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沈柔柔的所有话题都是禁忌。
钟无依每日按时去严子越的病房替他做身体检查,与他聊天,替他带一日三餐,态度与之前并无差别。严子越每每见到她总是笑容满面,叮嘱她按时下班、按时用餐,讲一些乱七八糟的笑话逗她笑,偶尔订束向日葵托欣欣送到急诊室,关心与在意一如从前。
他与她之间承接之前的和谐与融洽,日子过得顺遂而平淡。
只是,对于沈柔柔其人其事以及她即将归来的事情,他与她谁也不提及。
有几次,趁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徐彻有意无意地提及沈柔柔,旁敲侧击地问严子越的打算。严子越每每生硬地结束话题,不想继续谈论,不想苦苦思索而无任何结果。而钟无依呢,她保持沉默,无论谁询问她与严子越的关系,她的回答一概相同:我与严子越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一个不肯想清楚,一个决定隐瞒一辈子,见面谈笑,转过身,却黯然神伤。
三个星期后,严子越康复出院。钟无依特地送他到医院门口,叮嘱一些注意事项,例行公事一般。
仲秋的天气非常好,秋日的天空宁静高远,一轮红日冉冉上升,金黄色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上的生灵,所有的一切熠熠生辉。
钟无依站立在阳光深处,面带微笑,与严子越和他的家人道再见。
严子越在家人的催促下上了车,隔着玻璃窗不断向钟无依挥手。车子开出去很远,他仍频频回头凝望站立在医院大门口的钟无依。她亭亭而立,习习秋风掀起白色衣角,黑色长发随风飞舞,不时遮住那张美丽安静的脸。
车子越开越远,他离钟无依也越来越远。淡淡惆怅压怀,心中涌起满满的失落感。
车子开出医院的主干道,驶入大街,渐渐融于长长的车流中,再也分辨不出。钟无依一直伫立遥望,满腔的爱意无法表达,压在心底是无穷无尽的痛。
她轻轻叹口气,正想转身回急诊室,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看一下号码,按下接听键,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而开心:“冯阿姨,什么事啊?”
那一头传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依依,你妈妈心脏病发,正在送往仁心途中。你在医院门口等着,我们五分钟后到。”
钟无依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钟无依的妈妈住进仁心医院的特等病房,冯阿姨随同看护照料。钟无依照常上班,下班后即到病房陪伴妈妈,日日忙碌而劳累,几乎没有时间再去想她与严子越的点点滴滴。
如果不能拥有,那就忘了吧。
一伸手,将所有的前情往事挥入云彩间,随雨而降,随风而走,硬生生从自己的身体剥离,于是遗忘。
钟无依妈妈入住仁心医院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天便风闻整栋医院。人的嘴巴只有两项功能,除了吃饭,就是说话。一个人每天只用吃三顿饭,加起来超不过三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大部分无聊的人用来谈论周围的每一个,与自己有关的,与自己无关的,统统不放过。
听闻消息的隋唐出于礼貌和关心,下班后专程去特等病房探望钟无依的妈妈。一见到钟无依的妈妈,隋唐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师妹可以那么漂亮,那么端庄。因为,她有一个绝佳的基因。
她的面庞和五官与钟无依非常相似,一样的瓜子脸,脸色白皙,双眉仿如两轮上弦月,目光清澈不含杂质,安静而通透。虽说她与钟无依就像经一个模型里雕刻出来,却多一分超然,多一分遗世独立的清宁,像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又像一个不谙世事远离尘嚣的仙子。
“师妹,见到钟妈妈,我的七窍通了六窍。关于你从何而来以及为何如此,我心中算是明白了八九分。”隋唐感慨道。哪有人活到五十多岁尚保存着最初的天然本质,钟妈妈可谓一个特例。
钟无依没有顺隋唐的话题,引他至妈妈面前,柔声说道:“妈妈,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兄,隋唐。”
隋唐听着师妹的莺声燕语,如沐浴在斜风细雨中,通体舒畅,极尽恭敬道:“钟妈妈,您好。您真漂亮。”
钟无依的妈妈轻轻地抬了抬头,淡淡地扫视他一眼,问:“你觉得我漂亮吗?”
“对啊,您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钟无依的妈妈展颜一笑,如牡丹绽放,百花顿时无色,“是不是正航告诉你的?他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隋唐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钟无依轻轻揽住妈妈的肩,顺着她说下去:“妈妈,隋唐是正航的朋友,是正航让他来看您的。正航要你好好生活,每天都开心快乐。”
妈妈满足一笑,忽然看着钟无依问:“你是谁?”
隋唐更加惊呆,不知道自己到底置身于一个怎样的场景中。
“妈妈,我是钟无依呀。我也是钟正航的朋友,代替他来照顾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正航希望你好好活着。”
妈妈大力地点头,面色渐渐红润。钟无依招呼冯阿姨照顾妈妈,自己送隋唐出去。事已至此,无法再隐瞒,只好一一叙述:“就像你刚刚看到的,妈妈不认得我,不认得任何人。自我十五岁爸爸离开后,她的记忆回复到二十五岁初与爸爸恋爱结婚的时刻,她的世界里只有爸爸,容不下其他人。”
隋唐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哽咽道:“可你是她的女儿。”
“女儿又怎样呢?”钟无依反问道,“与她的爱情相比,什么都不重要。”
“可这样对你太不公平,太残酷了。”
“其实并没有。师兄,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安好,我就觉得自己还可以活下去。师兄,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别人可怜我。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在她渴望的眼神注视下,隋唐没有办法不点头。这个外表冷漠淡然的二十七岁女子,内心中竟隐藏着如此深重的痛苦。十五岁同时失去爸爸妈妈,一个人撑起所有的困难和风雨,一个人坚强地向前走。
这世间,谁可依赖?
即使钟无依不断祈求上天庇佑妈妈,即使钟无依找了最好的医生和护理人员,但这一切都没能阻挡住妈妈离开的脚步。
妈妈住院的第七天晚上,她的主治医生打来电话,通知钟无依她的心脏功能几近衰竭,几乎处于弥留状态。钟无依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长伴妈妈左右,不眠不休,希望妈妈可以醒过来。
第二日上午,天气非常好,是个明媚的晴天。秋日的阳光大片大片洒落,斜斜照进病房,投射在妈妈白皙的面庞上,泛起淡淡的光辉,安详而圣洁。
妈妈突然睁开了眼睛,神采奕奕,开口说话,竟那样清晰:“无依。”
听到妈妈亲口呼唤自己的名字,钟无依流出喜悦的泪水,哽咽道:“妈妈,你记得我了。”
妈妈的嘴角含着一个笑,隽永而淡雅,“无依,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妈妈没有办法活在没有正航的世界。你好好生活,妈妈要走了。”
连在妈妈身上的所有仪器同时发出刺耳的叫声,心电设备的屏幕上是一条长长的直线,不断延伸。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冲入病房,进行最后的抢救。
冯阿姨拉开钟无依。她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轻合双眼,看着医生护士围着妈妈做各种急救措施,心里是空茫茫的一片。
因为,她明了,妈妈不会再回来了。十二年中她唯一清醒时刻是为了与钟无依说再见,叮嘱她好好生活,仅此而已。
钟无依挣开冯阿姨的搀扶,一个人离开病房,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随便在一条长椅上坐下。
阳光是那样好,灿烂,温暖。三三两两的病人在家人的陪同下聊天,散步,享受阳光的照耀,分享面临死亡的痛楚与康复的喜悦。相互依赖,相互扶持,彼此相依相偎。
此时此刻,她想念严子越。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的存在,可是,在妈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严子越,需要他陪伴身边。
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照顾,想念他的关心,想念依赖他的感觉,想念那种他在身边自己不想现在不想未来的安全感觉。
她拿出手机,找到严子越的手机号码,开始拨号。
即使在美国那个缤纷多彩开放疯狂的国家生活了两年,沈柔柔依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略显弯曲的长发,温婉的笑容,粉红色长裙,一颦一笑,温柔而含蓄,依旧是极富大家闺秀风范的窈窕淑女一个。
分开两年,严子越再次见到沈柔柔,心情出乎意料平静无波澜,只是简简单单拥抱一下。一如见到多年未曾联络的老朋友,态度亲切而不亲密,举止亲和而不亲昵。
严子越接过沈柔柔的行李,拉起她的手,口气平平道:“柔柔,累了吗?”
沈柔柔转头望着严子越的侧脸,看不出一点喜悦之光,抱怨道:“子越,我发现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有问题哎。我们一天不见,你是这种表情,我们两年不见,你还是这种表情。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念我吗?”
严子越不理会她的抱怨,权当是小女孩在撒娇,敷衍道:“想念,我怎么会不想念你呢。好了,你累了,我们先去餐厅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家。”
自说自话,主观认定,从来不询问我的意见。沈柔柔在心里不断抱怨,哼,讨厌的严子越,明明只比我大三四岁,每次见面都把我当作小孩子,老气横秋,就像爸爸一样。哼,我是找你做男朋友,不是找另一个爸爸。天上的各路神仙,快来救救我吧,让我早一点摆脱这个老爸的控制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机场附近的餐厅,一个是面无表情,一个是一脸不情不愿。
“先生,小姐,欢迎光临。”侍者带位后,双手呈上菜单。
严子越接过,大致翻看一番,一边还菜单一边说:“麻烦你,两客午餐。”
沈柔柔顾不得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开口道:“我还没看呢。”
侍者的脸上挂着一贯礼貌的笑容,毕恭毕敬递过菜单,礼貌客气道:“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可是沈柔柔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菜单,只见严子越手一挥,以命令的口气道:“不用了,请快一点,我们赶时间。”
“我们为什么要赶时间?”沈柔柔今天火大了。哼,我忍你好多年了,凭什么总是擅自替我决定?
“因为——”理由尚未说出,手机响了。严子越看一眼号码,心中冒出点点喜悦,大手一挥,制止沈柔柔说话,“无依,怎么了?”
那头的钟无依克制住心间不断上涌的悲伤,尽量以平常的口气问:“子越,你现在在哪里呢?”
“柔柔回来了,我现在和她在餐厅吃东西。”严子越看了一眼沈柔柔,小丫头正目不转睛看他讲电话呢,双眼中闪着疑惑的光芒,仿佛见到怪物史莱克一般,“你呢,现在在什么?工作忙不忙?心情好不好?”
钟无依看着花园里相依相伴的病人与家属,迎面感受着暖暖阳光的照耀,内心冰冷无比。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严子越并不在她的世界中,她永远地失去了这个男人。或者是说,她从未拥有过这个男人。
他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钟无依凄惨一笑,决然道:“我现在在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阳光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我不打扰你和柔柔吃饭了,再见。”
这一声再见,多不情愿说出口。一旦说出,怕是永不再相见了。
严子越隐隐觉得奇怪,这可是钟无依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却只是问他在哪里。他挂断电话,继而迎接到沈柔柔探寻的目光,无法闪避,也并不想隐瞒,坦言道:“钟无依,我的好朋友。”
沈柔柔并无兴师问罪之意,纯粹只是好奇。因为,严子越在接电话的过程中,声音温柔,笑容含喜悦光芒,脸上的神色比中了五百万头奖还开心。
“仅仅是好朋友吗?”直觉告诉沈柔柔,这可能是一个摆脱严子越的控制、重回自由女神怀抱的大好时机。
严子越有些紧张,解释道:“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沈柔柔鼓励道,“说一说你对她的感觉,仔细一点,具体一点。”
沈柔柔的话将严子越带入与钟无依相识至熟悉的那段美妙时光,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她是个很好的人,漂亮,冷静,善良。她不喜欢笑,平常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她一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觉得黯然失色。她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你只看着她,只注意着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沈柔柔大概明白自己的挂名男朋友基本上已经爱上别人了,她即将马上迅速脱离苦海了,为防万一再次确认一下,“如果她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你能不能保证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能。”
沈柔柔诊断完毕,宣布病症:“你爱钟无依,对不对?”
严子越被这个字眼吓了一跳,何况这个字眼还是从自己女朋友嘴中说出来。他仔细看了看沈柔柔的神情,心中充斥着与钟无依的点滴往事和不断交融的情感,坚定地说:“对,柔柔,对不起,我想我爱无依。”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仿佛穿过层层迷雾终于寻找到真相一般,周身轻松,内心安定。一颗飘飘浮浮的心终于靠了岸,此岸是他的爱,经过一条长长的河流,历经磨难与艰辛,终于到达彼岸。
他的彼岸是钟无依,那个眉目清冷难见笑容的钟无依。
沈柔柔的一颗心也飘荡起来,笑,“恭喜你,终于找到自己的爱情了。”
严子越扬眉,问:“你说什么?”
“其实,我应该喊你子越哥哥,一直是这样。你与我之间,不是爱情,只是兄妹之情。看到久不相见的我,你的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喜悦与激动。但是,我见你刚刚接钟无依的电话,从头至尾笑意不断,声音是我从来没有享受到的温柔。子越哥哥,其实你只是我的挂名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有的不是一个男朋友,而是一个老爸。”
“不会吧?我有那么老吗?有这么英俊的老爸吗?”严子越说笑了一番,恢复认真,郑重道,“对不起,柔柔。”
“不用。为了将功补过,修补我失恋受伤的心灵,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你要随传随到,同时任司机导游兼出钱出力,务必使我这个假期过得丰富多彩,回味无穷。怎么样啊,子越哥哥?”
“没问题。为了表示我道歉的诚意,你就等着叫好吧。”
原来困扰心头已久的难题这么容易解决。严子越的心轻飘飘的,盼望时间加快脚步,等沈柔柔一上飞机自己就向钟无依告白。
无依,原来我早已不知不觉爱上你。
钟无依握着手机,靠在长椅上,看阳光,看人群,心情落寞而隐迹。
不知何时,隋唐坐到身边,告诉她一个预料之中的事实:“钟妈妈走了。”
“我知道。”钟无依姿势未变,一行清泪悄悄流下。
隋唐递给她一方手帕,问:“刚刚打电话给子越吗?有没有告诉他钟妈妈的事情?”
“没有,他和女朋友在一起。师兄,我曾经在心底希望,有一天这个人会属于我。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原来我心底的愿望是奢望。”
隋唐明白她内心的伤痛,也知道严子越所带给她的无限温暖和希望,却不知道如何开导,只能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师妹,节哀顺变。”
“师兄,”钟无依仰起脸,望向中午最高温的太阳,决绝道,“我累了,我要休息。”
“我帮你安排休假,多长时间?”
“帮我办离职手续吧。我需要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可以忘记严子越,长到可以忘记所有的伤痛。
一个星期后,严子越前脚送沈柔柔上飞机后脚就赶到仁心医院急诊室,怀抱一大束娇艳红玫瑰,心情激动无以复加,一路狂喊:“无依,无依,我来看你了。”
急诊室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脸惊呆地盯着他,仿佛看到外星人降临一般。
扫视一眼,严子越没看到钟无依的身影,只好问与自己算作熟悉的欣欣:“欣欣,无依呢?是不是在办公室?”
欣欣心情不顺,一股脑把所有因钟无依离开的不舍之气全部发泄到严子越身上,冷冷开口:“严sir,钟医生离职了,您不会不知道吧?”
怀中的玫瑰花飘然落地。满腔热情与兴奋之情立即遭遇一场严寒风暴,严子越焦急问道:“为什么?她去了哪里?”
欣欣耸耸肩膀,依旧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知道呢。拜托你问到了转告我一声啊!”
严子越感受到了欣欣的敌意,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一个转身跑向隋唐的办公室。一把推开门,拉起正在讲电话的隋唐,问:“无依呢?”
隋唐放掉电话,推掉他的手,整整自己的衣服,不慌不忙地说:“离职了。”
若不是自己有求于人,严子越的拳头早就打上隋唐那张泰山崩顶而不形于色的脸了。他压住怒火,尽量让自己起来像正在请教的样子,“隋唐,我与你多年朋友,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不会。”隋唐甩甩手,审视严子越,“可是你快要死了吗?”
“对。”严子越咬牙切齿道,“找不到无依我就会死。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离职?”
隋唐叹口气,一副惋惜神色,“现在开始着急了吧?你早干吗去了?师妹妈妈生病住院她一个人又上班又照料的时候,你去了哪里?师妹妈妈去世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暗自垂泪的时候,你又去了哪里?”
严子越大惊失色,问:“怎么回事?”
于是,隋唐摆着一副先见大师的姿态摇头晃脑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一遍。中间不忘添油加醋,添枝加叶,比喻排比隐喻各种修辞手法一齐上,将钟无依的凄惨与严子越的风流快活形成鲜明的对比,淋漓尽致尽情发挥一番。
“你说师妹容易吗,十五岁,爸爸走了,妈妈不认得自己,又要读书,又要顾家,多可怜哪。现在呢,妈妈又去世了,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多么孤单啊。钟妈妈刚刚离开她就打电话给你寻求安慰,你当时在干什么,竟和你的女朋友逛街吃饭!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现在又来干什么?向师妹炫耀你的幸福生活吗?对不起,恕不接待,我们师妹惹不起躲得起!”隐藏在钟无依心间的秘密一朝明朗,严子越方知晓她瘦弱的双肩承担着多少痛苦与无奈。他的心很痛很痛,为那个什么也不说冲他淡淡微笑的女子,为那个总是一身黑白色依然夺目的女子,痛到无力呼吸,痛到无法开口。
“隋唐,我爱无依,很早很早便爱上了她。你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没有她,我的生活了无生趣。”
“那你的女朋友呢?”
“我们已经分手,我只是当她妹妹。我爱的,只有无依。”
“如果你爱她,那就等她吧。给她一段时间修复伤口,不要打扰她。可以吗?有件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手术不是师妹做的,是我做的。师妹一向冷静,从来不会将个人感情带入手术室。但是,面对你的受伤,她紧张得拿不住手术刀。她爱你,很早很早便爱上你。”
有什么不可以呢?只要她需要,只要他有,他会把一切一切给她。只愿她笑,只愿她开心。
只要他们一直彼此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