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控房里出来,祁降拿出手机给江聿怀打了个电话。
祁降:“在哪儿?”
江聿怀语气悠悠的:“你猜。”
祁降:“……”
江聿怀:“怎么?现在有脑子了?”
上午在陈织夏房间的时候,江聿怀劝他,可祁降听不进去任何话,并且还给了他一拳。
祁降:“江总,别那么小气,还惦记着上午那事呢。”
江聿怀:“当然惦记,惦记你疯狗似的样子。”
祁降:“……”
江聿怀不再拿话塞他,说:“有事到酒吧找我,我今天晚上会去酒吧谈事情。”
祁降:“给我留个房间。”
挂掉电话,祁降开车回到了源泉小区。
这是他在怀远住的地方,很普通的一个小区,房价说贵不贵,说便宜不便宜。
一进门,祁降脱了衣服,径直走到浴室。
也不知道袁婉身上到底喷了多少香水,连带着他的衣服上都有了味道。
洗完澡,祁降套上一条长裤,他的身材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他光裸着上半身,腹部块状肌肉微微凸起,肩膀宽阔,皮肤上还有着细碎的没有擦干净的水珠子。
门铃响起,祁降换上一件灰色短袖,去给周文奕开门。
厨房是开放式的,祁降走到中岛台边,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冷水。
周文奕站在客厅里,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这是所有参加我们公司这个项目的参赛作品”
祁降放下水,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文件。
里面是一张张的印在A4纸上的图片,有神秘浩荡的自然风景,有风格诡异的街头建筑,也有仿佛近在眼前的人物像。
祁降一张张翻看,找出了陈织夏的参赛作品。
光线选取了傍晚时分柔和的夕阳余光,大量的排放气体在余光的折射下为天空笼罩上一层厚重感极强的粉橘色,画面中渐变的蓝天与建筑群的橙黄色彩形成强烈的撞色。
色彩上粉蓝梦幻搭配,超现实感极强,构图安排上也很抓人眼球,巨大的烟囱与旁边的小楼房在视觉上形成强烈对比,给观者带来不可思议的感官冲击。
祁降欣赏着这幅佳作。
陈织夏确实一直在进步,她可以靠很多以前的作品吃老本,但是她没有。
她选择一直不断的去挑战,去突破,打破大众的固有思维。
她的眼睛有时候像是与镜头合二为一,很善于去发现一些细微之处。
尽管外界对她有很多抨击。
但是——
强者,永远不会被任何东西牵绊。
祁降看完,将东西完整放回文件袋里。
他坐在沙发扶手上,问周文奕:“之前谈事的那个张总,是不是视觉IC的。”
周文奕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是,不过他最近并没有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祁降手放在大腿上,手指在腿上敲了敲,说:“去告诉张总,说我要请他吃饭,还是上次的地方。”
“是。”周文奕说,“不过,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有,就是看不住自己的狗,乱咬人。”
晚上,“催眠”酒吧。
祁降到的时候,江聿怀坐在沙发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正低头看着手机。
他关上包间门,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隔绝在外。
祁降在一旁的沙发坐下,点了根烟。
江聿怀看着手机,头都没抬:“叫我来什么事?”
祁降:“没事,闲得慌,想浪费点你的时间。”
江聿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大男人,谁也没点酒,就在包间里干坐着。
包间门从外面被打开,蓉姐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服务生,手里都端着各种各样的烈酒。
她坐在祁降身边,紧紧挨着她,红唇轻启:“来酒吧不喝酒,你们俩还不如回家睡觉。”
江聿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到电话,是司机打来的。
他一会还要谈事情,没有喝很多,挂掉电话,起身系上西装扣子,离开了包间。
服务生也被遣散出去,此时包间只剩下祁降和蓉姐。
蓉姐倒了一杯酒,又往里面放了两块冰块。
她穿着一身黑裙子,身材玲珑有致。半个身子都靠在祁降身上,举着酒杯往他嘴边送。
包间灯光昏暗,酒精味道在空气中发散。
祁降面部轮廓深,眼眸狭长,鼻梁高挺,此时虽然灯光昏暗,但靠得近了,能看见他鼻子上的小黑痣。
微弱的光线为他平添一抹性感,他保持着姿势未动,微微侧头看着蓉姐,唇角勾着笑:“蓉姐,你知道的,我不碰酒。”
蓉姐并未放下酒杯,看着他说:“心情不好就应该喝一点了。”
说着手又往前移了移。
祁降起身,面上还是带着笑,可笑意并未直达眼底,朝她点了点头:“谢谢蓉姐了,还有点事,先走了。”
“祁降。”蓉姐叫住他,放下酒杯,玻璃杯底碰撞大理石桌面,发出响声,“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都是在风月场上混的,什么意思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
何况是祁降这种最具有吸引力的男人。
蓉姐今年三十二岁,未婚。
女人在这个年龄点,最有韵味,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勾人的很,栗色波浪卷发,肩平腰细,长腿走路婀娜,明艳妖娆。
任何一个年轻的男人,她给个媚眼或一抹笑容,都能勾的人心神荡漾,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屁股后面。
可祁降是个意外。
无论她怎么明示暗示,他都不为所动。
开始她以为他也和江聿怀一样,是个富家子弟,每天路过各种应酬宴会,美女见了多了,很难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是不是。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经常在艺术街那边做各种兼职,偶尔来酒吧里帮帮工。
一个普通又英俊的男人,却不会为她所迷。
他不知道,他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种破碎感,但又深沉如大海,让你情不自禁的就陷进去。
性感又神秘。
蓉姐很喜欢这样的祁降,甚至有些着迷。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但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种神秘感,以及他举手投足之间的若有若无释放出来的魅力。
都让她无法自拔。
蓉姐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将酒杯推给他:“我特意给你调的,给个面子。”
蓉姐和江聿怀家有交情,她八面玲珑,擅长和各色的人打交道,江聿怀特地把她请来,给他酒吧做经理。
祁降知道蓉姐的意思,但是感情这事,对他来说,不是对方给你一个暧昧的眼神,或者一个故意勾人的举动,你就要回应的。
那也要看他喜不喜欢,看他愿不愿意。
祁降处理自己不喜欢的人,就是一刀切,直接说明,但蓉姐不是个好应对的人,况且她是江聿怀特地请来的人,他没必要那么上纲上线,而且人家也没什么很过分的举动。
祁降从桌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以水代酒,敬蓉姐一杯。
之后便离开了包间
陈织夏虽然作息乱,但是她能控制得住,昨天晚上她没有熬夜,早早洗漱完上床睡觉,为的就是今天一大早去看宋教授。
她买了两斤奶油味的瓜子,又拿了上好的茶叶,来到宋教授家。
一开门,宋教授养的鹦鹉张口就来:“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陈织夏笑,递上自己带的礼物。
宋教授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实则看见瓜子和茶叶两眼放光,小老头平日里没什么很花钱的爱好,就是喜欢就着茶水嗑瓜子。
陈织夏看着他这副好笑的样子,不拆穿他。
中午宋教授下厨,做了五六个家常菜,他平日里自己一个人住,好不容易有了人拜访,一时没忍住就多做了点。
吃过饭,陈织夏在厨房刷碗,听见宋教授在书房叫她的名字。
她擦干净手,走过去。
“老师,怎么了?”
宋教授从黑绒袋子里抽出一张黑白色照片,轻轻揭开上面的一层薄膜,向陈织夏展示。
长长的走廊,整齐排列着一根根罗马柱,割开阳光,使其一道道从外面照射进来,洁净的地面反光出窗户外面的绮丽世界。
整个画面都是黑白色的,但是富有质感,留白空间丰富,仿佛你看一眼,就知道这处风景原有的色彩。
经典,深沉,神秘,庄重。
陈织夏想到一句话:
在色彩里,黑色,是永恒的颜色。
她看着照片,越看越觉得熟悉:“这……这是《黑》的原稿。”
宋教授笑了笑,说:“不错,你的眼光很毒啊小姑娘。”
“怎么……怎么在您这里,不是说它失传了吗?”
宋教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口:“知道你喜欢徐伯仁,特地翻出来这张原稿,送给你。”
陈织夏惊讶:“老师,您认识徐老先生?”
“认识。”宋教授喝了一口茶,哼了哼,“这个老东西,一年到头也不知道慰问我几句,拍这张照片的相机,还是我借给他钱买的。”
陈织夏说:“我想参加Dust比赛,就是因为徐老师会出席比赛做评委。”
宋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个老东西啊,脾气古怪的很,现在名气大了更不得了了。”
“艺术家嘛。”
“什么艺术家,就是个坏脾气的人。”
陈织夏笑,不说话,自己本身就是个老顽童,还说别人脾气古怪。
午后的阳光照在阳台上,鹦鹉在笼子里抖了抖羽毛,刚浇过水的花朵在日光照射下更加娇滴欲艳。
宋教授窝在摇椅上,捧着茶杯,开始怀旧:“越来越觉得时间过得快了,看看你,现在都是个名人了。”
“也离不开老师的帮助。”
宋教授摆摆手:“客气话就别说了,我一辈子教过很多学生,就你最有出息。一个老师一辈子能教出一个名人,那也是他的荣幸。”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当年,你师母也有一个这样的学生。”
宋教授和他的妻子都在怀艺大教学生,他是摄影系的,他的妻子是美术系的。
陈织夏听见这话,剥桔子的动作一顿。
“那学生叫祁降,天资聪颖,年纪轻轻,画出的作品让人看了热血沸腾,带着年轻人该有的力量。”宋教授说,“可惜了,后来出了那样的事,都说他杀了人,可你只要看过他的画,就觉得他不会是那样的人,心理阴暗的人,是画不出那样的作品的……”
宋教授说着说着,慢慢打起了盹,陈织夏从柜子里找出薄毯子,轻轻给他盖上。
陈织夏坐在椅子上,看着宋教授的睡颜,陷入沉思。
当年根本没多少人会相信祁降没有杀人,她试图在校园论坛网上替他证明清白,但是都没骂他的帖子淹没下去。
学校里的同学都是道听途说,一致以为祁降杀了人。
已经很少会有人相信祁降。
陈织夏起身,将毯子又往上拉了拉,悄悄关上房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冷。
天大寒,砚冰坚,吾徒手在冰冷的键盘上敲出3610个字,给大家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