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留的是八位数的固话号码,还贴心地标注了方便接听的时间——每天中午12点到1点半。
这个时间段很苛刻,今天已经晚了,闻余语只能第二天中午再给他打电话。
第二天,在学校吃完午饭,她坐在学校湖边的长椅上,拨通了电话号码。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闻余语心中既忐忑又激动。
也不知道吃吃还玩不玩最终集结,或者他是不是有了新朋友,更或者他还记不记得她……可是如果一起打AU的诺言不需要履行的话,借他的钱总是要还的,这通电话一定要打。
“喂?”不多时,电话接通,对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声。
闻余语:“吃吃?”
“哈?”
有种不好的预感,但闻余语还是再问了一遍:“你是吃吃吗?”
对面的人没回答,声音拉远一些,新奇地和别的什么人聊了起来:“宿舍这电话居然还真的能用哈?”
说完,他又靠近话筒,“你打错了哦。”
对面似乎想挂电话,闻余语猜想那边可能是大学生宿舍什么的,赶紧阻止他。
“我没打错。之前你们宿舍有人给我留了这个号码,你问一下你舍友就知道了。”
“问什么啊,这里是RY宿舍,你究竟找谁?”他说。
RY?
这两个字母最近听得有点多,闻余语很难不把对面的人和RY战队联系起来,但这个认知让闻余语有点懵……
“是最终集结的那个RY吗?”她问。
然而这一次,对面似乎起了疑心,他问:“你究竟找谁?”
闻余语掌握的信息有限,她只好说:“你们队有谁的游戏ID是【我可以吃掉你吗】?”
电话那边声音变得嘈杂,闻余语隐隐约约听到谁在说:“肯定是粉丝打来的啊,你还真跟人聊,傻不傻?”
闻余语赶紧解释,“我不是……”
然而话才刚出口,电话却被人挂断了。
现在,闻余语基本上可以肯定,吃吃是RY的一员。
员工或者管理层什么的,不太可能住宿舍,最大的可能性是RY的选手或者领队。
她难免想起宁洲。
他的声音和吃吃的确实相似,但她既然起了【吃吃,我考上大学了】这么个ID,宁洲也早就见过这个ID,他没理由认不出她来。
另一方面,明明她还欠着他那么些钱,宁洲也没理由假装陌生人,不和她相认。
如果仔细想想,算上青训,一个战队的选手人数可不少,真不一定这么巧就是宁洲。
总之,是不是先不说,直接问一下宁洲,先把他排除了最好——正好闻余语也有他的游戏好友。
闻余语是这么想的。然而接下来一连几天,宁洲游戏都没有上线。
到了周六,好友列表里,【RY_Line】名字下边,显示的已经是【上次登录:5天前】。
看着游戏客户端,闻余语正心神不宁,却收到了沈以泽的组队邀请。
点了接受,进入小队语音,沈以泽在那边问:“你找到你网友了吗?”
“没。”闻余语觉得或许可以问问他,“你有宁洲的电话号码吗?”
沈以泽:“有啊。”
闻余语:“发我一下,我问他个事。”
“……”沈以泽:“不能发。”
闻余语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社牛行径,她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沈以泽尴尬解释:“世一辅的电话号码,不能随便给别人……”
“……”闻余语:“哦。”
闻余语后知后觉别人是电竞明星,自己其实是个素人,话都没说过几句,就跟人要电话号码,这么不见外真的很不礼貌。
小队语音里尴尬了一阵,沈以泽问:“你找他问什么?”
闻余语实话实说:“我怀疑吃吃在他们队伍里。”
“不会吧?”沈以泽略有些震惊,“谁这么闲得无聊,天天和路人双排?”
说完觉得不对劲,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除了我。”
“我也觉得没人那么闲,所以猜可能是他们队替补啊,青训什么的。我看他人不错,想叫他帮我留意一下来着,但我等了好多天,他一直没上线。”闻余语说。
“他放假回家了嘛,就不怎么打游戏了,这两天估计就会回俱乐部,你等他上线再问他呗。”沈以泽说,“不过估计他也不知道,替补还好说,青训和正式队员基本见不着。”
“而且。”他又补充道,“你ID在王者榜首页挂一个礼拜了,吃吃要真是玩AU的,应该早就来找你了。退圈或者转项目都说不定,我们这行不怎么稳定的。”
闻余语有点绝望,世界这么大,找个人可真是太难了。
但万幸还是有点线索,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宁洲了。
——真希望世一辅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诶,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你网友的声音?”沈以泽想起什么,问她。
“记得。”何止是记得,她还时常幻听,弄不清宁洲和吃吃的声音。
沈以泽:“我记得RY去年做过青训的纪录片,很多学员都露脸了。要真在青训里,你看一下,听一听,可能能分辨出他来。”
……
虽然是个笨办法,但目前似乎也没别的路可走。
“好,我先去看你说的视频,不排了。”
说着,也没等沈以泽回复,她取消排位,退出了组队。
打开视频网站,搜索【RY青训】,第一条就是去年出品的青训纪录片视频。
视频讲的是几个少年的青训生活日常,质量很不错。本来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谁的声音像吃吃,后来闻余语却真的陷了进去。
首先触动她的是一个青训生的妈妈。
妈妈是高中老师。
将儿子送去青训营后,亲人邻里和学生家长的反应隐晦,但很一致——“书香门第出身的孩子居然也不学无术”。
但采访妈妈的时候,妈妈却乐观地说:“我不觉得是不学无术。有的孩子擅长学习,有的孩子擅长唱歌,有的孩子擅长运动,有的孩子擅长打游戏。他们可以成为学者,可以成为歌手,可以成为运动员,当然也可以成为电竞选手。我很爱这个社会,因为它给所有人都提供了一展所长的舞台和机会……”
一展所长并不容易,从闷热的训练室到ADL舞台,有无数的泪水汗水,还有无数的落寞离开。
视频最后,男生和队友获得了他们第一次的ADL胜利,几个孩子都忍不住落泪了。
闻余语看得也很想哭。
她是食髓知味,知道眼泪不单单因为辛苦,也不单单因为成功,而是“付出努力,获得成功”这种完整的体验太过美好……
“别想了,社交废物不配打比赛。”过了一会儿,闻余语吸了吸鼻子,对自己说。
视频不知不觉就结束了,自动切换到下一个。
看视频标题,这是RY俱乐部做的vlog。
闻余语有点饿,没关视频,从柜子里找来一袋薯片,才重又坐回电脑前。
拆开包装,吃了几片,她的目光重新看向屏幕时,RY的队员们正坐在露台的沙发上接受谁的采访。
主持人笑着问:“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挺没意思的问题,队员们互相看了看,没人接话。
主持人有点尴尬,只好点名:“Line?”
摄像头视角转向沙发的最右边。
视角调整之后,视频画面的正中央,宁洲那双很有记忆点的狐狸眼光华流转,冷白肤色被火红队服衬得莹然夺目。
弹幕在此时突然变得拥挤。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好帅!!!】
【差一点就大满贯了好可惜呜呜呜】
【输出位啥时候能给力点啊,我给各家的输出位磕头了】
【心疼呀~Line】
【嘿嘿,老公贴贴】
……
而画面里,有人给宁洲递话筒。
修长手指轻轻接过,宁洲思索了片刻才开口。他嗓音低沉而显得温柔,又带着闻余语无可否认的熟悉感。
他说:“有个朋友最近要参加重要的考试,最近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一切顺利吧。”
……
闻余语一愣,抓薯片的手顿住,下意识看了眼视频发表时间。
2021年10月23日。
……是去年成人高考开始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