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她真的很气,她觉得自己和温美珀简直就是天生八字不合互看不顺眼,之前从电视里就不喜欢他虚伪的笑容,如今亲眼见识更让她想……想……
撕烂它!
“既然是“贴身保镳”,想当然就要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温美珀轻轻拍下手,原本黑暗的屋子立刻变得明亮起来,他笑眸弯弯地回头。“看来我们必须要住在一起了。”
“这只是权宜之计,更何况我是为了保护你。”路晓恩面无表情的回答,强迫自己忽略他看起来就像在打坏主意的笑容。
这是间楼高三层的透天别墅,坪数不算大,至少依他“汉煌集团总裁”身分而言似乎小了点,装潢布置走的是极简风格,一系列的白色干净明亮,却隐隐让人有种疏离冰冷的错觉,不过,至少大片落地窗外的美丽夜景挺让人心动的。
“只有你住在这里?”像是临时想到什么,路晓恩问道。
“这间屋子目前没有女主人,”温美珀很舒服的在白色牛皮沙发椅上坐下来,他长腿交叠,仿佛她的存在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你也是唯一踏进这屋子的女人。”他笑容微敛,语气正经地说。
瞧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她该谢主隆恩似的。“我对你的爱情史没有兴趣,你不用特别强调,你身边有多少女人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我有洁癖的,就算对爱情也一样,我并非是不爱惜羽毛的人。”温美珀如黑曜石般灿亮的眼眸瞬也不瞬地锁住她的,一时间她竟被他专注的眼神瞧得有些心跳加速。
其实他不笑的样子挺好看的,少了点玩世不恭,多了成熟稳重的男人味,噍上去没有平时讨厌。
那他没事干嘛笑得这么讨人厌?
“我的意思是通常大总裁家里不都要有些陈妈、许妈,或是王婶帮忙整理家务或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吗?至少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路晓恩语气微冷,她肯定是被他气糊涂了才会对他有心动的感觉。
她必须要气壮一点才能让自己恢复正常。
“的确是有这样一号人物,但是负责清洁工作的赵婶一星期只会过来两次,难道景书没告诉过你,除非必要我不喜欢与人亲近吗?”温美珀优雅地托腮,似笑非笑地望她。“所以这间房子里只有我和你,就我们孤男寡女两个人。”
额上青筋微眺,路晓恩装作没听见他挑逗的话。
不是她对他有偏见,是他真的很找死,他的表现就像在对她放电,而她刚刚不小心被电了一下。
“路晓恩小姐,你在冒汗呢!”温美珀缓之又缓地眨了下笑眸,“你该不会在紧张吧?”
“我为什么要紧张?该紧张的人是你吧!”路晓恩用力吸口气稳定情绪。不气不气,她是来保护人的,不是来谋杀他的,千万忍住别动手,他的细骨头禁不起她的飞踹。“是温大总裁你收到警告信,有生命危险的人是你。”
“噗~~”毫不掩饰的,温美珀就这么大剌剌笑出来,灿亮的黑眸像弯月。
“你笑什么?”青筋面临随时爆断的危机,路晓恩冷冷的问。
“亲爱的路晓恩小姐……”
“不许叫我亲爱的!”她咬牙警告。
“是、是、是,路晓恩小姐,”温美珀很识相的省去“亲爱的”三个字,他起身站在她跟前,呼出的热气有意无意拂过她颊边,“不知道是否我错看,你的脸好红啊!再这样忍下去,我担心你会有脑中风的危险。”
如果她脑中风还会是谁害的?她狠狠瞪他。
无视她杀人般的眼神,温美珀还是笑得很开心,仿佛以逗她生气为乐,她有多讨厌他,他就有多高兴似的。
“这是二楼客房的钥匙,只此一把,你不用担心我会夜袭。”温美珀扬高钥匙,唇边的笑容一样可恶。
路晓恩悻悻然抢过手。
“这把则是大门钥匙,方便你自由进出,明天你可以把简单的行李搬过来,但是千万记住,这把钥匙我不希望交到第三人手中。”他挑眉提醒。
“我明白。”她再次抢过手。
“祝你今夜有个好梦,我先回房休息了,我的活动范围在三楼,没事你千万别上来,我习惯裸睡,怕会吓到你。”
怕会吓到她什么?俏颜变得更加铁青,路晓恩继续恶狠狠的瞪住眼前不知死活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徒手可以劈断几块木头?还是他真以为自己的脸挨得了她一拳?
“千万不要梦到我喔!”温美珀笑着睇她一眼,最后笑得很猖狂的转身上楼。
“这男人果然很讨人厌。”咬牙切齿地将两把钥匙握在掌心,路晓恩阴阴的瞪着他的背影,像是恨不得把他的背烧出两个窟窿。“我当然会梦到你,因为我要在梦里把你扁成猪头!”
不过话说回来,是她多心吗?她发现此刻的温美珀和白天的温美珀有些不一样。笑里藏“奸”的温美珀仿佛完全卸下外壳,彻彻底底在她面前直接把奸险给展露出来,这该不会就是景书哥所说的他迷人的“人格特质”吧?
基本上这种人格特质一点都不吸引人,只会让她头皮发麻。
“先生,温美珀身边多了一名保镳的事,您知道吗?”入夜,年轻男子手持电话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三层楼透天别墅,刻意压低音量。
“我知道,我已经听说了。”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中音,似乎不以为意。
“我担心这样会影响我们的计画。”
“只不过是名小保镳,有什么好担心,”男人冷嗤,“你别自乱阵脚,我们先静观其变,到时候再做打算。”
“是。”
“能跟在温美珀身边的人只有你,记住,随时把他的近况回报给我,我也好做打算。”
“我明白。”
“我迟早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因为我比那小子更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
“……98、99、100,我要抓人罗!都躲好了吗?”
“啊!还没有,再等一下啦!”
“来不及了,我要去抓人罗!”
孩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在约莫五十坪的园区里回荡,一群衣着简朴却笑容满面的小萝卜头已经玩疯了,每张可爱的小脸蛋都显得红扑扑的。
园区的最顶楼——圣玛莉孤儿院院长室,气氛有别于外头的欢欣,沉窒的空气缓缓流动。
“我知道温先生已经帮我们不少忙,但是希望能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毕竟孩子们都在这儿长大,若是要现在搬走的话……”王院长双掌合在胸前,眉头紧锁。“我不知道这些孩子要何去何从?”
单人沙发里,样貌俊美的男人长腿交叠优雅地坐着,他托着腮静静聆听王修女说话,像只沉静内敛的黑豹,似笑非笑的神情教人摸不透他此刻心中真正的想法。
“他们的命运已经比别人来得坎坷,好不容易才熟悉这里的环境,我真的不忍心要他们离开。一旦圣玛莉确定关门,他们将被转送其他院所,我担心孩子们的心灵会再次受到伤害。”王院长忧心仲仲地说。
真是好善良的修女啊!深受感动的路晓恩敬佩地看着眼前满脸皱纹、个头娇小的高贵女子。
现今社会里已经很难找到如此好心肠的人,打开电视满满都是子弑母、母弃子的新闻,当人不再重视伦理道义,王院长的所作所为更教她打从心里钦佩。
“我明白王院长的难处,但你们经费不足应该好些日子了吧?”温美珀薄唇勾笑,语气平和。“这次就算我肯帮忙,圣玛莉迟早也是撑不下去。”
这个恶魔!
温美珀此言一出,立刻感到身后阴风吹过,仿佛有双阴冷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住他后脑勺,想用杀人的眼光将他当场谋杀。
温美珀没有回头,他当然知道那双毒眸的主人就是拥有一身浩然正气的路晓恩。
浩然正气……可惜他身上没有这种东西,只有黑暗的奸恶气息。
“我明白,但我起码尽力了,至于圣玛莉孤儿院未来的命运,就交给万能的主了。”王院长叹气。
温美珀缓缓从沙发起身,从院长室的窗外望出去,楼下的小孩开心笑闹成一团,完全不知道孤儿院因经费严重不足面临关门的命运。
“温先生?”没听见他回答,王院长不确定地问。
“如果我再将还款期宽限一年,王院长真认为孤儿院的情况会好转吗?”
“我会努力想办法的。”王院长坚定的回答。
“王院长,别怪我话说得无情,就算我再宽限一年,也只是延长圣玛莉关门的时间,实质上并没有任何帮助。”温美珀淡淡开口。
啪一声青筋爆断的声音,站在他身后的路晓恩听见他的回答,漂亮的脸蛋顿时气红。
他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奸商,王院长的情操如此伟大,他居然连伸出援手也不愿意。
“看来温先生是不愿帮忙了。”王院长难过的低下头。
“我并非不愿意帮忙,而是——”温美珀的眸光越过孤儿院的大门,落在不远处正在兴建的商业大楼。
他不清楚王院长是否知道这块地的价值,但至少在他眼里这是块价值连城的黄金宝地。一旦孤儿院搬迁,他会立刻以高价向地主买下这块地,连同前方的两栋商业大楼和一间购物城,将形成一个商业区块,且皆为汉煌集团所有,他已经看见惊人的利益。
他果然是个没血没泪的奸商吧?
“无论如何,请温先生帮帮忙好吗?”王院长诚恳的拜托。
“王院长——”
“温先生,请您想想那些可爱的孩子。”
“多宽限一年没有办法,最多只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温美珀话说得很慢,深不见底的黑眸迎上路晓恩嫌恶的眸光,对她扬起一抹淡淡笑痕,仿佛在挑衅她的正义感。“这是我的极限。”
“温先生——”
“很抱歉,我爱莫能助。”
“……丧尽天良、黑心残忍!”
“……”
“卑鄙下流、可恶透顶!”
“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自从踏出圣玛莉孤儿院后,身后的女人就不断念念有词,走在前方的温美珀停下步伐,似笑非笑地瞅她。
“我说你丧尽天良既黑心又残忍!”瞪着他极度刺眼的笑颜,路晓恩再也隐忍不住,索性把肚子里的不满全说出来。
“晓恩!”没想到她竟会在街上和总裁大声说话,梁景书急忙阻止。
“哦!原来你在为了孤儿院的事不高兴。”对于她气愤的语气,温美珀并没有动怒,仅是微笑回视。
这种笑脸、这种可恶的笑脸……好似他一直都在等她脾气发作!但是她不懂,他为什么非要激怒她不可?
“你竟然狠心拒绝王院长的要求,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路晓恩激动地问。
深邃幽深的黑眸不惧地迎上她灿亮的眸子,温美珀微微一哂。“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凡事当然以利益为优先。就算我要当慈善家,也必须先有当慈善家的本钱。”
“汉煌集团还不够有本钱吗?到底你要有多少财富才能满足?”路晓恩冷嗤。
“直到钱淹死你为止吗?”
“你想说什么?”一点也不介意她在大街上对自己大吼,温美珀的语气是气死人的平和。
“圣玛莉孤儿院拖欠汉煌集团的钱,对汉煌集团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为什么不肯高抬贵手?有能力的人就该帮助弱势族群,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有趣地望着她,温美珀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原来这就是充满浩然正气的模样,果然很耀眼哪!和他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吧!
“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微笑。
“我知道,但是汉煌集团并不缺这点钱,却会关系到圣玛莉孤儿院的存亡,你到底还有没有良知?有没有认真看过那些孩子的笑脸?”路晓恩气得脸都红了。
“……”
“在你眼里,除了钱其他什么都不是吗?”路晓恩美眸气得快喷出火。
“晓恩,你别再说了。”见她越说越过分,梁景书连忙喝止。
“就算我真答应宽限一年的时间又如何?他们最后也是撑不下去。”他的话很残酷,却是事实,这是他这几年深刻的体会。
不懂得自立,只想寻求帮助的人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
“你没有答应,又怎会知道孤儿院撑不下去。”路晓恩不服气地反问。
“你很想帮王院长的忙?”温美珀挑眉反问。
“只要是人都会想帮他们的忙。”路晓恩咬牙回答。
啧啧,牙尖嘴利的野猫。她这不就是拐着弯在骂他不是人?
“别说我没同情心,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温美珀笑容灿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的确,区区六百万对汉煌集团而言是九牛一毛,但她真认为六百万轻易就能赚取吗?汉煌集团所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全体员工辛苦耕耘的结果啊!
“什么交易?”一见到他那样的笑,路晓恩立刻戒备的问。就算她认识温美珀不深,也知道这种笑容背后绝不单纯。
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是这种奸诈的笑脸。
“一个月内,你若能凑到圣玛莉孤儿院一半的欠款,也就是三百万,那剩下的欠款我就不追讨,另外我再私人捐赠三百万给孤儿院。”温美珀挑眉。
“你会这么好心?”路晓恩一脸狐疑。
“我不开玩笑。”浩然正气啊!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抛弃的东西,他真的很好奇这种东西能在现实生活中存活下去吗?
应该不会,所谓的浩然正气说穿了不过是不自量力的正直和正义,除了会让自己伤痕累累之外,其他一无是处。因为现实是残酷的、无情的,所以才会说无奸不商呀!
“如果我没有达成呢?”路晓恩谨慎地问。
和温奸商谈交易最好说清楚讲明白,以免自己被卖掉还傻傻的帮忙数钞票。
“倘若你没有达成,就必须当我的奴隶一个月。”温美珀笑容一敛,神情认真,灿亮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所谓的奴隶就是对我“绝对”服从,我说什么你就得照办,不得违抗。”
她若是没有达到要求,代表这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正义感,而他就会继续当他的奸商,顺便踩躏她骄傲的自尊。
以圣玛莉孤儿院那块黄金地跟她赌,他可是等于赌上她完全不能想像的惊人利益。
那可不是区区的几百万、几千万,而是几亿的巨额啊!
咬住唇没说话,路晓恩很认真的考虑。
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其中有陷阱。
“我话先说在前头,这笔款项你必须想办法自己赚取,甚至募款都无所谓,但别想用借的,否则我们的交易不成立,这样你明白吗?”话声方落,温美珀的眸光有意无意瞥向梁景书,警告意味浓厚。
后者一接受到他的目光,立刻尴尬的别开脸。
“如何?要接下这笔交易吗?”温美珀再次问道。
这笔交易无论怎么看都是她比较划算,这可是五年来他唯一做的赔本生意。
“好,我接受,”迟疑三秒,路晓恩用力点头,似火的眸光坚定地回望他。“我若是无法达成,就当你的奴隶一个月,反之,我希望你能做到你的承诺。”她扬高小小的下巴。
就算失败只不过是当他的奴隶,一个月忍一忍就过去了,倘若成功,她就可以挽回圣玛莉孤儿院,她吃点小亏又算什么!
“成交。”温美珀唇瓣勾起诡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