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动作麻利的开始装新锁,但司诺依然牢牢的站在门边,挡住了可能看向屋里的视线。
“那个,牧老师,今天谢谢你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牧熙远:“不耽误。”
虽然听出了“逐客令”,但他的步子却没动。虽然他和司诺并不熟悉,但也没有放任她和两个陌生成年男子单独在一起的道理。
司诺心里暗暗叫苦,倒也不必这么有绅士风度。
“哎,好了,”师傅起身,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将钥匙递给司诺,“来,你试试,六片钥匙,都在这里啊。”
司诺忙接过钥匙,插进孔里,转了转,“嗯嗯,没问题,那辛苦大家了。”
“请问多少钱?”她匆忙跑回床上去拿手机,屏幕亮起的一刻她立即关掉地图画面,翻开某支付软件。
师傅心里略嘀咕,怎么这么着急,一般不都问问,怎么锁门、保不保修什么的吗?
“八百块,”他将手机收款页面放出来,同时摸了张名片,“这个是我的联系电话啊,你遇到什么问题,就找我,有别的业务,也可以。我还会配钥匙、五金件我店里也有卖。”
司诺接过名片,颔首笑笑,“那今天辛苦师傅了。”
叮——“XX宝到账八百元。”
“那,我这就走了啊。”
“好,师傅再见,”司诺向他招了招手,还刻意打了个哈欠。
李乐贤见事情搞定,也放下心来,朝她摆手,“那我就送开锁师傅下去,司诺你早点休息啊。”
司诺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等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牧熙远却还站在原地。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问他要的鸭子摄像头还在他家里的沙发上,“那个,我去拿一下摄像头。”
司诺一溜烟钻到对面屋里,却没发现她刚才只是轻轻将门半带着,并未关上。此时,重量惯性使得房门缓缓打开。
牧熙远似乎想起什么,视线落在她房间里。
洗手间就在入门的左手侧,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关上的玻璃门。
想到一开始司诺害怕的跑出来,他提步走了进去。
司诺拿着鸭子摄像头折回来,就看到了他将洗手间的门缓缓打开。
这一刻,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声音有些急又有些尖,“慢着!”
她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握住洗手间把手往回一拉,因着这个动作,她也直直的就撞在了他身上。
鸭子摄像头滚落在了地板上,砰的一声响。
“嘶——”牧熙远倒吸一口气。
司诺闻到了一股松木的淡淡香味,似乎是从他衣领传出来的。她此时又一次认识到,他的身高压制。
她的头顶还没超出他的肩头,微微抬头,只看到他堪称完美的下颚线。淡青色的胡茬星星点点,露出了些许她不曾见到的成熟男人味道。
“啊——”司诺后知后觉的退开,“不,不好意思。”
牧熙远摆手,意识到什么,向着房门的方向跨了一步,“抱歉,我看到洗手间的门关上,以为你是把老鼠关在了这里。”
“本来是想帮你处理掉的,是我考虑不周。”
司诺心里直打鼓。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胡乱扔在地上的鞋。按理来说,只要他打开门就能看到,但万一刚才她喊得及时,他没看到呢?
他不主动问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主动解释。
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牧熙远表情平静,但心跳却有些加速。
地面上那沾了血的鞋勾起了一些他不愿意回想的往事。那时,也是这样清晰可闻的血腥味,红色与白色交织的色彩。
不过,那人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司诺这鞋,是踩到了什么鸭血、猪血还是说女生的......?看来他刚才动作鲁莽了点,吓到她了。
牧熙远扶了扶额,试图驱散那冒出来的画面和隐约的头疼,“还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了,”司诺摆手,“今天晚上麻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老鼠不好找,说不定已经跑掉了,我家里有老鼠药,我会处理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牧熙远自然没有坚持。只是心里的困惑多少还是在,一开始害怕成那样,现在却可以独自一人处理了吗?
果然女人的心思叫人捉摸不透。
他缓缓从她房里退了出来,“那,晚安。”
司诺的心跳声在她耳边扑通扑通,“好,晚安。”
等房门关上,她如劫后余生,松了口气。
靠在墙上平缓了一会后,她低头将鸭子摄像头捡起来,放到一旁的鞋柜上,推门走进了洗手间。
沾了血迹的帆布鞋确实就躺在地面之上,甚至因为她刚才的随意动作,撒了几滴血在地面。
应该暂时不要紧吧。
一般人不可能仅仅因为这双鞋就联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许他会以为这是姨妈血,所以自觉的没有提起?
司诺认命的叹了口气,找了个盆,倒了漂白剂和洗涤剂,将两只鞋扔进去浸泡起来,随后将地板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等她将衣服鞋子都处理好,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司诺将鸭子摄像头取出来,一番摆弄调整之后,终于连上了无线网络,最后将它摆在了冰箱上面。
她努力在房间里闻了闻,还是有些不放心,找了个有香味的蚊香点了起来,然后才躺在床上,抱起被子将自己卷了起来。
她的大脑似乎停不下来。
如果“她”去过兰崇小区,那么沾染上血迹的可能性也有很多。
比如,“她”是去那找其他人,无意间闯入了案发现场。
比如,“她”是去找这次的受害者,看到那女子被害。
又比如,“她”是去找那女子,却与她发生冲突,为了自卫杀掉那女子。
但是问题接踵而至。
如果“她”杀了那女子,有留下一些指纹、头发或者其他证据吗?警察会找上门吗?她,要提前打算吗?
如果“她”误入了案发现场,那“她”本来是去找谁?有被凶手发现吗?她如今是否需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司诺叹了口气。
真是无穷无尽的疑问。
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已经被卷入这个事件了。无论如何都该去调查一次,否则,她就像是站在达摩克里斯之剑之下。
随时有危险,甚至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
一个小时过去。
躺在床上的她,依然毫无睡意。
司诺略有些后悔,早知道也让傅程和开一些安眠药的。否则心里装着这么多的问题,心跳的这么快,怎么入睡?
“哎——有什么可以助眠?”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翻开手机,找到南大官网。
据说为了让更多的学生享受到教育资源,南大将学校的部分课程录制了下来,放到学校官网。
果不其然,她翻了两页就找到了牧熙远的课。
“今天我们讲解一下该如何设置循环来进行迭代计算......”
听着他平稳而有磁性的声音,司诺将自己卷到了被子里。也许牧熙远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他的课还能用来催眠。
第二天司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多亏牧熙远的催眠课程,她难得将前一天晚上的辗转难眠都补了回来。
醒来第一件事,她扫了一眼屋里的各处,发现物品摆放都没有变化以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自然,摄像头拍到的结果也是一样。
司诺决定先解决早餐,然后去一趟兰崇小区。
她走到门口,打开牛奶箱,取出玻璃瓶装的鲜牛奶。正要往回走,就听到对面屋开门的声音。
牧熙远也没想到会见到她,视线一顿,“早安。”
司诺挥了挥手:“早安。”
牧熙远今天有课,自然是要去上班的。他正要往前走,步子突然顿住,回过头来看她,“今天的课是十点半。”
言下之意,如果要上课的话,最好不要磨蹭了。
司诺微微低头,遮掉眼里的神色,“今天,我就不去了吧。”
牧熙远蹙了蹙眉。
明明知道她严格来说并不是他的学生,她是否上课也与他无关。但,他还是对她如此“有始无终”感到有些不舒服。
“随便你。”他抛下一句,转身走开。
司诺微微叹了口气,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心情去上课?不,准确的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回到那课堂的一天了。
刚吃完早餐,司诺就接到了颜白安的电话。
“诺诺,今天不来上课了吗?”她声音轻快,带着一如既往的活力,一时间让司诺的心头突然颤了颤。
“嗯,有点不舒服。”
“什么?怎么了?”颜白安声音略紧张了些,“需不需要上医院啊?如果严重的话,我可以请假去陪你。”
“不,不用了,就是稍微有点头晕,歇会就好了。”
颜白安还是有点不放心,“你测过体温了吗?可别是发烧了。”
“不会的,我确认过了,体温正常,可能就是昨晚稍微有些着凉。你忙你的吧,如果我一会还不舒服,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那你好好休息。”
等挂断电话,颜白安后知后觉的想起,该不会司诺是还因为表白失败有些伤心,或者感到尴尬,所以不想来上牧教授的课?
哎,她真想给自己一个爆栗子。果然还是太粗心大意了。
可是,这种时候,是不是给诺诺留一些空间安静些才好?她幽幽叹了口气。
司诺看着手机陷入黑屏,脑海里浮现了傅程和说过的话。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不是和他说,也可以和白安说。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她当然可以说。
喜欢谁,向谁表白,都可以。
但,她如今卷入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自己能够处理的范围。
司诺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换了套衣服。她特意挑了个袖子特别长的T恤,这样旁人就看不到她手掌外侧的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