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尔白。”朝露寒眸望着他,又换了一个称呼:“穆郎君,你还记得,你与朕并未成婚吧?”
穆尔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世俗礼教的那些枷锁,我向来不在意。在我心里,与陛下有妻夫之实的那个晚上,我便已经是陛下的夫了。”
朝露虽不至于被他这大胆之言吓到,但也愣怔了一小会儿。
穆家人的嚣张跋扈,朝露早有见识。不过那穆清也算是知廉耻之人,穆尔白少时虽然不讨喜,不过看着却也稳重。
如今,怎么就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些话,做这些事?
朝露背对着穆尔白坐在榻边,一时无话。
朝露倒不至于为了这点事,一直窝着火。若她是那等不善于消解情绪的人,这么多年,早被穆清逼死了。
只是没想到,她连婚姻大事,都要受制于人。
原本在今日之前,朝露还想着日后要同穆尔白好好相处。
自打两人有了妻夫之实之后,朝露对穆尔白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观。
可眼下,她告诉自己必须清醒,也必须克制。
她要清醒地知道,她和穆尔白永远都不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她也要克制,她就算是恨及了穆清,怨极了穆尔白,在她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时候,她只能忍。
“穆郎,你知道吗?母皇的后宫,虽有三个有名位的侍君,可她心中只爱父君一个。其中两位侍君,是母皇的通房,在她少时便一直陪在身边侍奉的人。母皇说,她虽不爱他们,可也把他们当做家人。毕竟两位侍君父母双亡,若离了宫,他们便再无去处。至于另外一个,是魔月进贡的郎君,母皇不得不收了他。母皇总说,其实郎君,只要一个便够了。遇到了最好的,旁人便入不得眼。所以,哪怕父君不在了,母皇也未再纳郎君入宫。”
朝露的声音轻缓又低柔,瞬间安抚了穆尔白惶惶又杂乱的心绪。
“母皇病重的那一年,朕还尚不懂事。看着病榻上虚弱的母皇,朕就只知道哭。母皇说了许多,她叫朕要听齐太傅的话,要善于采纳几位辅政大臣的意见,要做一个好皇帝。日后,若朕也有了王君,该好好待他。”
穆尔白静静望着她,没敢出声打扰,朝露就兀自接着说道:“那时候,朕还不能完全理解母皇的话。可慢慢长大了,朕总会做梦,梦到那一幕,梦到母皇拉着朕的手,似有千言万语要叮嘱……”
穆尔白察觉到朝露低落的情绪,伸出手去拽了拽她。
朝露没拒绝,也没回应,她忽而转过头,看着穆尔白道:“朕曾数次想过,日后朕的王君会是什么样子。朕总是希望,朕的王君,也该如父君那般,温柔如水,贤良大度。”
穆尔白低眉道:“陛下是嫌我不够温柔,不够大度。”
朝露轻呵了一声:“你确实与温柔大度都不沾边,不过在今天之前,朕也曾数次想过,日后等你入了宫,朕也该好好待你。”
穆尔白忽而便又红了眼,哑声唤着:“陛下……”
“可你若再这般做事,朕实是无法与你好好相处。日后妻夫生怨,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
朝露说完,便甩开了他,转过身去。
她能平和地说完这番话,已是不易。
朝露深深闭上眼,只觉得万千思绪正在一点点抽离。
她和穆尔白,终是一对怨偶。这一点,恐怕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穆尔白从身后抱住了朝露,他很想把面前这个他爱了许多年的人,深深融进他的骨血里。
“陛下,我想要的,不过就是陛下的心。我不在乎朝堂局势,不在乎外面的风云诡谲,我只要陛下这个人。只要陛下不再见其他郎君,我事事都依陛下的。”
朝露轻哼了一声:“是吗?你真的会这么听话吗?”
穆尔白连忙点头。
可朝露却冷着脸道:“那朕让你离开朕的九州殿,你为何不走?这就是你所言的,事事都依朕?”
“唯有这个不行。我说过的,我要跟陛下在一起,夜夜都侍奉在身侧。但是其他的,我都可以听陛下的吩咐,绝不会忤逆陛下。”
朝露又哼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又砸下一记重锤:“那如果,朕让你杀了你母亲,还朝堂一片清明,你愿意吗?”
穆尔白凄寒唤道:“陛下……”
朝露冷睨了他一眼,随即便倚靠在床栏上,闭目养神。
穆尔白慢慢挪至她身侧,低声道:“我知道陛下生气,可今日的事,我不后悔。陛下今日累了一天了,我侍奉陛下更衣好不好?”
穆尔白说着,便上前去解她的玉带,他见朝露没反应,便大着胆子起身,将她的衣裳都挂了起来。
待穆尔白给朝露换好寝衣之后,朝露也不看他,只自顾自地背过身去,拉过软被,不想理他。
穆尔白慢悠悠爬到榻上,他钻进了朝露的被窝,一只手慢慢搭在腰间,正要顺势抱紧朝露的时候,朝露却冷冰冰道:“你要留可以,但不许碰朕,躲开点。”
穆尔白的手荡在半空,他不想再惹朝露动怒,只得低声道:“好,我不动陛下。”
朝露肯让他留在九州殿,已是不易了。
哪怕不做房中事,他只安安静静地睡在朝露身侧也好。
这一夜,两人相对无言。
以往朝露也没睡这么早过,所以闭眼放空了一个时辰,都没睡着。
她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实在是太累,她刚要翻个身,便与那穆尔白对上了眼。
穆尔白也没睡,他睁着眼,也不知看了朝露多久。
穆尔白主动打破了沉寂:“陛下渴不渴?外间始终温着热水,我去给陛下倒。”
“不渴。”
穆尔白又问:“那陛下饿不饿,我让膳房准备点羹汤过来。”
“也不饿,这个时辰用膳容易积食。你若想留在这,便安安静静的,朕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穆尔白神色黯淡下去,点头应了:“是。”
朝露后来,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她再次醒来,天还未亮,而穆尔白正乖巧安静地躺在一侧,睡得正沉。
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倒比清醒的时候可爱一点。
他似乎生怕朝露再生气,所以没敢靠得太近。
可只要朝露翻个身,便还是能碰到他。
朝露想,是时候回宫了。
太极宫的榻更软更大,到时候妻夫分割而眠,也不至于这般拘谨。
说来无奈,她和穆尔白还未举行婚典,她便已经想到了日后两情不睦的场面。
朝露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穆尔白已经穿戴好,打算服侍她洗漱更衣了。
朝露冷冷道:“这些事有妙安做,用不着你。天都亮了,你若再不回去,你母亲该担心了。”
穆尔白道:“我不回去,母亲也知道我在哪。陛下不必忧心这个。”
朝露隐隐动怒道:“朕与你母亲有言在先,她的手再长,也不能伸到内殿来。白日里,朕还要批阅奏章,你觉得你留在这,合适吗?”
穆尔白倒未想那么多,不过听到朝露的顾虑,他只低眉道:“我只留在寝屋,不会进书房和内殿打扰陛下。”
“怎么?你不用膳,不喝水了?寝屋白天无人侍奉,朕也不会过来,你留在这有何用?”
穆尔白低眉顺眼道:“陛下还在生我的气,我不能走。一日不用膳不喝水,死不了人。”
朝露都被他气笑了:“你可真是病得不轻,你这副模样,你母亲可知晓?”
穆尔白只道:“陛下忙自己的事便是,不必管我。”
朝露倒当真没有管他,气势汹汹地便走了。
直到午膳时分,朝露终是忍不住问妙安:“穆郎君可还在寝屋呢?他用过膳了吗?”
妙安摇了摇头:“没有,陛下没有吩咐,奴婢也没管。再者,寝屋外留了个人,若郎君真有需要,该是会应声的。”
朝露将手中的请安折子丢到了一旁,没好气道:“他那个性子,就是饿了也不会说。他就是故意做出这般姿态,想要朕可怜他。”
妙安试探着问:“那要不然,奴婢派人给穆郎君送些吃食过去?”
朝露没应声。
妙安想着朝露可能不想管,便又改口道:“一顿两顿,也饿不死人。又不是陛下不给他用膳,穆郎君不想吃就不吃。”
朝露这才抬眼瞥了瞥妙安,随即叹道:“罢了,把小膳桌摆到寝屋去,朕与他一块用。”
妙安惊道:“陛下这么快就原谅穆郎君,会不会让他恃宠生骄?”
朝露道:“朕只是不想让摄政王觉得,朕苛待了她儿子。”
朝露命人摆完膳,便侧首看了一眼穆尔白:“可有你不爱吃的?你若还想要什么,朕让膳房现做。”
穆尔白心下微动,他跪伏在朝露跟前,可怜兮兮地抬眼望着朝露:“我就知道,陛下舍不得饿着我。”
难得他做出这等低姿态,朝露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没出声。
穆尔白却勾了勾嘴角,将头靠在朝露的腿上:“我不挑食,陛下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就好。”
朝露哼了一声,语气较昨日已经缓和许多:“瞧你这样子,还是不饿。”
穆尔白未用早膳,午膳也用得不多。
这还是朝露第一次与他同桌而食,他似乎挑拣得很,有些菜,他只吃了一口,便不再动了。
“你若没吃饱……”朝露正要发话,穆尔白却问:“陛下待会儿要午睡吗?”
朝露拧眉:“怎么?”
“我侍奉陛下午睡好不好?”穆尔白眼含期待地看着朝露。
朝露没拒绝,穆尔白的胆子便更大了。
膳桌撤下去之后,他便给主动给朝露宽衣,随后他自己也跟着上了榻。
这穆尔白稍微给他好脸,他便越加放肆。
就在他要勾朝露玉带的时候,朝露忍不住回头看他:“没人教过你,若妻主无令,郎君不可冒犯吗?”
那穆尔白倒是歪理一套一套的,他挑眉道:“我还没入皇家宗谱,没与陛下大婚。如今这顶多算是偷。既是偷,还哪来那么多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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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天下纷乱,诸侯并起,齐国江山风雨飘摇。
牧歌身为傀儡皇帝的幺女,自幼便过着步步惊心,如履薄冰的日子。
魏家权势滔天,魏琢入皇庭更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有传言说,他当着陛下和皇子公主的面,便肆意斩杀后宫嫔妃,行事狂妄,令人惊心。
中秋团圆夜,父皇给了牧歌一把短刃,让她施展美人计,杀了那魏琢狗贼,还齐国一片清明。
刺杀败露,牧歌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然,那魏琢却缓步走向她,望着眼前这娇柔可人的小公主,他终是忍不住捧起那张让天下男人都迷醉的脸,一字字开口:“殿下招我为婿如何?若臣与殿下成了夫妻,那殿下今夜,便不必死。”
魏琢想要的东西,自然没有得不到的。牧歌纵是再不愿意,为了父皇,也得委屈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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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牧歌索性破罐子破摔,指着魏琢便道:“魏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魏琢低下头,任她打骂,待她气顺了,他才柔声安抚着小公主:“臣哪里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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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皆知魏琢狂妄自大,不跪天不跪地更不跪皇帝。
却不知,私下里,魏琢经常跪在牧歌床前:“殿下,臣今日,能不能不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