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斯时的烧下午就退了。
……然后乔岁安一整个下午时间都被他征用来学习。
经过将近一个学期的魔鬼训练。乔岁安的成绩已经进步了不少,尤其是数学,一班的练习题从几乎一道不会到只有压轴不会。
她撑着脑袋,一手捏着笔杆子,无精打采听他讲着压轴题的思路,丁斯时讲着讲着停住,望了一眼她的侧脸,笔头敲了敲桌面,无奈:“好好听啊大小姐。这个题型还挺重要的,说不准会作为期末考压轴题。”
乔岁安想到什么,忽然提了点精神:“丁斯时,我们打个赌吧!”
他“嗯”了声,尾音上扬,带着疑问:“赌什么?”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瞧:“听说元旦晚会可以拿手机,如果我考进一班了,你帮我录个舞台的舞蹈直拍,如果我没考进,那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我记得,元旦晚会是在期末考之前吧?”
她伸出一只手锤了锤自己胸口:“我对考进一班这件事胸有成竹好吧!”
丁斯时笑了声:“行,给你录。”
顿顿,他又问:“晚会打算跳什么?”
乔岁安道:“《海底》。”
周一,乔岁安就把表演的表格交上去了,又趁着社团活动的时间问舞蹈社社长借了几天的舞蹈房使用权。
其实乔岁安跟社长不太熟。刚开始进舞蹈社的时候,他对她过分热情,明里暗里要了几次她的联系方式,都被丁斯时打断了,后面没两天态度就冷下来了,练舞休息期间,学姐悄悄跟她八卦,说社长有女朋友了。
乔岁安也不太在意他的态度问题,冷下来了反而让她感觉好受点。
“元旦晚会?”学长正划着舞室里的电脑找伴奏,闻言抬了下眼,“巧了,我们社晚会也要出节目,但好像学校规定一个人只参与一个节目。”
乔岁安小声道:“我的表格已经交上去了。”
学长收回视线,语气不咸不淡:“那就算了,那我就不在我们社节目里排你的位置了。”
她点点头,又问:“我们社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不参加社团的节目吗?”
“还有一个丁斯时。”
……理解理解。依丁公主的脾气,他绝对不会愿意上台留下黑历史。
学长语气多少带了点不屑:“我从头到尾没把他排进考虑范围内。”
乔岁安顿了顿。
丁公主确实跳舞跳得稀巴烂,来社团那几次也都是陪着她的,但可能是他的语气不太令人舒服,乔岁安鼓了鼓嘴,一下子不太高兴。
她忍了又忍,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离开了。
后面几天的午休时间一下子丰富起来,除了背书还要再抽出一段时间去舞蹈房练舞。社长在社团节目中间有段独舞,所以她偶尔会在舞蹈房碰见社长,两个人稍稍点头就算打了个照面,站在镜子前各练各的。
乔岁安在网上订购的裙子也到了。裙子是上下半身分开的套装,上雪纺白色短款上衣,腰侧绑交叉细绳,在背后系上蝴蝶结,半身白纱裙到脚踝。她还买了块白纱当作道具,不用时先系在腕上。整一套下来仙气得很。
怕效果不好,到货之后,乔岁安挑了一天中午换上,跑去舞室打算练一遍。
舞蹈房有点冷,她先开了空调,待房间里暖和起来了才把外头披着的冬季校服外套脱掉。社长正好不在,她就打开电脑放了伴奏。
空灵的琴声响起,她转身面向镜子,一个旋转,抽开手腕上的白纱,同时高抬腿,裙摆在身前划过。白纱脱手,自半空中缓缓飘落,像一缕海上的烟,接着又被揭开。
她全身心投入到舞蹈中,轻盈,融入到音乐的情绪与氛围之中。
舞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很大一声“砰”。
乔岁安愣了一下,回头望过去。
社长走进来,目光触及到她时一停,随即笑了下,笑中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人往舞室后头去了,道:“你继续。”
音乐还在播着,乔岁安点点头就继续跳下去了。
她跳舞一直是怀着十二分的认真,步子一动便能被音乐氛围轻易裹挟。
白纱落地,她也跟着轻轻倒下,连续几个地板动作后,白纱被抛起,她凭借腰力与绝对的柔韧性起身,伸手接了纱,目光重新落回镜子的那一秒对上后面那一双漆黑的眼睛,仍然带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腰上,像携着恶意的蛇在她身上游走。
她的血液像是被瞬间冻结。
剩余几个动作僵硬无比,乔岁安被盯到熬不下去,潦草收场了舞蹈,匆匆过去关了音乐,向社长点头示意自己练完了,要走了。
她心跳加速,步履飞快往门口走,正要踏出之时,身后人突然开了口。
“学妹。”
她脚步一顿,听见他笑了声,背后那道视线如有实质,她脊背发寒。
“你腰上有颗痣。”
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慌张涌过来,乔岁安白着张脸,甚至想吐。脚下不过顿那一秒,下一秒就奔了出去,直到去厕所重新换回校服,忐忑的心才稍微缓一些。
她把服装塞进袋子里,抱着衣服从厕所里出来,心不在焉往教室走,倏地额上一痛,撞上了谁。
乔岁安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丁斯时。
他垂眼盯着她,皱了下眉,弯了腰,双手撑了膝平视她:“怎么了?”
“丁斯时。”乔岁安突然松了口气,心安下来,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声音很小,带了委屈,“我突然不想上晚会表演了。”
他看着她,声音低下来,轻轻的,顺着她糟糕的情绪:“发生什么了?”
乔岁安揪紧了他的衣角:“就是……”
“丁斯时!”身后有一班的同学喊,“老班让你去趟办公室,说你奖状发下来了。”
乔岁安一下被打断,顿了两秒,抿了下唇,松开了手。
但丁斯时没动,只偏头冲那个同学说了声“知道了”。
乔岁安道:“你先去办公室吧。”
他仍旧没动,望着她:“你先说,发生什么了?”
她慢慢吞吞,重新拽住了他的衣角。
“我们下学期换社团吧。我不喜欢那个社长,我不想待下去了。”
丁斯时沉默了两秒,看着她的眼睛。
乔岁安脖颈处那根红绳发着烫,对视间,她感觉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道:“好。”
顿顿,他又问:“舞台还上吗?”
乔岁安深呼了一口气,受他的目光鼓舞,就像吸取到了勇气与力量,冷静了下来。
“去啊。”因为她非常喜欢跳舞,“准备了很久的。”
十二月的三十号是元旦晚会,育德只上上午半天课,下午就自行规划时间了,各班可以自行组织活动。乔岁安一吃完饭就去舞台那边换衣服化妆彩排。
罗落作为乔岁安的御用化妆师,也跟着去了彩排现场。
舞台正在操演灯光,罗落在后台对着她的脸各种捣鼓。
乔岁安乖乖坐着任由她画,垂着睫毛在手机上啪啪打字。
岁岁和碎碎:“你在干什么呢?”
娇娇丁公主:“班级组织看电影。”
乔岁安一下来了点精神。
岁岁和碎碎:“看什么?”
娇娇丁公主:“《喜羊羊与灰太狼之我爱灰太狼2》。”
岁岁和碎碎:“……”
岁岁和碎碎:“好看吗?”
娇娇丁公主:“你说呢?”
罗落忍不住了:“姐姐,别看了。闭眼,给你画眼影了要。”
乔岁安乖乖关掉了手机,闭上眼睛,继续任由她捣鼓。
罗落一边对着她眼皮子下手,一边怀疑地问:“你跟丁斯时真的没谈还是假的没谈?”
“谁乱传的谣言?”乔岁安闭着眼睛,无奈道,“上次在学校超话热门里看到我就想说,太离谱了。”
“主要是,你俩相处真的很……你懂我意思吗?”罗落画完眼皮子,开始给她上口红,“上回,又有摄影社的拍到你俩了,超话里又火了。你也真是牛,我要是你,每天看着丁斯时那张脸,我肯定忍不住先下手为强。”
乔岁安刚要张口反驳,罗落一声惊叫:“别动!口红要涂出来了!”
“……”乔岁安闭嘴。
观众席上陆陆续续有班级入场,渐渐的坐满了位置。
大屏幕上是一分钟倒计时。
临到10秒时,观众席上开始有人跟着喊:“10!”
“9!”
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齐,兴奋掺杂激动。
“3!”
“2!”
“1!”
大家齐声大喊:“0!”
秒针正好指向12这个数字,舞台灯光在这一刻亮起,伴着台上鼓声震天,观众席上一片欢呼。
开场曲是舞狮子与打鼓。台上人统一身着红色新年装,额上系着红飘带,鼓声由缓至快,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热烈,舞台中央的两只舞狮翻滚着各种动作,博得掌声一片响亮。
乔岁安偷偷从后台溜出去,观众席上灯光昏暗,她眯缝着眼睛找了很久,才锁定到丁斯时的位置。
他坐在前面的中间,一个非常好的位置。只可惜前后左右都有人。
乔岁安叹了口气,也就罢了,不挤进去了,抬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岁岁和碎碎:“我的节目排在第四个。”
她抬头,看见丁斯时低头看向了手机,没过几秒钟,手上的手机振动一声。
娇娇丁公主:“知道。”
乔岁安讶然。
岁岁和碎碎:“你怎么知道?”
娇娇丁公主:“……我好歹是学生会的。”
乔岁安:“……”
哦,好吧,差点给忘了。
岁岁和碎碎:“那你别忘记拍我哦!”
丁斯时回了个OK的手势。
他收了手机,台上鼓声热闹,他一边拿起包里的可乐要打开,一边抬眼扫过舞台上的舞狮子。
气体一声“滋”,沾着汽水的泡泡顺着瓶子流了下来。
丁斯时低头。
好在溢出的不多,就是手上沾了点,有些黏糊糊的。
他便起了身,冲身侧人低声道:“麻烦让一下。”
丁斯时出了厅,右拐进了男厕所,打开水龙头洗着手。
里头有几个人,没注意到他,聊着天,发出一阵笑声。
突然有一个人道:“哎。那个乔岁安是你们社的吧?”
丁斯时顿住。
“是啊。”这道声音很耳熟。
“彩排我看了啊,腰真细。有男朋友吗?没的话我就冲了。”
另一个人轻嗤一声,“她啊,性格那么闷,一看就知道不会玩,平时跟她说两句话声音小得跟什么似的,要么就是她那边那个叫什么丁斯时的拦着。”
他话锋又一转:“不过身材是很好,长得也漂亮。上次看见她在舞室排练……啧,你知道吗?她腰上有颗痣,嗯……衣服要再往上一点,就是胸了吧?”
紧接着就是几声不怀好意的哄笑。
丁斯时关上水龙头,甩了两下手,一言不发出了门。
几个男生上完厕所,你推我我推你,相视一笑,懂的都懂。
人到门口,忽然见一个人站在拐弯角,慢条斯理拿着餐巾纸擦着手上的水珠,看见他们出来,抬了下眼皮子,扯着嘴角笑了下,笑不达眼底,语气也是冷冷的:“出来了?”
乔岁安下了舞台,罗落一下拥上来尖叫:“乔乔!你好美好仙!你太棒了!今夜!我为你的舞姿疯狂!”
“做人呢,要矜持。”乔岁安笑着推开她,摊开手掌,“我手机呢?”
罗落连忙双手奉上她的手机。
乔岁安指纹解锁,看见丁斯时刚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娇娇丁公主:“出来。我在靠近后台的那个门口。”
她按灭了屏幕,蹦跳着往门口去了。
台上主持人字正腔圆念着稿子,她轻轻推开厅门,再轻轻合上。
外头没开空调,她冻得一个激灵。下一秒,一件冬季校服就披在她的肩上,熟悉的洗衣粉香包裹住她。
乔岁安裹紧了,转过身,抬起眼,目光落在他的眼角,蓦地一愣,错愕。
丁斯时垂着眼,灯光落在他脸上,为眼下打下一片阴影。他的左眼角边上有一抹淤青,淡淡的。
“直拍没了。”丁斯时开了口。
他伸出左手,摊开,几颗红色包装的糖果赤然出现在视线里。
他抬了点眼睛看她,嗓音低低的:“但是有糖果。”
乔岁安没接,盯着他的眼角,蹙眉,她想伸手碰碰,最终怕他疼,又给放下了,问:“你眼角怎么了?”
丁斯时不答,手心往前伸了点:“草莓味。”
作者有话要说:丁公主真的,他好好,我哭死。我为什么不配拥有一个丁公主?
最近,阳越来越多了,我身边好多都阳了。最近我连家门都不敢出。
你们也要好好防范,能晚阳就晚阳,我看我的朋友圈里得了的感觉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