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以为周围浓郁的灵气要彻底消失了,刚才还眼巴巴地守在阵法外的妖兽们,竟一个个席地而坐,疯狂地开始修炼。
试图抓紧“消失”的灵气的尾巴。
能多吸收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而这样做,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这群妖兽中,大部分都是被九幽之森稀薄且混杂的灵气祸害,卡在妖灵期几十年,无法突破的。
此刻乍一接触到如此浓郁的天地灵气,那层阻隔了她们修为的屏障本就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进阶。
再加上此刻得知灵气“消失”,一个个卯足了劲儿修炼,自然是很轻松地突破了。
于是,沈夕辞撤掉隔绝阵之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三四只妖兽齐齐摇曳着诡异的身.姿,将自己的脑袋,幻化成人脸的一幕。
妖兽的身.体,人的脑袋。
再加上一旁先一步幻化成型,正盯着镜子欣赏自己美貌的蛇妖。
沈夕辞……
沈夕辞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次,足足三次亲眼见到妖兽半化形。
第一次是兔子,画面还能接受些,毕竟顶着一张又萌又可爱的脑袋,就算脑袋以下是个人,稍微震惊一下就接受了。
第二次是刚才生死时刻推开门见到蛇妖变.身,她沉浸在被死神拎着后颈的恐惧中,只稍稍呆愣了片刻,就将这件事抛却脑后。
但现在……第三次,黑足猫、赤尾狐、还有一只疾风鼠……
这画面不可为不壮观,也不可谓不惊悚。
对于三观的冲击,那简直不是一般地大。
现场,除却沈夕辞外,还有一位也整个人,不,应该说是整只妖都不好了。
兔妖茫然地看了眼院子里晋级成功的妖兽们,看着他们脖子上新变出来的人脸模样。
毒魂蛇变做了一张朱唇粉面五官精致的俏佳人。
黑足猫变了一张带着婴儿肥和大眼睛,软乎乎的萌妹子。
赤尾狐变了一张媚眼如丝颠倒众生的美人面。
角落里还有一只疾风鼠,变成了一个精瘦干练,眯眼翘鼻的男子。
再……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硕大无比的兔头,又长又耷的耳朵,两瓣傻兮兮的兔唇。
兔妖emo了。
兔妖欲哭无泪。
如果能重来,如果能重来,它要选李白……嗯,不对,它要选人脸。
然而,更让它欲哭无泪的事情还在后面。
它本想跑到沈夕辞旁边,和同样饱受心灵摧残的沈夕辞诉说心中憋闷,然而还没等它开口,就看到——
它家小崽子从她怀里好奇地露出半个脑袋,脑门上,那一撮标志性的红色毛发,不知被何人剃了精光,光秃秃的一片。
兔妖一窒,终于叽地一声,留下了悲愤的泪水。
“兔砸,我让你带着七大姑八大姨来借住几日,这些,就是你所谓的七大姑八大姨?”沈夕辞的表情仿佛吞了翔。
兔妖掩面痛哭:“我能说不是吗?”
沈夕辞气乐了:“……”
不是你还把这群妖放进来?
沈夕辞一言难尽地看了眼整个院子,发现妖兽们来地还挺全,基本方圆几里内的都来了。
只能叹一声,兔砸是真.交.际.花。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正好来认领自家小崽子。
沈夕辞将装着妖兽崽子的衣服摊开。
七八只妖兽崽子早就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在得到沈夕辞的示意后,拼命地蹦跶着小短腿,扑腾着小翅膀,奔向各自的妈妈。
各大妖兽显然也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自家崽子,愣了片刻后,齐齐将自家崽拥进怀里。
舔毛的舔毛。
互啄的互啄。
好一个大型的认亲现场。
院子里叽叽喳喳热闹了半个多时辰后,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大约是小妖崽子们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妖兽们领着自家小崽子,齐刷刷走到沈夕辞面前。
彼时沈夕辞已经舒服地窝在太师椅上,就着温暖的阳光和耳边的喧闹声,神情惬意,眼睛半眯着,整个人昏昏欲睡。
然而,下一秒,就见一群妖兽跪倒在她面前,齐刷刷跪了两排,咚咚咚地嗑了三个响头。
动作整齐划一,表情认真严肃。
活像是过年过节时,给家中祖辈扫墓上香时的一幕。
沈夕辞吓得一个激灵,眼见着马上就要睡着了,愣是给吓得绷紧了身子,瞌睡再次不翼而飞。
“你们这是做什么?”
“道友,不,恩,恩公,你救了我们的崽子,从今日,今日起,你就是咱们整个外围的,的大,大恩人。”说话的是赤尾狐。
她大约也是刚学会的人语,一句话磕绊了十来次。
“对,我们就是上上上上刀山,下下下下火海,也绝绝绝不会忘记恩公你的恩恩恩恩情的。”这是疾风鼠。
“我们蛇族最将就有恩必报有仇必报,我佘枭枭以后就是死了,做鬼也绝不会放过恩公的。”这是毒魂蛇。
“以后,恩公你只要一声令下,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你让我们撞墙,我们绝不跳海。”
恩,这个是兔子,表达最为清晰,语气最为顺溜,用词最为贴切,沈夕辞最为欣慰。
一众妖兽挨个表态,每说完一个,它家崽子就会对着沈夕辞磕一个响头,由于崽子太小不会说人话,只能激动地“叽”上一声,或者“喵”上一句,以示决心。
众妖齐齐表态完毕,丝毫不给沈夕辞拒绝的机会,又是齐齐跪地,对着她哐当哐当嗑了三个响头。
沈夕辞:“……”
看着跪了满满一院子的大妖兽小妖兽们,尤其是为首的几只,要么半个人脑袋,要么半个人身。
这画面……仿佛什么大型邪.教入会仪式。
而沈夕辞,则莫名其妙,就成了邪.教头子。
“咳咳,那个,你们先起来。”邪.教.头子发话了,她试图拒绝这个身份——
“你们不必如此,也就是举手之劳,换做是谁都会救的,没有多点儿事。”
然,刚起身的一众教.徒,一听沈夕辞撂挑子不干,立马噗通一声,齐刷刷又是跪了一排。
沈夕辞:“……”
罢了,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邪.教.头子就邪.教.头子吧。
那可别怪她这个教.主发号施令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沈夕辞清了清嗓子,往太师椅上一靠,有模有样地开口——
“眼下,还真有这么一件事情,需要诸位爱卿帮忙。”
众妖兽一震:“恩公请讲。”
沈夕辞默默调出系统的任务面板,似有些不好意思:“我急需一株紫云芝,不知九幽之森内,哪里能找到?”
紫云芝只是二品药草,虽不如聚灵草那般随处可见,但也不至于是稀罕之物。
她一人之力或许不好找,但若是聚集眼前这群从小生活在九幽之森外围的土著居民,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系统给出的新任务只是种植紫云芝,听起来只是很简单的一个任务,但系统却并未给出具体要求,如何种植,种植到何种程度才算完成任务?
以系统的狗逼程度,沈夕辞不认为此次的任务会和上次种聚灵草一样轻松。
听到沈夕辞需要,一众妖兽们兴致勃勃地领了任务,寻紫云芝去了。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沈夕辞紧紧盯着门口,再三确认那群妖兽不会去而复返,没人来打扰自己了之后,终于长呼出一口气,彻底卸下心神。
她慵懒地将自己揉进太师椅中,就着还未落下的夕阳,缓缓睡去。
只是,这一觉却睡的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她似乎在自己的体内,发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整个身体呈半透明状,身形颀长如芝兰玉树一般,肩宽腰窄,丰神俊朗,五官犹如天神手下精心雕刻过的雕像一般,精致到了极致。
他就飘在她的识海内,定定地看着她,薄唇轻启,熟悉的清冷语调宛如春风,在沈夕辞耳边响起。
“小姑娘,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是他!
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沈夕辞就认出了他。
在五行迷幻阵中嘲讽过她的大佬。
同样也是在她身死关头将她从阎王爷手中拉回来,并带她出空间裂缝的人。
那一声清冷又如沐春风般的“别睁眼”。
她上前一步,朝那人鞠了一躬,语气尊敬:“晚辈沈夕辞,还未感谢前辈先前的救命之恩,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还有……等我很久是何意?”
话音刚落,那个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轻笑一声,鼻息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呵。
“王.八.蛋?”
沈夕辞:???
前辈怎么张口就骂人?
“兔萌萌?”
沈夕辞:!!!
他不会是那颗……
“本尊的肉,又老,又硬?还咯牙?”
沈夕辞:〣( ?Δ? )〣
日!
还真是那颗.蛋啊!!!
男人一步步踏上前,他走得极为缓慢,却像是踩在沈夕辞心上一般。
他每走一步,沈夕辞就抖一抖。
每问一句,沈夕辞都颤一颤。
到最后,他在她身前站定,低下头,看着眼前刚到他下巴的小姑娘,鼻息间,再次发出一声轻呵。
他将手臂伸到沈夕辞面前,撸起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截纤细白嫩如藕段般的手腕——
“你,要咬一口试一下吗?看看本尊的肉是否又老、”
他步步紧逼。
沈夕辞一退再退。
“又硬、”
他继续逼近。
沈夕辞退无可退。
“还咯牙。”
沈夕辞……沈夕辞差点当场去世。
没有什么比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包,那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还当面质问自己这件事更社死的了。
哦卖糕的,来到闪电劈死她吧。
沈夕辞试图努力埋着头,大有一副只要我不抬头我就没看到你的趋势。
然而,面前之人却不肯给她做鹌鹑的机会,莹白如玉的手腕再次往她面前一伸。
“怎么怂了?之前骂我之时,不是挺凶的吗?呵。”
男人再次从鼻息间哼出一声冷嘲,清冷又毫无温度的声线噙着淡淡的嘲讽,尤其是最后那声“呵”,简直是直戳沈夕辞脆弱又敏感的小心脏。
什么叫触底反弹?
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放到眼下大概就是,当尴尬的情绪蔓延到了一定的底线后,被困在社死二字走不出来的某人会突然觉得,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所以……
在凤堑的那声冷呵声落地时,缩在角落里的“鹌鹑”猛地抬起头,对着男人伸过来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张开了自己的小嘴——
一口咬了下去!
反正都已经如此尴尬了,还能更尴尬吗?
沈夕辞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但,事实证明,还真的能。
当那一口咬下去的瞬间,男人的手腕触碰到她的大门牙之时,在感受到牙齿间的温.嫩.之.感后,沈夕辞猛地一僵,终于逃脱了情绪的支配——
下一秒,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大虾,一张脸瞬间充血爆红。
沈夕辞是松口也不是,继续咬下去也不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正好,对上男人同样怔住的俊脸。
一个真敢伸,一个真敢咬。
一个没想到对方会咬,一个没想到对方不躲。
于是……空气凝滞了,时间静止了。
两人……两人原地飞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敢过多写,我已经尽力放粗了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