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您……还好吗?”郑景仁这个社恐傻大个听见马车里发出声闷响,可也不敢往里望,低着头慢吞吞对池镜道,“您别怕,萧小公子不是怪物,不吃人的,就是碰上他吧可能……”
有点、倒霉。
“我没事儿,挺好的。”池镜咬咬牙、捂住耳朵坚强起身,自顾自嘟囔了句,“不就是个在原书里连姓名都搜索不到的小炮灰吗?还能有多……”
“啊呃呃呃呃呃!”
池镜稍微松了松手,就被吱哇怪叫再次烦出痛苦面具,脑瓜子只嗡嗡,忍不住骂骂咧咧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组成的?光天化日闹市喧哗,也没人管管吗?”
“太子妃您有……所不知,萧小公子是诚意伯的独子,难免会……格外受宠一些。”
受宠怎么了?赵陵承那狗太子还受宠呢,也没见他跑到街上学驴叫啊!
果然有时候一个人正不正常,是需要通过对比得出来的。
郑景仁见池镜气得吭哧吭哧,生怕她会让自己找那位大爷干架,考虑了一下、便开始小心交待有关萧蘅的身世。
当然郑景仁承认,为了天下太平,他确实有帮萧蘅虚构卖惨的成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萧蘅是他爹诚意伯早年去江南游历时,和个舞姬一夜风流的产物。诚意伯本来也只是路过,并没想跟这女子日后还会有什么牵扯,提起裤子、给了她些银子就走了。
后来没多久、就和此前发生过的无数狗血剧情一样,舞姬发现自己怀孕了。
但舞姬并没有声张,而是一个人默默离开了乐坊,并几经辗转打听,才知道跟她春宵一度的男子是当朝诚意伯。
可那时正赶上诚意伯娶妻,舞姬挺着肚子、站在人群里默默注视这一切,觉得她高攀不起伯府门楣,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并决心为了这男人不再成亲、独自抚养她还没出世的孩子。
池镜:???
【不是姐……呸,姨姨,您有事儿吗?您这不就是纯纯的恋爱脑加大冤种吗?】
再后来舞姬因病离世,诚意伯总共娶了一妻三妾,但始终没有哪个,能给他生出来儿子。
最终还是诚意伯偶然得知,他居然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惊喜之下赶紧亲自派人去找,就发现了十五岁的萧蘅蓬头垢面、正跟只还没成年的小野狗抢食、甚至还处于劣势。
父子俩抱头痛哭、当街相认,萧蘅也就成功从孤儿一跃成为诚意伯府唯一(没办法、没别的)、最受宠爱的小公子。
“呃……”池镜抿了抿唇,神情复杂地挠了挠头,“真的有够离谱。”
郑景仁觉得有些心虚,偷偷抹掉自己鼻尖渗出的汗珠。
那可不是离谱么?
——毕竟以上,除了萧蘅私生子的事儿是真的,诚意伯惯着他也是真的,其余全是郑景仁根据传言、瞎编出来的。
而萧蘅确实没有作为私生子的觉悟、成天搞完府里搞府外、走哪都弄得鸡犬不宁,他老爹诚意伯也同样没有,整日跟在他好大儿的后头帮忙擦屁.股。
“太,太子妃……萧小公子他从小缺少管教,身上难免有些劣性,还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所以咱们能不能……”郑景仁只是出于好心,超小声地给池镜提建议,“离他远一点儿?”
郑景仁实在够难,不敢再把话讲得太明白。
总不能告诉池镜,萧小公子成天不务正业、遇见好看的姑娘什么都不管、就凑过来搭讪吧?
太子妃此行虽说要低调,但依照她的容貌,万一让萧小公子看到了、肯定躲不过要被骚扰。
可这这这……这么明晃晃的提醒也太尴尬和不礼貌了,郑景仁实在说不出口。
“啊啊啊呃呃呃呃呃,我的小桃……不对小春,呸,我的小红杏啊!”
“我……”在被又一声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后刺激到后,池镜忍住她想骂脏话的冲动,咬牙笑了笑,“抄起棒槌就想锤爆萧蘅那傻子的头。”
“算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懒得惹事。”池镜按住耳朵,抬手招了招左右两个武婢,“酱酱、酿酿,走吧,扶我往前头去。”
蒋幼容很知道池镜头脑简单、记不得太多东西,特意听从她的意见、给俩丫头换了顺口的名字。
池镜本来以为只要她躲得远些,就能避过萧蘅的噪音袭击,但又多走了几步后才发现,她属实低估了那祖宗的破坏力。
十几个纨绔公子哥密不透风地围成一圈,透过缝隙可以依稀看出,穿着竹青袍子的萧蘅坐在中间,跟触电似的一抽一抽,握住算命先生的手,茫然瞪大眼睛、急切得仿佛得了绝症:“半仙,我替我个朋友问一下啊,假如说……嗝,之前跟你一直好着的姑娘突然消失了,完事儿后来好像跟别人跑了,这样该怎么办?还能有救吗?”
他说道最后声音发颤,边哭边打鸣得很厉害:“当然这个人不是我,你不要误会呜呜呜呜,我帮我朋友问一问呜~呜~呜~”
“那还不好说?小红杏?她本来就是骗你的呗。”池镜不觉有些开心、抱着手臂搁后头幸灾乐祸道,“所以被忽悠、这就是你当街学驴叫的理由?”
“哪来的臭丫头片子?你放什么……”萧蘅恶狠狠转着头,围观纨绔们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
结果他在定睛看到池镜的一瞬间,表情仿佛川剧大变脸,不停给她抛媚眼、笑得如菊花般灿烂:“好优美的夸赞啊,真好听。我确实在学驴叫,姑娘……你还满意你听到的吗?不够我还会别的!”
池镜这回出宫时为了方便、并没梳妇人发髻,其实她只是觉得丑而已,这会儿活脱脱一个未出阁的明艳少女。
“姑娘……”萧蘅盯着池镜目不斜视,朝旁边伸了伸手,随便接过来支刺玫就咬在嘴里,“能不能打听一句,你家住……嗷……”
就这动作、老土得简直能当街扣出块油田。
“嗷嗷嗷!这什么玩意儿?”才没过三个数、萧蘅就整个人蹦了蹦,流着泪一把将那支嘴里玫瑰拔了出来,“刺都没摘,扎扎扎死我了!”
“再来。”然而池镜还在眼前、逼得萧蘅迅速整理好仪容,重新打了个响指,登时就有随从递过来一大捧用油纸包好的芍药,他邪魅一笑道,“姑娘,你看、喜欢这个吗?”
池镜淡定地挑了挑眉:“呵?”
*
池镜溜达了大半天,临到黄昏时才回到东宫里,刚进寝殿就让酱酱酿酿给她脱了外袍、顺带捏捏肩膀:“累死了,好困。”
她打着哈欠刚想小憩、在略过那堆战利品时,突然像看见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指着一束芍药问:“不对啊,这玩意儿怎么带回来了?不早说让你们赶紧扔了吗?”
她在让郑景仁打人前,明明已经拒绝了,怎么还是把这破玩意儿带回来了?
池镜没心思再想,越过屏风伸了伸手脚、钻进被窝里头躺平道:“不管了,我得睡了,快点去给我扔掉啦!”
“是,应该是东西太多、奴婢给忘了。”酱酱抱着那一捧毫无瑕疵、每瓣开到妖冶绚丽的芍药花,回想到萧小公子被揍得瑟瑟发抖,还要坚持爬过来把这玩意给池镜扔上车,“奴婢这就去!”
酱酱轻手轻脚才出了寝殿门,谁能料到迎面就碰见了正踱步回来的赵陵承。
他看起来心情大好,一眼看到、并指指那捧芍药,勾了勾唇、心知肚明地满意猜测道:“太子妃人呢?呵?这个、就是她特地采来送给孤的?”
芍药,可是本朝有情人间才能互赠、用以表达爱意的花卉。
“这个……”酱酱显然沉默了一下、飞快思索后,便毫不犹豫地重重点了点头,“嗯,对对对!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承承:呵,女人!她果然更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