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达摩克利斯之剑

    由于晚上运动过度,实在太累,第二天早上莫锦年自然而然也就迟到了。

    迟到倒没有多严重,最让她生气的是,她明明可以不用迟到的,却因为某人自作主张按掉她的闹钟,而且自己悄悄上班去了,也不叫她起床,才导致一向拿全勤奖的她这次意外迟到的。

    偏偏运气不好的是,一到单位还被李云皓逮个正着。

    “早啊,李总。”莫锦年笑着打招呼。

    “您今儿来得真早啊!”李云皓语带嘲讽。

    莫锦年“呵呵”干笑两声。

    李云皓瞥了她一眼,开始切入正题:“你昨天的战果如何啊?”

    “呃……”莫锦年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昨晚和杜明晟的“肉搏战”,那倒真是收获不少,让她大开眼界。紧接着她才想起李云皓说的应该是和“路诚”集团的合作案。其实也难怪她想歪了,谁叫昨晚上杜某人像是禁欲许久一般,把她折腾那么久呢?

    李云皓看她一愣,脸上还飞上一抹红晕,分外动人。他心想这姑娘八成是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感到愧疚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人曾在几天前曾信心十足地跟我说,不需要一周,三天就可以把酒店项目拿下。可如今已经是第五天了,我怎么还没看到胜利的曙光呢?”

    “快了,我争取今天就把合同方案敲定下来,让‘路诚’那边盖章。”莫锦年此时真是懊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她昨晚没有先把合同拿给他签呢?不行,为了防止他赖账,她今天就到他公司去找他,让他把合同项目书以及他和她之间到秘密协议都签定,以免夜长梦多。

    李云皓本来还很气馁莫锦年又没拿下方案呢,这下听她说得如此镇定,心想估计事情谈得八\\九不离十了,心稍稍安定下来,“那最好不过了。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再拿不下这个案子,那你就有耍弄老板的嫌疑了,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莫锦年在心里叹了句“商人果然重利轻别离”,说:“不会的,我现在就去‘路诚’集团找杜明晟。”与其待在事务所听李云皓的数落,还不如去找杜明晟让他尽快签字。

    李云皓甩甩手道:“去吧,我等着你的捷报,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这次照旧是那位余秘书将莫锦年带到杜明晟办公室前,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路诚”集团的办公楼里再次遇见程然!

    办公室的门一开,坐在杜明晟办公桌前的男人缓缓起身,视线转向门口,霎时,他和莫锦年同时愣住了!

    “杜总,程总,你们谈完事了吧?”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余秘书自顾自地通报。刚才杜明晟给她内线说可以带莫小姐过来,眼下看这情况,似乎屋里两位领导已经谈完了,程然正起身欲离开。

    程总?莫锦年暗自咂摸这个称呼。原来,他已经离开之前工作的那家外企了。看来当大富人家的乘龙快婿果然是上位的最便捷方式,他这么快就在“路诚”集团谋得一官半职了。

    “谈完了。”杜明晟淡淡回道。他忽然想起程然的身份除了是他的妹夫之外,还是他的地下情人莫锦年的前任男友。这关系说起来确实有些复杂而混乱。

    不知怎么,当他察觉出莫锦年和程然相互对视的异样眼神时,心里极不舒服。

    他装作不知道程然和莫锦年之间的关系,笑道:“程然,是不是觉得莫小姐太漂亮了,连你这个有妇之夫都忍不住心动了?小心琳娜知道了吃醋!”

    “没有,没有。”程然连忙否认,视线移向别处,“只是觉得莫小姐有些面熟。”

    岂止是面熟?莫锦年在心里冷哼一声。

    “杜总,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去忙你刚才交代的事情了。”程然觉得三个人这样待着太过尴尬,赶紧说道。

    “去吧。”杜明晟神情淡然地说。

    办公室里只剩下杜明晟和莫锦年两人,他吩咐她把门关好,请她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不等她开口,他悠悠然地说道:“刚才的戏很精彩吧?”

    “戏不精彩,主要是演员演得精彩,比如你和他。”莫锦年不动声色地说。

    “是吗?”他唇角微微上扬,“比起昨晚我们之间的戏,今天这场戏,确实不够精彩。”

    经过他的提醒,昨晚活色、生香的画面又一下子涌到莫锦年眼前,他在这么正经的环境下提这事做什么?

    好吧,既然他提到了,她就顺着他的话说出她的来意:“只是还缺少了一个环节,一个签字的环节。”说着,她将项目合同书和协议一并从包里拿出,放到他面前。

    他并没有看纸上内容,只是翻到需要他签字的地方,拿起黑色签字笔,刷刷两下签下了他的大名。

    莫锦年看着飘逸洒脱的签名,难以置信他会签得如此爽快。

    “你就不担心我在合同或者我们的协议上做手脚吗?”莫锦年不可思议地问。

    杜明晟却自信满满地说:“你不敢!就算上面有问题,我也有更改权。”

    “简直是无赖嘛!签定的合同怎么能随便更改?”不管了,眼下他反正已经签字了,已经具有法律效应了,她不但可以向李云皓交差,也不用担心父亲公司的老员工失业了。

    她把合同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正打算离开,孰料他忽然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做什么?”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从地走到他身旁。

    他站起来,倾下身,将唇凑到她耳后,“昨晚餐桌上的感觉很好,算是你给我的大餐。现在要不要在这张办公桌上试试?嗯?”

    他灼、热的呼吸拂着她的颈侧,她忍不住心旌一荡,可还是将他一把推开,恼火地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总经理的,脑子里装的尽是些糨糊。”

    他却有些无辜地说:“总经理也是人啊,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有需求。”

    “你再有需求也不能把闺房搬到办公室啊!”莫锦年忿忿说道。她就搞不懂了,这人昨晚已经那么卖力了,难道仍旧欲求不满?若是这样,那她接下来这一年就没好日子过了。想想都觉得可怕。平时都感慨时间过得慢,现在恨不得时光匆匆飞到明年的今天,因为那时候她就能脱离他的魔掌了。

    他看着她生气的表情,非但不恼,反倒笑了。

    “你笑什么?”莫锦年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解地问。

    他没有回答她,径直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塞到她手心,“拿着。”

    她低头看着钥匙,问:“这是什么?你办公室的钥匙?给我就不怕重要文件被我窃取?”

    他面色无波地回道:“我公寓的钥匙。要是想我了随时过去。”

    听他口气说得好像她非巴着要去他那里不可似的,其实鬼才想要去他那里呢!

    “杜总,别忘了我们刚签过酒店项目合作书,相信你对这个酒店项目也应该比较看重,我想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在这个上面。你要把酒店重新装修一番,也不想让钱打了水漂,对不对?”都说男人把事业看得高于一切,她就不信酒店项目在前,他会毫不在意设计效果。

    孰料他只是微微扬起眉头,轻描淡写地说:“好啊,既然如此,那么过阵子我们一起去C市的酒店考察吧。”

    “……”她一时语结,完全没想到他这个大老板会亲自去考察。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去酒店,会不会被人误会他俩的关系?

    虽然她沉默不语,但他似乎已经明了她的想法,却故作疑惑地说:“怎么?你刚才不是也说我比较看重这个项目吗?我去考察不应该吗?”

    她尴尬地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应该应该。”或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许他真的只是因为重视这个项目才要和她一起去考察呢!否则,如果他真的想折磨她,何必大动干戈一起去C市呢?

    “对了,关于酒店项目的合同除了我的签字,还需要盖公司的章才生效。”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那找谁盖章呢?”莫锦年不禁微微一愣。可能是她太大意了,居然忘记了这一茬,以为只需要他的签字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公章由行政总监保管,不过,行政总监好像休年假了。”他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怎么不早说?”她瞬间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他却看似很无辜。

    她平复下心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那行政总监什么时候休假结束,回来上班?”

    “我们的年假是十五个工作日,行政总监刚刚休假两天。”他说得碧波无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杜总,您这是在向我炫耀贵集团员工的福利很好吗?”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那也未尝不可。不过……”

    因为着急,她不待他说完,就匆忙打断他,“我们老板让我今天就给他交差,否则就让我走人。当然,或许我丢掉工作你求之不得,可是,我还是要说,你不要以为自己投胎投得好,刚好投到有钱人家做富二代,就可以不考虑别人的工作,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杜明晟的眼神倏忽黯了下去,不过要非常仔细地留意才能看出端倪。

    “听说过达摩克利斯之剑吗?”他幽幽问道。

    莫锦年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知道。”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视线投向窗外,似乎在自顾自地说着:“达摩克利斯起初羡慕国王拥有鲜花美酒、价值连城的宝贝、随时等候吩咐的侍从,以为国王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当国王跟他交换位置,当达摩克利斯自己穿上王袍,戴上皇冠,成了国王时,忽然发现天花板上倒悬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尖端差点触到他的头,他顿时身体僵住了,脸色发白,只想逃出王宫,越远越好。也是这时候,他才明白,国王的宝座并不是那么容易坐的,因为那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会掉下来,随时他有可能丧命。要知道,高处不胜寒,要想成为金字塔顶层的人,就必须冒各种风险。无论谁,都会面临那把无形的危险的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财富权力永远和风险如影随形。”

    她听明白了,他说这番话无非是想告诉她:不要羡慕所谓的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富二代面临的压力和风险通常也比一般人大。所以,有时候倒不如做平平常常的小老百姓,这样反而过得舒服踏实。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完,行政总监虽然休假了,但是公章暂时由余秘书代为保管,你可以找余秘书帮你盖章。”他慢悠悠地说。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她又想发火了。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非要绕很多圈子才绕到关键点。

    “还不是你没给我告诉你的机会?刚才我想说,被你打断了。”他说得理直气壮,唇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也不知为何,他仿佛就爱看她着急,看她生气。这在他看来也是一种乐趣。就好像猫和老鼠,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