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染血的长剑,面透阴鸷,桀桀一笑道:“没劲儿……”
若非要借他们混入练城,寻沈将军这厮办事,早将他们剁碎喂狼了。
他拍了拍修长双手。
空中黑影一闪,凌风及一众暗卫,便跪在了他面前。
“主子,全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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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马车已停在了沈家十米外的榆树旁。
顾怀柔见昔日威风凛凛的沈家,被流放至炼城后,只建了一家小农院安身,不由得唏嘘生叹。
这时,沈家大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衫,绾了低发髻的中年妇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便从沈家走了出来,提着木篮子准备前往街上买菜。
顾怀柔认得这妇人。
她便是昔日清冷美艳,喜着一身浅蓝色曳地兰花齐腰裙,鲜少与人交往的沈夫人。在顾怀柔年幼的记忆里,她一直高高在上,不染人间烟火,没想到竟蹉跎成了这副模样。
她离这般远,都能看见她眉眼间的沧桑和皱纹。
“安安,明日是你爹爹生辰,我们多给他买几个鸡蛋,明日给他做长寿面好不好啊?”
沈夫人笑的慈爱,伸手抚了抚男孩的鬓发。
男孩生的粉雕玉琢,大眼睛尤其发亮,连连点头道:“好,再给爹爹蒸一碗鸡蛋。”
“好,好。”
沈夫人将他抱在怀中,喜爱地吻了吻他的小脸儿。
很快,他们便不见了踪影。
顾怀柔点漆般的眸一转,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个男孩便是沈将军新添的二少爷了……”
她一番思量后,转头望着霜儿道:“霜儿,你去跟上他们,将二少爷带到天青客栈,我在二楼明字号客房等你们。”
“是,小姐。”
霜儿并未多问,便跃下马车,悄悄跟在了沈夫人身后。
霜儿自幼习武,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夺一个孩子不在话下。
“去天青客栈。”
顾怀柔语气轻柔,眸底似含秋水横波一般,一顾倾人城。
车夫忙驾车朝南边而去。
顾怀柔这般做,是想以二少爷为饵,引沈将军到客栈相见,如此或许会吓着孩子,但十几年前,沈将军也曾掳走顾家嫡长子,威胁顾国公陷害太子,今日也算两两相抵了。
但这是顾怀柔头遭做坏事,虽故作镇定,还是有几分紧张的,手中帕子都被她绞成了一团。
她殊不知,一个白衣少年正立在大树上,冷眼望着这一切。
因他内力高强,听力远超常人,便将顾怀柔的话尽听耳中,狠辣的桃花眸中,掠过了一抹冷嘲。
“嗤……”
看则娇气无比,干起坏事儿来,却一点儿也不犹豫。
谁家养出的心机小丫头啊?
谢昭堔薄唇笑意凉薄,身影一闪,便跟在了马车后面,身上尽是阴鸷之气,吓的鸟儿都扑闪着翅膀,匆匆逃离。
很快,顾怀柔便来到天青客栈二楼,坐在太师椅上,低头抿了一口清茶,心中七上八下的。
这般久了,霜儿怎还未过来?不会是出事了罢?
这时,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尔后,霜儿便轻轻敲起了门,低声道:“小姐,是奴婢。”
顾怀柔心下石头落地,忙起身给她开门,望向了她怀中乖乖巧巧,好奇张望四周的男孩,讶然道:“怎么抱过来的?他怎不曾哭闹?”
“是沈夫人买菜结账时,我将他偷偷抱走的,他原要哭闹,我在他口中塞了一块桃酥,他便不哭了……”
霜儿在顾怀柔耳旁话罢,又道:“还有,奴婢在临走时,在沈夫人身后留了一张纸条,道我们请二少爷在天青客栈玩一会儿。
若沈将军亲自来客栈相见,天黑时便将二少爷安全送往沈家。”
霜儿是个甚聪明的姑娘,只稍稍一想,便知顾怀柔是想见沈将军。
“你办的很好。”
顾怀柔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又拿出一块桃酥,递给了小男孩道:“乖,再给你一块儿。”
“谢谢姐姐。”
沈渡安清澈的眸一弯,便接过桃酥吃了起来,在顾怀柔转眸和霜儿说话时,他眸底掠过一抹惊恐不安,却很快故作懵懂,一连咬了两三口桃酥,笑着道了声真甜。
很快,顾怀柔便倒杯茶递给了沈渡安,温柔道:“喝口水吧,别噎着了。”
“嗯嗯。”
沈渡安连连点头,忙接过水喝了起来,尔后便打了个哈欠,倚在霜儿怀中睡着了。
“小姐,您在茶中下药了?”
霜儿诧异道。
顾怀柔眨了眨狡黠的眸子道:“下了一丢丢迷药,我怕沈将军来此时,他听见沈将军的声音会大声呼喊,破坏我的计划。
你在一楼开一间客房,抱着他进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房半步。”
“是。”
霜儿清冷的眸一转,便抱着沈渡安离开了。
这时,顾怀柔心头一跳,忙朝窗外望了过去。
她总感觉有道危险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无论是不是错觉,她都要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