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昏倒

姜姒眉睫一低,却不敢妄下言论,只能谦卑道:“民妇不知。”

杨嫆就拉起姜姒的手,浓浓的香气卷袭而来,姜姒头有些发晕,胸口也泛着痒意,然而在这种时候,死也得强忍不适。

许是姜姒脸上仍旧清冷淡漠,杨嫆并未瞧出她有什么异样,她温柔的说:“姜姒,我知道你嫁给那沈晏衡不是你的意愿。”

姜姒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更不解的是杨嫆现在这种和她很熟一样的态度。

“……”姜姒无话可说,因为这本就不是她的意愿。

杨嫆看见了她眼里的默认,就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那沈晏衡是什么人啊,你又是什么人,按道理说,你们本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的,可惜了他沈晏衡就是那样蛮横的人。”

这些话说到了姜姒心里,狠狠的刺痛了她。

“你是个聪明的美人儿,你要为自己找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杨嫆松开了姜姒的手,然后随手折了一枝旁边的花下来。

姜姒眸色更是深沉,“民妇已嫁为人/妻,夫家的路是怎么走的,民妇就只能跟着走,又从何处谋一条新的路呢?”

她已经猜测出了杨嫆寻她来的大半原因,却还是装作不明白。

杨嫆一眼望穿了她的小把戏,她嗤笑了一声,“你不必和本宫装傻,本宫在这深宫中数年,什么样的把戏看不穿?”

姜姒心里狠狠一颤,都说深宫中的女人最可怕,特别是久居深宫却没出一点事的女人,一旦招惹上,无非就是被剥一层皮的结局。

“娘娘有所不知,郎君虽然确实如传闻那般,却待民妇极好,民妇大概也不必为以后谋出路。”姜姒不卑不亢的解释。

杨嫆嘴角掠过一抹讽刺意味的笑,她将手里的花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随即道:“男人呐,都是这样,刚得到呢就当掌中宝一样供着,一旦时间久了,你也只是他弃掉的东西罢了,你要早些认清现实。”

姜姒听着这话是有些警醒的语气,杨嫆找到她虽然是有利可图,但这句话确是真真切切的,发自她内心的劝诫。

“民妇明白了。”

杨嫆继续道:“本宫今日找你来呢,也不为其它——”顿了顿,她继续说:“本宫的羽儿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了,陛下也到了知天命的年华了,然而……”

她话到这里止住了,转而又说:“三皇子和羽儿都是圣上最疼爱的孩子,三皇子的母妃和本宫也是平起平坐的妃嫔,你明白了吗?”

姜姒当然明白,她是要自己劝沈晏衡站在五殿下这边来,

“娘娘,民妇做不得主,沈家还是郎君说了算。”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终有一天要面临这样的一幕。

杨嫆似乎早就猜到了她要这么说,她抿唇一笑,说:“你误会了。”

姜姒抬眸去看她,杨嫆莞尔一笑,上扬的眼尾透着深宫女人的狠厉,“沈家可以是你说了算。”

“上京城都知道沈家的家产不可估量,只有本宫知道,他守不住那些钱,既然守不住,那就要一个守得住的。”杨嫆虽然是笑着说的,语气却是冷得如冬雪霜月。

姜姒衣袖下的手紧了又紧,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两人沉默了许久。

“娘娘,如你所言,郎君白手起家,那么大的家产绝非是捡来的,他一定远不止我们看到的那样,况且娘娘,民妇既入了沈家宅院,必然是同郎君一条心的,你与其在民妇这里做无用功,不如直接去劝说郎君。”姜姒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然脸色都白了三分,那眼里透着坚韧,却又透着不谙世事的疏离感。

杨嫆笑意不减,“姜姒,你大概不知道,沈家主啊,他可是站在老三那边的。”

“你要是能劝说他站在羽儿这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姜姒,你就不想逃离这段姻亲?逃离这个强行娶你回家的人?”

她声音带着蛊惑性,声声击入人心。

姜姒步步后退,杨嫆步步紧逼。

“娘娘,民妇回去会考虑,请您给民妇时间思虑。”姜姒双腿都在发软,一是身体的不适,二是由心对这个女人的畏惧。

杨嫆止住了脚,这回笑意更甚,眼尾勾着满意的意味,她柔声道:“不要怕,本宫不急要答复,听说你身子不好,圣上还让你随沈晏衡去姑苏那种地方,现在姑苏正逢雨季,你去了身子只怕会更不好,本宫会替你在圣上面前多说两句的。”

姜姒:“谢娘娘关切。”

“好,那你回去吧。”杨嫆捏着花梗冲姜姒笑了笑。

姜姒一刻也不想多待,欠了欠身就慌忙的退了下去。

那宫女还守在外面,见姜姒走了出来,她就迎上去要给姜姒领路,姜姒真的不想和这些深宫中的人多待片刻,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姑娘留步,我记得路。”

“如此那奴婢就不相送了,沈夫人慢些走。”小宫女也不多做推辞,她跟在杨嫆身边十几年,也懂得些道理,所以末了她又添了一句:“沈夫人,今日之事,只有娘娘和您知道的。”

姜姒蹙眉,却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此事也算尘埃落定,小宫女走了进去,她便一个人往回走。

这会儿天色已晚,在回去的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

一开始她以为这场宴会是世家们的主意,后来圣上召见了他们二人,她又觉得是世家们和圣上一同商议的,如今她却又单独见到了杨嫆,所以她明白了。

世家们要见的是沈晏衡,杨嫆要见的是自己,圣上要见的是他们二人,所以所有人都默默的达成一线。

姜姒越想越觉得悲悯,沈晏衡一个人打拼出那么大的家业,竟然被所有人觊觎着。

再转了一个弯,姜姒觉得自己的脚越来越难走动,仿佛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皮也越来越重,姜姒胸口狠狠的抽了一下后,她就软了膝盖直接原地倒了下去。

幸而一旁是软软的草坪,倒也没摔出什么伤口,她艰难的张了张嘴想呼救,可声音就一直哽在喉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眼皮越来越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之际,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向她奔来,接着她就被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雪松的清香馥郁,姜姒头一歪就失去了知觉。

沈府——

暮色渐浓,天上的乌云浓厚,遮住了下弦月唯一的光,整个院落是茫茫一片,然而屋内却烛火透明,暖黄的烛光外泄,透着几分暖意,连猫都不觉窝在窗下睡觉。

而屋内又是一条红绳从纤细冰凉的手腕绕过,屏风外面是一个八十老头,他眯着眼在红绳上一阵操作,沈晏衡靠在屏风边双手环胸。

他看着刘大夫皱起的眉头,心里也一阵慌措。

好一会儿,刘大夫睁开了眼睛然后松开了手,白芷急忙上前去帮大夫收好红绳。

沈晏衡也上前去问:“刘大夫,夫人她是怎么了?”

“夫人这是旧疾了,倒是不碍事,不过最严重的应该是夫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应当趁早医治好,可惜老夫医术不精,只能开一副药方替夫人调理一下身子。”

接着他又有些惋惜的说:“夫人昏迷应该是吹了凉风又积压了烦心事在心中,等夫人醒了让她好生养养,不要让夫人想太多了。”

沈晏衡便问:“那她什么时候醒?”

“应当快醒了,你们先给夫人熬点粥喝,然后再按着老夫的这副方子给夫人熬点药喝。”刘大夫将手里的药单递了出来,白芷急忙上前去接了过来。

她看了看药方,竟然和上次张大夫写的那副药方所差无几。

沈晏衡冲白芷点了一下头,吩咐说:“让吴叔领刘大夫去账房拿钱,你去吩咐厨子给夫人熬粥还有煎药。”

白芷欠了欠身,上前去提起了桌上刘大夫的药箱,然后伸出了一只手,说:“刘大夫这边请。”

刘大夫便拖着蹒跚的步子跟了上去。

沈晏衡心情有些复杂,今日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白芷一人在那里,他过去问,白芷就说杨嫆叫走了姜姒,留了她一人在此处,虽然他确定杨嫆不会对姜姒做什么,但他还是很不放心,就想试着去找找她。

本来远远的他看到了姜姒,他正要冲她挥手喊她的时候,就看到姜姒倒了下去,他连忙把人带回了府中,却得了这么一个诊断结果。

沈晏衡上前去把窗户关严实了,又慢慢的去整理桌面。

这时软榻上突然传出了一道虚无软弱的声音:“郎君。”

沈晏衡急忙来到床榻边,姜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了,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去将姜姒扶了起来,然后问:“要喝水吗?”

姜姒摇了摇头。

沈晏衡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了,这一套玄色的衣裳更为贴身简单,没有白日里那套繁琐,动起来都轻捷多了。

“哪里还难受吗?”沈晏衡看着姜姒的眉眼间尽是疲倦,仿佛连睁开眼睛都很费劲,她许是还做了噩梦的,额角细密的汗渍将碎发黏住。

他一边问一边替姜姒把耳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姜姒咳了一声说:“已无大碍,郎君不必忧心。”

沈晏衡抿着唇看着姜姒,英眸里充斥着怜惜与心疼,他试探了一下姜姒的额头温度,然后说:“都怨我,以后这样的宫宴你就不要去了,去了也是讨你不开心。”

“和郎君没有关系。”姜姒眉睫垂下,大概率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杨贵妃找你,是对你做了什么吗?可有威胁你?”沈晏衡问起。

姜姒笑了笑,她扯了谎:“哪有的事,娘娘只是听说你娶了新妇,想见见妾身罢了。”

沈晏衡却有些迷糊了,他蹙起眉头说:“我娶新妇与她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

沈晏衡:老婆又晕倒了……「难过脸」

谢谢支持~作者坑品嘎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