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材修长若竹,眉目妖孽如画,鼻梁高挺,一动不动时,若白玉雕作的艺术品,不似凡尘应有的绝色。
然,他身上尽是阴鸷之气,令人不敢近他半分。
他薄唇染着殷红的狼血,身旁还有半只吃剩的野狼,露出森森白骨,发出阵阵腥臭,令顾怀柔胃中一阵翻腾。
她双眸一转,生怕少年知她醒来了,再可劲儿折腾她,忙捂住嘴巴,继续闭眸装死。
一阵清风袭来,顾怀柔突觉身上一凉,愣了一愣,才发觉自己没有穿衣裳,脸庞一阵涨红。
谢昭堔,你这个登徒子!
谢昭堔狠戾一笑道:“哟,醒了?”
顾怀柔见被发现了,也不再继续装睡,咬唇道:“谢昭堔,你……你把我衣裳放哪儿了?”
“烧了。”
少年慢条斯理拍了拍衣袖,扯了扯唇角道:“昨夜风大,一直生不了火,便用姑娘衣裳引火了。
蚕丝面料一点便着,甚是好用。”
“你……你太过分了!”
顾怀柔被气的大脑嗡嗡作响,几乎快哭出声了:“这身衣裳是我最喜欢的。”
少年见她哭了,眸底掠过一抹兴味,慵懒上前两步,蹲在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道:“哟,终于肯哭了。”
他表示甚开心。
“放开我!”
“不放。”
少年吻向她的眼睫,轻抚过她绝美容颜,意兴阑珊地道:“怎的不哭了?再哭一声我瞧瞧。
姑娘道我过分,殊不知将在下拽下悬崖,想让在下为你陪葬更过分。若非在下内力高强,救了你一命,你如今已是一团肉泥了。”
顾怀柔自不信他会救她。
她冷笑道:“我定是挂在树杈子上,才留了一命。我浑身皮肉疼痛,你却好似无事一般,一定将我当作肉垫子了。”
“嗤。”
少年不屑一笑,斜睨着她道:“信不信随你。”
尔后,他抚了抚顾怀柔的额头,蹙眉道:“好烫啊,姑娘发烧了,这可如何是好?”
顾怀柔愣了一愣,才发现浑身犹如火烧一般,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大脑昏昏沉沉,这般难受了。
她试着抬起胳膊,推开谢昭堔,却发现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舔了舔发干的唇,恳求望着谢昭堔道:“对不住,我不该将你拽下悬崖。
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寻些水儿,让我喝一口儿?”
我下次还敢。
“不能。”
谢昭堔单手托腮,似笑非笑望着她道:“在下同姑娘非亲非故,为何要管姑娘死活?况且……”
他意兴阑珊望着顾怀柔道:“姑娘娇软的虚弱模样,在下真是越看越喜爱,姑娘不妨先病着?若是死在这儿了,在下会将姑娘下葬的。”
他眸底一片冷血无情。
顾怀柔眸色一黯,也不再希求这混蛋帮她,便乖乖巧巧缩在角落内,尽量避免和谢昭堔接触,以免他再兴起折腾她。
她上次发烧时,梁大夫给她吃了许多柴胡熬的药汤,不过半日她便退烧了,她若能寻到些野生柴胡,便能活着离开此处了。
她得打起精神,出去寻药草。
可是她腹中饥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顾怀柔幽幽望向谢昭堔身旁的狼肉,叹了口气,移开了眼睛。
他不可能会允她吃肉的。
谢昭堔瞥了顾怀柔一眼,割下一块狼肉,在手中抛了一抛,嗤道:“想吃生的还是熟的?”
顾怀柔愣了一愣,讶然望了谢昭堔一眼,声音细弱蚊蝇:“熟的……”
谢昭堔一脚将篝火踩灭,将生肉丢给了顾怀柔,桀桀一笑道:“不好意思,火熄了,姑娘吃生的罢。”
他是故意的。
故意想看顾怀柔痛苦的表情。
顾怀柔虽心中愤懑,却知现在的处境,没有她挑剔矫情的余地,便屏住呼吸,使劲咬了一口狼肉,梗着脖子痛苦咽了下去。
“谢……谢谢……”
谢昭堔见她真吃下去了,眸底掠过一抹幽芒,嗤道:“不客气,既是喜欢,便再吃几块罢。”
他又切下几块狼肉,丢给了顾怀柔,意兴阑珊地道:“姑娘若能将这几块肉全吃了,在下便给姑娘寻草药热水,帮姑娘退烧,好不好?”
“你说话算话?”
顾怀柔狐疑望着他道。
“嗤,不信算了。”
少年一条修长的腿伸直,一条腿微蜷,斜倚在石壁上瞥向了空中,眸底一片阴霾。
“我信,我吃。”
顾怀柔深吸了一口气,便眼眶泛红,大口大口吃起了生狼肉,下一秒便被呛的干呕了起来,等稍有好转,便又吞下了一大口。
她眸底求生之意浓烈,令少年好似看见十年前的自己,不由得愣了一愣,失神望了她许久。
本该璀璨的阳光落在他肩头,却平添几分寂寥落寞。
他吐出叼着的一根稻草,阴狠道:“别吃了,当心活活吐死。等着,我去给你寻草药。”
他单手撑地,便踉跄扶着石壁,朝山洞外走了过去。
他左腿原被野狼咬了一口,走快便有些踉跄,此刻又重重摔下悬崖,更是行动不便,腰间衣料还被鲜血浸透,看起来比顾怀柔还要惨。
顾怀柔蹙眉望着他的背影道:“谢昭堔,要不然……要不然你先歇着,我自个儿去寻草药罢?”
她内心在趁机搞死谢昭堔,以及觉得他可怜之间反复横跳,一时头大如斗。
“就凭你?怕刚出山洞几步,便被野狼吃了。”
谢昭堔不屑一笑,斜睨着顾怀柔道:“若有野狼趁我不在,想要将你拖走当食物,你便莫要挣扎,乖乖认命罢。
待我回来之后,会帮你收尸的。”
他阴狠话罢,便身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顾怀柔默默地道:“我瞧你更容易被野狼吃了……”
她坐着难受,便又躺在了稻草上,讶然道:“稻草柔柔软软的,是谢昭堔刚割的吗?”
他居然会在她身下铺稻草。
不,稻草定是山洞内本就有的,谢昭堔不会这么好心。
天色转暗。
顾怀柔睡了一觉,恢复一些力气后,便坐在山洞门口,朝外张望了起来,等待谢昭堔回来。
他离开几个时辰了,该不会遇见什么意外了罢?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少年左手提着几株野生柴胡,右手捧着一个大叶子,叶子内尽是清澈的泉水,随着少年缓缓走动,在月光下荡漾着涟漪。
他瞥了一眼在洞口张望的顾怀柔,阴鸷眸底掠过一抹暗芒,嗤道:“姑娘身子病恹恹的,在此等我作甚?”
已经有许多年,无人惦记少年的死活了。他见顾怀柔一副忧心模样,倒有些不大适应。
“月色好,看看月亮。”
顾怀柔虚弱一笑道。
柔软月光倾了顾怀柔一身,她美的如同仙子一般,令少年愣了一愣,扯了扯唇角道:“说谎,你分明担心我。”
“我是担心我自己,我怕你死了,没人带我离开,我会被野狼吃了。”
顾怀柔敛眉道。
“嘴硬,你就是担心我。”
少年眸色阴翳。
“好好,你说的都对。”
顾怀柔话音刚落,谢昭堔便捏住她的下巴,将叶子尖端对准她的唇瓣,逼她将水喝了下去,斜睨着她道:“解渴了么?”
顾怀柔口渴稍缓,翦水秋瞳认真望着少年道:“嗯,你要不要也喝一些?”
少年没理她,而是将柴胡放在叶子上,用石块将其和水捣成糊状,逼顾怀柔吞了下去。
顾怀柔吃罢,虽觉身体稍有好转,却因柴胡太苦,被呛的一阵干呕,面色惨白如纸。
少年见她如此痛苦,顿时来了兴味,半蹲下身子,使劲拍了拍她的小脸道:“我这儿有糖,你要不要吃一颗?求我,我便给你糖吃。”
他的语气似在哄孩子一般。
顾怀柔冷冷望着他道:“多谢公子好意,我不想吃。”
“呵……”
谢昭堔阴翳一笑,便将一颗糖放入口中嚼碎,吻住顾怀柔的唇瓣,将糖喂给了她。
“唔唔……”
顾怀柔瞳孔放大,使劲朝少年胸口推去,奈何无济于事。
少年见她快哭了,性感的喉结一动,眸底一片炙热,动作愈发激烈。
半刻钟后,他才将顾怀柔放开,轻舔了舔唇瓣,似在回忆之前的美好,戏谑望着顾怀柔道:“喜欢么?”
他低哑一笑,声音犹如厉鬼一般渗人。
顾怀柔盯着斜倚在石壁上,懒洋洋拍着衣袖的少年道:“谢昭堔,你屡次对我动手动脚,是不是喜欢我?”
少年怔了一怔。
顾怀柔趁他愣神时,扯下他身上的外袍,裹在了自个儿身上,蹙眉望着他道:“若是喜欢,你直言便是。若不喜欢,劳烦日后离我远些,莫要动手动脚的。
像同宿一塌、亲吻这等事儿,只有夫妻间能办,你如此待我……日后让我如何嫁人?”
少年瞥了一眼她身上的外袍,扯了扯唇角道:“喜欢?那是个什么东西儿。”
他眸底掠过一抹讥嘲,摩挲着她的唇瓣道:“只要我想,不是夫妻依旧能同姑娘云雨。姑娘若是受不住,一头撞死便是,在下会给姑娘收尸的。”
顾怀柔:“……”
瞧瞧,瞧瞧这都说的什么话儿。
果真,她是不能跟神经病讲理的。
“谢泽安迟早会对顾家、苏家动手夺兵符的,在下也对兵符颇感兴趣,不妨我们合作罢?”
谢昭堔抚摸她纤细的脖颈,笑容阴狠。
似只要顾怀柔说一个不字,他便会拧断顾怀柔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