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菊花看着陶娇杏做的事,听着陶娇杏说的话,琢磨了一下就回过了味儿来。
这三媳妇可真是精啊!
做饭的时候把妯娌们喊过来吃,先用好吃的堵上妯娌们的嘴,然后搬出娘家来,将心比心地说自己给娘家侄子侄女东西不过分吧……这话不仅是对两位妯娌说的,更是对她这个老婆婆说的。
等说完这些之后,又拿娘家侄子侄女不白喝牛奶这事儿敲打了两位妯娌,别整天端着个锅就去养牛场要奶喝,好歹干点活儿,当牛奶是天上下的雨还是琥牢河里流过来的水?
最后又借着娃儿们的嘴给两个妯娌上了点眼药,让马凤仙和李玉梅也心里有点数,你们家孩子被我收买了,别整天就觉得自个儿天下第一聪明,实际上你们的家都快被我给偷没了。
这何止是一石二鸟?
直接把鸟窝都给掀下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老三家媳妇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好,这招待客人的饭做的比过年时吃的都好。
同样一道家家户户都会做的铁锅炖大鹅,愣是被自家三媳妇做出了花样,做出了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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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杯换盏间,谢挺同那三位省城来的客人就升华了关系,尤其是喝酒喝到兴头上,那三位省城来的客人不仅拍着胸脯说半个月时间就能给搞定谢挺想要的割草机,还主动说他们在省城农机厂也有门路,能帮谢挺便宜买到农机。
留省城来的客人过了个夜,第二天一大早,谢挺就坐着他战友开来的货车进省城去了,临走前还找陶娇杏要了一笔钱,说是买了收割机就回来。
他战友的父亲在省城农机厂的关系很硬,直接给谢挺定下了收割机,旋耕机、播种机,还顺带着赠送了一台小型手摇脱粒机。
谢挺带的钱不够,只够买一台收割机和一台旋耕机的,与省城农机厂的人约定好隔天再来付播种机的钱,当晚就与他战友一人开着一台农机回来了,手摇脱粒机就在收割机上头放着。
第二天一大早,谢挺又跑了一趟省城,当晚把播种机给开了回来。
正在设计中的除草剂是可以挂载在收割机上的,因为收割机不会像旋耕机与播种机那样破坏植物在地下的根系,不会影响到草甸子里来年的长草量。
三台大型农机往养牛场里一停,谢挺瞬间就成了全村的名人,老少爷们都组团来养牛场里看农机了。
有人来找陶娇杏套近乎,“杏子,等我家收割的时候,能不能借一下你家的农机啊!”
没等陶娇杏开口,耿菊花就给怼了回去,“想啥呢,成千块的东西你要借就借?万一用坏了咋办?和着我家老三花钱买农机,就是借给大家伙儿用的?家家户户都是几十垧的地,自己咬咬牙买一台农机也用得着。”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那人还想再辩解自己几句。
陶娇杏就来了一句,“这样吧,你出一半的钱,这农机算是咱两家平摊钱买的。用坏了咱两家摊钱维修,平时谁家用的时候,谁家出钱买柴油,中不?”
那人瞬间就不说话了。
陶娇杏不着急,反正这农机停在棚里,等秋收的时候大家伙就能见到农机的好处。现在家家户户种的地还少,等明年翻地种地的时候,旋耕机和播种机完全就是拯救人命来的。
等到大家都累的腰酸背痛翻白眼时,自然就会有人提出花钱租农机或者是雇农机去干自家活儿的打算,至于收多少租金,真到了那一天再商量。
人不能总被名利和面子给拖累。
这些人张嘴闭嘴就是一个村里的,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都得明算账呢,总不能有人次次都占便宜。
一个村里的就想白嫖农机,是不是一个村里的人就想着白喝牛奶啊?她去葛二蛋家买鱼都得花钱呢,那会儿咋就不说一个村里的?
人情和买卖的界限,得分清楚。如果分不清楚,那就早点说清楚,划清楚界限。
一旦分不清楚,日子就过成了稀里糊涂的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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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工夫,秋收的日子就到了。
谢挺开着农机去自家地头走了一遭,不过两个半小时的工夫,地头的玉米就都收回了养牛场里。
谢挺去帮谢秋安和耿菊花老两口收地头种的玉米,耿菊花到养牛场来帮陶娇杏给玉米脱粒。
这年头的人们给苞米棒子脱粒,用的还是传统手艺,在木板嗓钉满满当当的钉子,再把钉子给砸歪,嵌到木板上去,然后用人力在木板上把苞米搓来搓去,直到把苞米棒子上的玉米粒儿全都脱下来。
可省城农机厂附送的这个手摇脱粒机要简单很多,看着像是石磨,脱粒的地方像个大漏斗,一次性能放五六十斤的苞米棒子,人推着杆儿走几圈,满满一斗子的玉米就都脱粒完成了。
婆媳二人一个负责往斗子里倒玉米,一个负责推着杆儿走,偶尔互换一下位置,收回来的玉米很快就脱完了粒儿,全都摊平在塑料布上晾着了。
耿菊花连连感慨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杏子,这社会发展起来就是厉害啊,那么多的玉米,这要是放在之前,少说不得拿手搓个三四天?有了这手摇脱粒机之后,两个点儿就都脱完晾上了。”
“你在家歇着吧,我去趟地头,让老三把我们地头长的玉米也拉到养牛场这边来,脱好粒之后一并晒吧,养牛场这边地儿大,晒好一并把公粮交了,还省得挪这个脱粒机,看着挺沉的。”
“确实挺沉的,我去把牛羊都关到棚栏里去,省的它们跑出来祸害玉米。”
没等陶娇杏带着‘礼拜’几个把牛羊都关回棚里,谢挺就开着收割机把收好的玉米拉回来了,陶娇杏见耿菊花指挥着谢秋安给玉米脱粒,便同老两口说了一声中午不用做饭,她一并做了。
秋收的时候,哪家不是忙得要命?
谢挺帮老两口收完之后,又去了一趟老陶家,给老丈人地头的玉米也收回了老陶家去,还答应过两天带着手摇脱粒机过来帮忙。
之后又是谢坚家和谢强家……
单单是柴油钱就花了不少,陶母买了新棉布和棉花,给陶娇杏和谢挺做了两床新被褥,亲手送过来的。
陶母到时,耿菊花正好在这边。
耿菊花看着陶母扛了两床那么鲜亮厚实的缎面被褥来,吓了一跳,“亲家母,你这是做啥啊?”
陶母笑眯眯地说,“挺子忙前忙后帮着做了那么多,要不是挺子帮忙,我这把老骨头又得累瘫大半个月。”
“女婿半个儿,他给你做是应当的,你这也太客气了!”耿菊花佯装生气。
陶母道:“女婿又不欠我的,咋就应当了?感情是一点一点处出来的,要是咱只知道压榨儿女,再深的感情也能耗干耗尽。”
“往年挺子不在家,杏子一个人熬冬,两床被子叠一块儿用,今年挺子回来了,我多做两床被子,等冬天的时候,我再做两床小被褥,给我外孙和外孙女用的。”
听着陶母的这话,耿菊花都有点自惭形秽,她心里也开始盘算着自己该怎么贴补一下老三家?
还有就是老大老二家,也得敲打敲打,不能白用收割机,那收割机是吃油大户,哪有让自家兄弟贴着油钱去帮忙的道理?
耿菊花回头就去给马凤仙和李玉梅吹了吹风,提点了一下这两位儿媳妇,主要是讲了一下陶母是怎么怎么做的,还说陶母这个做亲妈的太和女儿女婿客气了……言外之意就是,人家亲妈都这么客气,你们做哥嫂的怎么好意思不客气呢?
回头马凤仙和李玉梅就各自摆了一桌,喊陶娇杏和谢挺去吃了饭,还把自家攒的一些山货匀给了陶娇杏不少。
这消息往外一传,那些眼热收割机方便还想着厚脸皮过来借收割机的人纷纷收了心思,反正秋收就是这一年最累的了,熬过半个月的秋收,能猫在炕上休息一整个冬天,再累也能缓过来。
自己累点总比钱受累强。
然而,秋收完真的能休息吗?
反正老谢家兄弟三个没休息。新分下来的那么多地原先可都没种过庄稼,这会儿不翻地喂肥啥时候干?等明年开春吗?
收割机歇回了棚里,旋耕机又出动了,这回的任务更大更艰巨。
谢坚和谢强兄弟俩一商量,决定把旋耕机的油钱给出了,谢挺出旋耕机,也算是某个意义上的三家都出了力气,把分到全家头顶上的地都给翻一翻。
村里好些人一开始真习惯性地以为秋收完交了公粮就能休息了,这会儿一看谢家三兄弟开始在新分到的二等地和三等地里开荒喂肥了,纷纷‘垂死懒中惊坐起’,拎着锄头哀声载道地到了地头。
新分下来的地之前都没开荒过,翻这种地最费力气了,想想往后的苦日子,那真是一眼望不到边啊……估计落雪之前甭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