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芯片

  阿尔缇妮斯怀孕了,孩子是谁的,当然是萨鲁的。

  问题是……她现在是千色。

  当罗马斯凝重的告诉所有人,她怀孕了,可能会流产,这个时候,就算有一枚原子弹砸下来,估计也不会有人当回事。

  他们在意的是——孩子的父亲是谁?

  娜娜和卡尔第一时间看向狄克,并不确定孩子是不是他的,只想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有什么反应。

  是愤怒,发疯,还是漠然。

  三胞胎则是楞在原地,继续发呆。

  “是我的孩子。”艰涩的嗓音飘荡在空气里,有悔恨,也有心痛。

  他甚至没去问罗马斯孩子有多大了?因为他早已笃定孩子是他的,那夜,是她的第一次,他没有忘记……

  之后……他们一直在一起,除了……一个多星期前,她和土耳其亲王……不,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是那个男人的。

  他根本不愿意去想,她和土耳其亲王做过些什么。

  他的话让三胞胎的表情立刻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呆然瞬间变成震惊,惊得好似灵魂都出窍了。

  老爸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啊!?

  如同无数颗原子弹砸在他们面前,炸得一切满目苍夷,炸得他们想忽视都难。

  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然而……

  “罗马斯,还有救吗?”伟岸的背影,瞬间像是蒙上了一层云海似的悲戚,看起来好不真实。

  他来到床边,看着昏迷的阿尔缇妮斯,内心的苦涩泛滥。

  他又一次伤了她。

  罗马斯早在听到他那一句“孩子是我的”后,便已呈现呆若木鸡的状态。

  老天!!若不是他医德尚存,病人还等着他救治,他绝对会狠狠抽自己几巴掌,抽晕了都无所谓。

  他猜到狄克和她有那么点意思,可孩子……这也太……太快了一点吧。

  “罗马斯!”狄克无心去关心周边的人怎么去想,尽管这其中还包括他的儿子,他只想她安好。

  “呃……情况暂时稳定了,血也止住了,但母体受到撞击力度很大,致使子宫强烈收缩,如果胎儿有下坠,或是再次出血,恐怕就保不住了。”

  就是还得观察。

  “你有多大的把握?”

  这个孩子的到来,实在太过突然,令他不知所措,但他没忘记她当时的眼神,她想要这个孩子,为此,她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自责,她的手拽紧了他,在求他,救救她的孩子。

  那也是他的孩子。

  无论愿意否,那都是他的骨肉。

  他不可能淡漠对待,也狠不下心。

  尤其是他已经情不自禁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可一方面,这个孩子是他背叛悠最大的证据。

  罪证确凿!!

  纠结和矛盾,痛心与狠心,他作不出抉择,只是在一瞬间,他屈服在了她惊恐无助的表情里,也屈服在她那双为了孩子向他拼命求救的眼神里。

  “如果能安然度过今晚,希望会很大。”

  狄克听闻,点点头,“我留下来陪她,你们都回去吧。”

  回去。

  谁会回去!?

  凯文实在忍不住了,眼神里还残留着震惊的余波,“老爸,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凯,先回去,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卡尔架住凯文。

  “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实在没法相信,他的父亲会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更不可思议的是孩子的母亲还是他熟悉的MissMemory。

  若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

  修伊却是很沉静,但熟知他个性的人都知道,他越是沉浸,越是濒临发狂。

  当震惊过后,他脑海里的空白,很快被愤怒所取代。

  母亲的早逝,是他们兄弟三人最大的伤痛,这份伤痛至今犹在,从未被时间抹消,他们敬爱她,怀念她,谁也不能取代她的位置。

  安迪似乎还不能接受事实,大受打击的有些站不稳。

  几个月前,他们三个和卡奥利还想要追求她。

  怎么转瞬间,全变了,她这是要成为他们的后母了?

  这滋味甚是复杂,像是卡了什么异物在喉咙里,吞吐不得,异常难受,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有第二个女人,更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是MissMemory。

  儿子喜欢的女人,有了老子的孩子……这种……这种惨烈又狗血的情节,竟然让他们碰到了,且是最高xdx潮的阶段,这种情况下,谁能冷静放下这件事,然后该死的回家。

  面对三个儿子,狄克并不想解释,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许就此儿子会与他断绝关系也说不定。

  他们深爱他们的母亲,从小如此,他的背叛,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不可饶恕的。

  父子四人在病房里散发着像是对峙一般的压迫感,让卡尔、娜娜、马罗斯不敢妄动。

  “唔……”阿尔缇妮斯从昏迷中醒来,腹部的疼痛已经减轻,不再难忍,只是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至极。

  她张开眼,入目所见皆是雪白,她这是在哪里?

  陡然,昏倒前的记忆窜入脑海,她惶恐不安的捂住小腹,黑色的双眸里满是紧张和惊惧。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若是知道……她一定会小心翼翼。

  她颤抖的手轻轻的捂着,抬起头便想寻找萨鲁……启唇,下意识的想唤他,却发现病房里的一群人都看着她。

  没有萨鲁,他不在,他不在。

  她好想见到他,她需要他的温暖,他的安抚,她想听见他的声音。

  然而……不可以……

  她的理智总是在她软弱无助的时候跑出来提醒她,不能为了自己,不能为了私欲,而使他人受到伤害。

  她将泪光停留,挣扎着平复内心的恐慌和惊吓,但这一切似乎很徒劳,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失去孩子……她好害怕,她清楚失去孩子的痛,她曾亲历过,那种痛,那种好似五脏六腑都被撕裂的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它,还在吗?

  她的脆弱宛若菟丝花,缠住了狄克的心,花梗上的刺正一下又一下的戳着他。

  那夜,她也是这样,被惊吓和恐慌包围,却又强撑着不让自己落泪,她眼中闪动却不落下的泪是如此刺眼,又是如此与悠相似。

  最后一丝抵抗在她脆弱面前瓦解。

  他温热大手覆上她慌颤不已的手指,指尖传来的冰凉告诉他,此刻她有多害怕,多无助,心猛的一缩,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它还在,没事,它还在!”

  阿尔缇妮斯面对这个陌生的怀抱,最开始下意识的想要抗拒,但听到他说孩子没事,她喜极而泣,根本顾不得任何事。

  眼泪扑哧落下,一颗接一颗……

  孩子的平安让她忘却了害怕,消除了恐惧,也让惶恐慢慢散去,脑海里只记得他说的话,雀跃,让她哭得更凶,她揪住狄克的衣袖,扑进他怀里,失声大哭。

  她的孩子没事,没事,还在,它还在……

  谢天谢地!!

  “狄克,别让她太激动,她的情况还不稳定。”罗马斯蹙眉提醒道。

  狄克递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明白,他顺着阿尔缇妮斯背抚拍,她哭得那么伤心,要她马上停止,根本不可能,需要慢慢来。

  感受到背脊上的温柔和阵阵温暖,阿尔缇妮斯开始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止,却因为哭得太凶,无法停止抽泣。

  狄克耐心的继续抚拍着她的背,又轻又柔,又有节奏,就像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婴儿一般,万般的呵护。

  哭够了,阿尔缇妮斯的思路也恢复了,立马意识到自己正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自觉心一起,她慌慌张张的推开狄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没……没事了。”

  她的离开,像是带走了所有的温暖,让狄克陡然觉得有点冷,僵在空中的手,却不敢再次触碰她,只好缓缓收回。

  阿尔缇妮斯知道孩子没事,思路早已变得灵活起来,想起刚才的窘态,脸发烧似的红了起来,不是害羞,而是懊恼。

  她只好转移注意力,对罗马斯说道,“我的孩子要不要紧?”

  她是法医,医科知识,还是懂一点的,对于怀孕的女人来说,见红是可大可小的。

  “你先放宽心,孩子暂时没事,不过你不能再激动。”她需要卧床休养。

  “我不激动,不激动。”阿尔缇妮斯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双手紧紧的贴着腹部。

  三胞胎倒也没在这节骨眼闹腾,毕竟人命大如天呐。

  娜娜和卡尔也是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怕父子四人会打起来。

  不过这不代表三兄弟会不追究,他们只是暂时忍着,压抑着,弄个不好爆发得会更厉害。

  阿尔缇妮斯这时光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事,她根本无暇去注意,脸上很自然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这份光辉让狄克内心一阵骚动。

  她竟然会那么在乎这个孩子……

  不过一会儿,罗马斯开始为阿尔缇妮斯再次检查身体,闲杂人等暂时先离开,一番检查后,罗马斯看着手中的报告一直没有发言。

  这让阿尔缇妮斯又紧张起来,“怎么了?”

  罗马斯怕她又激动起来,赶忙道,“孩子暂时没什么问题,倒是你……”

  “我?”

  “你的孕激素水平有点低!”低出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正常值。

  阿尔缇妮斯咯噔了一下,当然低,她都已经37岁了,不年轻了,绝对的高龄产妇,但

  千色的年龄是26岁,怀孕的最佳年龄段。

  “呃……我的内分泌一直以来都有些紊乱。”她找了个能打消他疑虑的理由,免得露出破绽。

  罗马斯皱眉,“唔,那我给你开点调理的药。”

  阿尔缇妮斯点头,重重点头。

  待他走了,阿尔缇妮斯虚脱的倒在床上……真是紧张死她了,但一想到自己怀孕了,心情就无比欢快,身体的任何不适在此刻都消散得不见踪影。

  孩子,她竟然又有孩子了,她一直以为她命中只会有四个孩子。

  萨鲁,一定会很高兴。

  她得赶紧告诉他,但转念一想,不行,要是告诉他,他一定不会再让她继续装下去,要是这样,千色那边该怎么办?

  她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她向来注重承诺。

  只要再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就好。

  她会小心的,一定不让这孩子出事。

  她得想个办法瞒住萨鲁才行……

  ******

  塞舌尔——

  “你找我?”

  等千色午睡后,安德鲁来到书房,米修早已在里面等候。

  “有事要和你谈谈……”他眉目间有着忧虑。

  安德鲁走到沙发旁坐下,手指捏了捏鼻梁,看上去有些疲累。

  “她已经没大碍了,你又何苦衣不解带的照顾。”米修忍不住唠叨,“那些仆人,护士,又不是白请的。”

  安德鲁抿嘴不语,他又何尝不知道,但心就是放不下,他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她,等她好了,他便要放她走,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都是极其宝贵的。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趁此休息一下。

  米修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都是枉然,只将手里的一张脑部X光片递给他。

  安德鲁睁开眼,“什么?”

  米修手指指向X光片上的一处阴影,“你猜这是什么?”

  安德鲁未曾学过医,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凡这类报告上有阴影之类的东西,准不是什么好事,等看仔细是千色的脑部X光片后,整个人一僵,“是她的脑有问题?”

  “你先不要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他在看到那小块的阴影后,只以为千色脑中有肿瘤。

  “这不是肿瘤!”米修知道,若不说清楚,他会自己吓自己的,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道,“以我的经验,这应该是枚芯片,至于用途,我不清楚。”

  安德鲁将X光片取过,很仔细的看了看。

  的确,这东西正正方方,有棱有角,怎么看都像是某种硬物。

  “你想说什么?”他灰色的眸子有了警戒,脸色也阴了几分。

  “我想说什么,你会不明白?,安德鲁,她脑子里装了一枚芯片,你认为普通人可能装这种东西吗?”

  经他仔细查验,他发现这枚芯片的部件相当精密,科技含量应该十分高,重要的是它连接着神经,虽不知道真正用途,但能够猜得到,他也不打算拖泥带水,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怀疑,她是杀手集团的杀手。”

  安德鲁下巴绷紧,握着X光片的手一紧。

  米修继续道,“一般杀手大多独来独往,但若是集团杀手,有组织的话,为了不让手下的杀手背叛或是逃离,组织的首脑人物便会给旗下的杀手装上追踪器或是炸弹什么的。”

  至于这枚芯片是追踪器,还是炸弹,他就不得而知了,但准跑不出这个范围。

  他和安德鲁都是江湖上的老手,这种事看太多了,他能猜到,安德鲁必定也能猜到。

  但,安德鲁却是缄默。

  米修只好说出心里最担心的一个假设,“安德鲁,她可能是来杀你的。”

  “米修,你想太多了。”安德鲁将X光片放在茶几上,脸上的表情不变,平静得一点都没有波澜。

  “安德鲁,这不是开玩笑,对,你是隐退了,但想杀你的人不是没有。”恐怕还多得很,他当年心狠手辣,雷厉风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多少组织。

  那些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过是因为他的强大,心生畏惧,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隐退了十几年,虽说余威犹在,但毕竟不年轻了,老一辈自是忌惮他,那些小的,可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们可都是磨刀霍霍的想对他下手。

  这几年,不是没有过暗杀。

  要是明的不行,他们就来暗的,或许这个女人就是。

  越想,米修就越担心,那个女人长得如此像慕容悠,他本就觉得不可思议,要她真是杀手,那么这份像可就一点都不突兀了。

  那张脸根本就是安德鲁的软肋。

  “她不是!”安德鲁说得一点迟疑都没有。

  “安德鲁,你不会傻到认为她真的只是陪酒女吧,你觉得这世界上有多少陪酒女郎会在脑子里安个芯片。”

  安德鲁听闻,顿时冷眼微眯,阴风陡起,“你在查她!”

  米修一愕,这是自己说漏嘴了,既然如此,他也不掖着藏着了,“是,我派人查过她!”

  “你竟敢无视我的命令!!”安德鲁下巴绷得更紧,脸色也阴冷起来。

  他答应过她,不会过问她的事,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我是有查,但除了她是酒家女外,我什么都没查到。”对此,米修气馁至极。

  他派人去查,结果却只查到她在一家名叫艳后的酒店里当陪酒女郎,其他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她还在哪里做过酒家女,住哪里,正经的线索一点没有。

  但越是这样,越可疑。

  查到的是普通,可她脑子里那枚芯片可一点都不普通。

  “你最好不要再动她的脑筋。”安德鲁起身,对着米修隐隐透寒的警告。

  “安德鲁!”米修急得直跳脚。

  她明明就有问题,为什么他就是不去正视。

  “不要再试图去查她的底细,若她真是杀手,我宁愿让她杀!”他目光沉定,有着灼热。

  米修一颤,他已经爱得那么深了吗?

  安德鲁吸气,又呼气,闭了一会儿眼,再张开,只问米修一句,“能知道是炸弹,还是追踪器?”

  他从一开始,在乎的就是此。

  “嗯?”米修愣了一记,过了会儿才回道,“恐怕要废点时间……”

  “我给你时间,三天,要是没有答案,我先杀了你。”他恐吓。

  米修只能接下,脸色万分难看。

  这场谈话,纯碎是多余的,该解决的没解决,还把个烫手山芋弄到自己手上。

  安德鲁回到千色身边,她正睡得沉,徐徐垂下了目光,他用眼神锁住她,苍白的脸,鸦色的鬓,即使睡了,她也好似很不安稳。

  其实米修不说,他也知道,她身上充满了迷,不问,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无需,他爱上的是她的人,与她的身份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会杀她?

  他笑,气息苦淡,她早已杀了他的心,还怕她要他的命吗?

  他温柔凝视,在她耳边说,“谁也好,我只知,你是我爱的女人!”

  他俯下身,离她极近,隐约触到她肌肤的温热,却不再接近,于静默里,只听得他为她深深悸动的心跳。

  若死在她手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能解脱!!

  *****

  没有灯光的病房里,清苦的药香,沁人的浓,沉沉缈缈似一缕叹息。

  翠的眸色明亮,即使在黑暗中也闪着隐隐光点,他看着手里的通讯器,似犹豫,又似挣扎,却都含带一丝凄凉,好久之后,眸中渐渐凝起冷意,弥散了深浓的凄凉。

  他心下冷冷一哂,在组织,感情是不需要的,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心愿达成。

  他按下通讯器上的按钮。

  灯亮,接通。

  “BOSS!千色怀孕了!”

  危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