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卖命原由

“那就先坏的。”萧暮行直接拍板道。

朗也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坏消息,今儿个实在不凑巧,他娘的,咱们县来了甚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县令大人一早便去迎接了,现下怕是没有功夫同你们歪缠。刘师爷那个老东西,更是半句口风不露,只道是如今甚么案子都不会受理,叫你们速速离去。”

下了马车的萧雅兰急道:“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哪怕胡二郎如今认了罪,此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定下来。”朗也手指朝天指了指,“得等到大人物走后,县令大人才会审理此案。”

“可这大人物到底何时才能走,这刚案发就得趁热打铁将那犯人抓到才是,若是再过上几日,人都跑得没影儿了。”萧雅兰双眼含泪,急得跺脚。

他娘的,可不就是如此,上面儿随口一句话,回回辛苦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跑腿儿的。朗也也是气得火冒三丈。

车里一直稳如泰山的柳春絮皱皱眉头,哪有为着迎接上官不顾人命官司的道理,她朝着萧暮行点点头,“封遥,你亲自陪着阿暮去。

那县太爷身边儿的白胡子师爷果然一见二人,不住摇头,说甚么都不肯松口,那头更是摇得如同走街串巷卖货郎手中的拨浪鼓,横着脸道:“今日你便是给小老二万两银票,那也是不成的”。

可惜,世道就是这般险恶,打脸就是这般迅速。

那白胡子师爷一见封遥手中的一块儿玄铁敕造而成的令牌,吓得顿时脸色苍白,上下嘴皮子直哆嗦,险些魂飞魄散。

萧暮行看着走路打着颠儿的师爷,唯恐那师爷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绊倒摔下来,倒并非是心疼他,实在是他怕对方绊倒死在了这里,他便真的找不到人帮他见憨姐夫了。

当刘师爷颤颤巍巍地跑到县衙后宅,边跑还边唤着:“大人,大人,这可了不得,这……这门外竟是又出现了一枚长公主府的令牌。”

方县令惊道:“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小地方县令,虽是没亲眼见过长公主,却也是听着长公主铁血手腕长大的。只要一想起后院儿里那一副雍容华贵,睥睨万物,高高在上的妇人,他便已然十分肯定,如今且在他家正院儿里的那位,定然是大长公主无疑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那岳阳府离他们若水镇,快马过去不过三两日功夫,这方圆百里之内,也就只有大长公主一人了。

方县令自是不敢质问长公主,又怕府外之人当真与长公主交情匪浅,于是他颇有心计地使人请来了长公主身边儿一位颇有脸面,名唤如湘的丫鬟。

“叨扰如湘姑娘,实在是方某有一事想请教姑娘。”方县令做小伏低,在这如湘姑娘面前颇是能豁得出去。

好在这如湘虽也是同她那位万事瞧不上眼的主子一般,将下巴抬得高高儿,好在也算知理,行事也规矩。

方县令心道,这长公主府里的丫鬟果然不一般。

“大人且说便是。”

如此,方县令便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谁料那丫鬟竟是合掌拍手,双眼带泪,嘴角含着笑意,哪怕极力掩饰,仍旧露了出来,“那定是咱们郡主无疑了。”

方县令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郡主?”

如湘哼道:“大人难不成以为,这桃源府能有甚么好东西,使得咱们巴巴地从岳阳府赶过来。若非咱们郡主来到你若水镇,便是方大人白玉铺砖,黄金镶屋,咱们大长公主也不会瞧上一眼。”

说完便“哼”了一声,直接扭身进了屋子。正当方县令也不知是否该将郡主请进来之时,那如湘又返回道:“方大人切莫告诉郡主,咱们来这若水一事。”说完,又急忙“蹬蹬蹬”地向主子报喜去了。

县衙内等待已久的萧暮行,终于等来了还在打着颤儿的白胡子刘师爷。那刘师爷依旧是哆嗦着一张嘴,“只能你一个人进去,知道不?”

不待萧暮行开口,芸湘便双手叉腰,“怎地,听师爷这话儿,你们这小小县衙,咱们还不配进去了?”

不配进门儿的芸湘,凭借一己之力,将那刘师爷唾骂得恨不能钻进地底下,连连告饶,“小老儿说错了话儿,姑娘自是进得,自是进得。”

……

牢房内。

一身脏污的胡二郎披头散发,独自一人坐在一间狭小牢房里,背对着牢门对着墙上一块儿巴掌大的小窗发着呆气,靠近窗户那儿还摆放着一个臭烘烘的恭桶。

衙役将他提出来时,他亦是闷不做声,好似早已是做好了吃断头饭的准备。

县衙一间审讯室内,萧暮行坐在圆凳上,两脚不停搓着,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的一面墙,他知道,此时的墙后面正挤满了人。

面容枯槁的胡二郎,再见到萧暮行那刻,终于有了松动。

而看着往日里被姐姐收拾干净清爽的姐夫,头发乱蓬蓬,手上脚上均带着镣铐。萧暮行一把抓住胡二郎,险些落泪。

胡二郎举起重重的镣铐,粗糙的大手,摩挲着萧暮行的脸,“阿暮来了,莫哭莫哭,姐夫好着呢。就是……你姐姐和冲哥儿还好不?”

萧暮行扯出一丝笑,“姐夫,我姐姐她怎会好,现下咱们若水都传遍了,她男人杀了人。如今你娘更是容不下她,消息刚传出去,她就糟了你娘的毒打。”

那胡二郎急道:“这跟你姐姐有甚关系,都是……都是我的错。”而后又好似自言自语道:“我娘那人就是个不容人的,不过没关系,没关系……”

胡二郎忽地镇定道:“阿暮,你便帮我写一封休书,我要休了你姐姐,只要休了你姐姐,我娘再不能寻你姐姐麻烦。”

说着抬起头来,左右四处偷偷打量了一番,忽而颤抖着双手将自己短褐的衣角拆翻了过来,在萧暮行不解之下,竟然搜出了一张张叠得细细小小的皱巴巴的,如同小薄片的百两银票,一共十张。

胡二郎眸光闪动,将那一张张银票一点点地抚平,神情镇定道:“阿暮,这是一千两银票,一百两给岳父岳母,一百两给我爹娘,当然,现下却是不能给,等过个十年八年,他们老了,动不了了,再给,也算是报了他们的生养之恩。阿暮,你也拿上一百两。”

胡二郎笑着说:“一百两也够得上咱们阿暮娶个顶顶好的媳妇儿了。阿暮,别怪姐夫不疼你,只留给你一百两。是姐夫没本事,你姐姐命不好,找了我这么一个憨货,背后不知叫人笑话了多少回,说起来家中有铺子,可那铺子却是跟我和你姐姐再无关系。你姐夫……如今杀了人,将来旁人定会更笑话你姐姐,你外甥又没了亲爹,将来指不定还得受多少苦。有了这些银钱傍身,你姐姐和冲哥儿,想来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若是没瞧见姐夫那抖动的下巴,萧暮行还当他姐夫在同他说笑,“阿暮,好弟弟,待事了了,告诉你姐姐,叫她送我们的冲哥儿去最好的学堂,找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认字,考秀才。冲哥儿长大了,叫他好好儿孝敬他娘。”

“我是个没用的,若是你姐姐遇着好的,叫她……也不必替我守着,找个好男人嫁了,嫁了……也好。”说完终是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

胡二郎不怕死,就怕自个儿死了,留下的妻儿过得不好。

萧暮行听着这诀别的话,原先心里设想好的那些狠话,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瞧,就是这样一个老实人,他谁都想到了,谁都安排好了。讨人嫌的亲爹娘,懒散的岳父母,不着调的小舅子,自己牵肠挂肚的婆娘和儿子,个个儿都安排妥当,却偏偏漏掉了他自个儿。

好似他卖的不是命,不过一个物件儿。

“所以,姐夫是为着这一千两银子将命给卖了。”

萧暮行想质问他,就没想过,冲哥儿顶着杀人犯儿子的名声,长大如何做人?杀人犯的儿子又如何考秀才考功名?姐姐若是知晓这是他拿命换来的银子,她又待如何?

可是,他说不出口,这老实人的脑子简单,更认死理。他需得给他重重一击,叫他再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姐夫,咱们退一万步,冲哥儿顶着个杀人犯儿子的名声,他能考秀才,姐姐也愿意使你这带血的银子。可这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到底年青,一个女人家,得有个男人。可你杀过人,她带着个拖油瓶,哪个好人家儿又能瞧得上她。说不得,那人人前老实,人后拿着你卖命的银子,花天酒地。姐姐不给银子,便日日拿我姐姐撒气,非打即骂。气急了,连冲哥儿也跟着打,毕竟冲哥儿也不是他亲生的不是。姐夫,你走街串巷这么久,这样的男人,你见得还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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