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林大娘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赶紧把手里的麻线放下,乐呵呵地跑过去开门。

打开院门,便看到李文的母亲带着自己的儿媳妇儿来了,两人的背上还都背着背篓。

现在日头不小,两人的脸上都滚着汗珠子,满面通红,一看就是热极了。

“诶呦,亲家母,咋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就来了?快快快,快进来喝口水。”林大娘一边招呼着她们进门,一边拿了两条帕子来。

“来,快隔进衣服里,出了这么大一身汗,可别又着了冷风感冒了。”

把两条隔汗巾塞进两人的衣服里,林大娘又去灶房取了暖水壶,给两人倒了两碗温热水,水里还加了些甜滋滋的红糖。

“亲家母,听说了吧?小文今天上午刚生了个闺女!泽华给取了名字,大名叫做孙愿,小名就叫圆圆,圆圆满满的,我觉得这个名字取得不错。”林大娘一边絮叨,一边把红糖水递给两人。

李母却没有急着接红糖水,而是把背篓上盖着的草帽掀开,里面正是一只被捆好了的老母鸡,老母鸡被绑了脚,又在烈日下被憋在背篓里这么久,早就失了生气,恹恹地缩在背篓里不咋动弹。

那儿媳也是有样学样,把自己背篓上的草帽也掀开,露出了满满一篮子鸡蛋。鸡蛋在篮子里整整齐齐地排着,中间还垫着些稻草,一个个鸡蛋白白净净,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我知道你那些鸡一多半都是新养的,还在下蛋,杀了可惜,这不,我家这只老母鸡已经不怎么下蛋了,养着也是浪费粮食,正好背过来给小文坐月子用。”

“还有这一筐鸡蛋,也是从小文怀身子最后一个月开始攒的,坐月子得多吃点儿鸡蛋,奶水才稠厚……”

“哎呦,你说,咋带这么多鸡蛋过来,我们家也特地攒了两篮子的鸡蛋哩!这些鸡蛋留给你那几个孙子吃多好……”林大娘看着这满满两背篓的东西,赶紧推拒着。

就算是亲娘,也没见过坐月子送这么重的礼的,就连上一次李文生利文的时候,亲家母也没送这么重的月子礼呢。

“也留了的,也留了的,不缺他们的鸡蛋吃。对了,红红她们几个小娃子呢?”

“在呢,在东屋里帮我搓麻绳。”

“这小姑娘就是勤快,乖巧又可爱……”李母一边说,一边和大儿媳妇儿端着红糖水往东屋看去。

林大娘自然知道两人今天来的目的,忙领着两人往东屋去了。

东屋里头,李文也听到了自家母亲和大嫂的声音,现在已经把绣花花样的书放下,翘首以盼了。

“娘……大嫂……”等两人过来,李文忍不住开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眷恋。

生产一事向来是许多女孩儿的一道鬼门关,饶是李文已经生产过一次,但是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后怕的。

现在一看到自己的母亲,想到当年母亲生产之痛,李文的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眼看着李文的眼眶有些泛红,李母赶紧把手里的红糖水放下,坐到李文的床边。

“诶,坐月子的时候可不能流泪,怎么了?是不是小肚子还痛呢?”

“不,就是……就是心里有点儿难受,想到你生我的时候了,是不是也那么痛……”

“不痛不痛,这么久了,早就不痛了。来,亲家母给我冲的红糖水,要不要喝一口?”李母一边安慰着李文,一边把红糖水捧起来。

李文却摇摇头:“我现在不饿,今中午吃的鸡腿还没有消化呢。”

“好好好,那就不喝,来,红红,你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喝,婆婆现在不渴,你们喝吧。”李母把红糖水递给小孙红,这红糖金贵,李母总想着要给孩子们喝。

小孙红犹豫着,看向林大娘,不知道该怎么办。

“婆婆让你们喝你们就喝,待会儿我再给婆婆冲一碗去。”

得了这话,小孙红才欢喜地接过红糖水儿,和两个弟弟一起轮流喝几口。

甜滋滋的糖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能喝到了。

“那你们先聊着,我去自留地那边看看?顺便摘点儿四季豆回来。”

林大娘很贴心地把空间留给了李文和她的娘家人,自己去自留地忙活去了。

自留地大多都是村里最贫瘠的土地,一般都离自家最近,但是大多数村民们却都是在自留地里劳作时最是卖力。

毕竟每天的工分是一定的,年底分到的粮食也没有太大出入,只有那自留地的粮食,才是做多少就有多少的。

孙家的自留地,正好就在孙余两家之间,隔着篱笆看,里面郁郁葱葱的,种着许多东西。

自留地里,林大娘特地架了些架子,上面爬满了四季豆和豇豆两样。

这两样可都是好菜,味道好,孙家人都喜欢,平时吃不完的可以晒成干,或是做成腌菜和泡菜,最主要的是好吃又产量高,是大家自留地里的常客。

摘了满满一篮子的豆角,林大娘又在地边摘了些血皮菜,还有路边乱生的几株洋柿子,刨开一些枝条也能发现一些红透了的果。

洋柿子不是正经的蔬果,一般就野生在田间地头上,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野果之一。

林大娘把几串红透了的洋柿子摘下来,也放进了篮子里,正好给几个孙子孙女打打牙祭。

回到家,李文和亲家母已经说完私房话了,林大娘把洋柿子洗干净,送进东屋里,几个孩子顿时就眉开眼笑,一人几个就分完了。

和林大娘闲聊了一阵,李母便带着儿媳妇儿起身告辞了。

“亲家母,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得回去给家里的爷们儿几个做饭了,你们继续忙着,啊。”

“这么晚了,还是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再和小文说说话也好。”

“不了不了,家里几个男人都等着吃饭咧!你和大妹子都是良善人儿。小文交给你们照顾,我放心着呢!再说了,今后的时间那么长,和小文见面的时间还长久着呢。”

李母都这么说了,林大娘也没有再劝说,现在这个年景,没有哪一户人家特别好过,所以不是逢年过节的,一般都不会留客人吃饭。

而且她也知道,这其实也不过是一句托辞罢了,不过是不想麻烦她们。

“好,既然这样,那我送送你们,亲家母,大妹子,以后有时间还过来找小文玩儿,啊?”

“好好好,你留步留步,我们这就走啦!”

一番太极过后,林大娘把两人送走,自己又着急忙慌地回来煮饭。

到了傍晚,忙碌了一下午的孙泽华和孙泽国两兄弟也都下工回来了。

林大娘已经就着中午的鸡汤煮了一锅豆角,今晚上的馍馍不是全苞米面的了,添了一半的高粱面,不过就着鸡汤吃,几人也都十分满足。

中午用盐腌上湃在井里的鸡腿也被林大娘拉上来给李文炖耙了,她的那一份馍馍自然也是全苞米面的,坐月子不能亏了嘴,不然奶水不够不说,还容易落了一身病痛。

孙泽华几口吃完了饭,就进屋把李文的饭菜送了进去,又把不老实的闺女抱起来慢慢哄。

圆圆晚上吵得更加厉害一些,孙泽华怎么也哄不好,最后连几个吃完了饭的娃都过来看热闹了。

“叔叔,我也想抱一抱妹妹。”看着孙泽华怀里软乎乎的小妹妹,孙红也眼馋了。

孙泽华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道:“这样,你到床上来,这样才不会摔了妹妹。”

孙红笑嘻嘻地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接过孙泽华怀里的妹妹。

或许是哭累了,也或许是和这位堂姐有缘分,渐渐地,圆圆的哭声居然渐渐止住了。

孙利民和孙利文两个自然也看得眼热,特别是孙利文,这可是他的亲妹妹哩!

或许是血缘相吸,孙利文越看越觉得这红彤彤瘦巴巴的妹妹变得好看起来。

不过他一个三岁的娃娃,又怎么抢得过自己的堂哥呢?自然有说话更利索的人上去讨圆圆的欢心。

“圆圆,你看哥哥。”孙利民凑过去,一边吸引圆圆的目光,一边弹着舌头,发出响亮的“嘚嘚”声。

圆圆自然被这奇异的声音吸引了,听着听着,居然微微咧开了嘴,像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哎呦,又笑了又笑了,文文你看,我就说咱闺女聪明吧,刚出生就会笑哩!”孙泽华看得有趣,忍不住把闺女从孙红的怀里抱出来,眯着眼睛夸赞道。

“我看看?哎呦,还真笑了!这闺女以后肯定有福气!”不知何时,林大娘居然也围了过来。

在这样的鼓励下,孙利民更是活跃了起来,不停地弹着舌,想要吸引妹妹再笑几次。

不过小婴儿的精神哪有那么好,很快,圆圆就渐渐闭上了眼睛,睡过去了。

“好了好了,妹妹也睡了,你们也快去洗漱睡觉!”孙泽华一边催促着,一边把圆圆小心翼翼地放进摇篮里,又在她肚子上搭上一条薄薄的盖巾,虽说是夏天,但小婴儿还是怕夜里着凉了。

摇篮摆放在床最里头,靠着墙,肯定不会掉下来。

“好了,真的睡过去了,我打些热水来给你擦擦,咱们就睡觉吧?”

李文自然是点点头,由着孙泽华帮他洗了脸,便靠着圆圆的摇篮睡了过去。

有过带孙利文这个小淘气的经验,她知道,在月子期间,最珍贵的便是睡眠了,过不了多久,圆圆就会哭着醒来,那时候就该喂奶了。

孙泽华把水倒掉,轻手轻脚地回来一看,李文已经沉进了梦乡。

抱着软乎乎的媳妇儿,听着那细细的呼吸声,孙泽华最后嗅了嗅圆圆奶乎乎的小脸,也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夜深人静之时,圆圆的脑子里却冒出一个诡异的声音。

【滴~学习系统绑定启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