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烫手的萧暮行再次拉起了行程,这回明嬷嬷如何也不肯再同意,只柳春絮这个主子拍了板,她也没了法子,只得扭着身子厚着脸皮也跟了上去。

桃源山其实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中断儿有一块儿断裂峡谷,坐在峡谷对面的桃源山脚,便可以瞧见飞天而下的飞流瀑布,天光晴好,阳光舒适,摆上一桌的糕点,再去山里抓上几只野鸡,水里捞上一桶鱼,火上烧烤,滋滋冒油,再撒上一把盐,那叫一个香。

只除了一样,萧暮行看着柳春絮小心翼翼地走哪儿都要拧到哪儿的小花篮……里的……两只黄毛鸡。

实在是碍眼的很。

甚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可不就是。

看着迈着小短腿儿和灵均打打闹闹的意哥儿,萧暮行难受极了,好容易赶走一个,居然让两只黄毛鸡给占了位置。萧暮行抬头看了看身后一根根绿油油,长条条的竹子,顿时又有了主意。

他不仅带着人搭起了巨大帐篷,替柳春絮遮阴挡光,还带着高鹏,一连砍了十几根竹子,为柳春絮搭了一个简单的竹筏。

看着眼前手脚并用,手上划出多条血丝的萧暮行,柳春絮的心好似这暖洋洋的春日,风吹拂柳痒到了心尖,当她被流湘小心地牵着坐上那竹筏时,冰冰凉凉的清水从她指尖流淌,她第一次离山水这般近,依稀还能瞧见水里或大或小,或游来游去的鱼儿。

若是今后都能住在这里就好了,悠悠的山泉水晃着她,山间更是时而传来一阵阵轻盈的鸟鸣声。原来这水也并不像宫里那样会时时会淹死人,因它本就是天下至清之物,只是如他们一般污浊的人玷污了这水。

坐在竹筏另外一头儿的萧暮行,看着柳春絮双眼清亮的眸子,自是十分得意。

他可终于将那两只黄毛鸡给赶走了。

“姐姐,留在咱们河桥村如何?是不是还不错?”萧暮行语调轻快地问道。

“唔,确实不错。”

“那姐姐多留几日好不好?”萧暮行眼巴巴地看着柳春絮。

“你这般花言巧语,若是将来娶了妻,想来定会和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说不清为甚么,柳春絮忽然酸酸道。

“可我还不想娶妻,我只想和姐姐在一块儿。”萧暮行觉得,只要他能一直跟着春絮姐姐,还怕将来娶不着媳妇儿吗?

心情好,柳春絮连眼中的眉梢都翘了起来,哼道:“我才不信”。

年纪青青如何总是将这等轻浮之语挂在口中,偏偏他又说得那般天真懵懂。柳春絮定了定心神,好在自己意志坚定,若非如此,怕是定要闹出一场笑话不可。

明嬷嬷心里一面忧愁昨日让丫鬟们自村民中打听得来的消息,这眼前的小子实在可不是个好的,可一面看着一脸轻快,眉眼带笑的郡主,心中阿弥陀佛之际,又觉得她们郡主金枝玉叶,不过一个乡下小子,想来也翻不出甚么风浪,一面又在想,那派出去的侍卫何日才来带回长公主的信,她晚间回去又该如何措辞向殿下告密打小报告。

悠悠哉哉在水中飘了大半个时辰,萧暮行便带着柳春絮上了岸,实在是他春絮姐姐皮肤娇嫩,若是晒坏了,怕是再不肯同他出来玩耍了。

草地上摆上小案,案上摆着一套描梅紫砂茶具,取那上游的山泉水煮茶,颇是甘甜。再吃些糕点果子,更是神仙日子。

“姐姐,莫不如你跟咱们说说东都城里的趣事如何,我还没听说过东都里的故事呢。”漫漫长日,萧暮行觉得这可不就是个聊天套话的好机会。

柳春絮有些发窘,平日里连跟她说话儿的人也没有,她哪里有甚么故事可说。

萧暮行一看他春絮姐姐的眼神就知道了,这定然没有故事说,心里着实又将柳春絮心疼了一回,这做贵人的竟是连个消遣也无。

“嬷嬷,若不然便你来说吧。”姐姐口中套不出话,嬷嬷总能吧。

明嬷嬷看了看坐在上首低头不语的郡主,又想到被陛下逼着退到岳阳府的长公主,好似想到了甚么,于是开口便道:“也罢,你们这些后生年纪小,很多事儿想来也不知晓,我便跟你们说说十五年前震惊咱们东都里的一件大事儿。”

高鹏抢声道:“十五年前?难不成……便是梁大将军之事?”

连手握长剑的封遥,双手都紧了紧,手背的上的青筋更是拉长了一条条的长线,实在是当年梁大将军惨案当年可是震惊朝野。

“不错,便是梁大将军。想当年,传闻梁大将军手中号召三千金麟卫的虎符被窃取,冯连成那狗东西竟是谎称大将军让人将虎符暗地里悄悄送给了他,让他调取陛下的金麟卫在皇宫外的长宁街暗杀镇国长公主殿下。好在梁大将军赶来,只此一战,不仅让长公主身边的随从侍卫全部丧命于皇城外,更是让此后的大长公主与陛下隔阂渐深。就因那冯连成胡说八道,将全部罪责全部推给了大将军。哼,那梁大将军是甚么人,咱们陛下的心腹之人,表面说的是梁大将军,岂非说的便是咱们陛下要害他的嫡亲姐姐。”

“长公主自是不信,力排众议,下令彻查到底。大将军下狱后,家眷全都关在了梁府。谁料,咱们长公主愿意放过梁将军,有人却是不愿。梁夫人的亲爹,当今的国丈大人,那可是小人中的小人,竟是连夜带人围剿梁府,甚至还口是心非道,要大义灭亲。梁家一百八十口人,当夜尽屠于刀下。梁府一夜血流成河,整整冲刷了三天三夜,才将那梁府的血冲刷干净。”

此话一出,当场众人各个唏嘘不已。

“嬷嬷,我怎地听到小道消息……是皇后娘娘和张大人骗了梁夫人,从梁夫人手中拿到的虎符,欲将长公主……”高鹏捏了捏自个儿的脖子。

明嬷嬷恨得直拍大腿,“可不正是如此,张严清那对歹毒父女先是骗了梁夫人,欲将长公主殿下斩杀宫外,未曾得逞,却是将此事栽到了梁将军身上。你们外人并不知晓,那梁夫人何等烈性女子,知晓是自己的父亲和妹妹联手骗了自己,竟是亲手斩下自己的右手,与那张严清恩断义绝,身死之前,更是留下口信。”

明嬷嬷尖着嗓子学道:“吾以断手为誓,生生世世,不入黄泉,来日化为厉鬼,也要将整个张家毙于掌下。”

“梁将军在狱中听闻一家老小全部毙命,竟是悬梁自尽了,只死前写下血书,拒不认罪。后来此事变成了一件无头冤案。长公主殿下与咱们陛下生了嫌隙,更是厌恶皇后至极,甚至再此后的十年里,数次提出要废掉她。”

萧暮行头一次听闻这般惊险之事,一想到那满府的血,更是浑身难受。只听见后面越觉得稀奇,“嬷嬷,这皇后不应该是皇上才能废的吗?怎地还是公主来废?”

不等明嬷嬷开口,高鹏赶忙看了看四周无人,抢先道:“行哥儿,你在乡下不知,二十多年前,咱们皇上年幼,太后娘娘又不是亲娘,内阁那些老头子也是虎视眈眈,后来还是咱们镇国长公主殿下站出来,帮皇上夺权理政。故此,哪怕皇上后来亲政,也是时时要听长公主殿下的……”

柳春絮头一回听说这些旧事,尤其是听到母亲被害时,紧张得险些将自己的手心都掐红了。

也是这时,她才明白,怪道当年皇后娘娘定要将她留在东都,原来如此。

“没想到梁将军这般好的人,竟是死也不能瞑目。还有梁夫人,听闻极为和善,更是常常在东都城外的佛光寺施粥救民。”高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

“哼,那又有甚么用,梁夫人身死,也不见他们去为梁夫人收尸。”封遥冷笑道。

明嬷嬷两眼一瞪,“话可不是这么说,你年纪小,或是不知,当年打头为梁府收尸的便是那佛光寺的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旁人见了,谁人不说一句有情有义。”

“嬷嬷,那梁将军就没有后人侥幸逃过一劫?”萧暮行叹道。

明嬷嬷好似想到甚么,眼睛眨了眨,再次一瞪,“怎么可能,张严清那老匹夫亲自带的人,他连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如何会放过姓梁的。”

回去的路上,因着梁将军一事,众人都不欲再说话。马车摇摇晃晃,忽地瞧见路边一对儿野鸳鸯两眼泪汪汪,相顾泪千行。

“哎,也不知是哪家的爹娘不允,让这世上凭地又多了一对痴男怨女。”萧暮行一面感慨道。

“行哥儿,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难不成也是萧叔教你的。”虽说高鹏只见过萧楚山一面,那印象可是颇为深厚。

“我爹也就对这些事儿上心了。”

说着便到村口处遇上坐着牛车回来的萧楚山夫妇以及一大包东西。

“爹,娘,你们这是……又往镇里去了?”萧暮行惊道,尤其她娘还抱了几只桃花儿,一脸娇羞。

“玉姨还买了好大一包东西呢。”

“爹,您今日不是应该在书塾里教孩子们读书吗?娘,我昨日还问你来着,可要跟我们一道去镇上,你不是说不去的吗?”萧暮行惊道。

林氏瞪了眼儿子道:“跟你个小孩子家家去镇上逛个甚么劲,你哪里有你爹有眼力劲儿。”

“可不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可不就得夫妻两人一道逛才有劲儿。”儿子还是年纪小,甚么都不懂,夫妻夫妻,就得时时刻刻黏在一块儿才有劲儿。萧楚山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众人:这盆狗粮实在是太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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