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堔阴鸷盯着她,嗤道:“不必。”
“不必便算了,不管你。”
顾怀柔转身背对谢昭堔,继续睡觉。
谢昭堔额上冷汗密布,咬紧牙关不吭声,顾怀柔却能通过抖动的被褥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她突然想到前世时,一到下雨天谢昭堔便喜泡药浴,且经常不见人影,那是她最轻松的时候了。
现在想来,他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痛苦虚弱的模样,自个儿寻了个角落,孤零零渡过了一整晚罢?
活该,日日这般疼痛才好呢。
无数前世的画面,在顾怀柔脑海中回荡,她突然想到自己发烧时,谢昭堔眸透担忧,狠戾捏住她的下巴,命她快些好起来,不断在殿内徘徊,细心照料她的模样。
以及他坐在床头,给她拉一晚被褥,口口声声道柔柔莫抛下本王,本王只有你一个人的场景,令顾怀柔有些心酸。
这混蛋该有多寂寥,才会将她一个掳来的女人,日夜抱在怀中道本王喜欢你,你要一直一直陪着本王。道什么傍晚真冷,不想再一个人盯着月亮,从天黑看到天亮了?
顾怀柔冷笑道:“神经病。”
他命苦便受着,她凭什么同情他?她同情他,谁又同情她呢?
这时,谢昭堔发抖的更加厉害。
空中脓血味道越来越大,令顾怀柔思绪万千,根本就睡不着。
她没好气坐起身子,瞪了谢昭堔一眼道:“把你伤口处的布料撕烂。”
给他使雪肌膏固然浪费,可若不这般办,她今晚别想睡着。
谢昭堔愣了愣,眯起赤红残忍的眸,幽幽盯了顾怀柔许久,眸底掠过一丝讶然不解。
顾怀柔见他不动手,便抽出了他腰间长剑,谢昭堔面透警惕,扯了扯唇角道:“姑娘想作甚?杀了在下?”
顾怀柔割开他左腿布料,便将长剑放下,出门打了一盆清水,以及一瓶雪肌膏和一叠白布,坐在了床边,用白布蘸着清水,轻轻擦拭起了他腿上的伤口。
最大伤口约十厘米长,皮肉翻出,不断淌出脓血,依稀可见森森白骨,小伤约莫七八处,还有两道深深的疤痕,令顾怀柔眉头越蹙越紧。
整日一副无事人模样,他不疼的吗?
她将脓血擦干净后,便打开雪肌膏,用勺子挖出来一些,敷在了他的伤口上,用指腹将其轻轻抹匀,动作温柔至极。
谢昭堔愣了一愣,犹如收起尖刺的刺猬,乖乖巧巧任她上药,眸底似含糅碎的星辰一般,深深地望着顾怀柔,目光未曾移开一秒。
窗外月光在他身上流淌,粼粼波光之下,他若白玉雕刻的玉人,美的惊心动魄,阴郁的眸尤其发亮。
他笑的犹如孩子一般,十分开心:“姑娘在给我上药?这是姑娘第二次给我上药了。”
“别乱动。”
顾怀柔横了他一眼,开始裁剪白布给他包扎。
少年斜倚在墙壁上,未曾再动一下,只慵懒一笑道:“姑娘待在下真好,在下也会待姑娘好的。”
顾怀柔只当他在说笑,未多加理会。
她给谢昭堔包扎好伤口,收了雪肌膏道:“上次你给我买衣裳,我还未付你银子,这五两银子你拿着,明个儿买身新衣裳。”
她瞥了一眼少年尽是脓血的裤腿,蹙眉道:“这条裤子扔了罢。”
少年接过银子,眸色幽暗不明,半响,他桀桀一笑道:“听姑娘的。”
“对了,你等一等。”
顾怀柔再次起身,端起污水泼到门口,将水盆涮清水后放下,便走到仓库内,寻了一根结蜘蛛网的黑檀木麒麟手杖,将其擦洗干净,回房后递向了谢昭堔。
“这根手杖原是我祖父的,后爹爹寻匠人给他制了轮椅,他便将其放在仓库了。我瞧你的左腿,这辈子是难好了,与其将它留在仓库积灰,倒不如物尽其用,将它送给你罢,。
你日后走路莫再扶墙,亦或将我当拐杖用了。”
顾怀柔眸底尽是认真。
谢昭堔心中一颤,揶揄一笑道:“姑娘今日好心地,都不似你了。该不会想让在下先放松警惕,再趁机下毒罢?”
“你爱要不要。”
顾怀柔浅浅一笑道。
若非他相助,她说不定早命丧禁军之手了,根本见不到大理寺少卿,此次能救大哥出大理寺,他至少占八分功劳。
细细一想,她理应谢他,这根手杖就当谢礼了。
“要,姑娘赠的,自是要的。”
少年伸手接过手杖,敛眉轻抚上面的纹路,眸底掠过一抹暗芒,神色狠戾道:“姑娘当真要嫁给苏尚卿?”
“我喜欢他,自要嫁他。”
顾怀柔毫不避讳道。
少年面色阴郁了下来,嗤道:“姑娘若敢嫁,在下便杀了他。”
“谢昭堔,你又要恩将仇报?”
顾怀柔绝美容颜泛白,眸底尽是警惕。
谢昭堔捏紧她的下巴,眸底尽是阴鸷危险,嗤道:“姑娘莫说的这般难听,在下只是觉得苏尚卿,并非良配罢了。”
“为何这般讲?”
“因为在下不喜欢他。”
“歪理。”
“在下不喜欢他,姑娘也不能喜欢他。”
“凭什么?”
“姑娘应不应下?”
“不……唔……”
顾怀柔话音未落,谢昭堔眸色一狠,将她压在身下,犹如孤狼一般残忍,撕咬起了她的唇瓣,气的顾怀柔不断捶他胸膛,却因少年一身肌肉,打的小拳头一阵刺疼,哭的更凶了。
“谢昭堔,你不是人……”
她眼眶泛红,声音含糊不清。
谢昭堔妖孽容颜上,浮现一丝浅笑,颇似他前世的闲雅模样,慢条斯理地道:“姑娘还不应?看来教训还不够呢。”
他眸色狠戾,愈发变本加厉。
顾怀柔衣衫件件落地,挣扎的也愈发厉害。
进行最后一步时,谢昭堔在她耳旁喑哑一笑道:“在下唤姑娘柔柔可好?”
顾怀柔似笑非笑望着他道:“这两个字,只有我父母和雪痕姐姐,及尚卿哥哥能唤,你不能。”
她故意气谢昭堔。
谢昭堔眸色阴郁,嗤道:“无妨,我将他们全杀了便是。”
“你……”
顾怀柔小脸一沉,正要阻拦,他便起身抽出长剑,冷冷走向了门外,背影修长若竹,身上尽是阴狠戾气。
“考进士的人少了,不识字的人就能中举了吗?”
顾怀柔低头望着一身吻痕,微蹙起了眉,冷道:“你若敢动他们分毫,我便再不理你了。”
少年脚步一顿,未曾言语。
顾怀柔将手杖抛向了他,道:“外头雨小了些,你回蓬莱阁罢,日后我不欺负你了,你也莫欺负我了,成吗?”
少年薄唇微抿,眸色幽暗复杂,修长食指恰叩麒麟手杖,嗤道:“在下何时欺负姑娘了?”
顾怀柔:“……你分明时刻都在欺辱、轻薄于我。”
“这是爱意。”
少年一字一句、神色凝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