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遐:“我和你娘掉水里,你先救谁?”
苏余茫然,她喃喃道:“先救我……不,不对!”
容遐闻言脸色稍霁,就听苏余又道:“不对!我谁也救不了,因为我根本都不会游泳。”
她从小在苏府小院子长大,见过最多的水就是水井了,去哪里学游泳?
还让她救人?怕是还不等她游到他们身边就要沉下去了,反倒还要让他们来救她。
容遐却对她的解释充耳不闻,他问:“那要是你会游泳呢,你救谁?”
救谁……
苏余看了眼他周身风雨欲来的声势,总觉得自己的回答要是不合容遐的心意,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是最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从本心,诚实开口道:“先救我娘。”
容遐闻言毫不意外,他回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苏余被他看得一头雾水,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对吗,我娘身体不好,还不会游泳,我先救她,救完她就立刻去救你,就一小会儿的时间,你不会有事的。”
苏余神色茫然地对着容遐解释,捏着他的袖角满脸认真,因为一个不存在的问题的答案,而对容遐充满歉意。
可是没什么,容遐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苏余不会游泳,可是他自己会游泳,他也永远不会让自己落到要等待别人去救的地步。
只是他从这个答案中意识到,不论何时何种境地,在苏余心中,他都不是第一位。之前有赵鹤晴竹兰,现在有小呜石木柳白孙婆婆,往后甚至也会有无数的人排队等着。
哪怕她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亲近地笑,主动推轮椅,夹菜,照顾,不畏惧他满身煞气,也不惧怕他带着面具……
可是他依然不是唯一。
苏余的七窍玲珑心,装的进天下所有人,却不会只装着一个人。
容遐轻声问:“如果有机会,你是不是要离开这里?”
苏余闻言紧张地喘了口气,她盯着容遐,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容遐却纹丝不动,那张脸上什么都没有显露出来。
她想了想,点头小声说:“以后我是要回家去的呀,不能永远呆着这里的。”
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笑话,等做完老夫人交代的事情,容遐身边也有亲近的人出现,她就应该回家去了。
虽然她很喜欢这里,喜欢孙婆婆宽容慈爱的笑,柳先生纵容无奈的神情,石木板着脸抱着刀一脸认真,小呜天真可爱,可是,他们都不是自己的家人啊……
他们和容遐相依相伴十多年,彼此信任照顾,他们才是密不可分的亲人。
而自己和二夫人竹兰是同甘共苦的一家人,无论何时走多远,她们身边才是自己的归宿。
苏余想的清清楚楚,明明还没到分别的时候,此时说出口却已经觉得怅然,她轻声喃喃道:“她们身边才是我的家。”
容遐却没有再说话。
说出口的话无用,还不如用行动来证明,看一看,苏余究竟还能不能离开这里,回她朝思暮想的“家”去。
看看她朝思暮想的家,会不会永远地为她保留。
容遐看着苏余,冷冷一笑。
书房,容遐召来柳白,冷声问:“让你查的事情,查出来什么眉目没有?”
之前查出来的信息,苏余的娘赵鹤晴是逃荒入京投奔亲戚的灾民,正好被苏微均看上纳入府中。
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问了许多人也都是这样的答案。
可是容遐不信,他让柳白再查再探,远亲宗族全都拉出来审干净,活着的撬开嘴问清楚,死了的挖出尸骨要他们重新开口说话,定要把她们的来历弄得清清楚楚。
柳白摇了摇头,艰难的说:“没有,查不出来什么新的东西。”
一场饥荒,伏尸遍野,不知道有多少宗族都死绝了,查一个十几年前背井离乡的小姑娘,比大海捞针还要麻烦。
柳白:“太子妃干净单纯,就是她祖上有什么龌龊,也不会牵扯到她身上,殿下在顾虑什么?”
容遐冷笑一声。
一个吃不起饭,重男轻女的家庭,会养的起饱读诗书,写的一手好字,还为人处世恰到好处的姑娘?
苏余从小到大接触的人有限,能够教她读书识字的人更少,想来想去,也只会是她娘,苏府二夫人赵鹤晴。
苏余看书识字没有任何问题,读过诗经论语,史书列传,二十年前的京中旧事也略知一二,还写的一手好字。
赵鹤晴要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她一步登天嫁入苏府,还能守得住本心安安分分,忍着病痛在家相夫教子,教出来苏余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人?
哪怕柳白说了赵鹤晴祖上是个读书人,她病倒之前亲自向苏府大夫人讨来许多书亲自教导苏余,苏余本人也极有天赋,疑心甚重的容遐依然半字不信。
然而柳白派人去查,掘地三尺查出来也是之前的结果,赵鹤晴的来历没有问题。
而且就算是有问题,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苏余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柳白不解。
之前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容遐疑心一起绝不手软,手起刀落飞快解决,这次却与以往不同,就算下令彻查也不带杀意,更像是要拿来做什么文章?
可是,这能拿来做什么呢?柳白满心疑惑。
容遐:“继续查,孤就不信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至于要做什么,且等着吧。
他容遐收进掌心的东西,别人看一眼就是僭越,该挖眼剖心以儆效尤!
她竟然还妄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容遐家住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