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月笑了笑,这个嫂子,真的是八面玲珑。前世因自己的缘故,接触不多,但是看她管家之后,家里无人不夸她,那诸多仆人无人不敬她,心里也着实敬佩。今日这一见,只这几句话,便如三冬暖阳,照在了心里。
“好好好,还是嫂子最好。这第一件呢,我想问你要一个人:桑竹,最好是他的身契文书也能给我。”
大嫂沉思了一下,说道:“桑竹的身契文书在我这里,不过他是老太太院里的人,这得问问老太太的意思。这事儿我过两日给你准信儿。”
杨柳月应了,继续道:“这第二件事,我想开个铺子,所以请教大嫂。”
大嫂定定地看着杨柳月,这块木头怎么一出嫁就变样了呢?以前可是寡言少语,无人看她在眼里的。或许,一直在藏拙?
“不知妹妹想开什么样的铺子呢?”
“赚钱快的。”杨柳月不假思索。
大嫂笑起来:“哈哈哈……怎么,想当女财主不成?”
杨柳月涨红了脸,低头道:“我真心求教嫂子,嫂子却取笑我。”
大嫂拍拍她的手,仍笑道:“不是取笑。妹妹莫想多了。咱们国公府的铺子有当铺、香料铺、古玩店、绸缎铺、米粮铺、钱庄、车马行,这里面当铺和钱庄来钱最快。不过妹妹若是想开铺子,不如先开个金银店。一来妹妹年轻眼光好,二来背靠国公府和安庆侯府,京城内的高门贵女必然会来照顾一二。”
这和杨柳月多日的思量不谋而合。她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样的铺子一个月需要多少租金呢?还有,需要准备多少首饰呢?”
大嫂沉吟了一会儿,回道:“这个不好说,看妹妹在哪儿开铺子。至于准备多少首饰,丰俭由人吧,别致最好。”
杨柳月默然,而后让宁妈妈拿出一个刺绣花鸟纹童帽来,说道:“今日多谢嫂子指点。这是这几日我为侄儿绣的一顶帽子,嫂子莫要嫌弃才好。”
大嫂哈哈一笑道:“妹妹客气,哪会嫌弃呢,这是你侄儿的福分呢。我出来也有一会子了,得赶紧回去,还有一堆的事儿等着我呢。再说,我也得赶紧问问老太太的意思。”
说完,起身要走,杨柳月起身福了一福,送至雅间外。她主仆几人也回到侯府。
这几日,杨柳月让秋妈妈和宁妈妈出去找铺子,已是焦头烂额,所幸孙晴山并未来打扰她。
至用过晚食,孙晴山忽让丫鬟来请她去前厅。杨柳月不明所以,到了以后,只见江钟晚来了,和孙晴山在喝茶,二人正你来我往,称兄呼弟。
见她进来,江钟晚赶紧起身行礼,杨柳月也福了一福。
孙晴山大咧咧地说:“贤弟此时过来说是有事相求于你,你若能帮,可不许推辞。”
江钟晚又向杨柳月揖了一揖,说道:“我近日开了一间金银铺,珠宝匠倒是寻着了,就是做出来的样式怕有些不入眼,我想着明日请嫂嫂过去,帮忙掌掌眼。毕竟嫂嫂国公府出身,如今又在侯府,必是见了不少好东西的,嫂嫂这高门贵女的眼光,是那些匠人所不能比的。”
杨柳月看向孙晴山。孙晴山听及此,大手一挥:“我还想着多大事儿呢,你派人来通传一声就行,还专门跑一趟。你放心,明日就让你嫂嫂过去。”
江钟晚赶紧起身行礼。
“多谢小侯爷和嫂嫂成全。明日巳时,我派马车来嫂嫂。”
杨柳月忙说:“不必了,你把铺子地址告诉我,我明儿用罢早食自己过去,也方便。”
江钟晚看向她,杨柳月点点头。
“那也好,那我明日就在铺子恭候嫂嫂。”
第二日杨柳月到了那宁安街的铺子,只见两层楼,一层两间房子还空空荡荡。刚踏进屋内,一个婢女迎面跪了下来。
“姑娘!姑娘!我居然又见到你了!”
杨柳月双手扶起啜泣的春桃,二人相拥而泣。
“这好容易见着了,该高兴才是,还是别哭罢。”
杨柳月闻声抬头,正是江钟晚。她赶紧拭泪,笑迎了上去。
“有天我在街上逛,偶然遇到了春桃姑娘,便想着反正我要开铺子,多个人多个帮手,便把她带过来了。”
他才不会说,自己暗中派了多少人,找了多少天才摸清春桃的住处,又假装在街上偶然相遇,谎称是杨柳月在寻她,又使了多少心思才让春桃信了自己,今日才能将她带到铺子里见杨柳月。
杨柳月福了一福,道了谢。
江钟晚提议楼上商议,杨柳月应允。正要抬脚上楼,一眼瞥见角落里一床破席子。再想到刚刚看到江钟晚头上有一些干草,便心内了然,不觉笑了笑。
江钟晚见状,赶紧打岔道:“我要提前体验下做老板是怎样的,昨晚就在这里含糊睡了一晚。”
昨晚,千不该万不该,没带一丁点银子就跳墙而逃……
杨柳月笑着摇摇头,几人上了楼。春桃拾掇着茶水,杨柳月向江钟晚深福了一福,江钟晚见状赶紧还礼。
“公子不必还礼,这你受得起的。一是感谢你信守诺言,二则帮我找回春桃,此恩柳月此生难忘。”
“二姑娘莫要如此客气,你不是也救过我吗?”
听他如此说,杨柳月不禁笑起来。
“说到底,我还是亏欠姑娘的,若不是我出手阻拦,姑娘此时怕是正逍遥自在。”
杨柳月见他有些垂头丧气,便递了一杯茶。
“过去的事情公子不必介怀,你已经在帮我了,况且,我已想好退路。”
说毕,便将自己和孙晴山的约定悉数说与江钟晚。
“妙!姑娘果然妙计!这样吧,你也不必再开一间铺子,这间铺子我找人打理,你只管画好图样给珠宝匠,让他们做出来,这两年的盈利都归你所得,到时若是不够五千两,我再帮你想办法。”
杨柳月虽知道他心内有愧于自己,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自己做这么多。可这样就欠他太多了,不行,不能这样。
“这……这不太好,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凑钱吧。至于首饰图样,我还是会帮你画的。”
江钟晚抿了一口茶,定定地看着杨柳月。
“我明白姑娘的顾虑。这样罢,这两年你给我的金银楼画珠宝图样,我不付工钱,这两年的赚的银子就当给你的工钱了。你不要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估计我还要沾沾你的福气。”
杨柳月正听着,忽见他不说了,似有些难以企口。
“我……二姑娘,我说这事儿你莫要生气。我有了开铺子的想法,便去隐仙观找了正阳道长,他说我会遇到一个属兔的姑娘,那姑娘是有福之人,她定会助我一臂之力。我正纳闷身边并无属兔的姑娘,后来见到春桃,忽地想起这事儿便问了她,知道了二姑娘您属兔,所以我就去了侯府。”
江钟晚说完,瞧瞧杨柳月的脸色,还好,没有变化。只是,低下了头。江钟晚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有福之人?前世家里的姐妹去隐仙观,她从来不去,只是不喜出门。原来,自己是个有福之人。重生之后听到这话,心内颇有些五味杂陈。有福也好,无福也罢,这一世,一定要改换自己的命运。不过,此时这话真也好,假也好,这江钟晚并无恶意,若自己一再推辞,就有些故意拿捏人了。
“公子既然如此信我,我定不负公子所托。两年之后,若我顺利和离,到时若这铺子生意如日中天,我愿为公子再画两年珠宝图样,分文不取,还望公子答应。”
江钟晚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一言为定。”
二人又商定一些金银铺子的事情,一楼摆放首饰,二楼间屋子装饰起来,作为贵女们的试戴首饰之处,一间安置成手作间,商量已毕,便分别而去。
至戌时,杨柳月让秋妈妈和宁妈妈将一沓纸送到铺子里,交给江钟晚。
江钟晚边翻看,便啧啧称奇。外面的传闻果然不能信啊。这二姑娘虽说画的首饰,可是运笔老练,必是打小的功夫,这样的人物,真真让人惊喜。
这几日,杨柳月足不出户专心画图样,只听秋妈妈宁妈妈她们絮叨着江钟晚开金银楼的事情,那店里的布置如何雅致,那请来舞乐的百花院姑娘如何美艳,那妇人小姐们如何趋之若鹜,就连年轻公子们也不甘落后,争着为心爱之人选别致的首饰。
杨柳月听的直摇头,这江钟晚果然是风流公子,开张居然请了百花院的姑娘来,那必然是那里的熟客。
杨柳月眼前浮现出江钟晚在百花院的画面来。
“啊呸呸呸……”
一旁的如草瞪大了眼睛,赶紧端一杯茶水递过去。
“奶奶怎么了?”
“额……没什么。这也开张好几天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如草巴不得赶紧出去,又可以逛逛了。
二人到了之后,只见牌匾已挂,“天宝楼”三字笔走龙蛇,镶的金边,更是大气磅礴。店内一间摆放金银首饰,一间摆放玉饰,屋内陈设却是雅致,墙上只挂了几幅仕女图,玉色的珠帘微微晃动,摇曳在杨柳月的心上。
到了二楼,春桃正为一位妇人试戴首饰,见她上来,立即眉眼含笑,福了一福。
杨柳月也笑笑,便在二楼随便看看。
“姑娘您累了吧,您先坐一会儿,我去沏茶。”
春桃便去沏茶,为那妇人添了茶水,也递与杨柳月一杯。
那妇人对着镜子晃来晃去,头上的金凤闪闪,似要展翅即飞。
杨柳月看着这金凤,心满意足之感顿时溢满了全身。她画的图样,做出来的首饰真美。
“你是杨柳月吧?”
那妇人站起身来,双手抱臂,眼神颇有些睥睨。
杨柳月自坐着,轻啜了一口茶。
“我是。”
“呵。我是江钟晚的爱妻,梅静玉。怪不得那江钟晚家都不回,有你这么个美人儿天天在跟前晃来晃去,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有家室的人!”
杨柳月站起来,微微笑着,如那三月的微风。
“原来是妹妹。江大人最近都没回家吗?我若见到他,必然为妹妹说他几句,这样的娇妻放在家里不管,他怕是失心疯了。”
“哼!你别装模作样,他还不是为了你才不回家的?你倒是会混淆我!”
“妹妹怕是误会了什么,自那日给我和小侯爷送新婚贺礼之后,我也是有日子没见到他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我和小侯爷做得不对,竟不知妹妹也在京城,这样吧,妹妹定个日子,我们一起去邀月楼,那里的新菜式甚是美味。”
梅静玉听到此处,满脸通红,“呼啦”一声,将桌子上的茶具一把扫在地上。双眼圆睁,紧盯着杨柳月。
“杨柳月!你不用在我面前显摆!别忘了你已经嫁了人,离我的男人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杨柳月看着她怒发冲冠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明白不能笑,只能忍了忍,抿了抿嘴,又是笑语盈盈的样子,上前扶住梅静玉的手。
“妹妹,你先别生气,来,坐下来消消气。我是真的和江大人只有一面之缘,其他毫无关系。”
梅静玉一把甩开她,杨柳月不防,往后趔趄了几步,春桃和如草赶紧上前扶住。
“你这个狐狸精别碰我!京城的女子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