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你别哭呀,摔疼了吗?”周如翡也没想到祁涵的反应这么大,手忙脚乱地把竹筒盖上,又赶紧去扶她。
祁涵哭得打了一个嗝儿,祁溯忍不住拍了周如翡一下:“你弄了个什么东西把六妹妹吓哭了,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什么时候故意吓唬过人?”周如翡翻了个白眼,这时候祁渚不屑地“嗤”了一声:“胆子真小。”
祁源不和他们计较,周如翡却是个人来疯,她不服气地抓起桌上的竹筒说:“这可是梭子巷大名鼎鼎的‘威武将军’,打遍天下无敌手,谁见了不害怕!”
一听说这是个厉害的将军,众人的眼神都变得好奇且疑惑,就连祁涵都不哭了,眼里挂着泪水,懵懂地盯着周如翡手上的竹筒。
“什么东西说得那么神秘,我看是夸大其词罢了。”
祁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回自己的座位上整理东西,其他人却都围到了周如翡旁边,祁溯更是直接问:“到底是什么啊,我认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送我什么礼物。”
周如翡压低了声音,让众人围成一个圈把桌子挡了起来,然后才打开竹筒。祁涵刚才看了一眼,这会儿还有点害怕,抓着哥哥的袖子躲在他后面,却还是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只见那竹筒里面放着一只偌大的绿蚱蜢!
“哇~这是什么?”
“这……你带蚱蜢入宫干什么?”
祁渚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竖起耳朵偷听。
“哼哼,”周如翡得意地抬起下巴:“这可不是什么蚱蜢。这个呀叫蛐蛐儿,外面呢很多人都会养一只,只要养得好,他们也是能上战场的!就比如我这只,曾经杀遍梭子巷无敌手,是公认的‘威武将军’,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
祁涵一听是这么厉害的礼物,也张大了嘴巴——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周如翡在故意吓唬她呢!
“这小东西怎么上战场?”
祁溯不信,祁源也持怀疑态度,还好周如翡早有准备。她从书箱里又拿出两只竹筒,里面同样放着蛐蛐儿,一边解释说:“这只‘威武将军’是送给六殿下的,这两只是我顺便买来玩儿的,你们看,他们每一只都长得不一样。比如这只,前腿比较粗壮,打起架来一般会很厉害,这一只呢个子比较大,大部分时候都能赢,但是也有例外,可能是个光吃不练的假把式。我们只需要这样……”
周如翡滔滔不绝地给他们解释斗蛐蛐儿地技巧和乐趣,大家都听得十分入神,就连祁渚都伸长了脖子瞅,只可惜他们挡得太严实,祁渚压根儿看不见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搞得他心痒难耐又拉不下面子。
“哇!咬他咬他!好厉害!”
祁溯没一会儿就上手了,拿过一只草根和周如翡比拼起来,观战的祁源和祁涵也都紧张地看着,祁涵甚至两手捂住了嘴巴,生怕影响了两位“将军”的发挥,哪里还有刚才害怕的样子。
“咬他!上!耶我赢了!”周如翡一把拍在大腿上,高兴地蹦了起来,对祁溯说:“这下服不服,手下败将!”
祁溯又想起昨天和周如翡比胆输了的事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把草根一扔:“你欺负生手算什么本事,等我练好了,看不把你打得跪地求饶!”
“来啊来啊,怕你不成!”
“肃静!课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就在两人斗嘴的时候,一道严肃的声音突然响起,周如翡因为站在最后面,没看见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却听见祁渚喊:“先生,他们在斗蛐蛐儿。”
周如翡把这人的形象和今早打听的几位先生一对比就大概猜出了他是谁,心道不好,迅速把“威武将军”塞到祁涵手里,小声说:“殿下快藏好,一会儿一定不要说话啊。”
“胡闹!”
一听祁渚的话,来人的音量立刻拉高了几倍,周如翡怀疑这位先生的嗓子其实是牛皮鼓,怎么声音能这么大?
施松鹤走到几人面前,几人都不敢挡,心虚地让开了些,施松鹤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竹筒,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他冷笑了一声,问:“谁带来的?”
“先生……”祁源想打个圆场,被施松鹤严厉地扫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紧张。
“是你带的?”
祁源咽了一口唾沫,刚想说话,就听见周如翡说:“不是,是我带的!”
“哦,你就是周如翡吧。”施松鹤大概有六十多岁了,头发已经花白了,蓄着一撮短短的羊角胡,一双倒三角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会挤在一起,看起来更加严厉。
他冷笑着看向周如翡,说:“我可是听说过你不少事迹啊。”
那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周如翡心想,女子学院的先生大多数都不怎么喜欢他,这个老头看起来和书院里那些一板一眼的先生也差不多。
不过陛下说了宫里的先生不打人,周如翡自然也没那么怕,十分认真地说:“先生,耳听为虚,您听见的可能都不是真的。”
“耳听为虚,眼见总该为实了吧。说!东西从哪儿来的?”
周如翡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施松鹤就伸手去拿那竹筒,惹得周如翡有些着急,怕他直接把这宝贝给踩死。
“不说也行,原本想着你第一天来,考校一下你的功课,如今看来也不必了。”施松鹤走到窗边,把竹筒里的蛐蛐放了,急得周如翡快跳脚了,心里开始想着怎么让人抓回来。却又见施松鹤往竹筒里倒满了茶水,然后才说:“跟我出来。”
“先生,周姑娘……”
“还有三殿下,既然东西不是你带的,方才臣问的时候殿下开口做什么?”祁源要是不说话,施松鹤差点把他忘了:“别急,少不了你的。”
祁渚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被施松鹤瞪了一眼:“四殿下,既知道其他兄弟不务正业却不加劝阻,反而袖手旁观,臣平日是这么教殿下的吗?《孟子·万章》里怎么说的?”
祁渚一时答不上来,施松鹤就说:“今日课后抄三十遍,明日检查,若是再背不上来,就再抄三十遍!”
“既然诸位都有话要说,那就先罚了吧。”施松鹤现在每说一个字,周如翡的心就凉一截:“三殿下,身为兄长,不管束弟妹,反倒跟着一起胡闹,今日的课站着听。至于五殿下,带头玩乐不思进取,扰乱课堂秩序,罚抄五十遍,明日检查,今日也不必坐下了。”
见几个哥哥都被罚了,祁涵紧张地抓住袖子里的“威武将军”。
好在施松鹤没想管祁涵,他看向罪魁祸首,继续往门外走,周如翡不情不愿地跟在背后,绝望地回头看着祁源他们几个,却只看见他们脸上“自身难保”的表情。
“周姑娘武将世家,想必对读书是不感兴趣的,来了这弘文馆不读书也行,但总得学点什么,否则岂不是辜负了皇恩?”施松鹤已经没那么暴怒,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却让周如翡更加害怕,听了这损人的话有些讨好地说:“先生,我知道错了。”
“嗯,知错就该认罚,你在这儿站着。”
学堂门口人来人往的,在这儿罚站不知又多少人会看见,脸皮稍微薄点的恐怕要羞愤死了。幸好周如翡脸皮厚,以往在学堂里罚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她竟然意外地觉得这点惩罚也算是罚?
她心里暗喜,表面上却是老老实实地低头站好,一副认错的样子。
可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直到施松鹤让她把掌心朝下,两臂伸平的时候周如翡才意识到不对劲。
只见施松鹤把那两只装满了水的竹筒分别放在她的小臂上,施施然地说:“没学到知识,强健一下/体魄也是好的。姑娘可举好了,今天你就在外面听课吧,若是水洒出来了,明日就继续举,举到哪天姑娘手稳了,心也稳了,滴水不漏的时候再进来。”
“先生!先生我错了!”
可惜现在知错已经晚了!打板子的先生再可怕,远不及这老头!
施松鹤像是没听见似的离开了,只剩下周如翡欲哭无泪地站着,偏偏她一动也不敢动,小臂上的竹筒像是随时随地都要掉下来,她可不敢挑战这老头是不是真的“说到做到”!
但是被罚站在这里,她还怎么去找太子哥哥啊……
作者有话要说:周·最会送礼物·如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