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家出来,男人忽然站定,侧过身子问:“咱们现在去哪儿?”
初洛闻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他,很想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懂穴位针灸?这不可能是在京市新学会的吧?”
萧岩定定地看着她,不见任何慌乱,“我太爷爷曾是中医,小时候学过,这件事我跟你没提过。”
“……”初洛轻眨一下睫毛,身为这个世界的作者,她还真不知道他太爷爷是不是中医?
刚刚那一出,让她的心底疑惑越来越大,脑洞也跟着变大。
假如……眼前的男人不是原来的萧岩,那他会是谁?又来自哪里?
此时此刻,初洛的脑子乱糟糟的,冷静片刻后,她装作若无其事般把手里的布兜递了过去,“这件衣服你退了吧,我不要。”
布兜是粗布做的,灰扑扑的颜色反而衬得她肤若凝脂,青葱手指很是娇嫩。
萧岩把视线从那抹娇嫩上移开,并没有去接布兜。
“营业员说过卖出去的商品不退不换。”
县里只有一家百货大楼卖成品服装,初洛还没有去过,也就不清楚这衣服到底能不能退换。
她收回手,决定亲自去县里一趟,“那你陪我去百货大楼吧,到时候我和营业员说。”
见她执意如此,萧岩点头同意了。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百货大楼的服装柜台,初洛拿出那条裙子,好声好气地问:“同志,我想把这件衣服退掉,可以吗?”
这条红裙子款式新颖,全县城仅此一条。营业员只瞧一眼便认出了它,想到昨日买家的嘱托,她毫不犹豫地摇头,表示这件衣服不能退。
“这样啊…”初洛失望地拿回裙子,转过身面向一旁的男人,不死心道:“要不我把裙子钱给你,就当是我买的,你看这样行吗?”
其实这是萧岩第一次买女人家的东西,昨天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就买了。
他沉默一瞬,淡淡地问:“你非要给?”
“对,非要给!”
两人互视对方,最终是男人败下阵来。
“行,我和天庆一直白吃菜园子里的菜,这裙子就当作是饭钱吧。”
菜园子里的菜不值钱,这裙子少说也要二三十元,想着不能占人便宜,初洛从裤兜里掏出二十五元钱递给他,“不知道这钱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回去再补给你。”
这都是卖鱼挣来的,她的心在滴血……
萧岩看着那些毛票接过来,又退给她五元钱,“二十足够,你给多了。”
瞧他一脸严肃,初洛想了想,最后相信了他的说辞。
旁边的营业员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那叫一个急呀~明明三百多的裙子被说成二十元钱,不禁吐槽这男人是真能说瞎话!
解决了衣服问题,初洛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就连回家的脚步都比来时快了许多。
萧岩跟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颇为无奈的浅笑。
下午三点钟有回村的客车,等他们到达汽车站时,那辆车早已停在站点准备发车。
车上的人不多,初洛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萧岩紧随其后在她旁边坐下。
多数乘客都是大庄村和小庄村的村民,有人认出他们,便笑呵呵地搭讪道:“呦,你们两口子这是买啥去了?打算什么去京市啊?”
萧岩对问话之人淡淡一笑,说了句“快了”。
初洛性格内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反驳。
那人又好奇地问:“朵朵长得真俊,你俩啥时候再要一个孩子啊?这么好的样貌可要多生几个!最好三年抱俩,生四五个!”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调侃,初洛微微垂下头,原本白皙的小脸儿布满红晕。
萧岩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仍然不太能接受民风这么开放的时代。
他肃起脸,故作淡定:“暂时还没想过。”
这时,周围座位的村民也都纷纷打趣,大家说什么都有。多数话题围绕在房子、孩子、钱财上面。
初洛装作晕车状没参与话题,萧岩只能独自面对这些八卦问题。
他很有礼貌,无论什么问题都回答得很认真,与从前大相径庭,车上的乘客都愿意和他多说两句。
一路上,大家东一句西一句聊得热火朝天,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围绕,直到下车了,初洛还有点恍惚。
瞧着她那晕晕乎乎的样子,萧岩忍俊不禁,“好像是我一直在和他们聊天,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累?”
初洛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心思转了转,故意说道:“我有轻度社恐,所以请你多多见谅~”
“社恐?”男人蹙眉,不能理解这词的含义。
经过仔细观察,初洛认定他真的不知道,于是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怎么了,你不会不懂什么是社恐吧?按理说城里人都该明白呀?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萧岩抿起薄唇,不由得谨慎起来,“是吗?我刚回城没多久,确实没听说过。”
如果换作从前的“萧岩”,哪怕没听说过也会为了面子装作听过。初洛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的猜测又扩大许多。
以目前来看,他应该不是来自后世。
两人各有所思回到家,孩子们正在院子里摘黄瓜。高天庆看到萧岩后,忙走过来问:“萧哥,你去陈家咋不带上我啊?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要是他们敢动手,我现在就往京市打电话叫兄弟!”
“我没事。”能欺负他的人至今还没出生。
萧岩走到房檐下,目光却停留在初洛身上。高天庆跟在他身后,继续念叨着,“不如咱们带嫂子他们赶快回京市吧,这里的村民都爱抱团,万一出什么事,吃亏的只能是咱们。”
“以我对陈建军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再做出格的事,你放心吧。”
“真的?”
“嗯,真的。”
见初洛带着孩子们进屋了,萧岩犹豫几秒,低声问道:“你知道社恐是什么意思吗?”
“啊?啥恐?”高天庆挠了挠了寸头,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萧岩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放慢语速,“社恐,你没听说过吗?”
“射孔啊?那我知道了!”高天庆挺起胸膛,颇为自豪道:“那是油田常用的一道工序,我二哥在大庆,天天接触这个,你问它干嘛啊?”
“只是这样?”萧岩拧紧眉心,总觉得意思不太对。
高天庆立马就急了,“真是这意思,不信哪天我带你去大庆转转,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啥叫射孔!”
“嗯,我知道了。”萧岩没再反驳,而是开始思量另外一件事……
随着气温逐渐攀升,转眼已到盛夏。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初洛已有百分之八十把握确定现在的萧岩不是曾经的渣男。
虽然两人的很多习惯相似,但逻辑思维却完全不同,哪怕渣男改过自新,也不可能轻而易举改变固有的思维模式。
至于…他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这需要继续观察。
而另一边,萧岩也察觉到了她最近的反常,于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这一天,初洛刚收拾完屋子,就迎来了不速之客。是那天天作妖的大嫂竟然改变策略跑这儿来了。
王晓娟一屁股坐在炕沿边,不复往日的嚣张,泪眼婆娑道:“妹子,你能不能帮帮大嫂?我弟马上就要结婚了,再拿不出钱来,对象就黄了!”
初洛冷眼看着她,心里毫无波动,“你想让我怎么帮?”
看出有戏,王晓娟哭得更来劲了,“求你劝劝妈,让她给我拿俩钱。实在不行…你先借我五百,等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要养仨孩子,没那么多存款。妈那里我也说不上话,你还是去别处问问吧。你有两个姐三个舅,借点钱应该不难。”
见她拒绝得这么彻底,王晓娟都忘记哭了,立刻拔高声音问:“这关我姐我舅啥事?你没有钱,萧岩不是有吗?能开小轿车回来,咋可能差那五百块钱?嫂子头一次求你,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面对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初洛依然态度强硬,“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钱,即使有也不会给你。我哥当初的赔偿金有上千元,那些钱呢?别说没钱,我不信。劝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王晓娟“腾”得一下站起来,也不再装可怜了,她恼羞成怒道:“我就知道你们初家没一个好人!我现在就去跟你哥离婚,让他打一辈子光棍!”
这种话对于初洛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她巴不得自家大哥能和这女人离婚,趁早脱离苦海,于是抬手指着门口,不疾不徐道:“那就赶快去离婚吧,我不拦着你。”
“你!”王晓娟被怼得心头一梗,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子才是初家最蔫坏的!
眼见自己真的骗不来这五百元钱,她愤恨地跺了下脚往外走,决定再去找萧岩要这钱!
直到把人送走,初洛才长舒一口气。按照剧情,今年秋天大哥就该离婚了,现在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唯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