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默言,我们结婚吧。”
“好。”韩默言意外的干脆。
倒是陆染一愣,旋即笑道:“我开玩笑的。”
是不是开玩笑,陆染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杜寒的话,这个念头就这么突然冒出来,突如其来,脱口而出。
似乎在不久的之前,结婚对于她而言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现在却已经近在咫尺,她已经二十五了,不剩下多少岁月可以挥霍了。
这个年纪也不是可以再幼稚下去的时候。
顺着面条摊往回走,深夜里街道格外的寂静清冷。
陆染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依然觉得手指有些麻木似的冰冷,脸颊也被寒风刮的生疼。
身畔是韩默言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很沉稳。
忽然,一阵温暖覆盖住了她的身体,陆染下意识转头,大衣的兜帽被反扣过来,在她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韩默言穿着灰色羊毛衫的身形,无比的挺拔。
同时覆盖在身上的,除了温暖,还有韩默言的味道,清冷的,犹如冰雪般的味道。
陆染沉默着想把韩默言的风衣取下来,却被韩默言止住了动作:“很快就到车库了。”
“你会着凉的。”
韩默言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道:“你刚才说想结婚?”
“说了是玩笑。”
“为什么不可以是真的?”
陆染蓦然抬头:“韩默言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不小了。”韩默言用像在同陆染分析数据时的口吻说,“想要结婚很奇怪么?”
“那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我女朋友么?”
韩默言说的理所应当,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辩驳的。
可是……哪怕她再怎么愿意嫁给韩默言,在这个时候嫁,她没有办法不联想到庄静……韩默言这么做,是为了强迫自己不回到庄静身边么。
深吸了一口气,陆染笑:“现在说这个太突然,还是再说吧。”
韩默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裹紧身上的风衣,厚实的材质阻隔住了寒气,无论心再怎么寒冷,至少身上是温暖的。
“韩默言。”
“什么?”
“谢谢你的衣服。”
韩默言侧过脸,看见陆染缩在他宽大的风衣里,意外显得娇小。
被冻的泛红了脸上,却是有些茫然的表情。
韩默言忽然觉得隐隐愧疚,他还是更想看见陆染朝气蓬勃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这样总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很清楚,这样的日子有多难捱。
销假回来工作,距离元旦也没几天,今年的年很早,家不在本地的职员都早早准备起采买年货和买车票回家。
越到这个时候,要处理的事务就越多。
却没料到这个时候韩默言会不见了,单纯就助理而言,陆染是没有资格过问韩默言在哪里的,老总心情好了,几天不来公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放到工作狂韩默言的身上就变得不那么正常。
陆染给韩默言打了电话,可惜没人接。
直到好几个小时后,才接到韩默言的请假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的低沉。
按理说韩默言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可是陆染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等下班就提前离开打车去韩默言家。
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门铃,也没人回应。
又按了一会,就在陆染以为韩默言不在家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是韩默言。
他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和同色的休闲裤,外面只随便披了件睡衣,面容比平日更加苍白,颊边却带着些不自然的红。
看见陆染,顿了顿,韩默言站在门口问:“你怎么来了?”并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陆染从包里拿出文件,“自然是有事,也顺便来看你。”
韩默言低头揉了揉眉心,口气比平素缓和,也更加低沉:“那些我明天回公司再处理,你先回去吧。”
把文件随手装回包里,陆染忽然问:“韩默言,你是不是病了?”
韩默言的神色一顿。
“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了。”韩默言回答得很快,按着额头,“我没事,如果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说着,半闭了眼眸,丢下陆染,径自朝他自己的卧室走去。
在气愤之前,陆染先对韩默言的态度感到奇怪,下意识伸手拉了一把韩默言。
韩默言挣开了她的手,却在同时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向一边倾去。
陆染赶忙过去扶他,没想韩默言整个人都歪倒在她身上,下巴更是直接磕在了她的肩膀上,陆染几乎把韩默言抱了个满怀。
“韩默言,韩……”
回过神,陆染叫了两声又耸耸肩,韩默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用手一探,陆染这才发现韩默言全身上下都烫得吓人。
韩默言果然……生病了,恐怕刚才那样也都是硬撑的吧……
陆染有些无奈的笑笑。
把韩默言扶到床上,从医药箱里翻出温度计,给已经半昏迷的韩默言量体温。
三十九度半。
高烧。
翻遍医药箱,没有找到退烧药。
大冬天,又是这种别墅区,陆染上哪里去买药?
外面的天色也黑了下来,她一个人走出去买药再走回来显然不现实,更何况她也没有韩默言家的钥匙,到时候韩默言谁死了不给她开门她也没有办法。
药理治疗不行,那就物理治疗。
从冰箱里刨出碎冰,拿毛巾包着捂在韩默言的额头,又在韩默言身上盖上三四层被子,紧紧塞好。
韩默言裹在被子里,闭着眼,脸上仍然是病态的潮红,从未有过的虚弱。
和平时的威严强大无懈可击截然相反。
陆染不由自主地俯下身,紧紧连被子一起抱住韩默言。
就好像,他一直只是她的。
等待退烧的过程是漫长的。
韩默言的烧一直持续,额头的温度总是不退,而且他似乎睡得也很不安稳,眉头紧皱,不断有汗顺着额角流下,脸颊透红,陆染不得不一直守在他边上,擦汗,换毛巾,如此往复。
老实说,这种待遇,陆染也只小时候发高烧时享受过,完全没做过的经验,更没想过去学。
那时,陆染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用同样的耐心去照顾另外一个人。
并且照顾的这么甘之如饴。
一物降一物,也许,遇到韩默言就是陆染的劫。
到了凌晨两三点,韩默言的烧总算有些退了。
陆染长舒一口气,把毛巾拿开,又擦干净韩默言的鬓角的汗迹,打了个呵欠,准备先去弄点东西吃。
在厨房里煮了白粥,喝下垫了垫肚子。
韩默言还没醒。
在微波炉里放了一碗白粥,怕韩默言没发现,贴了张便条。
临走,却又觉得有点舍不得。
这样子的韩默言,实在很少见。
陆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指尖划过韩默言五官的每一个部分,细细勾勒。
真的是爱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韩默言完美的一点瑕疵也没有。
心爱的人毫无防备的躺在你面前,你会做什么?
陆染此刻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呆在韩默言身边就无端地让人安心。
强自支撑的清醒终究持续不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陆染不知不觉间趴在韩默言身边睡着了。
睡得太熟,甚至连韩默言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电热毯散发着舒服的热度,韩默言已不知所踪。
等起床时才发现,厨房里有韩默言已经做好了的早饭,牛奶一杯,热吐丝四片,里面还夹着洁白细腻的奶油。
而她放在微波炉里的白粥已经不见了踪影。
面包上似乎还残留着韩默言的温度、韩默言的味道。
陆染被甜得几乎眯起眼睛。
恢复了和平相处,照片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
不过陆染觉得还有一件让他们和平相处的原因是——韩默言感冒了。
退烧以后,韩默言就有点感冒,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整天咳嗽不断,几乎没法交际工作。
一开始陆染还是担心为主,特地买了一堆感冒药,什么999、板蓝根一包接一包的给韩默言泡。
后来韩默言感冒老不好,喝什么也不管用,他就只能呆在家工作,每天只要陆染去给他送资料就能看见韩默言窝在被窝里,裹成熊状敲电脑,床头柜摆了厚厚一堆的纸团……
那模样,让陆染看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因为算是公事,每天都有公司的司机送去,陆染也不觉得特别辛苦。
手里拎着买的牛排饭,陆染掏出钥匙——因为常来韩默言给了她一把备用的,钥匙插进门锁里一拧就开了,陆染皱眉,难道韩默言出去了?
陆染进了门,换下鞋子,把牛排饭放在餐桌上。
不知为何便放轻脚步推开韩默言房间的门。
房间里,是两个人。
陆染眨眨眼,表情有点僵硬。
那个背对着她,正垂着头细心吹着汤勺里热粥的人,如果没猜错,是庄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