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军队中成长起来的姜闻,还不过须臾,便查到了庶妹姜芫的身上。
姜闻看着满不在乎坐到椅子上的姜芫,沉声问道:“敏敏究竟是怎么丢的?”
姜芫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契,双眼无辜道:“长兄,你别向审犯人一样审我,我敢保证此事与我的关系并不大。你为什么不问问母亲究竟对姜听干了什么,要让她赌上自己的命也要出去。”
随后,她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放在桌面上,“这是她送我的布庄,我就不给你了,这份信是她让我交给你的。长兄,你就让她走吧。”
姜闻知道姜夫人一心想要把姜听养成规规矩矩的样子,但是他们都忘了,姜听,小字敏敏,皆是因为她幼时机敏好动,他每次回来都是劝母亲切莫偏执,母亲只是连连应好,谁承想她竟然被逼到这种程度,。
想到此处,他心情沉重地打开书信,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哥哥,我走了,也不想再回来了,望你保重。”
姜闻眉眼低垂,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捏着茶盏,倏然随着一阵爆裂,茶盏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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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听端坐在校场边上的凉棚之中,看着远处小豆丁们已经日益熟练的射箭姿势,吹着夏日微热的风,与往日平静的生活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便是李玄好像变了,他最近不知在忙着什么,不仅不来她们的院子转,就连挑水也变成了周意一人。
姜听看着面前的李玄,她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堵得慌,连气都出不顺。
下午她坐在这里,李玄便没有往这里看过,每每与她对视,他的目光便会快速挪开。
姜听可以肯定李玄定是在躲着她。
随着放学哨声的吹响,姜听娉娉起身,正欲走到李玄的面前,却被有田为首的小豆丁们围了起来,他们叽叽喳喳地说道:“敏敏姐,今天我们放学早,咱们一起去摸鱼吧!”
说罢,孩子们从自己的包裹中拿出小网兜,裹挟着姜听就往外走,她是一点都动弹不得。
姜听转头向后看时,却已发现李玄早就走出五丈远。
姜听在心在暗暗叹道:“好啊李玄,你让豆丁们拦着我。”
她面色微凉,对着孩子们淡淡地说道:“让我离开,我不会去寻他。”
有田察觉到姜听似是生气了,赶忙让开路,两人往相反的地方渐行渐远。
有田忽然想到什么,快跑跑到姜听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道:“敏敏姐,你别生气了。我悄悄给你讲,今天李大哥好几次都没有射中草靶。”
姜听嘴硬道:“与我何干。”
“……”
有田看着姜听愈走愈远,他露出缺了牙的嘴傻傻地笑了起来,他就知道敏敏姐会喜欢听。
随着婚期愈发的靠近,寨中的人们也在愈发忙碌,一向嫌麻烦的姜听也被月桃安排了缝制绣花的事情。
她眉目微皱,看着月桃笨拙的样子,淡淡地说道:“不是让我来绣,你怎得自己上手了。”
月桃眼睛一转,余光看着外面的情况,仿若做贼一般,悄悄说道:“我的好金主,你且在这里坐着,一会便知道了。”
月桃随是在绣,但眼睛却时不时地看着门外,也不知在等什么,这简单的样已然拆了绣,绣了又拆,她们足足等到天黑。
姜听放下手中的书册,已然没有了耐心,起身便要离开,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谈话的声音。
月桃赶忙拉着姜听趴在门缝上悄悄看。
“李大哥,今日还是麻烦您帮我搬东西了。”若晴眉眼流转,一脸娇羞地说道。
李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分外有礼地说道:“姑娘客气。”
姜听看着李玄的脚边放置着一个硕大的樟木箱子,她在心底轻哼一声,满眼冷意地继续看着。
倏然,若晴从怀中取出一张沾染脂粉香气的帕子,柔情似水地欲擦拭着李玄顺着脸颊滑落的汗水。
李玄微微一愣,后退了一步,随后又从余光之中看到了门缝之中偷看的姜听。
他没有再继续退,便默许了若晴的动作。
若晴以为勾上了这个络腮胡的汉子,眉目之间满是媚意,正欲说话。
砰--
门框所发出的巨大动静使得若晴身子一颤,她转身看向内里,却看到了姜听满眼冷意地看着他们,若晴感觉就像被美人蛇盯上一样。
怎么就像捉-奸一样?
但若晴转念一想,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怕她作甚,硬气起地说道:“真是抱歉,让李大哥辛苦了这一番,敏敏姑娘怎么在此处?”
姜听却不屑与她多说半句,她看着若晴用手帕擦着李玄的脸颊时,她心中的怒火狠狠地烧了起来,被她看上的人竟然有人敢沾染。
想斥责的话在肚子中存了许多,但姜听正欲说出,却看到了李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头的委屈便多了几分。
姜听心中的怒火被李玄冷淡的态度浇灭了一半,就连心也被冻了起来,她径直地走到李玄的面前,淡淡地说道:“那就这样吧。”
月桃这几日总是发现若晴寻着法子去找李玄,今日她定要让敏敏知道,不能让她蒙在鼓里,谁承想却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在李玄的面前,轻叹一声,赶忙冲出门追上了姜听。
若晴无辜地眨了眨眼,“李大哥,敏敏姐没事吧?”
李玄眉目低垂,掩下眼底的悲伤,声音沙哑地说道:“没事,我给你抬进去。”
入夜后,李玄拎着一壶好酒趁着四下无人,坐在了姜听院中大树上,看着她仍然亮着灯的屋子。
烈酒猛然入喉,嗓子的刺痛却抵不上他心底悲伤的十中之一。
李玄满眼留恋地看着姜听印在窗上的身影,他只是无神地一下又一下灌着酒,想起今日姜听满目都是难过和冷意地看着他,他却没有了资格去安慰她。
他们之间已然没有了希望,就不必给对对方希望,京城还有一份责任,而失忆的她会不会还有以为情郎在等着她归家。
想到这里,李玄心愈发的痛,看着天生的星辰,他嘴角扯出一抹自嘲,晃荡着身子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今日便是铁花婶的儿子李屏亭成亲的日子,一夜未眠的李玄刚打开房门,便看到了放置在门口的一个蓝色绸缎的锦盒,简单的绢巾包裹着一对绞丝银铃小镯。
他猛然抬头冲着门外探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与他住一个院子的周意打着哈欠,眯着眼睛说道:“是我放在你门口的,月桃让我捎回来的。”
这是当初替月桃提亲时,看着姜听甚是喜欢此物,他便自主主张买下,赠与了她。而包着银铃小镯的帕子,曾经擦过她偷吃糖葫芦的唇角,现下已然整洁如新,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现下都还了回来。
李玄眼眶微微泛红,默默地把东西收了回去,也把心底的旖旎压到了心房的小角落中。
李屏亭成亲当日。
铁花婶家吹吹打打的声音吵得姜听头疼,她原是不想参加,但寨子太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无奈之下只得端坐在一旁,看着成亲的仪式。
视线的余光瞟到了正在帮忙搬着聘礼的李玄,姜听觉得自己得了一种只要看见李玄就生气的病,已然不能平心静气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能把他关起来呢?
姜听眉眼低沉,随后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让自己清醒一些。
李玄却是背后升起阵阵寒意,他的余光看向了端坐在一旁的姜听,心中的苦楚愈发难受,她似是又变成了刚来这里的样子。
冰冷且不尽人意。
沈扬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唤回了他游离的神经,“这个聘雁里没有铁器。”
李玄颔首,阴沉的脸色在转身的一刹那变得分外开朗,他笑着对着李屏亭说道:“当真是恭喜,是我们搬得慢了些。”
李屏亭眉眼之中闪过一丝光亮,他腼腆地应道:“没有没有,麻烦你们了,当真是过意不去。”
锣鼓声再次敲响的时候,看着新婚夫妇从正门走入,农家小院被分割成了两半,她坐在左侧,李玄坐在右侧,而中间则是被红布,红灯笼隔开的路。
她只是默默地吃着酒席,手指却紧紧攥在了一起。
而李玄和周意成了被灌酒的对象,有田娘满眼笑意地看着他么,举杯说道:“赶快来喝一圈,待你们成婚的时候,我们兴许会放过你们。”
周意的肚子里都是书卷,两三杯入喉,眼神便飘忽迷离了起来,涨红眼眶满眼笑意地看着坐在一旁的月桃。
而李玄脸色微沉,只是默默地喝着大家敬过来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余光看着姜听的眉目,嘴角微扯,揪起趴在身旁的周意:“起来,继续陪我喝。”
姜听冷眼看着李玄这副鬼样子,手指却紧攥着衣角,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她的心中满肚子火气,但却不知怎么释放出来,恰巧一个鲁莽的陌生人撞到了她,她眉目之间满是寒冽地看着他,斥道:“不看路吗?”
“对对对,对不起。”
之后,他以一副撞了鬼的惊吓表情看着她,姜听觉得这个人大抵是脑子有毛病。
莫同看着姜听的背影,狠狠地捏了自己的脸颊,愣愣地说道:“姜大姑娘怎么在匪寨?世子爷这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