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事情并没有顺利地朝着那萨尔预计的方向发展。在丹王子带着人冲进那萨尔官邸时,他就已经准备了充足的证据,每一条都指向那萨尔。
那萨尔与伊库尔之前有过的每一次争执——即使绝大部分都是正常的讨论——全部被翻出来,整理,作为那萨尔与其针锋相对的证据。此外,丹王子竟还找到了伊库尔和那萨尔手下的侍者,分别作证说“是那萨尔叫伊库尔宰相去他的官邸”以及“那萨尔早就对伊库尔宰相十分不满”诸如此类的鬼话。
事情如此下去,赫梯使者一走,那萨尔很快就会被关进底狱。而若丹王子下决心将其置于死地,其生命就会受到很大威胁。
千钧一发之际,事情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那萨尔与艾薇最后收到的,是一纸阿达德尼拉里一世决定将辛纳处死的旨意。
在执政厅抽丝剥茧的查询正在进行,事情还有几分不清楚时,辛纳跳出来承认是他在别的地方杀害了伊库尔,并且利用自己的特权想办法把尸体运到宫里,想要嫁祸给那萨尔。辛纳一直是那萨尔身边的亲信,这件事一出来,宫内自是哗然。阿达德尼拉里一世的政风十分强硬,立刻派人搜集证据。由于辛纳的配合,线索的收集出乎意料的简单。虽然动因还不清楚,执行人却无疑是辛纳。于是执政厅当下决定要将辛纳直接在第二天正午处死,罪行是杀害贵族、杀害政要、陷害以及叛国。
因为对辛纳的定罪,那萨尔的软禁在这一刻解除。
那一日,是赤晴的好天气。白昼的阳光格外强烈,前来报信侍者的身体在这一刻变成浓烈白光里一抹见不到底的黑影。
那一刻,在其他人看来,那萨尔被辛纳背叛所受到的打击远远超过了自己轻易脱罪所带来的放松,可怜又值得理解。艾薇看到的,却是那萨尔的沉默。从他的身上无法感到半分的放松或是沮丧。他端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放在腿上。他抿着嘴,一言不发。
艾薇在房间的角落坐下,看着他发呆,心里是担忧与焦急,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劝慰他。
思忖之际,他突然开口,静止不动的身体让艾薇感觉那声音仿佛不是他发出来的。
“我从贫民窟把辛纳捡了回来,一晃他跟着我十数年了。”他回头,嘴角扯起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奇怪的扭曲。
那一刻,艾薇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骤然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房间里彼此的呼吸起伏,空气紧绷了起来,激烈的情绪仿佛一触即发。
那萨尔挑起眼睛,微扬的眼角竟染着些微的淡红,看向艾薇,“所以,不管我要他做什么,他都没有怨言。”
艾薇语塞,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出话来:“你……竟然会如此对待一个效忠自己这么多年的人。”她踉跄着退了几步,摇了摇头,随即又恍然大悟般抬起头来,“那,果然,可米托尔……”
那萨尔怔了一下,随即声音又低垂了下去,“是,又怎样?”他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她是法老的远房表妹,拉美西斯与她的关系也不算差,或多或少会留些情面……”
他冷冰冰地说着,艾薇实在听不下去,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响亮而突兀。
良久,艾薇说:“可米托尔,说过她有个喜欢的外国人,就是你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萨尔的头侧在一边,看不清他的表情。等他转过头来时,脸上又是一副满不在乎。他擦擦嘴角,继续说:“可你以为拉美西斯是什么人?他早就发现了我的计划,而却一直潜伏,不动手——不是因为他想给可米托尔一个机会,是因为他提前下手,就会让我们抓到把柄。直到他找到可米托尔为我提供情报的确切证据,随即便以迅雷之势,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前,将她关了起来。”
“那萨尔,你!”
“你以为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吗?”那萨尔低吼了回去,“若她没有不顾我的警告,主动去接近你,她至多是会一直被拉美西斯关起来而已。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非要去见你!拉美西斯可能是怕她将你拐离埃及,索性断了她的手脚——你以为可米托尔还活着吗?你到达亚述之前,她就已经咬舌自尽了。你有这么一个多疑而狠心的哥哥,你却迟钝得叫人想要发笑。”
说着这些话的那萨尔仿佛一个完全的陌生人。胸口只觉得被巨大的石头狠狠压住,那一天,可米托尔到底想对她说什么,她若停下来,听她说就好了。到了如今,那段话她再也无从知道了。
“可米托尔虽然很可怜,但毕竟被拉美西斯发现了……”
那萨尔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可突然,艾薇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够了!”艾薇看着他,水蓝色眼睛里的愤怒下是丝丝的怜悯,“她难道对你不重要吗?”
那萨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当然重要。”
“但你却可以让对你重要的人为你的野心而去冒险,为了你而失去性命。可米托尔是如此,现在,就连辛纳你也要如此了吗?他们一个个地离开你,你最后还剩下什么?”
那萨尔看着艾薇,过了好久。就在艾薇以为他要改变主意出去想办法救出辛纳时,他却突然说:“奈菲尔塔利,你太天真了。”然后他继续说,“辛纳、可米托尔,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我要改变亚述,因此我必须要成为亚述的王。这是会让数以万计的人人生改变的事情。”他站起来,逼近艾薇一步,“你想过吗?若是丹继位,他会如何挥霍国库?若是更为懦弱的大王子继位,我们的国家是否还会存在——他们是为国家而牺牲,我不会让他们的性命白费!”
艾薇想开口反驳,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权力是飘浮着怎样糜烂香气的诱惑,为什么他们一接触到,就可以完全抛弃自己全部重要的东西,不遗余力,不惜一切代价。她不能理解,可她也无法妄加评论。于是她不再多说,转身扯起一旁的头巾,将自己的头发围住,向外面走去。一旁暗影里的侍卫请示是否要跟上去。
那萨尔犹豫了一下,终究摆了摆手,“她哪里也去不了的,不用管她。”
一出门,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就猛地拂上面来。心脏狂跳着,喉咙里哽咽住,眼眶却干燥得不得了,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心情低落极了,垂着头走了没几步,却看到不远处一黑衣男子匆匆地向这边走过来。
二人不断接近,艾薇很快便看清了他那双令人记忆深刻的冰蓝双眸。但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已先开口:“你去哪里?”
“有点事。”她有些踌躇,随即转换了话题,“关于上次我们聊过的事情……”
“怎么,你想好和我交往了?”
“不、不是。我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我现在就有空和你谈。”
“但是……”艾薇看看辛纳牢房的方向,咬了下牙,“现在我不太方便。”
“奈菲尔塔利,亚述王室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少插手。”
“我知道……”艾薇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抬起头来,清楚地听到了这个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名字,她一下子紧张得手心冒汗、汗毛直立。雅里的脸庞映着黑夜中闪亮的星辰,美丽得几近邪魅。他偏过头来,冰蓝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时空,静静地看着她。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扯扯嘴角,随意地将话题带过,“没什么,那萨尔不是这么叫过你吗?”听他这样讲,艾薇松了口气。可还未想好如何脱身,他又说,“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不给艾薇时间推辞,雅里先于艾薇,往关押辛纳的地方走去。艾薇只好跟在后面,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阻拦,还是雅里身上带着的那萨尔的许可帮了不少忙。最终来到了王宫西侧的要犯关押处,雅里停住了脚步,将许可递给了艾薇,“再往前我就不能走了。我毕竟是赫梯的使者,就算有王子的许可也不能随意探视政治要犯。”
艾薇点点头,接过许可,向雅里道谢。她正转身要往里走,却又被雅里拉住了手腕,“政治是很肮脏的东西,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才比较好。”
艾薇转过头,直视回雅里,轻轻但却十分清晰地说:“那些国家的事情,我管不了。辛纳有恩于我,我不想让他死。”
她微仰的脸,倔强的眼神和坚定的话语,仿佛在许久前的某一个地方,也曾看到过她如此的样子。令他心动的样子,令他心碎的样子。
水蓝的眸子有些涣散——还是有事情没有回忆起来,他的记忆是残缺的。
而这时,她对他点点头,挣脱他的手,转身就向西侧的深院里走去。她的身影渐渐变小,然后在下一个拐角的地方消失。他的指尖还留着她温热皮肤的触感。但是,那耀眼而绚丽的颜色,却已经从视线中消失。
她似乎记得一切。若是如此,为何从她身上,他感受不到一丝如他对她一般的眷恋。
艾薇大步地向西侧走去。看似平静和谐的小院里处处是把守的卫兵。这里是关押国家政治要犯的地方,没有地牢那样阴冷潮湿,也不似沙漠监狱那样艰苦炙热。
但是进了这里的牢房,便预示着即将从荣华与政治的顶峰,跌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艾薇拿出那萨尔的许可,那是一枚刻着亚述守护神的镶金铜牌,最上方细碎的金色亚述文字除非是贵族阶层的人,其他人很难看懂,也根本无法复制。借着这枚许可,她一直来到了西院的最深处。
但还是被挡在了门口。
“辛纳·多里明天就要被处死,丹殿下特意交代谁都不可以与他见面。”卫兵客气地说。
“我有那萨尔殿下的许可。”艾薇举起那枚令牌,守护神的羽毛在月光下栩栩如生。
卫兵沉默了良久。
艾薇于是从腰侧拿出了最初辛纳给她做零花钱的金子。她还清楚记得,那乌云一样背影的男人,笑声好像雷声一般,硬是把金子塞给了她,“小姑娘,一个人要是走丢了,就花钱找人用软轿把你送回来。”
但是那卫兵没有接过去。
艾薇有些慌了,“你拿着,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想在他走前当面道谢。”
卫兵又看了看艾薇,侧过了身去。
艾薇一愣,他垂下头,眼睛看向另一侧,低低地说:“辛纳将军不该死,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话到了最后,尾音里似乎已经带了几分哽咽。艾薇咬咬唇,迈开步子往里走去。
因为是关押“要犯”的地方,屋里打扫得相当干净。灯火、细金饰、羽毛床,一样不少。辛纳坐在房间的中央,乍一看似乎与平常无甚区别,除却手腕和脚腕上都系上了又粗又黑的铁链。听到脚步声,他警觉地回头过来,平日充满活力的脸上净是憔悴,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眶,仿佛在一天之内就经历了无数的事情。
看到是艾薇,他脸上是挡不住的惊讶,“小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我很讨厌那萨尔的做法,我也不喜欢他那故作冷漠的样子。但我必须承认,他真的很需要你。”艾薇直奔主题。第一次在亚述见到那萨尔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知道了可米托尔的死讯。然而他还能沉静地微笑,将事情打岔过去。辛纳被抓起来了,一切由他在背后操局,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烦躁、哀伤与不舍。
辛纳对那萨尔很重要。
辛纳一愣,随即又咧开嘴,“小姑娘,这件事是我辛纳做的,我不后悔,也不想抵赖,只是对不起那萨尔,以后不能陪伴他了。”
“不、不可能。”艾薇用力地摇头,“你若就这样下去,那萨尔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辛纳垂下他的头。
“辛纳?”
“辛纳!”
“喂!辛纳,你要就这样让那萨尔……”
辛纳猛地抬起头来,深陷的眼里满是壮士断腕般的哀伤和决然,“小姑娘,我们亚述的事情,你不要多管,回到那萨尔那里去。”
“但是……”艾薇用最细微的声音说,“我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事情。如果你死了,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短暂的沉默后,黝黑的大汉怒吼了一声,“回去!”艾薇不由后退了一步。辛纳看着她,神色复杂,却没有收回原话的意思,“你不懂。”
“你才不懂。就算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也根本没必要死。”
语毕,她竟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用力地切磨辛纳的铁链。大乌云被她不顾一切的气势镇住了,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犹豫间,外面的卫兵似乎听到了他们争执,兵械声、脚步声穿过窄小的院子,向房间里涌来。
艾薇依然坚持地用刀磨着锁链。
四周响起嘈杂的亚述语,士兵架起艾薇的胳膊。
艾薇依然努力地伸手去够那把早被人抢走的刀,还叫道:“那萨尔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就按照丹王子的意思去做事了!”
卫兵们一愣,其中一个连忙狠狠地用刀背打了她的后背一下,将她粗鲁地向门外拖去。辛纳起初担心地看着艾薇,随即又垂下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而又仿佛默认了艾薇的话。此时艾薇又添油加醋道:“你太让那萨尔殿下伤心了。为丹王子顶罪,把命都赔上了,你值得吗……”
话说至此,脑袋上又被重重敲击了一下,眼前一片黑暗,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牢房的门轰然合上。
月光透过窗子落入房间,地面上只剩下将军孤独的影子。四周瞬间寂静如死亡。
艾薇差点被扔进牢里。还好那萨尔从雅里处得知艾薇可能会去找辛纳,及时地把她带了回去。
昏迷的一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亚述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是重犯辛纳的逃亡。虽然他由此逃过一死,那一天却成为了亚述最为黑暗的一日。王国的两大支柱,带来智慧的宰相伊库尔和象征勇猛的将军辛纳这两位如日中天的重臣,在不足三天内相继从政治舞台陨落。原因,竟然是内乱。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措手不及。那萨尔以辛纳受到第二王子恩利尔·库杜里·丹的教唆和利用为由,狠狠地弹劾了这位嚣张的王子。辛纳逃走时的书信表明自己愧对丹,而昨夜卫兵们也佐证说听到跟在那萨尔王子身边的外国女孩曾怒斥辛纳听信丹的教唆。
此时,朝中又突然出现了一批表明支持那萨尔的臣子,联名指责丹害死宰相是因为对大王子的敌意。
闹剧之后,那萨尔在朝夕之间就成为了朝中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王子之一。
而这场闹剧,自然是精心策划好的。
艾薇张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萨尔那张美丽的脸。
他露着如常有些讥讽的笑容,事不关己地说:“你真懒,这么能睡。”
艾薇坐起来,左右看了看,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可真行,自己闯到我们的大牢里,还把丹王兄好好诬蔑了一番,算我没白认识你。”
“辛纳呢?”
那萨尔伸手递过来一个包囊,简单地交代道:“离开亚述王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辛纳怎么了?你先回答。”
包囊又递过来了一些,硬是把她的话打断了,“他没事。正好雅里也要回赫梯,你可以和他一起走。”艾薇挠挠头,暂且接了过来。
“快走。”他催促着,日常带着几分高傲的神情这一刻似乎变得稍微成熟了起来。看着艾薇吃力地站起来,有些不稳地向门外走去,他突然又一次开口,“你……”
艾薇回过头来。
他顿了顿,走了过来,伸手将挂在脖子上的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摘了下来,交到艾薇手里。
“你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艾薇打开袋子想要一探究竟。那萨尔却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
“这颗‘风之钥’你拿着。”那萨尔解释道,“我并不是以此来感谢你。这枚‘风之钥’是一个承诺。”
“承诺?”
“只要有这枚‘风之钥’在,我,那萨尔·萨伊尔,就会不遗余力地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乌黑的双眸里映出了艾薇有些惊讶的脸,美丽的王子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谢谢你。”
手指不由握紧了那细小的袋子。比起得到的秘宝之钥、比起那萨尔大方的承诺,得知辛纳确实安然无恙与那萨尔的释怀令她更加开心。
心里一松,嘴角便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嗯。”
那萨尔一撇头,又匆匆嘱咐说:“秘宝之钥的事情,你多加小心。全西亚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这件事情。”
艾薇点点头。
“三个月后,若我还活着,你尽管来投奔我。”他如石子般黑亮的眼睛看着艾薇,“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多久都可以。会比拉美西斯什么的,好得多。”
艾薇笑了下,又调皮地回复道:“若你实在走投无路,要我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
二人对视而笑。
彼此心知肚明,告别的时刻,终已来临。
他仰起头,轻轻说:“我会把可米托尔带回我的身边。总有一天,亚述会与埃及兵戎相见。”他看着艾薇,半俯下身,宛如平常般吻了吻她的面颊,“但那个时候,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或你的子孙。我们的孩子会在某个地方再会,就如同我们在代尔麦地那之前的会面一般。”
“说不定,他们也会像我们这样,不论政治,相知相信。”
那萨尔微微颔首,“嗯,说不定,就会如此。”
亚述城已经燃起了没有硝烟的战争。
战争的结局,将会使阿达德尼拉里一世的第四位王储——萨尔玛·那萨尔·萨伊尔登上统治亚述的宝座。他的统治,奠定亚述迅猛增长的基础,以至在若干年后,踩在赫梯和埃及的头上,称雄西亚。
艾薇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那萨尔只是如常一般调侃着,亲自送她出了王宫。平稳和略带轻佻的笑容下,隐含着汹涌的抱负与强烈仇恨驱动的力量。失去了挚友辛纳,失去了挚爱可米托尔,失去了至亲诺尔塔兰。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他的布局、他的计划。
历史就是这样,隆隆前向,将人们的命运推向前方。想要站在历史的巨浪之上,左右自己人生的人,总是要学会放弃。拉美西斯是如此,那萨尔亦然。在那萨尔失去了周身所重视的一切的时候,他也抛弃了作为王子应享有的珍贵时光。
艾薇有的时候会想起,离别时,那萨尔最后与她说的一段话。
“我真的很喜欢宝石,收集秘宝之钥也仅仅是因为兴趣,你……相信吗?”
那个时候的艾薇怀疑地看着他,于是他笑笑,终是没有再开口。但是很久以后,艾薇信了。自那次一别,那萨尔的人生天翻地覆。他已选择了一条助他登至荣顶的路线,许久后在史书上读到他的名字,文字间再也找不到那轻松、欢快与愉悦的王子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