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片刻,他才慢吞吞地发过消息来。“可是,我没有银行卡。”
“笨哥哥,你的同学总有吧。”
“嗯,好,等我问问我的同学后,再给你留言。现在我要下了,如果再不下,连明天的早餐都没有着落了。”
“好的,你下吧,我也该回去了。记住,给我留言。”
和他道别后,我觉得继续待下去没什么意思了,就下了线,招呼王军一起离开网吧。在路上我兴冲冲地和王军说起了我要借给网友钱的事,王军却坚决反对我这样做,说我太幼稚,容易被人骗。我听了心里立时窝心地凉,原指望自己有如此善举,一定会让他对我刮目相看,认识到我光辉灿烂的一面,谁知反倒被他小瞧了,还白白挨了一顿苦口婆心的批评教育,于是我又用他缺乏同情心的话打击他,他才把他滔滔不绝三天三夜也吐不完的口水闸住。
醒在星期天的早晨,因为心中有事,我没有按照惯例享受甜美的回笼觉,而是早早地起了床,草草吃了饭,就向校园外走去。在睡觉前,我也曾细细琢摸了一番王军警告我的话,我对自己帮助一个在网络上认识的人的决心也有所动摇,毕竟我自己也听说过很多在网上交友不慎被骗的事例。但是当我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向网吧的时候,我却坚定了帮助蓝颜倾城的决心。这个世界上有骗子,但并不说明满地都是骗子,我总该不会运气这么差,随随便便就碰到了一个。
这个时间是网吧里最冷清的时间,一般上通宵的虫子们大多回去睡觉了,而没有上通宵的网虫们现在大概还赖在床上享受着星期天的早晨,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铁杆网虫,打着呵欠强打精神与游戏中的怪物糜战,键盘和鼠标发出的卡塔声也是稀稀落落的。
我打开机器,登陆QQ,发现蓝颜倾城的头像在跳跃个不停。我看到这样的消息:“这是我同学的银行卡号:*************,真的非常感谢你!另外请妹妹告诉我,帮助我有条件吗?(玩笑话,请别当真)”
看他留言的时间是凌晨一点钟。我会心一笑,给他留言:“我已经当真了。我的条件就是每个星期五晚上,你必须陪我聊天两个小时。”
我把银行卡号储存进手机里,然后下线,走出网吧,迎面看见王军慌里慌张的向这边走来,连忙闪身藏到一个书报亭后面,偷笑着看着王军走进了网吧。不一会儿,王军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我笑着迎上去,打趣他说:“真不巧,怎么我刚来?你就要走?”
王军看见我后,眼睛一亮,说:“别装傻,我是找你呢,都找了你一早晨了。”
“找我干什么?整天像跟屁虫似的跟着人家,你不腻歪我还腻歪了呢。”
“这次我找你却不是为了让你腻歪,是有正经事和你商量。昨天晚上,我听同宿舍的孔翔宇说咱们系下一个月要举办一次舞蹈大赛,我准备创作一个双人舞,由你来做我的搭档。”
“你创作?你能行吗?”我对他投去极不信任的目光。
“保证不会比杨丽萍的《两棵树》差,你就等着瞧好吧。”王军踌躇满志。
“当你的搭档可以,不过你首先要完成这个任务。”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尤其是和王军在一起,其实他不来找我,我也正打算去找他。
“又有什么任务呀?我现在满脑子的脑细胞都在搞舞蹈创作呢,没有一个闲着的。”
“这么说你是不乐意去,那你去找别人当你的搭档吧。”我的大小姐脾气说来就来,脸说变就变,斜了他一个白眼,扭头就走。
“我也没说不去呀。”王军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哈,我突然发现还有几个脑细胞闲着没事,我去还不行吗?再说了,我现在豁着几千几万的脑细胞壮烈牺牲,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在大赛上能夺个好名次?”
“谁和你我们我们的,记好了,你是你,我是我。”
“好好好,我记住了。”
“现在你去帮我往这个银行卡上打上一千元,现在就去。”
王军瞪大了眼睛,“你玩真格的,不怕受骗上当?”
“让你去你就去,我乐意上当受骗关你什么事?”
“好吧,真要是受了骗,别怪我没提醒你。”王军很不情愿地记下银行卡号,陪我走到校门口说,“在宿舍等我,我回来后和你商量舞蹈的事。”
“好,我等你。不过你既然出去了,干脆把你昨天答应的事一块完成。”我笑眯眯地说,现在他要出去帮我跑腿,我自然要给他点儿好声气。
“昨天什么事?”
“你明知故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李一的事情。”
王军叹了口气,嘟囔说:“我看用不了多久,观音菩萨就该退休,你接替她,都不用修行了。”
我听了,对着他的背影嘻嘻哈哈地笑。
当然,我不会那么听话,在宿舍里乖乖地等他回来。我在校园里毫无目的地转了N圈后,又到网吧里泡了两三个小时,听着歌曲,等待蓝颜倾城收到钱后给我回信息,他的感谢对我很重要,对我来说是一份成就。我想是李一关于有钱人的子女的评价深深刺痛了我,我这样做只不过是证明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慷慨大方,对钱这种东西并不看重,我看重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和爱护。自古以来,英雄们都有救美的情结,我不由自主沾沾自喜地把自己和永雄们作了一番比较,结果是自我感觉优秀。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无意中搜到一首郑智化的老歌《堕落天使》,我打开听了起来。
这是一个充满忧伤的男人唱一个充满了忧伤的女人的歌曲,没有理由的,我喜欢上了着首歌曲。郑智化用能够穿透灵魂的声音,诠释了一个妖艳颓废堕落而风情万种的女人。我一边听着,一边流泪,一边渴望,恍若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化身,尽管我和她的距离何止是一千里一万里。有许多年,在偶尔的时刻,我会找到这首歌,听一听,也许我的内心深处掩藏着渴望堕落的倾向。
蓝颜倾城的头像到我的肚子咕咕地抗议成一片,仍然保持着灰暗不动声色。我有些泄气,也许我真的被骗了。王军知道我被骗后,一定会乘胜追击,像一个饱经风霜历尽沧桑的老大娘,侃侃而谈社会经验,循循善诱地教育我这个不黯世事的小女孩。不,即使我真的被骗,我也绝不会让他知道。
我打电话到王军的宿舍,他同宿舍的人告诉我,他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又打电话到自己的宿舍,询问有人找过我没有,室友说没有。我忽然变得像《堕落天使》里的那个女人一样茫然无助。