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翡今日上课难得的没有捣乱,被刘仲仪叫走的时候,憋了整一堂课的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好玩的东西,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
“小师妹,你的礼物好别致啊……”
弘文馆里有棵大桂花树,长得郁郁葱葱,在烈日下投出大片树影。刘仲仪靠在树上,手里拿着那条木蛇,声音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启齿的味道。
周如翡乐了,她咳嗽了两声,原本想装得无辜一点,但是没成功,她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你没有上课的时候打开吧?”
刘仲仪不肯承认自己竟然能阴沟里翻船,中了她的激将法,恶狠狠的说:“你小小年纪,还会耍这种心眼子,不得了啊。”
周如翡眨眨眼睛,狡辩说:“你说什么呢,昨天可是你管我要礼物的。我觉得你肯定喜欢捉弄人,所以才送你这个的,你怎么还怀疑我呢?我可告诉你了要在上课前打开。”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刘仲仪心里憋屈,他啪地打开扇子,忍了一会儿才说:“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路边随便买的。”
周如翡随口一说,刘仲仪却不信,这条小木蛇做工精致,肯定不是街边货色,他向来对这些机关奇术感兴趣,所以才匆匆过来问周如翡,只得到这样的答案肯定是不满意的。
“哪个路边?我怎么没看见过?”
“怎么?你还想要啊?”周如翡一下子笑起来,打定了主意要为难一下刘仲仪。
看见周如翡的表情,刘仲仪就知道她又在懂什么歪点子了,但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于是顺毛摸地说:“对,还请师妹慷慨告诉我。”
“那你跟我详细说说你打开的时候是不是被吓到了,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恶作剧要是看不见成果,那乐趣将会少一半。而周如翡不仅想听乐子,还想让“被害人”亲口告诉她,实在是损到家了,刘仲仪突然觉得自己小时候竟然还算是乖巧懂事。
不过幸好刘仲仪向来不怎么要脸,于是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情景描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自己被吓到的恐慌和丢脸,表面上还装出一副对周如翡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这让周如翡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听着听着周如翡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等刘仲仪说完,周如翡才有些纠结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刚才说……太子哥哥也在?”
“对啊。”刘仲仪急于得到答案,没注意到周如翡的异常。
“可你不是说太子哥哥要上早朝,第一堂课通常都是赶不上的吗?!”
“可今天没有早朝啊?”周如翡一着急,刘仲仪就反应过来了,他拖着音调“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不想让殿下知道啊?”
周如翡心想完蛋了,她在太子心里的形象要被破坏了,一下子垂头丧气起来,刘仲仪笑着说:“想让我不告诉殿下东西是你送的也行,只要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就好。”
“你没告诉他?”周如翡的眼睛亮起来。
“没有,但是以后说不说就不一定了。”
“好师兄,只要你不告诉殿下,让我做什么都行。”周如翡瞬间就变了脸,讨好地搓了搓手。
刘仲仪拿回主动权,开始追问起那木蛇的来源,周如翡自然是知无不言,不过这东西是她哥哥买的,具体情况还得问周如铭。
“我哥在国子监读书呢,过几天才能回家,我保证等他一回来就去问他!”
“你回家就派人送信去问。”
“行!”
另一边,祁清没抓到刘仲仪,就去问了戴云,听他把早上的情况都说了,一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戴云看见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周姑娘应该只是贪玩儿,还提醒过仲仪不要在课堂上打开的。”
祁清他原本以为是刘仲仪家里有什么情况,譬如是威胁或者警告什么的,谁知道竟然只是个玩笑。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如翡还不知道祁清已经知道了一切,正因为捉弄人不成还被人抓住了把柄十分懊恼,等和刘仲仪分开时还觉得愤愤,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她心里想着事情,就没注意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鬼美人又出现了。
“小妹妹,想什么呢?”
鬼美人叫了周如翡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顿时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周如翡捂着胸口左右环顾了一圈,除了鬼美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影,心里顿时有些慌张。那鬼美人说:“别害怕呀,我是来提醒你的,有人要害你哦。”
由于鬼美人一直以来比较“正常”,周如翡对她的恐惧并没有那么强烈,但她还是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才问:“什么?”
“你昨天不是和祁渚吵架了吗?让太后给知道了,她打算趁着午膳的时候叫你过去呢,十有八九是不打算让你用膳了,可能还得让你在门外跪个把时辰才让你进门。啧啧啧,我可是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通知你了哟。”
周如翡听祁溯说过太后偏心,她虽然不怕,但要让她不吃饭还要罚跪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周如翡很怕太后,年前她见过太后一面,那是个很慈祥的老奶奶,但是周如翡能看见她背后趴着好几个黑漆漆的小鬼,就连在太阳底下黑气都散不下去,哪怕周如翡当时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心里也害怕极了。
听见她要见自己,周如翡甚至没管面前这鬼美人的话可不可信,打定了主意她绝对不去!
看见周如翡的神色,鬼美人笑起来:“怎么样,我有办法可以帮你不去哦,你要不要听。”
周如翡下意识地问:“什么办法?”
“你去找皇上啊。你看,是皇上亲口让你来弘文馆读书的,你去找皇上说昨天和祁渚起了冲突,跟他认个错,皇上向来宽厚,肯定不会和你计较,太后知道了,也就不敢为难你了。”
周如翡觉得她说话的逻辑很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于是问:“你怎么直接叫祁渚的名字,你是谁?”
“我是宫里最受宠的娘娘呢,你要叫我贵妃娘娘知道吗?”那鬼美人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事,开心地笑了起来。
周如翡又问:“你干嘛要帮我,上次你带我去找稚禾也没说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我没有什么要求呀,你每天带我去看看皇上就好了。”
鬼美人说得很轻松,周如翡“哦”了一声,拒绝了鬼美人的要求。
她才不去找皇上呢,皇上是个大骗子!
鬼美人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有些惊讶地喊了周如翡好几声,然后喋喋不休地跟她说太后有多可怕,找皇上撑腰有多少好处,通通被周如翡无视了——这个自称贵妃娘娘的鬼似乎和其他鬼不一样,把自己收拾得整齐漂亮不说,甚至连大一点的动作都没有,一点儿也不可怕。
周如翡回了课堂,悄悄地拉着祁溯问宫里有没有一个贵妃娘娘,祁溯说:“没有啊,我父皇后宫又不多,四妃都没封满,只有一个淑妃娘娘,就是四皇兄的母妃。”
这周如翡就更不解了,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嗤”,周如翡转过身,见是祁渚。
他用一种你们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了一眼周如翡和祁溯,然后说:“我朝是封过一个贵妃娘娘的,是我母妃的亲姐姐,当年宠冠后宫,比我母妃的恩宠还要盛,就连皇后娘娘都要给几分面子,要不是去世得早,还有别的妃嫔什么事。”
见祁渚一脸骄傲,周如翡敷衍地夸了他两句好厉害,然后又问起贵妃其他的事情,这祁渚就说不上来了,支支吾吾地应付了两句,后来被周如翡问得烦了,恼羞成怒地说她没有规矩,私自打听后宫的事情,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周如翡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么看来贵妃娘娘肯定很爱皇上了,难怪非要让她去见皇上了。
不过周如翡刚刚才拒绝了她,如果转头就去找皇上的话就很没有面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次再去吧,至于太后的事……
周如翡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叫起来,这动静一下子把其他人吸引了过来,纷纷问她怎么了。周如翡似乎疼得不行了,额头上全是汗,祁源让人把周如翡送到空房间休息,然后命人去找太医,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了,给周如翡把完脉后说她可能是吃坏了肚子,给她开了点药,说等太医署煎好了再给她送过来。
先生来上课时周如翡的情况还没有好转,便准了她一天假让她回去休息。
中午太后宫里的人果然来喊周如翡过去,说是太后想见见这个小姑娘,得知周如翡回家了以后脸都黑了,再三确定她确实是病了才回去复命。
不过已经成功出宫的周如翡并不知道这些,她乐呵呵地走在大街上,第无数次觉得鬼老头教的这掐脉的办法真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