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正是酷暑,日头热辣,地面蒸腾着热浪,屋内一声惊叫起,惹得窗前躲在香樟树下的猫都惊得跳了起来。
“疼!疼!疼!”
小孩张嘴哭嚷起来,白嫩嫩的小手映着短袖上落的血迹更显眼了。
要说这地是哪,洪江市人民医院。
一身白大褂的苏雪桢仔细看了看男孩的伤口,血止住了不少,里头的血肉已经微微翻开,看上去触目惊心的,她转头问旁边的家长,“怎么回事?”
男人抱住娃不让他乱动,心里也愧疚,“这不夏天到了院子里草长得太快嘛?昨天家里拿镰刀除草,忘了有一茬根没除干净,好巧不巧就削了个尖,娃就在院里跑没稳住,脑门正好磕上面了。”
苏雪桢声音徐徐的,温和有力:“要缝针。”
此话一出,男孩哇一声就哭了,扑腾着腿要从诊疗台上下来,“我不我不,我不扎针。”
“这么严重!我瞧着也不怎么流血了啊,不能给开点药包扎下吗?”
男人也傻眼了,伤口在脸上,他纠结道:“在脑门上,留疤了多不好看,你看这么小的孩子。”
“伤口缝隙已经接近一厘米了,深度也不浅,这种程度不缝针也会留疤,很难自然痊愈,何况小宝贝都爱动,激动起来后续再流血感染就难办了。”
苏雪桢语气很坚定,男人看着哭泣不止的娃又看看她,妥协了,“听您的。”
“抱住小朋友别让他乱动,处理起来很快。”
缝针对大人来说不疼,也能忍,但对儿童来说就难了,苏雪桢看着哪怕被压住半个身子依然头摇个不停抗拒她缝针的孩子,心里更多的是怜惜,微微歪头给他指了指手术室的天花板,“你看上面是什么?”
小孩正面朝天花板,经她这么一提醒,眼睛往上看,下一秒惊喜地认了出来,“是小兔子!”
“小兔子在干什么啊?”
苏雪桢趁他注意力在上面的绘制的彩色版彩绘上,飞快消毒而后注射局麻,针扎进去的瞬间娃就炸了,幸好被男人死死抱住。
随着麻醉药效渐渐起了作用,男孩情绪也稳定下来,苏雪桢立马进行缝针工作,手上动作不停,温柔跟他聊起来,“你喜欢兔子嘛?”
“喜欢!”
“兔子喜欢吃什么啊?”
“她喜欢胡萝卜!我也喜欢呢!”
“阿姨也喜欢。”
额头凉凉的,微微的刺疼感也被这会儿聊天给忽略了,男孩很高兴,难得有大人跟他沟通喜欢的东西,“阿姨,咱俩都喜欢胡萝卜诶!”
男人表情惊讶,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儿子也不乱动了,都不知道儿子除了睡觉还有这么乖的时候。
苏雪桢是通过工农兵招生政策进入医大,3+1学制毕业的,缝针技术了得,聊个天的功夫就结束了缝针,包扎之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结束啦,起来吧。”
“回去要好好护着头。”
一面是还没聊尽兴,一面是惊讶脑门已经缝好了,男孩一脸懵从诊疗台上下来,呆呆地看她。
缝针是结束了,接下来还有一针疼的,苏雪桢温声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注意伤口卫生,不要吃辛辣刺激油腻寒凉的食物,一周后过来拆线。”
男人看了看孩子额头,连声道谢,这会儿护士魏娟也端着针进来了,“苏医生,皮试结果出来了,无过敏反应。”
苏雪桢点了点头,指挥孩子父亲,“抱住孩子。”
这次就没法运用柔和战术了,顶住孩子的哭嚎,苏雪桢熟练把破伤风针注射完成,男孩已经哭得不行,带着泪光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
说好的做一起吃胡萝卜的好朋友呢。
苏雪桢笑笑,摸了摸他的头,跟男人道:“都结束了,回去多注意些。”
男人抱着娃离开了。
这是今天门诊的最后一位,结束就到饭点了,儿科就俩医生,主任凌玉荣交流学习去了,只剩苏雪桢和另外两个护士,一个魏娟一个吕子月。
饭点科室还是要留人在的,以防有意外情况,今天是吕子月先留下,苏雪桢跟魏娟先去吃午饭,两人一起往医院食堂走。
“不知道今天食堂做了什么。”
魏娟边走边跟她唠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对了,你去凌医生那看了没?”
“还没,这两天没抽出来时间,等下吃完饭我过去一趟测一下。”
苏雪桢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想到这里她右手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一双桃花眼,又大又水灵,就连那皮肤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魏娟大她五岁,前几年下乡返城后被安排到儿科当护士,去年刚生了一个闺女,在医院整天听孩子哭回家还要听真真把她烦得不行,她不由得感叹,“生娃难,养娃更折腾,自打她生下来我这黑眼圈就没下去过。”
“这小孩千万不能惯着,我家这个被她爹惯得不能松手了,这是一会儿都不能放,放床上就跟扔摔炮一样,哭得那叫一个响。”
苏雪桢想想也有点头疼。
魏娟嗨了声,又道:“不过你俩都结婚一年多了也该生一个了。”
“刚开始入职不熟悉工作,想着忙不过来就没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苏雪桢结婚晚,医学院学制比别的专业长一年,学业还重,等她毕业已经22岁了,当年毕业大家一起拍毕业照有不少同学都是带着娃一起拍,她在同龄人里算晚婚了。
人又生得好看,是家里独女,上了大学后自然不乏追求者,小姑娘对爱情想得太梦幻,就吃甜言蜜语那套,故而大学谈了一个临床专业的,临近毕业男方去她家见家长,结果嫌她在家过得太滋润,觉得她没法跟着吃苦太娇气提了分手。
也挺可笑。
毕业后苏雪桢被分配到人民医院,结婚这事才提到日程上,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岑柏。
岑柏小姑跟她妈是小学同学,面相瞧着凶,心肠软,嘴笨但会疼人,实诚。
俩人谈了半年后结了婚,婚后苏雪桢反而觉得被他宠得更娇气了。
说话间,俩人很快走到了医院食堂,里面已经坐了四五桌,面积不小,就中间安了俩大吊扇,扇叶上还挂了长布条,呼啦啦转着。
大家都往风扇底下躲,聊天声此起彼伏,热闹的很。
近处早没位置了,苏雪桢端着餐盘打菜,里头打饭的赵大姐先前让她帮忙看过孙子腹泻的问题,一见到她过来,舀着一大勺排骨要往她盘里送,“苏医生,这里。”
“谢谢赵姐。”
苏雪桢笑着讨巧接下了,再往前又添了一勺醋溜白菜。
今天的汤是绿豆汤,苏雪桢退而求其次找了个离风扇最近的位置坐下,同一桌是妇产科的医生凌瑶,看到她满满的一盘排骨,羡慕了:“赵大姐真偏心你哦。”
“儿科太吃香了。”
魏娟很快打完饭也坐了过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笑道:“可别说了,谁来谁倒霉,上个月院长开会还说我们儿科服务态度不好呢。”
话是对着她说的,实际是骂院长。
凌瑶也是开玩笑,谁不知道儿科最难伺候,不仅要面对小病人,还有身后的一大家子,她立马不说话了,喝自己的汤。
“儿科什么情况院长也清楚,每回开会被批都习惯了。”
苏雪桢端起搪瓷小碗喝了口绿豆汤,“等下吃完饭你有时间没,我去做个超声。”
“来,我等你。”
凌瑶点点头,答应下来,吃完饭她也没立刻走,想等着苏雪桢一起过去,排骨是热油爆炒出来的,裹了面粉,看着油浸浸的,她有些意外苏雪桢还没孕吐,小声问道:“还没孕吐?”
“还好,可能月份浅,不太严重。”
饿归饿,连着吃还是有些腻了,胃里那股不舒服的劲也被激起来了,苏雪桢忙吃了口醋溜白菜压油腻,“主要我太饿了。”
魏娟是过来人,笑着劝她:“正是饿的时候,该吃就吃。”
“是啊,指不定后面怎么折腾我。”
苏雪桢又咬了口排骨,在家岑柏吃饭快,受他影响,久而久之她吃饭速度也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午饭,随后跟凌瑶一起去妇产科室做超声。
怀孕头两个月做超声,必须要在膀胱充盈的状态下,刚才那碗绿豆汤正好给了机会,苏雪桢躺在检查椅上掀开衣服,心里不免打鼓,毕竟到现在还只是她的猜测,别白高兴一场了。
“怀孕不容易,未来你可要辛苦些了。”
凌瑶还没结婚,看着苏雪桢心情格外复杂,没人比她更了解怀孕过程有多辛苦,尤其是苏雪桢作为医生,现在肚子不显还好,等怀了六七月以后,继续在医疗一线那是真的痛苦,这还只是起步,等着的还有生产和后续的养娃。
苏雪桢何尝不害怕这个,但这个决定也是她跟岑柏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下的,她不后悔。
凌瑶给她抹上耦合剂,拿着腹部探头缓慢在她腹部移动,苏雪桢转头也看向屏幕,随着时间流逝,子宫内情况渐渐清晰起来,明显能看到妊娠囊内有卵黄囊。
“恭喜。”
凌瑶笑道:“你当妈妈了。”
苏雪桢眼神晶亮亮看着屏幕里的小生命,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
大概是一篇包含了养娃/日常/群像/职业/极品的文,金手指是苏雪桢碰到人的手可以听到心声,主要用在儿科治疗和少量虐渣上,不会开太大~
主角设定出生在1950年后,是原书土著,思想方面会有一定局限性,大家族,后续出场人物会慢慢增多,有极品但不会太多,就是70年代后期双职工小夫妻养娃的日常。
下本会开这个!文名文案正式改文前会改:《海岛养娃行医日常》【七零】
文案如下:姚海芸自幼父母双亡,跟随爷爷生活,爷爷是村里小有名气的老中医,她打小就跟在后面学习,对药理知识颇在行,因为长相秀气,为人善良,乡亲们总爱开玩笑叫她小菩萨。
然而好景不长,一场山洪摧毁了这个家庭,爷爷临终之时嘱咐她拿信物和一封信去找在省城的叔叔,说她父母早年在省城给她说了一门亲,到了那叔叔看到信知道该怎么做。
姚海芸听话拿着信和信物去了省城,却被告知她那未婚夫被派驻到海岛去了,势利眼叔叔一家打发了她一点钱就送她上了去海岛的船。
下了船,姚海芸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来接的不是她姓赵的未婚夫,而是一个叫董晔书的军官,俩人都一脸懵,她转头想回去,船早开走了。
无奈,姚海芸只能留下等第二天的船,谁料之后接连几日的夏季暴雨,让这个偏僻的海岛连续一周都没轮船过来。
海岛的温度高、湿气重、盐度高,驻守的军人和当地居民或多或少都有些身体的小毛病,其中最多的就是风湿。
每逢下雨,手腕和脚踝都肿痛不已。
姚海芸利用自己从爷爷那学来的本事,不到一周就收获了全岛的喜欢,长辈把她当闺女宠,同龄把她当妹妹宠,小朋友也都甜甜地喊她姐姐。
姚海芸:“不走了!建设海岛!”
—— ——
姚佳甜与董晔书是自小定下的婚约,先前她也觉得未来丈夫前途无量,欢欢喜喜等着嫁过去,谁知没过两年他就被指派海岛驻军了。
凭什么那个山沟里来的小土妞能嫁给旅长,而她只能去那荒凉落后的海岛,姚佳甜哭嚷着不嫁,姚家只好把心思动到了姚海芸身上,想到了换亲替嫁这一招,骗她去了海岛随军。
多年后,姚佳甜看着电视大屏上循环播放的海岛度假圣地视频,身着黑色西装的董晔书深情满满地介绍爱妻姚海芸,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神采飞扬出席又一酒店开幕仪式,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