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疾医观察着眼前的肉,细细闻了闻,然后又切开外层的皮肉,看里面,轻轻一捏,油脂就这么溢了出来,油香四溢。
所有人看着他,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姚疾医,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犬能吃,我们自然也能吃的。”贺急看着下面吃的正欢的犬说道。
“这肉是谁喂给它的?”
“我喂的,正好试试。”贺急说道。
“都不确定这肉能不能吃,怎好喂给小乖?”李慈母担心地看着这只小狗。
刘夫子见状,感叹一声:“人不如犬啊!”
“夫子,只是部分人。”小生说道,而且也要看谁家的犬,慈母她们养的的确精细了些。
“那也不得了了。”
“夫子,我们也吃吧,看情况,这肉应该不错,特别是那层油脂,比我们之前吃过的都要多。”
小生默默地绕开油肉,他喜欢吃下面的肉。
肉进嘴里的那一刻,小生眼睛一亮,本来他以为牛肉已经很好吃了,结果没了腥膻味的彘肉也很好吃。
“真好吃,一点也不腥,小生喜欢吃彘肉了。”沾着酱,小生吃的很是满足。
“没想到骟了的彘肉如此美味,以后酒肆可以再加一道下酒菜。”李慈母笑着说道。
“不止,骟了后,彘和羊长得更快,肉更加多,而且还都是油肉。”贺急说道。
“也就是说,以前一头将出栏的彘的重量不到六十斤,如今,这头出栏的彘有八十斤之多,若是再养养,应该还能再重一点。”
“或许有我喂的食物好的缘故,但以前的那头彘,我养的也不错,再这么着,多十斤是有的。羊也重了不少,虽然不像彘这么多,但也有五六斤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能多这么多肉,百姓们偶尔也能吃上一口好吃的肉了。我们快点将这个办法告诉百姓吧!”
“公子是要告诉哪国百姓?”刘夫子问道。
“自然是所有的百姓啊!”
“公子,你是吴国公子,理应先考虑吴国子民,不是吗?”
小生一怔,说道:“这样说也没错,但这件事瞒不过去的。”
这一路小生看到各国子民过的都不好,在他心中百姓还没有国家之分,但他把百姓和阿父阿母替换了一下,就明白夫子的意思了。
他亲近阿父阿母,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先跟阿父阿母讲,然后是其他人。那么子民也是这样,他是吴国公子,理应先告诉吴国子民。
“虽然瞒不过去,但吴国子民却可以比其他国家的子民早吃上一口肉,不是吗?”
“公子,这不仅仅是一口肉,而是吴国对自家子民的优待,是公子对子民的维护,其余国家的子民见此,也可能会为了这一口肉,来到吴国,成为吴国人。”
“如此,公子明白吗?”
小生似乎明白了,他现在不是一线生机,这些人对他来说有了家国、高下之分,他是吴国公子,那么吴国的子民才是他的子民,其他国家的不是。
就像这些牛羊,他现在是人,自然会为人考虑,会以人的利益为准,当然,世界运行自有其规则,这些亦是规则的一种。
“我明白了。”小生的情绪有些低落,随后他又问道:“夫子,如果那些城池、国家都成为吴国的了,那么他们是不是就都成为我的子民了?”
所有人看着公子,有点被吓到了怎么办!!
“是,那他们就是吴国子民。”
小生严肃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其余人:你知道了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当夜,小生就给阿父写绢书,除了写骟过的彘、羊更美味,肉更多之事外,还有嘱咐阿父多多收别国子民,把别国子民都变成吴国的,这样就能让更多的人吃上肉了。
除此之外,小生还有疑问:诸国是昊王朝的诸侯国,但为什么会分的这么开呢?这样一分,每个人又都变了。
就像他,夫子说他是吴国公子,而不是昊王朝吴国公子,不管什么也都要以吴国为先,根本不管昊王朝,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封让吴侯百般为难的绢书,就这么写好了,就等送东西和物件的吴国使臣过来。
天气转冷的时候,陈国质子府外来了一队人,不是吴国的人,而是乐国的人,拿着一封绢书来见吴国公子澈。
这封绢书是王先生写的,主要说这位孙先生有大才,擅百工,是公子需要的人。
小生看完后,顿时有了兴趣。
这半年来,关于给马制履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他曾试过用布将马蹄裹住,但一下就坏了,而且还容易滑倒。
用木头也是一样,一穿上,黑风就跑不动了,一跑就摔倒,也幸亏是在草地上,不然怕是要受伤了。
这样一来,小生是不敢轻易尝试了,只是偶尔会看着马蹄子发呆。
如今来了一个懂行的,小生自然高兴。
不过王先生也说这位孙先生还未决定帮不帮忙,小生端正地坐好,等他过来,不过眼中的期待是收不住的。
孙白被仆役引着入内,见到公子澈后,勉强维持自己的神情,虽然知道公子澈不过五岁,但真见到时,还是无言,真的太小了。
一个五岁小童,他怕是想找人玩吧!而他居然收拾打点好了乐国的一切,虽然最后还能回去,可这会浪费不少时间。
“孙白见过澈公子。”
“孙先生快起,请坐。”小生沉稳地说道。
等孙先生入座后,小生说道:“孙先生,乐国离陈国远吗?这一路可顺遂?”
“虽有波折,但总归平安。”
孙白见他藏不住的好奇,没忍住又多说了一点。
“乐国离陈国中间还有于国……等几个国家,国与国之间有荒地、战场还有崇山峻岭……”
小生听的很认真,他也是去过很多国家的人,但也只是走马观花,不如孙白知道的清楚。
讲着讲着,孙白就讲开去了,不仅将自己这一路,还有早期自己周游列国时遇到的事情。
“若是公子感兴趣,定要好好习武,若是没这力气,还是别外出了,省的出事。”孙白好心提议道。
小生仔细看向孙先生,他长得很是高大,跪坐在位置上,也比刘夫子、姚疾医他们高了一个头,手臂紧实,他的脸也比一般人威武,这功夫怕是极好。
“先生,若是我多带几个人一起去的话,就算武艺不像你这般高超,也可以的吧?”
“赖他人保护无法长久,若是出现危险,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你要如何?”
“澈知道了,定会跟随先生好好习武。”
孙白满意地颔首,这公子倒是受教,于是又问道:“公子寻擅百工者,究竟是为何事?”
“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与诸国有关否?”
自从知道子民有国之差异的时候,小生也注意到了这些事,于是他说道:“有,如果这东西做出来了,定是先吴国。”
孙白看着公子澈,嘴角含笑,他是不在乎哪个国家的,只是需要衡量公子澈是否值得他放弃乐国。
“为何先吴国?”
“因为我是吴国公子,就算在陈国为质,但所穿所用依然是吴国之物。吴国供我,吴国子民供我,我自要为他们着想。”
“吴国子民啊!于公子而言,他们生活的好吗?”
“不好。”
“为何不好?”
“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
“公子想改变?”
“我想让他们开心。”
孙白看着眼前的公子,其实早在他说出吴国子民供他的时候,孙白就已经想要留下来了,后面的几句是孙白想要确定这话是不是旁人教的罢了。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起先他们想吃饱,之后他们想要吃肉,最后他们想要吃佳肴,这样,公子还要满足他们吗?”
小生歪了歪脑袋,皱眉思索,因为他知道孙先生说的是真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知足常乐四字不是所有人都懂得。
“可是有了欲望,他们才会努力不是吗?”小生反问。
“就好像我,我想吃佳肴,所以会让庖人制作,庖人想要待在我身边,便会努力研究,随后就出现了新的佳肴。”
所以,欲望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这样,他们只有在欲望满足的时候,才会开心,公子,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不论我想不想,他们能过的好好的,那就很好了。”小生语气坚定。
“公子,孙白愿为公子效劳。”
如此,乐国孙白在陈国安顿了下来,开了一间作坊,甚少来吴国质子院。
一般有什么事,也是小生前往作坊,从小门入内,毕竟身为质子,小生不好大张旗鼓的收门客。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给马作履?”
“嗯,我用了木头还有绢布,但都没用。”小生小心翼翼地抬起马蹄,观察着它的蹄子。
跟随而来的贺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这些马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公子澈极为亲近,就算是陌生的马匹也不例外。
孙白看得额角一跳,这要是马一脚踢下来,公子澈这条命也就没了。
“公子可听过一句话。”
小生抬头看向孙先生,等他继续说。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公子这般,太过危险了。”
“先生不必担心,澈知道它们不会伤我。”
贺急也在一旁解释。
孙白看了看马的样子,接受了自家小主公有个惹马喜爱的体质。
随后他走到马蹄旁边,观察着它的形状,问道:“这马蹄若是被尖刺刺中,马可能感知到疼痛?”
“不会,这马蹄于马奔跑时会磨去一些,若是野马,它们无需负重,自然增长的马蹄足以让其奔跑于草原之上。但战马和商队之马又不一样,负重前行,泥地奔跑,不过几年,马便无蹄了。”
“听起来就很疼。”小生摸了摸马的身体,那匹马打了个低鸣。
孙白摸了摸马蹄,拿出了一把小刀,轻轻刮了刮,见马无反应后,又往上刮了几下,直到刮到了最上面,马有了动静。
“马需要用四蹄行走,不能用全包的,或者可以用刺钉固定于马蹄下面。”
“那这个不是要用到青铜了吗?”
“青铜和铁都可以一试,只是这样一来,价钱不菲。”孙白已有了想法。
“能比一匹马还要贵吗?”
“那又没那么贵。”
“孙先生,劳你费心。”
“无事,为马做履,我还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呢!”
随后,小生就在孙氏作坊读书,没错,孙白除了擅百工外,学问也极为不错,成为了公子澈的又一位夫子。
十几日后,孙白做出了两种样式的马履,邀公子澈来看。
“自上次一别,我用青铜、铁、木头三样东西制作马履,木头太滑,所以最后只有青铜和铁,我想尽办法,减少要用到的量,试了无数次,这个是最好的。”
小生看了看两匹马的马蹄,那几块东西,形状有点奇怪,贴合马蹄,上面还有花纹。
他牵着马在院子里行走,马并没有不适,有了这马履,以后它们还能跑很久,不会被磨到无法走路了。
孙白看着公子澈高兴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沉重,有了这马履,吴国的战马损耗将会减少,国力增强。谁能想到,这样的东西,竟是一小童心疼马匹所想?
罢了,在他愿意成为公子门客的时候,他就是吴国人,吴国越强大,对公子越有益。
过冬前夕,吴国的人马来到了陈国,而在吴国人马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老者及他的弟子、童子。
仔细看去,赫然是当初吴国食肆内,听到王奉长和侍者对话的老者。
作者有话要说:小生虽然从云镜里见过现世的食物,但他从没吃过,所以对于诸侯时期的食物接受度很高,很容易满足。
大家可以叫他:土包子小生!!!
这里的1斤=16两,现代一头猪大约两百斤,不过古代又不一样,因为饲料的差别,要轻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