吹得冰冷的手渐渐温暖了。
「你怎麽不打个电话给我?如果我不在怎麽办?」她抱怨地说。
他扬扬眉,不置可否,他没想过要来找她的,只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开车来到市区了。
朔风看着乔依依的脸,她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老实说,他看惯了她素颜的模样了,「你化妆了?」
「是呀!」职场的女人都需要化些淡妆,这是一种礼仪。
「还是素颜比较好看。」他指出。
她俏脸一红,「谢谢夸奖。」
他优雅地啜了一口红茶,「一起吃个晚饭吧。」
「好,你想吃什麽?我请客。」她开朗地说。
「随便,你决定吧。」对吃,他没有多大的要求。
「那就义大利餐好了,我好久没吃义大利面了。」她高呼万岁,转而拿起电话预约,预约好之後,她一转头就看到他对她笑,「怎麽了?」
「没事。」朔风默默地把目光调到另一个地方,看到阳台上的盆栽,他走了过去,「你种仙人掌。」
「对呀!其他植物都比较难种,仙人掌就算一个月不浇水也不会死。」乔依依解释道。
仙人掌颜色翠绿,可见主人不像她嘴上讲的这麽漫不经心,该做的还做到了,「我以前也种过仙人掌。」
「是吗?」她不惊奇,大多数人都会种不容易死的植物,又省时又不费心。
「不过全死了……」他以一种极缓慢的口吻说。
她惊愕地挑眉,「呃,死了?怎麽可能!」她才不相信,要是有人能把仙人掌种死,那真的是奇了,「是先天不良吧?」她才不信他会这麽笨,能把不容易死的植物也种死了。
他扯嘴笑了笑,「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你真的是太逊了!」乔依依开玩笑道。
「也许仙人掌不喜欢我的小心翼翼吧!」朔风的口气很淡薄,可神情却不是那一回事。
乔依依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不像是跟她单纯地讨论植物,而是在讨论一个女人,一个会让他盯着天空发呆的女人。
心头的火热一下子被冷水给浇熄了,她的笑容渐渐地很难维持在之前的角度。
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乔依依端走了仙人掌,直接扔进垃圾桶,朔风波澜不惊地看着她,眼里有着疑惑。
「看什麽!我现在不想种了,扔了!」原本种仙人掌也只是为了绿化、吸收辐射,现在她老大不爽了,她想怎麽样就怎麽样。
他没说话,看着垃圾桶好一会儿,微微一笑,「不想要就扔了吧!」
乔依依这才微露笑容,「好了,去吃饭,对了,顺便问一下,你最讨厌什麽植物?」
朔风将红茶放在桌子上,跟在她的身後,「含羞草吧!」
「为什麽?」乔依依拿过包包,走出门,两人一同走到电梯口。
「不知道。」
他们走进电梯之後,乔依依突然诡异地一笑,「我决定了,我要种含羞草。」
「因为我不喜欢?」朔风笑她幼稚。
「不是!」
「为什麽?」
「等我心情好了,我再告诉你!」她这麽说。
直到吃饭的时候,她才又说:「其实,人都有一种讨厌与自己相似东西的情结。」
他喝了一口汤,「什麽意思?」
她神秘一笑,不说话了,他讨厌含羞草,是吧?他难道不知道他和含羞草很像吗?
◎◎◎
吃完饭之後,他们缓慢地散步。
乔依依问:「酒店订了吗?」见朔风摇摇头,答案在她预料之中,「你该不会是想大晚上地回去吧?」早知如此,她就不请他吃饭了。
他停下脚步,双眸直视着她,她也跟着停下,「我来这里想做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他走近她,紧紧地盯着她看,「有可能会被你打一顿!」
乔依依嫌恶地翻了一个白眼,看向左边广场上的灯光,「我有这麽暴力吗?」
上次他亲了她,她都没对他怎麽样呀!
在她转过头时,一只大掌伸到她的颈後,紧接着,一股热气靠了过来,她屏住呼吸,无法自已地颤抖着。
「我想确定一件事情。」
「现在确定了?」
「嗯,确定了。」
「确定什麽了?」
「乔依依……做我女朋友吧!」
朔风的吻没有落下,却近在咫尺,他吐出的话语中带着暖暖的温度,让她瑟缩了一下,她静静地看着他,他的五官,她看不清,可那双眼睛却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回到台北之後,工作仍然忙碌,可是她却无精打采,连往日能激起她兴趣的工作也被她唾弃了,她不知道为什麽……
每当早晨醒来,乔依依都习惯性地想钻出窗户去闻大自然的气息,却只能看到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她怀念山上的日子,然後朔风出现了,像活泉般重新灌入她的体内,她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她伸手扯扯他的大胡子,有些郁闷地说:「是真的?」
「嗯!」
该怎麽形容她对他的感觉呢?她沉思片刻後,点点头,「好吧。」她一向直来直往,既然她不讨厌他,甚至对他有一点想法,不如就试试看吧。
朔风笑了,不是那种非常夸张的笑,但乔依依看得出他很开心,她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唇,「不过我们大概要远距离恋爱了!」
他不喜欢市区,喜欢住在山上,而她的工作重心在市区,她不可能为一份刚开始的爱情放弃所有。
他莞尔,拥着她往她家的方向走,「如果我说,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乔依依听懂了,他想跟她同居?她脸红红,脑子里一塌糊涂,什麽都想不出来,身边的男人又来了这麽一句。
「我记得你那座大厦里有出租套房……」
呃……她想歪了,她赶紧把脑子里的想法引回正途,痴痴地笑,「对……对呀!你想住我那大厦,可以的。」
「你脸怎麽这麽红?」走在路灯下时,朔风发现了她的异样。
「啊?呃,不知道,有点热吧!」她拚命找藉口。
「是吗?」他有点不相信,但没有追问。
「嗯,那你确定吗?你不是说不想离开山上吗?」她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红晕扩散到耳根处了。
他确实喜欢在山上的日子,安静又清闲,特别是他已经习惯了四年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了,他却没有不安,也没有多大的感觉,「无所谓。」
厚!她瞄了他一眼,语带酸意,「你还真的淡薄了!」他简直比天气还善变。
朔风低头看着她,「这样不好吗?」
乔依依贼贼地笑着,「我倒是对朔风,朔大师的私人生活比较有兴趣。」
他也不傻,知道她是讽刺自己的生活方式,「欢迎你参与。」
她没话说,挽着他的手臂,「对了,今天晚上你睡哪里?」
「你对这个问题很纠结,是吗?」
「我这是关心你好不好!」
「既然关心我,不如我今晚住在你家?」
得寸进尺,「沙发可以给你睡一下!」再多就不行了。
他愉悦地笑了,「起码不是地板。」
「知足了吧!我对你已经很好了!」
◎◎◎
一个星期後,乔依依走出卧房,看见客厅里的男人,「怎麽这麽早?」朔风已经搬到大厦里,她住十楼,他住九楼,两人近得很。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转过头,乔依依绑头发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朔风?」
「嗯。」
「你把胡子刮了?」她活像是看见了一头恐龙。
无视她的瞠目结舌,朔风点点头。
「还剪了头发?」
「嗯。」
她走到他前面,略显粗鲁地抓住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再三确定他的眼睛是朔风的眼睛,她才相信此刻在她前面的男人是朔风,「为什麽?」
她一直以为她在跟一个阿拉伯男人谈恋爱呢!连大厦的管理员都偷偷问她,朔风是台湾人还是阿拉伯地区的人。
「想剪就剪了。」他们交往之後,朔风认识了她的好多朋友,她说他需要参与到她的生活中,带他认识她女的朋友、男的朋友。
任远便是其中一个,那时他们互相见面时,任远心直口快地损乔依依重口味,找了一个国际男友,朔风听得很不舒服,所以……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乔依依嘀咕着,果然是善变的男人,「现在有什麽感觉?」
「後悔的感觉。」他老实坦白。
她大笑,「为什麽?」
「太冷了!」他感觉嘴边一圈冷得要命。
「哈哈,谁教你喜欢用胡子紮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麽发神经做了改变,但她起码不用再被他紮了。
朔风轻轻一拉,将乔依依拉了下来,坐在他的怀里,「就你最幸灾乐祸!」说着,吻住她的嘴,熟悉地吻着她的唇瓣。
他的唇轻咬着她的,却不影响她说话,「本来就是!」刺刺痒痒的,她很喜欢跟他接吻的感觉,却每次脸都被紮红了,他还不知错。
她反口咬回去,暧昧的亲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她的手主动绕上他的脖子,他紧紧地握住她的腰身,主动接受她的热情。
乔依依就像是一把火,燃烧得如此惊人,低低的喘息声在房间里悠扬地低吟,朔风稍稍松开她,好让彼此有喘息的空间,「这下不紮你了吧!」
她噗嗤笑了,「是不怎麽紮了!」他亲亲她的额头。
「真的很凉吗?」她的手抚着他的下巴,其实他长得挺帅的,眼睛黑而有神,鼻梁高挺,没有了大胡子,一张性感薄唇就出来了,不再像个阿拉伯人了。
「嗯,习惯了就好。」
她嘟着嘴,「给你买个口罩好了。」挡风顺便遮点桃花。
「好。」
基本上朔风是一个听话的男人,虽然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唇枪舌战,他丝毫不让她一步,可现在他在她面前就是一个乖乖牌,通常她说什麽,他都不会反对。
看来第一次见面时,他真的很反感有人打扰了他的清静吧!
「对了,你说要教我写字的!」难得有书法大师在身边,乔依依当然要趁机利用一番。
「你确定?」练书法讲究的就是和心平气和,可是她活泼好动,怎麽可能坐在椅子上乖乖地书写呢?
「哎哟,一天半个小时,慢慢累积呀!」她单纯地说。
他无言,这样绝对练不出什麽东西来的!
「怎麽啦?」她问。
「去我的套房吧……」想当然她是不会准备宣纸、毛笔、墨水……
「当然了!」
果然!他也猜得太准了吧!
◎◎◎
爱情有时候开始得莫名其妙,但不一定会不适合,朔风爱静,乔依依爱闹,正巧呼应了那句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荤素搭配更合理。
「你确定你们在交往?」任远坐在角落问着朔风。
朔风轻应了一声,「嗯!」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某个女人身上。
今天乔依依说要跟同事一起去夜店玩,把朔风也带了出来,说要让他见识见识美丽的夜生活。
「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任远感叹地摇摇头。
朔风不明白地看向他,他立刻解释道:「你是鲜花,她是粪!」引得朔风笑了,他倒不觉有任远说的这麽夸张。
「你们说我什麽坏话!」一双玉臂从後绕到朔风的身上,乔依依两颊微醺地轻靠在朔风身上。
一杯清水递到她的嘴边,乔依依张嘴喝了几口,「朔风,他是不是在你耳边说我坏话?」
「没有。」
「我告诉你,他是坏人,你不要跟他讲话!」她说着话,呼出的气体带着少许酒气。
「好。」当一个醉鬼说话的时候,绝对要赞同她。
任远冷眼旁观,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站起来去找别人玩,闪亮的电灯泡一走,乔依依乾脆就坐在朔风的腿上,「呼呼,好想睡觉。」
「回家?」他揉着她的太阳穴,试图减少她的不适。
「好。」
「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好。」
◎◎◎
黑暗的房间一阵光明,朔风打开灯,拥着乔依依回到房间里,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孩子气的容颜好半晌,他才亲亲她的唇,离开了。
临走前,他不禁出神地看着放在窗台上的含羞草,他想到了之前摆放在那里的仙人掌,眼神幽黯。
「呀,你在这里!」身後的女人突然抱住他,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被吓了一跳,接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女人,「你去哪里?」
「人家找不到你……」乔依依噘着嘴,宛若天真的孩童,将头抵在他的胸膛上磨蹭着。
「怎麽不好好睡觉?」朔风摸摸她的头。
灯光晕黄,酒意渐渐散去,她擡头看着他,发现他的神情阴暗,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沉,她伸手拍拍他的脸,看他吃痛地皱眉,她倒开心了,一个蹦跳,双脚环上他的腰部,扬着头粉色小嘴寻找着他。
她的着急使得他笑了,她的吻稀稀落落地落在他的额上、鼻子、脸颊,却始终找不到他的嘴,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霸道地说:「不准动!」
朔风闷闷地笑,主动凑上嘴,将她堵得实实的,他的舌立即找到她的,百般地勾弄她的,舌蕾间的摩擦引得她浑身颤抖不已。
属於他特有的菸草味盈满了她的鼻息,他贴着她,吸吮着她,亲得她唇上一片麻辣辣的疼。
乔依依紧闭着双眼,轻颤着眼睫,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像是要吻到天荒地老一样,让她喜欢上这种带着占有慾、带着麻意的吻。
他的手指捏着她滑嫩的下巴,她楚楚可怜地承受着他猛烈的亲吻,引得他更为不客气地纠缠着她,粗鲁地轻咬着她的唇瓣。
室内的温度骤然上升,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下腹有了反应,慾望滋生如野兽般猛烈。
乔依依却还嫌不够,昏昏的脑袋加上壮胆的酒意,她的手穿过朔风浓密的黑发,抓住他的头发,他的头皮一阵发麻,松开了她的唇,沙哑道:「女人,不想睡了?」
她咯咯笑不停,就是喜欢欺负他。
他笑了,摸摸她的头,「睡觉吧,乖!」
他重新抱着她回到床上,她抓着他不放,他跟着脱了鞋子,陪着她躺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睡吧……」他的嗓音里有些无奈。
她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是今天她玩得太疯了,她好累,她没有时间去揣度这个男人在想什麽,她昏昏地闭上眼睛。
他紧拥着她,两眼直盯着她的睡颜,眼里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