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距离节目直播还有两天。
今天学校那边不用排练,薄晓早早地来到了节目组。
节目组跟之前那位嘉宾谈的是助阵表演外加演唱一首歌,编曲舞美灯光早都定好了,嘉宾却出了事。
临时更换太麻烦,程导干脆直接让薄晓顶上。
当时谈合约时,程导已经把这个情况跟薄晓说过了,问她有没有问题。
薄晓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我个人是愿意配合节目流程的,只是……我唱歌不太好听。”
程导大手自信一挥:“没关系,又不是专业歌手,过得去就行,节目组会请专业老师过来教你。”
于是,薄晓今天一过来就被苏小雨带去了录音棚。
要表演的那首歌薄晓以前没听过,这两天一有空就戴上耳机在听,昨天晚上还特意用新下单的K歌话筒练了两遍。
但当时已经很晚了,她怕被邻居投诉,也没敢太大声。
唯一的听众只有一个葫芦。
可惜小葫芦在卧室听到一半就跑出去撒尿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搞得薄晓很没自信。
进入录音棚,薄晓先坦诚了自己唱歌不太行的事实。
声乐老师见怪不怪,“你只是没受过专业的训练,放心,我教过很多自称不会唱歌的艺人,不说一夜之间让你成为专业歌手,但上台是绝对没问题的,放轻松!”
薄晓从他的自信中又找回了自信,“好的!”
声乐老师:“你先唱一遍我来听一下。”
薄晓清了清嗓子,沉吟片刻,对着对着话筒开了口。
唱第一句时声音还有点紧,到后面就放开了,越来越松弛投入。
最后一句尾声结束,录音室里陷入安静,薄晓睁开眼睛,目光投向声乐老师。
这是一个无声、又明晃晃征询的眼神。
声乐老师推推眼镜,又撸了把头发,缓声说:“嗯……歌词记得很准。”
她刚才微闭双眸唱歌的样子真像一幅动人心弦的画卷——如果她能不出声的话。
声乐老师轻咳一声,在薄晓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忙地换了话题,“来,我们再听一遍原唱,然后我再一句一句教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三个小时后,苏小雨敲门进来,“两位老师,练了一上午了,要不要先吃午饭?”
薄晓背对着她,低头盯着歌词,还在领悟声乐老师刚刚强调的细节。
声乐老师唇色泛白,如临大赦地扬了下手:“好,今天就先到这吧!”
薄晓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匆忙地去拍摄节目组需要的物料,拍完又独自去了排练室。
定好的排练时间是下午三点,还有大半个小时的空闲,排练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薄晓拿出被声乐老师画了断句,标注了重点的歌词,用手机软件播放音乐。
用心地听了两遍,她开始跟唱练习,不知不觉中便完全沉浸了进去。
两点半,路余白到了节目组后台。
他新剪了头发,两侧头发剃得短短的,泛着淡淡青色,更显得下颌线条流畅凌厉,五官立体。他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嶙峋的锁骨,禁欲又斯文败类。
路余白长腿阔步地走在前面,于杨和小张紧紧跟在他身后,走到排练室门口,距离门框还有一步远,路余白忽地停下了脚步。
紧闭的房门内,有音乐声传来,伴奏之中,夹杂着清晰的人声。
于杨低头正看手机,没留意路余白的动静,猛地一停,差点撞在路余白身上,忙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他略带怀疑地歪了歪脑袋,低声问:“谁在里面朗诵?”
路余白:“……”
小张仔细听了听,压着声音说:“好像是晓晓。”
话音落下,路余白偏眸幽幽睨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恍然中,他好像在老板的镜片后看到一片寒光。
“你叫她什么?”
“晓晓。”小张挠了挠头:“她让这么叫的,她说不要叫老师。”
静了一霎,路余白似笑非笑地嗤了声:“你还真不见外。”
随着他话音落下,门后的歌曲也播放到了高潮,曲调突然变得激昂起来,薄晓的声音也随之变大。
大概是调子起得有点高,唱到第二句,她就不小心破了音。
“噗——”于杨没忍住笑了声。
笑完,他头顶莫名有点凉,一抬眼,便意外对上他家老板自镜片后投射来的两道寒凉目光。
背地里笑话别人是不对的,于杨识相地拉平嘴角,站直了,“老大我错了。”
认完错,他顶着老板严肃的目光想起了自己身为助理的职责,忙上前一步,曲起手指打算敲门,却被路余白抬手制止。
“还没到时间。”路余白抬手看了眼腕表:“我去休息室坐一会,你们俩去楼下买点下午茶。”
于杨和小张一起点头,“好嘞。”
“去吧,不着急,慢慢来。”路余白正经其事地点了点头,抬脚就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于杨和小张忙不迭地领命去了。
两人谁也没发现,在他们转身离开之后,路余白又悄然无声地走回到了排练室门外。
一手抄兜在门口静默地站着,听着门里传出来的歌声,好半晌,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推了下眼镜,低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繁忙的后台,长长的走廊,在无人经过的角落,路余白唇角噙着笑,悄悄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薄晓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到琢磨表演和练习唱歌上了,距离直播越近,她越忙碌,连觉都很少睡。
但却从来没那么充实过。
过去的四年,每天泡在学校里,虽然谈不上悠闲,但那种一成不变的规律让她渐渐觉得麻木,像是一段沉木,慢慢地浸入水底。
而今首次面对观众的表演,面对改变和挑战的忐忑和压力,让她有一种渐渐复苏醒来,透出水面呼吸的快乐。
直播夜如期到来。
在节目组官宣了路余白将作为惊喜嘉宾空降表演后,节目的热度就一升再升,连着上了好几个热搜。
直播当天,薄晓一整天都没有吃饭,最后一次现场彩排结束,她和路余白一前一后走下舞台。
追光灯熄灭,光线在一瞬间变得昏暗而幽魅,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对她说了句“加油”。
他停得突然,薄晓险些撞上他的胸口,脚步匆促地停顿,她竭力稳住身形,被他用手掌稳住了额头。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清寒香气,掌心温暖而干燥,一点一点地传到她微凉的额头。
薄晓轻吸口气,抬眸看向他:“你说什么?”
她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眼角还有彩排时流下的泪痕,在昏蒙的光线中,透着一种极致脆弱又极致倔强的美。
路余白眸色深深,夜一般凝望着“被雨水打落的蔷薇”,低声一字一句地说:“晚上的表演和演唱,加油。”
薄晓唇角翘了下,笑容倒是轻松明媚:“谢谢,你也是。”
路余白轻笑了声,补充:“那首歌很适合你。”
七点半,直播正式开始。
主持人在台上串讲,后台忙得人仰马翻。
薄晓和路余白是第一场表演,之后,路余白要作为飞行嘉宾坐在导师席,并且拥有特殊投票权。
很快,有工作人员过来通知薄晓和路余白候场。
薄晓走过去的时候,路余白已经等在那了。
他长身玉立,浓密的睫毛微垂,目光很沉静,一步一步地看着薄晓走来。
待她走到近前,他才缓缓地移开视线,和她并肩而立。
舞台的入口处,能清晰听到主持人的声音,在一片昏昧里,两人静静地站着,谁都没有开口,安静得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直到有工作人员弓着腰小跑过来,提醒他们上台。
薄晓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迈步的刹那,像是巧合,又像是默契,她偏转眸光,不期然地对上了路余白的目光。
两人同时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角色。
在这一刻,他们都已入戏,毫无痕迹。
台前,激烈的欢呼和尖叫过后,观众席上仍有骚动。
黑暗中,薄晓和路余白已经就位,大荧幕上,字幕和旁白音在介绍故事简介。
尾音落下,幕布拉开,灯光倏然亮起。
观众的眼前出现一间逼真而阴冷的牢房,牢房大门紧闭,镜头推近,薄晓饰演的林珈芝穿一件暗红色花纹旗袍,被绑坐在老虎凳上。
特写镜头上移,头顶挂满了皮鞭、锁链,钢针、铁钩等各式各样的刑具,刑具斑驳脏污,沾着或新或旧的血迹。
而刑具下方,她被捆绑着的双手满是伤痕,曾经染着蔻丹的漂亮指甲潦草断开,露着内里的皮肉。
她那张妆容斑驳的脸上同样伤痕累累,呈现出一种破碎诡艳的美。
顺着脸颊再向下看,这时才发现,她那旗袍的衣领暗红夹杂着藕色,裙身也是。
原来那件旗袍原是藕粉色,只是被她血迹染红了。
镜头特写到脸上,林珈芝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睫毛却微微地翕动着,唇角也在细微地、不着痕迹地颤动。
像是被雨打落,被揉进泥里,想要振翅却奄奄一息的蝴蝶。
有脚步声传来,牢房铁门被人推开,林珈芝倏然睁开眼睛,像是蝴蝶濒死前的最后振翅,眼中充满恨意。
内敛而极有张力的表演,像垂直滴落海面的一滴水,余波蔓延,让刚才还隐有讨论声的观众席彻底安静下来。
灯光猛然亮起,刺眼的强光下,路余白饰演的乔深出现。
他穿一身整肃的军装,长筒军靴衬得本就修长的双腿更加笔直修长,衣领严丝合缝地扣上,军帽下,那挺直的鼻梁冷肃地向下延展,唇角抿出锋利线条。
沉郁而阴鸷,他垂眼打量着被捆绑着的、如凋零玫瑰般的漂亮女人,像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刽子手。
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在看清他的脸庞的那刻,林珈芝眼里的情绪就已经淡去,只剩一片空洞的茫然。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没有悲喜恐惧,像看着一片空气。
乔深的眼睫却不着痕迹地颤了下,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挥手示意随从解开她手上的镣铐,他上前一步,没有感情地笑道:“蔷薇小姐,不,应该是珈芝妹妹,别来无恙。”
林珈芝微侧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唇角牵起一个幅度极小的笑,像是讥讽,又像是感怀。
两人的视线在阴冷血腥的牢房里无声交汇。
林珈芝眼皮无力地轻颤了下,嘴唇翕动,嗓音像是被头顶那铁片烙过,叫他的名字。
“乔深。”
乔深眸光微闪,垂立在身侧的手背一动未动,却突然曝出青筋。
他上前一步,俯身,像对待一只受伤的麻雀,玩味地触碰她身上的伤痕。
……
如同无数次排练时那样,他们沉浸在人物里,准确无误地说着台词。
几次三番地拉扯,林珈芝始终守口如瓶。
“反正我已经落到你们手里,你们尽可以杀了我。除了我的尸体,你们别指望得到任何情报。”
乔深意味不明地盯着她:“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那些正设法营救你的同志?他们即将落入我们的天罗地网,很快就要和你在狱中重逢了。”
“你想看看他们是怎么被一点一点折磨致死吗?就在你面前,我会让你亲眼看着。”
林珈芝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厌恶得像是再多看他一眼都会恶心得吐出来。
片刻,她唇角讥讽地上扬,再度睁开眼睛。
“我死了,我们死了,还会有别的同志替补上来,只要国/家一天没被解放,上海情报站就永远不会消失。乔处长,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教我的那句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乔深的眼皮连动着眼睑上的肌肉狠狠地跳动了一下,而帽檐下的那双阴沉的眼睛,却藏着深深的不甘和痛苦。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他一字一句,像是从胸肺里沁出。
林珈芝的手指猛地一缩,攥住了破烂的旗袍。
乔深猛地后退一步,声色俱厉地抬手:“来人。”
林珈芝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她抬手,示意他靠近。
乔深静静地审视着她:“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他脱下军帽,带着满满的压迫感,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低俯下身,做出侧耳倾听的姿势。
下一刻,林珈芝眸光一凛,猝不及防地转头,咬住了他的脖颈。
电光石火之间,节奏变得危险而紧迫。
背景音乐如急促的鼓点,一声快过一声,像踩着人的心脏。
乔深眼尾泛红,低骂一声,抬手勒住了林珈芝的咽喉。
林珈芝在他暴戾的动作下被动地松开口,齿尖沾染着血丝。
乔深手背青筋暴起,女人细白的脖颈被他攥在掌心,像随时会断裂的花枝。
“找死。”
一手向后,制止守在门边的手下靠近,他一边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林珈芝腿脚本能地绷紧,挣扎,眼睛渐渐瞪大,瞳孔也随之放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呻/吟。
而在身后人看不到的视角里,林珈芝那如同溺亡之前抓握救命稻草般的手指,此刻正紧紧地攥住乔深胸前的衣服,手指用力到几乎变形,指尖却在快速地敲动。
是摩斯密码。
大荧幕上,与她的手指同频,滚动出黑色的汉字——
5月19日,晚上八点,提篮桥裁缝铺……
这是真正的情报。
林珈芝额上滚出汗珠,乔深悄悄放轻了力道,盯着她的眼睛,快速记下情报。
林珈芝指尖颤抖,屏幕上滚出最后一句密码翻译——
玄驹你好,我是寒冰。别来无恙,乔深哥哥。
乔深喉结发紧,咯咯作响,那如同熔岩般黑而红的眼睛里渐渐浮起一层泪光,又克制地敛去。
他缓缓闭了下眼睛,将林珈芝摔了出去。
鼓噪的音乐声渐缓,渐哀,在即将消失的瞬间,突然,“咚”的一声,大提琴音响起,让情绪稍稍放缓的观众再次揪起心来。
审讯室冰凉的铁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李光源饰演的反派汉奸范闻狞笑着走进来。
铁门在身后锁上,阴冷的空间里仅剩下他们三人。
“呦,审讯进行得挺激烈啊,乔处长。”
“哦,不,瞧我这脑子,叫什么乔处长,应该叫你的代号——”
他用手/枪敲了敲太阳穴,突然间目露凶光,“——玄驹。”
“铮”的一声重音符,伏在地上的林珈芝和背对范闻的乔深目光俱是一凛。
乔深暴露了!
剧情推向了高潮,节奏紧锣密鼓地急促起来。
乔深在震动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三两句之间便诈出范闻证据不全,而证据并不确凿的范闻也企图利用乔深和林珈芝的关系逼迫乔深露出破绽。
三个演员你来我往,用内敛而不失张力的表演将戏剧节奏精准拿捏,如严丝合缝的齿轮,彼此配合运作。
表演进行到尾声,气急败坏的范闻使出卑鄙的手段,试图在审讯室里轻薄林珈芝,逼乔深出手,林珈芝奋力挣扎,却咬紧牙根,倔强地不肯屈服求饶。
随着一道残忍的裂帛声,林珈芝染血的旗袍领被蛮暴地撕开,而与此同时,早已隐忍到青筋暴起的乔深如来自地狱深处的修罗,自背后朝范闻举起了枪。
两道枪/声同时响起,世界静止。
下一秒,范闻猝然倒地,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林珈芝握着手/枪的右手垂落在地,肚子上晕开大片的血迹。
原来在乔深开枪的瞬间,她憋足全身的力气,趁范闻松懈之际抢走了他手里的枪,反手打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要用自戕的方式掩护乔深的身份!
范闻被乔深击中了心脏,自负如他,没想到乔深竟真的敢在这里动手,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天花板,唇角不断向外溢出鲜血,胸口起伏。
“你,你们……”
然而,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便咽了气。
无人关注他的生死,乔深跪倒在血泊之中,紧抱着林珈芝。
鼻腔里满是腥热的鲜血味道,他喉咙里也涌动着血气,内心如烈焰融岩,又如坠冰窟,冷和烫同时交替,巨大的震惊和悲痛如海啸般震荡拍打,生生将他吞没。
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嗡嗡的声响,手指握拳,指甲几乎摁进皮肉,白皙的脖颈暴起狰狞的青筋,眼底先是震惊、悲痛、继而漫起巨大的绝望。
林珈芝仰面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安宁。
弥留之际,她的眼神反而变得清澈,黑白分明,再没有隐忍,再没有掩饰和恨意,只剩淡淡的欣慰和柔情。
当她艰难抬起手时,那微蹙的眉间满是心疼。
“乔深,别哭。”
一滴泪从乔深赤红的眼里垂直滴落,落入她的眼角,沿着她漂亮的鼻梁缓缓下滑,最终和她唇边的血迹融为一团。
乔深的喉结重重滑动,从嗓子里压抑而绝望地挤出一声呜咽。
登场时阴鸷沉郁的男人变成了脆弱无助的小兽。
“你为什么……”
他字不成句,“你为什么,芝芝……”
濒死的女人如浸染着鲜血的枯萎玫瑰,林珈芝无声地动了动唇。
乔深低俯着脑袋,贴向她的耳畔。
脖颈处被她咬出的伤痕血迹半干,她纤长的睫毛半垂,被血染红半边的脸颊透着脆弱的倔强,明明是濒死之人,却奇异地有着充满生命力的美感。
“别忘记……我告诉你的……话,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
“乔深哥哥……蚍蜉……撼树……未尝……未尝……”
她终究没能把话说完。
舞台上响起画外音,是两道稚嫩的童声——
“乔深哥哥,要下雨了,你蹲在地上看什么呢?”
“在看蚂蚁搬米。”
“蚂蚁那么小,怎么能搬动米粒啊?”
“一只蚂蚁搬不动,但是两只,三只,很多只蚂蚁一起来搬,总会把蚂蚁搬进洞里的。”
“蚂蚁好小哦。”
“可它们的力量很大。”
“因为它们很多吗。”
“因为它们不会放弃。”
“听不懂。”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蚍蜉撼树,未尝不可。芝芝,等你长大就懂了。”
……
裂帛声和凌乱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大荧幕上,再次出现那段摩斯密码的翻译。
只是这次多出了一句标红的字迹:旗袍布料夹层中有假情报,务必拿出保命。
随着一声巨响,审讯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顶头上司带着众多下属赶到。
舞台灯光倏然一黯。
乔深手中多了一个染血的手绢。
随着他缓慢回头的动作,灯光慢慢慢慢地变亮,映亮他整张脸。
他保持着拿枪的跪姿,抬起头来,满面的悲痛如幻觉般消失,赤红的眼底绝望已褪,只剩阴鸷狠厉的杀气。
他淬出一口血沫,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尖,讥讽又残忍地嗤笑。
“范闻兄太大意,竟然被兔子反咬了一口。”
所有声音静止,画面定格。
灯光又熄灭,所有演员都隐于黑暗之中。
悲悯的大提琴底色中,只剩几行字迹在大屏幕上缓缓浮动——
罅隙之下有蚍蜉,有熔岩,有寒冰,有所有不甘屈服的撕扯和抗争。
脚戴镣铐,心向自由,上下求索,至死不休。
谨以此片,致敬革/命/先/烈。
作者有话要说:
玄驹、蚍蜉都是蚂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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