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常年练武,身上尽是肌肉和刀伤,许是多年前伤到了左腿筋脉,走路不大方便,出行时便喜骑马亦或坐轮椅。
昭国都道顾怀柔是第一美人儿,顾怀柔却觉谢昭堔比她好看数倍,但她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暇欣赏面前的美色。
当晚,顾怀柔被折腾的浑身是伤,快丢了一条小命。
因摄政王府没有别的女人,男人夜夜而至,夜夜都是顾怀柔的噩梦。
她就这般陪谢昭堔睡了三个月,身心备受折磨,直接一病不起,沦为了一个废人。
翌日傍晚,谢昭堔并未像以前一样回房,将她压在床上肆意欺凌。
就在顾怀柔松了一口气儿,以为谢昭堔终于厌倦她时,凌风便冷着脸庞站在了门外,低声道:“姑娘快些更衣,王爷道要给你看些有趣儿的。”
“好,知道了。”
顾怀柔眉头紧蹙,忙着一袭素色长裙,强忍着身上的酸痛,踉跄踏上马车,被凌风拉往刑部,带到了一间牢房内。
谢昭堔着一袭黑袍,斜倚在软塌上,正饶有兴味盯着被吊起的犯人,薄唇勾起了一丝残忍弧度。
“柔柔,你看,本王将他的皮肉,完整扒下来了,本王厉不厉害?”
谢昭堔手眼通天,自早就查清她的真实身份。
“你……”
顾怀柔死死瞪着奄奄一息的犯人,胃中一阵翻涌,疯狂干呕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谢昭堔口中‘有趣儿’的东西。
“怎的?柔柔不喜欢?”
谢昭堔眸底冰冷一片,笑望着顾怀柔道:“本王喜欢的事儿,柔柔怎能不喜欢?过来,本王同柔柔一道欣赏。”
他朝顾怀柔勾了勾修长食指。
顾怀柔惊恐望着谢昭堔,扶住了一旁的墙壁,声音颤抖着道:“你……你是个魔鬼……”
“哦?”
谢昭堔眸底笑意不减,起身缓慢行至顾怀柔身旁,眸色一狠,将她下巴捏的青紫,右手在她脖颈缓缓摩挲着。
“本王不是魔鬼,本王爱你。柔柔,本王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所以,你也要爱本王。
否则本王便拧断你的小脖子,好不好?”
他眸底尽是残忍狠戾。
话罢,他在顾怀柔脖颈留下吻痕,桀桀一笑道:“本王在柔柔的脖颈上,纹上本王的名字可好……”
他妖孽容颜狠辣,从怀中拿出一根银针,便朝顾怀柔颈部刺了过去。
这时,顾怀柔突觉心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便昏倒在了谢昭堔怀中。
“柔柔?”
谢昭堔将修长右手,放在了她的鼻子下面,见她逐渐停止了呼吸,祸国阴翳的容颜上,浮现了一副错怔。
“柔柔?柔柔!你怎么了?快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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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清风拂柳。
一个绝美女子着一袭素衫,正斜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纷飞的柳絮,神色有些发愣。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刑部莫名丧命,还重生到了永安十三年,也就是顾家被灭门的前三年。
她足用了一月时间,才适应了这一件事,开始整理起了思绪。
永安十三年时,谢昭堔还在民间流浪受苦,顾国公府和苏家在皇城风头正盛。
她是昭国第一美人儿,尚卿哥哥是苏家嫡大公子,生的俊美如斯,温润如玉,父亲官居一品户部尚书。
他更是年少高中进士,如今是正五品翰林学士,是整个昭国少女的梦。
世人都道,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若非前世顾家突遭变故,他们定能白头偕老罢?
“小姐,苏大公子来了,还带来许多你爱吃的桃酥呢!”
雁儿开心跑到了房内,清秀的脸庞上,浮现了一丝浅笑:“老爷夫人唤您赶紧过去呢,奴婢给您更衣罢?”
顾怀柔望着她天真烂漫的笑颜,回忆起前世顾家被灭时,雁儿舍命护她,被刺客连刺十几刀的场景,鼻子一酸,低头试了试眼泪。
“恩,知道了。”
她闷闷点了点头,便站起了身子,任雁儿给她穿衣打扮。
雁儿诧异望着顾怀柔,不解道:“这些日子以来,小姐怎奇奇怪怪的,每次见奴婢都要红了眼眶?”
“这段时间天干,眼睛容易疼,一疼便流泪。”
顾怀柔深吸了一口气,朝雁儿柔柔一笑,阳光映在她侧脸上时,她竟如画中走出的仙子,美的惊心动魄,令雁儿愣了一愣。
“小姐真是天香国色,怨不得那般多世家公子,对小姐趋之若鹜。”
顾怀柔笑意一僵。
若非她生了这幅容颜,前世也不会被谢昭堔这混蛋看上,掳入府内日夜欺辱。
此刻谢昭堔定活的很不如意罢?她若有幸遇见谢昭堔,定要搬着小板凳,一边吃着桃酥,一边坐他身旁看笑话。
瞧你,一定很想吃桃酥罢?本小姐扔了也不给你。
如今距离顾家出事还有三年。
这三年内,她定要查清是谁想屠顾家满门,佑家人平安。
还有,她前世莫名身亡,绝非偶然,一定有人给她下了毒,她定要查清此人是谁,避免重蹈覆辙。
她等雁儿帮她戴好藕粉绒花后,便缓步前往了大堂。
入目所见,顾国公顾修云和顾国公夫人杜若允,正同苏尚卿坐在太师椅上闲话家常。
“尚卿近来仕途可顺利?可惜烨儿奉皇命去边疆办事儿了,否则定要拽着你去马场射箭,一较高低呢。”
杜若允保养甚好的美丽容颜上,尽是温柔笑意。
苏尚卿抱拳行礼,道了一声尚好,谦谦君子如玉。
杜若允口中的烨儿,正是顾怀柔的大哥顾烨,也是顾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他生的面如冠玉,最是疼宠顾怀柔,虽望之成熟稳重,却依旧有几分少年心性。
“怀柔呢?怎的还不出来?”
顾修云轻抚胡须,幽幽望着容颜出众,彬彬有礼的苏尚卿,眸底尽是满意之色。
顾家早将苏尚卿当作未来的女婿,准备等顾怀柔及笄后,便给两人订婚了,并不忌讳他们见面。
丫鬟正要去传唤,顾怀柔便踏入了房内,屈膝朝顾修云行了一礼道:“见过爹爹。”
她睫毛微颤,望向着一袭白衫,端坐在太师椅上,眉眼温润,谪仙公子般的苏尚卿,鼻子又有些泛酸了。
他前世……
应是被刺客掳走杀害了罢?
“尚卿哥哥。”
顾怀柔朝他嫣然一笑,眸底尽是仰慕之色。
“柔柔。”
苏尚卿丹凤眸中透着一丝爱慕,立即起身朝她走了过去,语气温雅道:“快来尝尝我新让御房制的桃酥。”
“好。”
顾怀柔连连点头,便走向他身旁的点心盒子,拿起一块尚温热的桃酥,放在唇边尝了一口,眸底尽是满足之色。
“好似比上次甜了一些?”
“知柔柔偏甜口,便让他们多加了些糖。”
苏尚卿笑的令人如沐春风,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眷恋疼惜,未曾移开半秒。
顾怀柔被他望的不大好意思,脸庞泛红道:“原是如此,尚卿哥哥有心啦。”
清风骤起间,她鬓角碎发掠过修长脖颈,有些酥酥痒痒的。
她正打算将碎发掖在耳后,苏尚卿便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帮她整理起了鬓发,眸底尽是细致认真。
“瞧这两个孩子。”
顾修云和杜若允相视一眼,轻笑了一声,眸底尽是慈爱之色。
顾怀柔又同苏尚卿相对而坐,说了半刻钟的话儿,窗外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眼看就要下雨了,苏尚卿便同顾怀柔道别,乘车前往了苏家。
杜若允起身去后院修剪花枝后,顾怀柔翦水秋瞳一转,笑望着雁儿和下人们道:“我想同父亲单独说些话儿,你们先下去罢。”
“是,小姐。”
雁儿等人忙转身离开,关上了房门。
顾修云国字脸上透着疑虑,蹙眉望着顾怀柔道:“柔柔,你想同爹爹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女儿总感觉有人跟着我。”
顾怀柔低头倒一杯茶,递给了顾修云,眸色一暗道:“顾家一向与人为善,暗中跟我之人,应并非心存歹念。父亲说,他究竟想要作甚?”
顾怀柔想从他的口中,旁敲侧击问出顾家仇人的身份,看谁最有可能会灭顾家满门,防患于未然。
顾修云面色一沉,自言自语道:“有人暗中跟着你?难不成……是将军府的人?”
“哪个将军府?”
顾怀柔心中一紧,纤纤玉手绞住了衣袖。
“沈家。”
“顾家同沈将军府素无来往,他们为何会跟着我?”
“柔柔,你也大了,有些事儿,爹爹也不瞒你了。爹爹年幼时,曾同沈家主是至交,且先后喜欢上了你母亲,因你母亲选择嫁给了爹爹,他一直对爹爹怀恨在心,屡次在朝堂上使绊子。”
顾修云起身望着窗外,眸底透着一丝忧虑,叹息道:“约莫是他们遭华家连累,被流放至边疆,见顾家在皇城如鱼得水,心有不甘,便想要待你不利罢。
这段时间,你乖乖呆在家里,莫要出门了。爹爹待会儿便派韩冰等人调查此事。”
“好,多谢爹爹,女儿明白了。”
顾怀柔轻轻点头,捧住冒着氤氲雾气的茶水,幽幽望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眯起了眸子。
原来,沈将军府曾同顾家结过仇怨。
华家便是谢昭堔的外祖母家,乃是延续百年的世家大族,沈将军府便是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的。
后华家被状告谋反,全族被当众处斩,谢昭堔虽贵为皇子,却因母妃黎贵人犯下弥天大罪,出生即在冷宫,皇帝憎他入骨,便命人将他和黎贵人一道拉走处斩了。
后来黎贵人身死,只有七八岁的谢昭堔逃走了,皇帝勃然大怒,派遣十万禁军搜捕谢昭堔,奈何渺无音信。
如今十年过去,谢昭堔已有十八岁了,世人都道三皇子已经死了,只有顾怀柔知道,谢昭堔还活在世上,且会在两年后为华家平冤,以铁血手段权倾天下。
因顾家忠于太子,后便惨遭谢昭堔打压,一蹶不振,沈将军府则会重返皇城,风光无限。
此刻的沈将军府若想灭顾家满门,是没有任何顾忌的,所以,顾怀柔觉得前世极有可能,是沈将军府灭的顾家。可苏家同沈家无冤无仇,怎也会受到牵连被灭门呢?
顾怀柔一时心乱如麻。
如今沈将军府一家被流放至边疆炼城,她只有亲自见到沈将军,谎称能帮他灭了顾家和苏家,看他是何态度,才知他是否为真凶。
她起身便同顾修云道别,提一盒桃酥同雁儿回了梓阁,坐在窗边望着瓢泼大雨,陷入了沉思。
她啃了一口桃酥道:“雁儿,你去将霜儿唤来。”
雁儿和霜儿同为顾怀柔的贴身丫鬟,从小陪她一道长大,情谊深厚,前世霜儿惨遭刺客□□,死于连绵大火之中,临死前还哭着让她快逃,顾怀柔一想到前世场面,便心如刀绞。
雁儿性情活泼,霜儿成熟冷漠,顾怀柔平素遇见难事,都会听取她的意见。
“是,小姐。”
雁儿连连点头,忙将霜儿唤了过来,一道候在了顾怀柔身侧。
“小姐有何吩咐。”
霜儿屈膝朝顾怀柔行了一礼,神态淡然。
“我想去炼城办些事儿,你陪我一道去。另外,雁儿,等我离开之后,你便称我来月事心中烦闷,不愿见人,再扮作我的模样躺在床上,让下人将一日三餐放在门口。”
顾怀柔眸底掠过一抹流光,幽幽望着她们道:“都听明白了吗?”
霜儿她们虽不知顾怀柔要作甚,但她们身为下人,不该过问主子的事,相视一眼,便应了下来。
傍晚时,天色逐渐放晴了。
顾怀柔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床边的檀木盒子,从中取出五十两银子作路费,便换一身不起眼的浅青色长裙,趁后门无人看守,带霜儿离开顾家,雇一辆马车前往了炼城。
一路上,越往炼城便越是人烟稀少,处处可见荒废院落,空气也愈发炎热干燥,土地一片干涸。
谢昭堔虽已逃亡十年,但皇帝仍不甘让他逍遥法外,在每座城池内,都派遣了大量禁军驻守,搜寻谢昭堔的踪迹。
很快,马车便到了炼城城门口。
霜儿出示证明身份的鱼符后,她们便顺利入了炼城。
霜儿见顾怀柔热的小脸泛红,低声道:“小姐,前头有一个茶馆,奴婢给您卖一壶凉茶罢?”
“好,你速去速回,另给你和车夫各买一壶。”
顾怀柔试了试额上薄汗,递给了霜儿一块碎银子,霜儿点了点头,便带银子前往了茶馆。
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感激一笑道:“多谢小姐赏茶。”
“不必,这一路来你也辛苦了。”
顾怀柔淡淡一笑,便掀开车窗,朝炼城四周望了过去。
此处是炼城最繁华的区域,却只有寥寥几家铺面,许久不见行人,虽唤作炼城,实则只是流放罪臣的郊野罢了,乌鸦屹立在枝头沙哑直叫,寂静荒芜的有些可怕。
这时,顾怀柔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她抬眸一看,便见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来到了炼城门口,因身上没有鱼符却想进城,同守城禁军们发生了争执。
“自打我记事起便是孤儿,没有爹娘到官府为我登记造册,我哪儿有鱼符证明身份?”
“炼城这等贫瘠之地,出入还要交出鱼符,也着实可笑。怎的?我们还能进城偷这些破砖破瓦不成?”
……
乞丐们说话时,顾怀柔发现有一个着粗布白衣的少年,一直跟在乞丐后面,静默不语。
他的身材修长若竹,墨发用一根白布,随意系在了脑后,鬓角长发遮住他的容颜,令人看不清相貌。
顾怀柔见他白衣破破烂烂的,却洗的一尘不染,不由多看了他一会儿,心想这是个爱干净的乞丐。
少年似注意到顾怀柔在看他,阴翳的桃花眸骤眯,冷冷盯向了马车内的顾怀柔,吓的顾怀柔一个踉跄,差点在马车内跌倒。
“小姐,您怎的了?”
车夫语透担忧道。
“没……没什么……”
顾怀柔眸底透着一丝惊恐,颤巍巍合上了车帘,面色煞白如纸。
这种阴狠的眼神,她死都不会忘记。
车外这个少年,是谢昭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