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翩翩看着眼前的半只鸡笑起来,看来此人是通人情世故的。
吴氏打破沉默:“文渊媳妇,把鸡身上的肉都撕下来,给陈姑娘、翩翩和几个孩子一人分一点。”
徐氏立刻动手开始撕鸡肉,还让柳文洁把鸡汤给大家一人倒一点。三房的丹姐儿吃到了鸡肉,魏氏和胡氏很感激,二房莲姐儿是庶子的孩子,严氏可不在意,她的亲孙子在隔壁都不知道有没有吃到鸡肉。
她想说把孙子叫过来,可婆母这几天看起来越来越不好说话,严氏没敢开口。
柳家人在这破破烂烂的驿站停留了一天,柳翩翩亲自动手给谢景元做了四顿饭,铁柱对柳家人的态度更和善了。
第二天早上,柳元济主动要求继续赶路。可他身体仍旧很虚弱,没办法走路。
谢景元让柳文渊将他放在自己的马上,柳元济闻言摇头:“多谢谢大人,我还能走。”
谢景元毫不客气:“你走一会儿又栽倒,又要耽误大家的事儿,少啰嗦,上马!”
柳文渊退一步道:“景元,不行让我爹骑那头拉囚车的毛驴吧。”
谢景元呵一声:“随你们的便!”
说完,他翻身上马,慢慢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柳翩翩哭笑不得,这果然是个混不吝。就她爹这死矫情的性格,从不愿意接受人家的好,特别是他看不上眼的人。昨儿骑了人家的马,正满身不自在呢,现在又要欠人情,故而矫情起来。
谁知道遇到谢景元这个混不吝,你矫情是吧,老子不伺候了!
柳文渊犯难了,他就是客气一句,没想到这混不吝懒得客气,直接当真。他看了一眼那小毛驴,小毛驴拉着囚车已经很费劲了,再驮一个人,怕是吃不住。
柳文渊身为人子,自然不能让柳元济再去谢景元面前丢面子。
他主动蹲下身道:“爹,马上面风大,儿子背您吧。”
柳元济把手一甩:“我自己能走。”
柳翩翩最见不得她爹这死矫情样子:“爹,为了您,昨儿大家已经耽误了一天。都什么时候了,把您那些清高收一收吧。”
柳元济气得骂女儿:“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柳翩翩没好气道:“学到狗身上去了!”
前面马上的谢景元立刻忍不住笑起来,为了不引起注意,他笑得无声无息。
柳元济又气得手指抖起来。
柳翩翩先发制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规矩规矩的。您知不知道,您活生生把自己气病,害的祖父祖母担忧,大哥伺候您熬了一整夜,老七带着脚链去给您请大夫。昨儿请大夫吃药,花了好几两银子。您知不知道现在对咱们家来说银子都多重要,这一路上的吃喝要花钱,等到了西北,我们安家也要钱,你能不能懂点事儿!”
柳翩翩明显发现前面的谢景元在偷笑。
柳元济被女儿骂的目瞪口呆,以往这个女儿虽然也有些桀骜不顺,但大面上的规矩从来错不了。自从柳家被抄家,女儿先是主动退了秦家的亲事,又痛骂秦孟仁和赵雅兰。
现在好了,她居然连亲爹也敢教训了!
还没等柳元济教训女儿,柳翩翩继续道:“让您骑马就骑马,人家谢大人主动开口,您还拒绝。您以为您是谁啊,您现在是阶下囚。要不是大哥跟谢大人有几分交情,病死您人家也不管。”
“您自己走?怎么走?让大哥背您?爹,您是我们的亲爹吧?大哥要照顾祖父,要照顾松哥儿,还要背您,您是不是想送他去见我娘?索性您干脆点,把我也送去吧,省得二娘说您生病是我哥没照顾好。我哥辛辛苦苦一场,得不到好名声,还要挨骂。哥你起来,别管他,让他自己走!给他惯得,我们好酒好菜把谢大人笼络好,他倒好,一句话把人得罪了!我那么多鸡鸭鱼肉都白费了!”
谢景元耳朵多好,听到这话后回头看了柳翩翩一眼,然后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柳翩翩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快步跑着跟了过去:“谢大人,谢大人。”
谢景元立马定住,调转马头,等她走到面前后道:“怎么,柳大姑娘后悔了,可惜那鸡鸭鱼肉我已经吃到肚子里去了,吐也吐不出来。”
柳翩翩这时候顾不得尴尬,急忙行了个礼道:“是我说错了,还请谢大人莫要与我计较。多谢谢大人这几日对我家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只能每天诵读经书十遍,给谢大人祈福。”
谢景元呵一声:“别,经书不都是给死人祈福的吗,我受不起。”
说完,他把柳翩翩从上到下扫一遍:“柳大姑娘要是想回报,也不是不行。”
谢景元的目光里有一股探究,看得柳翩翩心里有些发毛。
谢景元将缰绳从左手换到右手:“饭菜不错,柳大姑娘果然贤惠。”
柳翩翩的心里松了下来,做饭不是问题,只要没有别的要求就好。这混不吝还没有混到底,还有救。
果然是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几顿饭就能哄好了,真是可怜。
柳翩翩的眼神忽然温柔起来,谢景元挑眉。然而他并没有追究这个问题,而是准备下马。
柳翩翩发现了他的意图,立刻摆手道:“谢大人,不必不必,您继续骑马。”
谢景元好奇起来:“柳大姑娘昨儿为了做孝女洗手作羹汤,今儿怎么狠心起来?令尊没有马,难道真去祸害那小毛驴?”
柳翩翩的声音小了下来:“谢大人,我爹这毛病得治一治,但我需要经过您的同意。”
谢景元顿时来了兴致:“你想怎么治?”柳元济每次看到谢景元都没好话,谢景元早就想治一治他了。
柳翩翩回道:“我想让我爹骑那头小毛驴,然后让家里所有男丁轮着拉囚车,您觉得怎么样?”
谢景元立刻放声大笑起来,笑了半天后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个主意好,就这样办,柳大姑娘果然聪慧机敏!铁柱快去,把毛驴从囚车上卸下来,让柳家男丁分三人一组,轮流拉囚车!”
柳元济不是不想欠别人的情嘛,这下子让他欠所有兄弟子侄们的情。
等众人知道谢景元的决定,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铁柱把毛驴拉走了。
柳元济立刻道:“我自己能走,让毛驴拉车!”
铁柱根本不理他,拉着毛驴丢给柳文渊:“柳大爷,把你们的人分三人一组,拉着囚车走。不管你们怎么分,也不管有没有人骑毛驴,今天这毛驴不许拉车,真没人骑,就让它歇歇吧。”
柳元济抖着手指头指着前面的女儿:“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囚车里的柳公绍心里觉得好笑,这个棒槌儿子就得给他治一治,不然以后早晚还要得罪人。你都阶下囚了,还跟押送你的官差甩脸子,不知好歹!
柳公绍开口道:“老大,你骑毛驴。大郎二郎三郎,你们来拉我老头子,可要用点心,别把我老头子拉沟里去了!”
柳文渊不顾柳元济反对,直接将他抱起来放在毛驴背上:“爹,儿子去拉祖父了。老七,你过来看着爹!”
就这样,柳元济被强行抱上了毛驴,眼睁睁看着子侄们拉着囚车往前走。
这也就罢了,谢景元那个混不吝更气人,他直接翻身下马,让铁柱帮他牵马,自己走到柳文渊身边跟他拉闲话。
谢景元走得十分轻松:“子孝兄,你爹回头路上还要请大夫吗?”
柳文渊点头:“大夫不用请,昨儿那药喝着还不错,回头到了新地方,还请景元行个方便,我让老七去抓药。”
谢景元嗯一声:“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柳文渊笑一声:“景元过誉了,你怎么不骑马?”
谢景元走得十分闲适:“骑马颠的慌,我走一程,怎么样,可能拉得动?要不要我帮忙?”
柳文渊哪里敢让他帮忙:“多谢景元,我虽比不得你的身手,也是自小习武,我这群兄弟也有一把子力气,能拉得动祖父。”
谢景元眯起桃花眼笑:“柳家儿郎果然名不虚传。”
在谢景元的坚持下,柳元济骑了一上午的毛驴,眼见着兄弟子侄们当了半天的牛马,而谢景元的那匹马一直闲着,他一边满心愧疚,一边恨的牙根痒痒。
谢家这无赖小子!
再一看自己的两个闺女还要给谢景元做饭,他更是气愤难当。可形势不如人,他最终还是低下了自己矫情的头颅。
当天下午,柳元济骑上了谢景元的马。等晚上到驿站时,他抱拳对谢景元道:“多谢谢大人关照。”
谢景元十分开心:“真是难得,柳大老爷居然谢我了。您不用谢我,您养了一双好儿女。”
被讽刺的柳元济一口老血被闷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谢景元哼着小调进了驿站大门。
柳翩翩在后面低头偷笑,她爹这死矫情的病终于算是好了一半。
趁着天还没黑透,吴氏打发柳文忠去给柳元济抓药,这次没有让车夫陪同,然而,等到了半夜,柳文忠依然没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大人现在在老婆面前傲娇,将来还债多累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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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