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陈织夏说,“我要是知道是你当初把我送到医院的,纪年那件事情我一定会……”
“陈织夏。”祁降打断她,“纪年那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有关系。”陈织夏低眸,语气是掩盖不住失落,“我当初要是再努力一些,你就不会被误会那么多年了。”
“当初全校都在骂,你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
“至少不会……”
“至少什么?陈织夏,那不是一个人在骂我,你改变不了什么。”祁降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还会连累你。”
陈织夏不说话。
当初那节体育课,她被送到医院后,醒来没有看见是谁送她来的,她问护士,护士跟她开玩笑,说是一个超级大帅哥。
到后来她毕业,也不知道那天是谁把她送到医院的。
直到刚刚,她看见祁降过来。
“你那个时候对我特别冷淡,我以为你是因为我跟你表白才那样的。” 陈织夏小声说,“我不知道你那个时候在体育课上帮了我。”
“帮你只是顺手。”
此时停车场口行驶过来一辆车。
方茹把车停在线内,一下车,就看见陈织夏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她诧异:“小夏?你怎么在停车场这里?”
“刚刚发生了点事。”陈织夏说。
方茹注意到祁降。
陈织夏回答:“他是我朋友。”
方茹没去细想两个人为什么会在停车场碰见,她眼神一转,看见她手上受伤的地方:“你手怎么破皮流血了?”
陈织夏看着自己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往外渗血了。
“走,你这得上医院消毒。”方茹说着,已经又回到了驾驶座上,开车准备带陈织夏去医院。
祁降对陈织夏说:“赶紧去医院吧,不要感染了。”
陈织夏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坐上方茹的车。
目送他们离开,祁降坐电梯来到十八楼,找到王全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张总和江聿怀坐在沙发上喝茶,王全和袁婉在一边站着。
祁降推门而入,张总看见他,脸上立马堆起了更多的谄笑。
“祁总,快坐下来喝茶。”张总说。
祁降没坐,就站着,看着王全和袁婉。
后者俩人对视一眼,又收到张总的眼神,王全率先开口:“祁总,婉婉呢,她不懂事,她不知道陈小姐和你认识……”
祁降挑唇笑了笑:“袁小姐,视频收到了吗?”
袁婉思索一番,震惊,语气有些激动:“是你?”
祁降没说话,倒是张总清了一声嗓子,提醒她注意说话的态度。
王全继续好言劝祁降:“祁总,真的不好意思,这件事是我们袁婉做错了,我们赔礼道歉。”
“好啊。”祁降漫不经心地说:“把那条视频发微博做澄清,配上你的道歉信。”
他一字一句地说:“必须用你本人的微博发。”
出了视觉IC,祁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听见江聿怀说:“你就不怕她发现?”
“发现什么?”
“你这次动静这么大,还跑到北宁,直接来视觉IC找人,你就不怕她发现了你大少爷的真实身份?”
“……”
“我能有什么真实身份?我就是一普通人,普通到连自己身边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祁降说。
江聿怀瞥了他一眼,问道:“要回你父亲那里吗?”
听见“父亲”两个字,祁降眼神暗淡下来:“不去。”
医院里。
医生简单给陈织夏的伤口清洗消毒,又给她拍了片子,确认没有伤到骨头。
陈织夏在等候区坐着,方茹拿着单子走过来。
见她过来,陈织夏起身就要走,方茹拉住她:“去哪儿啊?”
陈织夏:“袁婉那件事情还没完呢。”
“你先过来坐下。”方茹拽住陈织夏坐下,“我问你,刚刚那个男的是谁啊?”
“他叫祁降,我大学同学。”
方茹眼里充满了八卦:“你戴着的那条项链,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陈织夏不得不折服于她的火眼金睛:“是。”
“怪不得,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陈织夏愣住,这是她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
叶清也说过,她看祁降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眼神不一样。
陈织夏说:“我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样吗?”
“当然了,你自己看不出来。”方茹说,“你眼里就像含着一簇小火花一样,你见到其他人的时候,那簇火花不会点燃,但你看着那个人的时候,眼里的火花‘噌’的一下就点燃了,来势汹涌且猛烈。”
方茹的形容很奇特,陈织夏第一次听见用“火”来形容一个人的眼神。
但是却很真实。
可能连陈织夏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看向祁降的眼神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她都还跟大学一样,每次望向他时,眼里都带着炽热而激烈的情感。
出了医院,方茹开车带着陈织夏。
陈织夏坐在副驾驶上,正在看手机,忽然刷到热搜——
#袁婉道歉。
她点进去,袁婉在十分钟前发布了一条微博:
@小袁婉婉:亲爱的粉丝们,大家好,在此我郑重的向@陈织夏道歉。
关于我前几天在网络上发布的一组摄影作品,本人现在在此澄清,那组摄影作品不是我拍的,是摄影师陈织夏拍的,我为了一时的名利,为了一己私利,偷盗了她的图,并擅自发表在我的微博说是我的原创,在此给陈小姐造成了麻烦,也狠狠的伤害了关心和喜欢我的朋友们,对不起!
从今以后,我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绝不会再发生这种触犯道德底线的事情。
她还配了一段视频。
陈织夏点开,发现是民宿的监控视频。
她把手机给方茹看,方茹说:“这袁婉,怎么这么快就道歉了?不像她会做出的事情啊。”
“确实不像,但好歹南逸集团的那个比赛,我能放心参加了。”陈织夏收好手机,“而且我感觉,这事肯定有人在背后帮我,不然袁婉连道歉都不会的。”
方茹看了她一眼:“那你觉得会是谁?”
陈织夏沉思了一会,没说。
方茹也没追问,她不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她了解陈织夏,她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她不需要操那么多的心。
方茹问她:“直接回家?”
陈织夏说:“去机场,我还得再回怀远一趟。”
“好。”
怀远市。
祁降开着面包车,半个小时后,他把车停在墓园门口,拿起副驾驶位上刚刚在花店买的花,拎着一瓶白酒,向里面走去。
一座座墓碑整齐划一的排列着,庄严又肃穆。
他在一座墓碑前面停下,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旁边。
墓碑上是一个男人的黑白照片。
祁降面无表情的盯着照片上的男人,温润的笑容挂在脸上,时间永远定格在了他最年轻的时候。
祁降盘腿坐在墓碑面前,打开瓶盖,不要命似的不停地给自己灌酒。
五年前的今天,纪年死了。
死在了学校艺术楼的阁楼上。
那座楼最繁华,最具有艺术气息,很像中世纪的罗马式教堂,坚固,沉重,敦厚,牢不可破。
可就是在那里,失去了一个生命。
高浓度的酒灼烧着自己的胃,像一盆冷水一样泼来,却无比滚烫。
祁降眼底一片猩红,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又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闷完。
又在墓碑前坐了一会,祁降回到民宿。
刚从停车处那边过来,他就碰上陈织夏,一个人拿着相机从外面回来。
他转身就要走,她叫住他。
陈织夏说:“祁降,谢谢你当初在体育课上帮我,后来纪年那件事没能……”
“陈织夏。”酒精使他冷静,也使他的声音冷的可怕,“换任何一个人晕倒,我都会帮助她的,我不过是随手帮了你一下,你没必要一次两次的上赶着跟我说。”
“我不信。”陈织夏说。
“信不信由你,纪年那件事,我也不需要你来帮我,你帮不了我什么帮的,你也不必一直内疚。”祁降平淡地说道。
“以你的为人,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不会帮我了。”
祁降笑了:“陈织夏,你挺幼稚的,帮你就是喜欢你?”
陈织夏看着他:“袁婉那件事,是你在背后帮的忙吧。”
祁降愣住。
陈织夏忽地踮脚向他逼近,俩人鼻尖只差几厘米,她的发丝扫在祁降的喉结上,他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她眼里含笑,像只狡猾又勾人的狐狸:“祁降,你其实喜欢我,对吧?”
祁降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上学的时候,她散着头发,在太阳底下,因为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成功而开心不止。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笑。
“不是。”祁降声音更冷了。
“行。”陈织夏后退半步,“我明天就走了。”
“嗯。”
“不问我去哪儿?”
“……”
“去哪儿?”祁降老实问。
“这么关心我?”
“……”不是你让问的。
“我让你问你就问啊。”
“……”
“我在怀远租了房子,明天搬到那里。”
祁降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祝你搬家成功。”
然后离开。
陈织夏看着他的背影,笑出声。
嘴硬。
作者有话要说:
xql马上要做邻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