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宋小鲤知道,家里人不甘心这么早把野鸭蛋的消息说出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隔壁的仇恨太深了。这么好的东西,凭什么那一家好吃懒做的人也能分享?

而且,蛋类在物资不足的年代里,本就是紧俏的好东西。即使外公手里还攒了不少钱跟票,也起了一点再去搞“倒买倒卖”的心思。

现在是七八年,可真正的改革开放,还要到今年的十二月才会被提起。人们现在做点私下交易,没有以前查的那么严,但若被有心人做文章,还是要吃不少苦头。可惜老爷子半辈子积攒的人脉虽然多,但镇上有几个人跟他有点纠纷,总想找他麻烦,身份还不低,所以老爷子轻易不去镇上,免得给在镇上工作的女儿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他不去镇上的话,这些蛋太多了,一天就能攒几十个呢,要是一个星期在公社请一次假,以去看望孙子的名义,带几百个蛋去,跟镇上的人把新鲜的蛋都交易掉,也能换回来不少好东西。

除了腿脚不太便利、就根本看不出已经五十岁了的老爷子,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心里寻思着,让家里的谁去做这件事比较合适。

他自己蹬自行车不方便,还有仇家在镇上,不合适;大儿子脾气太躁了,要是碰到一些吹毛求疵的交易者,搞不好会忍不住亮肌肉,被人给当成坏分子;大儿媳那脾气,还不如她男人呢,至少那个明面上还装装相;至于小闺女……太软和了,也没历练过,哪里会跟人做生意。

“唉……”老爷子数来数去,心里愈发思念那个聪慧机灵的二儿子,可惜二儿子在部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竟然有两年没跟家里联系了。

宋小鲤看了外公一眼,有些奇怪地问:“外公,你为什么叹气呀?”

“外公本来想带你们到镇上玩玩,可惜外公腿脚不太麻利,骑不了自行车,就没办法带你们出去玩咯。”外公半真半假地回着。

宋小鲤歪歪头,知晓外公肯定不是因为这种事而叹气,要是单纯想带孩子出去玩,家里也不是就他一个男人。只是她一时也回想不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能让家里人发愁。

是妈妈离婚的事吗?可现在妈妈情绪很好,应该不是这个事。

还是她失忆前发生过的什么事?

毕竟她这次一到这个世界,就安排了主动去“碰瓷”隔壁表舅,把争抢猎物一事提前了。上辈子的时候,她被推倒失忆,还是妈妈回学校上班之后的事情呢。

这个月的任何事情都没在她记忆里,她也没办法。宋小鲤只好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只是,外公提到去镇上,宋小鲤想起来,大表哥好像在这个月里,生过一次病?那会儿她年纪太小,失忆后也只是听妈妈随口一说,并不知道详情,只知道大表哥在她记忆里,体质一直就不太好,很容易感冒,不知道跟这次生病有没有联系。

想到这,宋小鲤有点坐不住了,很想劝说妈妈,带她去镇小学看看大表哥。可她要用什么理由去说呢?

宋小鲤在这边愁着找理由离家,第二天,天生活泼好动的小表哥,就跟她妈打了个招呼,要带她出去玩。“小姑,我今天带小鲤去大河公社玩一天,你帮我们做份饭带着去呗?”

“去大河公社?那么远,小鲤走不了吧,”宋晚霞有点不愿意答应,“你们还是在后山附近玩好不好?”

“哎呀,现在后山也没几个蛋留给我们捡了,天天在那玩无聊不无聊啊?我对大河公社熟着呢,今天胡家大叔去镇上,顺便看她闺女,我带小鲤蹭个车。小姑你快点做饭呀,不然我们蹭不上去啦。”

胡家是宋山公社的外姓人家之一,生的闺女都外嫁了,有一个就在大河公社那边,他去镇上顺道看看闺女,也说得通。

“那行,”乡下到底对孩子管得松些,知道他们不用自己走远路就松口了,“记得跟人家讲好,下午回来时也接一下你们。对了,家里野鸭蛋最多了,你们带一篮子过去,就当谢谢人家带你们来回。”

“好嘞,这点小事,我都已经准备好啦!”宋世益嘚瑟地拉出两个加了盖的竹篓,在上面拍了拍,他一个,宋小鲤一个,“我跟妹妹都分别给他一些蛋,胡家大叔肯定很高兴。小姑你给我们做一盒饭带着就行,我也不是没在外面热过饭吃,我会带好妹妹的。”

家里有三个铝饭盒,一个是原本老爷子工作时用的旧饭盒;还有两个,是之前宋晚霞跟上小学的宋世嘉每天带饭用的饭盒。

要是在镇小学食堂,他们带饭可以让食堂的人帮忙蒸热一下;要是去别的地方,不讲究的直接生火烧——之前宋世益就这么干过,把他哥的饭盒烧得漆黑,回来挨了一顿打,再后来就讲究了,知道找大树叶子,荷叶或者芭蕉叶,装点水,隔水热饭盒,或者拜托相熟的人家烧饭时顺便给蒸一下。

宋晚霞想着闺女第一次出去玩,就取出家里这些天捞野鸭蛋时,顺便弄回来的小河鱼,小河鱼已经被处理干净、还烘干过了,这会儿多用些油水,炸个酥脆,混着豆干炒炒,只加盐就很好吃。

宋晚霞取出两个铝饭盒,两个盒子里都先放一半掺了红薯的米饭,再分别在另一边放四条炸小河鱼炒豆干,然后就着炸鱼的油,又炒了个油汪汪的茄子炖豇豆,最后找个番茄,切片凉拌了堆在米饭上,合上饭盒盖,就是一份丰盛的外带盒饭了。

“哇!”宋世益没想到小姑给准备的这么丰盛,跟一脸懵的宋小鲤一起,分别接过用白蓝的大手帕包起来的饭盒,就兴冲冲地拉着宋小鲤出门去。

宋小鲤全程都没说两句话出来,根本不晓得这是个什么发展。

上辈子她跟小表哥关系不好,大表哥要上学,心里也更向着亲弟弟,跟她同样不怎么亲昵,她从来没单独跟哪个哥哥出“远门”过。

今天突然来这么一遭,她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是,背上那沉沉的背篓,隐隐告诉她,事情好像不简单。

果然,等到了公社下头,见到胡家大叔那个改装过的自行车拉木板车,她还没来得及放下心来,小表哥就给出对家里完全不一样的说法。

“胡大叔,麻烦你带我们去镇上看我哥啦,家里大人都太忙了,让我跟妹妹去给我哥送东西。”

宋小鲤真切地感觉到,脑海里闪过一道霹雳是什么感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跟几个亲友小时候就做过类似的事情,好几家到了晚上才发现孩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