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燊同学呢?燊同学是要提前毕业的吧?”
他把眼神从我身上挪开,看着我们中间的和果子,他手里用白色瓷器装着的红豆汤,软糯的甜味在他的眼里融化,使他眼底的色彩变得模糊不明。
“开学之后我会申请跳级,然后再在明年毕业。”他继续说,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有能力却不尽可能去发挥,就这样维持着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
如果不是别人涉足了他的领地范围,他向来对待别人都是无视的态度。我们的领地范围在彼此默认的情况下出现了重合,他在主动关注我的情况。
态度看起来刻薄、轻蔑,但实则是别扭的关心。
瓷碗里的红豆汤在不知不觉间喝完了,我把瓷碗放在了一边,抱膝下巴抵在手臂上。
“燊同学为什么要变强呢?”
“我是宇智波啊,变强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吗?”
“那么,我为什么要变强呢?”我轻声问,声音小得近乎于自言自语,“我不用考虑家族的荣誉,也不想成为燃烧的绿叶。泯然众人并不是我所排斥的,或者说,我就是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他抬起头,黑色的眼眸看着我,嘴巴张了张,露出一脸惊讶的模样,就像是在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样。
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我在心里笑了笑。
“你看,我们对于自己人生的规划是截然不同的。”我说,“本来就是如此,我没必要变强,过于的强大反而会使自己背负上更多的枷锁。说真的,有多少能力就要负担多少责任,这不是搞笑吗?但是现实的群体就是如此搞笑。自己没有能力,所以就把自己本该负起的责任推卸给强者,还义正词严地说这本来就是强者应该做的。真正正确的应该是,有多少责任就要让自己有多少能力。”
他的视线依旧一动不动的放在我的身上,神色变得平淡得毫无波澜。他在思索着什么,黑色的眼眸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纠结。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不会在对这件事开口的时候,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在对我进行无声的包容。
见鬼的包容!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小孩子,虽然他常常表现得不像是一个孩子。
“早希对于变强本身并不排斥吧,排斥的只是变强后要承担的责任。”他说,“但是每个人一出生就会不可避免地承担很多责任,你这种逃避的行为其实真的很幼稚。”
我的行为很幼稚?我气笑了。
“对你而言所谓的幼稚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所谓幼稚就是认不清现实,自欺欺人。”他抿唇,“你早晚都会成为忍者,而忍者本身,无论强弱都是可以在危机时刻用来牺牲的工具。强大的工具在面临被牺牲的局面时还有几分选择的余地,但弱小的工具就是可以随便牺牲的东西。”
他的言论是很标准的忍者言论。
忍者就是工具,工具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流泪;忍者必须完成任务,无论是牺牲自己还是牺牲同伴。
“你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为了木叶为了某个任务而牺牲的吗?”我反问,“成为强大的工具,成为弱小的工具,为什么就不能成为一个有自我思想可以做自我选择的人呢?把自己局限于工具的范畴才是最可笑的事吧?”
我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我甚至很难相信这番话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所说出口的。这个村子的确就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不断地培养忍者,然后不断地牺牲忍者。
但是燊并没有意识到把人理所当然用来牺牲是一件并不合理的事,因为他自始至终就处于这种环境中,就接受着这种教育,甚至于固执要强的性子使他迅速地就贯彻了这套教育的内容。
这实在太可怕了。
比所有人都去争去抢去欺骗的镭体街还可怕,至少在镭体街的孩子都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自己而不断向上挣扎。
燊蹙眉,他薄唇微张,脸上的纠结迷茫气恼这些情绪都混作了一团。
“可是,忍者不就是这样的吗?如果有必要,为了木叶而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所以你心甘情愿吗?”
“我们偏题了吧。”他扭过头不再看着我,嘴里嘟囔着说,“而且无论怎样,现实就是这样啊。弱小才是最没用的吧!”
弱小是最没用的,这没有错,但是强大的目的不应该是成为谁的工具,也不应该是为了能在某个时刻牺牲。这样想着,我发现我们是第一次聊这方面的东西。两个在外人眼里都只有七岁的孩子在这里谈论忍者的定义,谈论责任与牺牲这种显得有些沉重的话题,有些可笑。
“反正我并不想提前毕业。”
他没再搭理我,而是迅速把自己那份食物解决完后开始继续练习手里剑。
我坐在树荫下,看着他训练时一副苦仇深恨的样子。不难看,就像是你用逗猫棒把家里的猫逗生气时猫猫跳开冷着脸不欲理你的模样。但只要你主动上手去摸摸它的毛,揉揉它的肚子,它就会顺着台阶冷哼两声后软乎乎地躺在你怀里。
但我没有这么做,我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后走到了训练场的另一边也开始练习着手里剑。
黄昏时分,他停下来,回到我们之前享用了红豆汤和和果子的树荫下,用带来的毛巾擦拭了他脸上和脖颈上的汗渍后开始收拾东西。
我也走了过去,准备离开。
“提前毕业。”他看见我来了后直起身,视线向下,避免了和我的对视,但是说话语气还是一副有些臭屁的样子,“你不想要早点毕业不就是不想承担责任吗?如果你不想要的话,那么就推卸给我,我可以承担。”
声音是稚嫩的,还带着化不去的一丝奶气。但语气却郑重认真得不行,好像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一样。
在我眼里,我们的关系远远没有到那个程度吧!
再次回忆一下,有关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切都是循序渐进的,就是由于整个过程似乎都过于稀疏平常,才使得燊的话太过突兀。
他抬起头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下巴微仰,像是骄傲洒脱得不行,但微微抿起的嘴唇和轻轻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他此刻的拘束。
他在感到紧张。
我要答应吗?
如果答应了的话,那么我势必会离我想要的生活渐行渐远。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呢,他又如何负担起将来会属于我的责任。信任一个孩子的话,是不成熟的表现,况且那个孩子连自己的未来都说不准呢!
但是我知道,我动摇了。
一个人的安全或许还比不上两个人时的危险,人是群居动物,不可避免地想要从别人身上获取存在感和活着的价值。我这个人很挑剔,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被我接纳进入我的世界。
燊……他是特别的。
而且,我知道他一个多么高傲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把我当作自己人,他是不可能向我提出这种问题说出这种话的。拒绝掉,我们间的关系会就此淡掉。
“可以啊。”我说。
从这三个字开始,我命运的齿轮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我向来不敢对某一件事所衍生的结果做下任何的下定义似的判断,无论过了多久,我也不能明确地说我今天所做的决定正确与否。不过,发自内心的没有后悔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应该可以佐证这个决定至少是有价值的。
“那么,燊同学可要变得更强才可以啊!”强到无视人为所施加的规则,才有资格承担别人的命运。不过,我也没有真的打算要谁来帮我承担将来的责任,既然已经确定了要跳级,那么教师的路线就不那么好走了,因此还是成为一个强大的医疗忍者吧。
他的眼睛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笑意,那股笑意顺着他上挑的眼角不断延申,是树林里叶柄到叶尖的弧度,在黑色的瞳仁里荡漾着生机盎然的绿。他和脚下的青草、头顶的树叶融为了一体,混杂着这残缺的阳光成为了记忆里彩色的默片,带着消散的红豆汤和和果子的味道。
“好啊!”他的身后好像有一条尾巴在摇摆,但脸上的表情仍处于一种相当克制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燊目前是那种木叶需要他牺牲他一定会牺牲的人,他心里村子很重要。但如果宇智波和木叶发生冲突,他又十有八九都会站宇智波,因为他有很强的家族认同感归属感。他现在就是一个不成熟又特骄傲的小孩儿而已。
我感觉我写得比较平,然后又有很多思想理念方面的东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太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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